国外幼儿园班级整理环节的研究及启示
2022-01-01杨爽
杨 爽
(宁波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鹤琴学前教育学院,浙江 宁波 315336)
幼儿园班级整理环节是指幼儿园各班开展整理游戏材料、玩具和游戏空间,使得活动之间顺利过渡的环节。《3-6 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指出要珍视游戏和生活的独特价值,创设出丰富的教育环境,合理安排一日生活,最大限度地支持和满足幼儿通过直接感知、实际操作和亲身体验获取经验的需要[1]。整理环节作为一日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环节,也作为幼儿必须亲自动手操作的环节,存在诸多教育价值。然而,目前幼儿园班级中仍存在整理环节教师包办代替、材料整理混乱、不能及时归位、材料存在安全隐患、收纳工具标识不清、教师指导缺失、整理时间过长等问题[2-3]。国内研究者根据多年教育经验提出了和幼儿商讨规则、幼儿绘制规则和整理方法、规则形象化、实物化、设立管理员、物品分类摆放、调查管理收纳工具、整理后进行分享评价和绘制记录表、整理前不同音乐提醒以及家园合作等培养幼儿整理能力的策略[3]。但总的看来,在研究视角上,更多是教师视角,幼儿的想法、主动性、参与度不够;在研究内容上,国内相关研究主要是一线教师从自身经验入手,提出解决问题的一般对策,比较笼统,幼儿多样化行为表现关注不够;在研究方法上,更多是随意的观察,缺乏规范的研究方法的运用。本研究通过梳理国外关于幼儿园班级整理环节的研究,旨在更好地关注幼儿视角和幼儿需要,拓展研究思路,为改进中国班级整理环节提供启示。
一、国外关于幼儿园整理环节的研究
整理对于幼儿而言是工作还是游戏?幼儿对于整理环节怎么想?幼儿在整理过程中表现出哪些行为?玩具整理由谁负责,是否公平?国外对于幼儿园班级整理环节的研究更加深入细致,凸显幼儿主体地位,总体而言重视倾听幼儿对于整理环节的看法、对于整理工作职责的理解以及关注幼儿在整理环节包括逃避在内的多样化行为表现。
(一)重视幼儿对整理环节的看法
幼儿对整理环节有着自己独特的理解,且在不同文化背景下,这些理解表现出一定的共性和差异。Izumi-Taylor 等人通过访谈对比美国和中国台湾幼儿对于整理环节的看法,发现可将其归纳为过渡、干净安全的环境、工作和合作四大主题。幼儿认为整理环节是为了更顺利的过渡、维持干净整洁的环境以及是一项需要彼此合作的工作,但只有中国台湾幼儿考虑到是为了保证教室安全[4]。可见,不同文化背景下,幼儿对于整理环节有着整体共同的认识,能够看到整理环节对于活动顺利进展的必要性,同时也认识到这一任务的复杂性,是一项需要同伴之间合作完成的工作。3-5 岁幼儿把工作当成游戏,且随着年龄的增长,幼儿主动性增强,更多参与整理工作,并与更多的同伴合作,整理活动进展更为顺利[5]。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幼儿都认可整理环节的必要性。有幼儿认为整理是没必要的、浪费时间的工作,而不是游戏。Romero 研究了幼儿对工作和游戏的看法,发现整理对他们来说不是游戏[6]。Corsaro 访谈幼儿对整理环节的看法,发现有幼儿表示他们不仅不喜欢打扫卫生,而且认为整理是没必要的,是妨碍他们游戏的愚蠢的工作。当然,幼儿对不想开展整理工作有自己的解释,他们希望有些活动能留到第二天,因为对他们持续开展活动有帮助,他们表示不明白为什么当天完成的东西就要马上整理掉[7]。
(二)关注幼儿对整理工作职责的看法
整理环节涉及幼儿对责任和公平中涉及的价值观,对规则和任务的理解和接受程度。幼儿会结合自己的已有经验对整理工作分配产生相应的理解并做出对应的行为。幼儿对于整理工作应由“玩过玩具中的哪一个人”负责存在不同的看法和理由。Penderi 和Rekalidou 利用照片引谈法调查了希腊幼儿对于整理责任分配的认识,发现有幼儿认为一起玩玩具就应该一起承担整理责任;有幼儿认为谁拿出来玩具就该谁负责整理;还有幼儿认为一个人拿出玩具则另一人负责整理[8]。可见,老师虽然制定了非常简单的“玩完玩具后整理并放回原位”的规则,但幼儿对这一规则的理解不同就会有不同的想法。当幼儿对教师所制定的规则背后的责任主体不清晰,或者规则制定没有与幼儿协商,或幼儿不认可规则时,幼儿总是会表现出用自己的方式去解构和重新建构规则。
此外,幼儿对于整理工作职责归属于“玩过玩具材料的人”还是“整个班级体”表现出差异。有幼儿认为整理的责任应归属于使用过玩具材料的人。Shure 以及Warton 和Goodnow分别对4 岁幼儿和8-11 岁儿童进行访谈,均发现他们认为整理工作应该由玩过玩具的人来负责,参加过游戏的人即使离开游戏场地也不能逃避整理的责任[9-10]。Hashimoto 等研究者利用照片引谈法向5 岁儿童呈现了不同整理环节的情景图片,同样得到了以上结果。但是,有幼儿认同教师的观点,认为整理工作不仅是游戏者的责任,还是班级里每一个幼儿都要承担的责任,要有集体荣誉感[11]。部分幼儿的集体意识和班级责任感已经得到较好的发展。
幼儿对整理工作职责的看法还会受到情境因素的影响。Hashimoto 等研究发现,90%左右的幼儿认为只要你玩过玩具,即使生病也不是逃避整理的借口;而剩下的10%左右的幼儿认为生病可以减轻幼儿的整理工作[11]。可见,幼儿对于因个人需要(如生病)没有参与整理的同伴有更强的容忍度,此时他们更愿意帮助同伴承担整理工作,并认为整理工作的分配是公平的。同年,Hashimoto 另一项研究表明:幼儿对四种情境下个体逃避整理工作职责的容忍度存在差异,从高到低依次为生病(个人需要)、集体责任、互利互惠和自私,此外,还会受到接受工作者的年龄、游戏顺序(一开始在游戏,还是后来加入游戏)等因素的影响[12]。
(三)注重观察分析幼儿多样化的整理行为
整理环节作为幼儿园一日生活必备的环节,且整理能力作为幼儿必须掌握的能力,在此环节幼儿表现出不同的行为和心理特点。部分幼儿整理能力较强,认为整理是班级体的职责,是帮助其顺利过渡到下一活动的重要环节,会认真履职完成整理工作,并会主动帮助其他幼儿完成整理工作。整理过程中幼儿还会发生向同伴学习的行为。Hirano和Kobayashi 研究发现在整理环节,幼儿会与物体进行互动,并通过实践来理解他人创作物品的意图[13]。
而部分幼儿可能会找到富有“想象力”的方法来逃避整理工作。Corsaro 研究表明,幼儿会使用一些策略来逃避整理工作:首先是重新安置玩具材料所在地点的策略。当听到开始整理的信号时,幼儿立即离开他们正在玩的区域并移动到教室的其他区域;其次是因为个人问题延误整理工作的策略。幼儿声称由于一些个人问题干扰了他们的整理工作;第三个是“假装没有听到”的策略。幼儿继续玩耍,好像没有听到整理的信号[14]。Martha Lash 的研究证实了这三种策略,并发现了幼儿逃避整理工作的第四种策略:“放在任何地方”的策略,即幼儿有时为了避免单调乏味的工作,会简单整理该区域,并将玩具材料放置在玩具柜上的任何地方,以给出该区域整洁的幻觉,特别是当剩下一些不易整理的碎片时,幼儿经常会把它们偷偷放在应该放回的地方周边[15]。但是,幼儿规避整理工作的职责不意味着幼儿认为整理是无聊的或者无意义的工作,幼儿有可能是没有具备整理的能力,或者教师提供的收纳工具或方式不合理,或者整理的时间安排不合理,或者没有理解或接受教师对整理的要求以及教师对整理工作的分配存在不公平等。
二、对中国幼儿园班级整理环节工作启示
国外关于幼儿园班级整理环节的研究,对中国理论和实践幼教工作者开展整理环节的相关工作带来诸多思考,包括关注班级整理环节促进幼儿发展的课程价值,调查中国幼儿对整理环节及其工作职责的看法,观察分析中国幼儿在整理过程中的各种行为表现以及注重使用科学规范的、幼儿参与的研究方法开展研究等。
(一)关注班级整理环节促进幼儿发展的课程价值
“对日常物品的整理和归纳”作为幼儿社会领域必须获得的核心经验,强调“幼儿要在一日活动中对自己以及集体的生活、学习、游戏物品进行分类,按要求收纳、摆放”[16],要求教师充分利用幼儿园的课程帮助幼儿在直接感知、实际操作和亲身体验中获得这一核心经验。一日生活皆课程。各类活动后的整理环节作为幼儿一日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帮助幼儿获得这一核心经验以提高物品整理能力、自我服务能力、责任感、规则意识和集体意识的关键。此外,整理环节还有利于幼儿合作能力、交往能力、自主性和秩序感的发展。然而,目前中国幼教工作中仍存在忽视整理这一过渡环节的教育价值、教师包办代替、整理随意等问题,需要将幼儿园一日生活中的整理环节更好地整合在幼儿园课程之中,落实在培养幼儿目标之中,更好地促进幼儿的发展。
(二)调查中国幼儿对整理环节及其工作职责的看法
当前的研究越来越重视儿童视角,尊重儿童权利,倾听儿童声音,关注儿童对于世界包括幼儿园各种活动的独特看法。理解孩子们对班级整理环节的看法非常重要,因为了解这些看法可以帮助教师更好地认识到幼儿对于整理的兴趣、关注点和存在的问题,从而进行有效的教育反馈[17-18]。中国幼教工作者需要转变以往从教师的立场出发,把命令和规则给到幼儿,催促幼儿按照要求快速完成整理任务的工作思路,需要进一步调查中国幼儿对整理环节及其涉及的工作职责分配的看法,通过倾听了解整理对于幼儿而言是“工作”还是“游戏”,能否在此基础上更好地调动幼儿整理的能动性和趣味性以及幼儿是否意识到整理的重要价值;了解幼儿对“玩完玩具后整理并放回原位”这一整理工作职责归属的看法,究竟是属于“玩过玩具的人”还是“整个班级体”,并进行相应的引导。此外,可以探究各种情境因素对于幼儿整理工作职责分配的看法,以更好地引导幼儿喜欢并主动承担集体物品、材料的整理任务以及能积极与同伴合作完成物品的归纳和整理,建立责任意识和集体意识。
(三)观察分析中国幼儿在整理过程中的各种行为表现
中国研究者关注幼儿在整理过程中存在的逃避、乱扔、乱塞等问题,但主要还是比较笼统地阐述整理结束后反应的问题,缺少对整理过程中幼儿所表现的各种行为包括问题行为细致的观察、记录、归纳和分析。幼儿种种行为背后可能不是我们结果上所看到的那么简单,幼儿每一种行为背后都有其个性化的心理活动,都体现幼儿对于整理工作和规则的理解和接受程度。只有深入观察并分析幼儿各种行为特别是问题行为背后的原因,教师才能更好地把握幼儿的心理,理解幼儿的个体差异,进行自我工作的反思与调整,给出有针对性、效用性的教育对策。幼儿逃避整理的原因可能是多样且复杂的,教师不能以幼儿没有责任心和集体意识来定论,有可能是因为幼儿想要在今天活动的基础上持续开展活动,有可能是因为幼儿整理能力不足或对整理的物品不熟悉,有可能是因为教师一次性摆放的材料太多,提供的收纳工具不合理,整理指令不明确、语言不到位,还有可能是因为幼儿对整理的音乐不熟悉以及对整理规则不理解、不接纳等。因此,中国幼教工作者需要更加系统地观察、记录、归纳和分析幼儿在整理过程中的各种行为表现,才能在了解幼儿的基础上给出有针对性的、解决不同类型整理问题的指导策略。
(四)注重使用科学规范的、幼儿参与的研究方法
国内研究者在对班级整理环节进行研究时,主要基于自身的工作经验较笼统地指出幼儿园班级整理环节中存在的问题及可用来提供改善整理现状并发展幼儿整理能力的对策,极少运用目前比较科学规范的学前教育科研方法对整理环节的相关问题进行研究。而国外研究者无论是在幼儿对整理环节和整理工作职责分配的看法,还是幼儿逃避工作的整理行为以及教师对于整理过程的干预指导的相关研究中,均使用了观察、访谈和叙事等研究方法,为班级整理环节的研究收集事实,加深对整理环节中各种现象和问题的认识,为教育行为的实施提供依据。此外,国外还注重使用幼儿参与的研究方法即照片引谈法(Photo Elicitation Interview,PEI)。照片引谈法,也被称为图片诱导技术和写真投影法,是指研究者以照片(参与者自己拍摄的或研究者拍摄的照片)为媒介引出参与者内在的看法,从而获取参与者对于外界客观世界认识、看法和感受的一种质性研究方法[19]。国外已广泛地将照片引谈法应用于儿童研究领域,致力于通过照片引发儿童的视角,将照片引入访谈背景中[20]。同样,中国研究者可以在开展整理环节的相关研究中,以研究者或者幼儿拍摄的照片为媒介,更好地了解幼儿对于整理环节及涉及的相关行为的看法、理解和感受。
综上所述,国外关于整理环节的诸多研究为中国的相关工作提供新的思路、反思和启示,提醒我们目前关于整理环节工作的不足之处和进一步改进的方向。
第一,在幼教改革和质量提升的道路上,要时刻紧记“眼中有儿童、心中有目标”,更加关注幼儿对幼儿园各项活动的看法,关注幼儿在各项活动中的行为表现,了解幼儿的心理想法和需要。第二,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要明晰《指南》的教育目标,让目标真正落实在幼儿的一日生活之中。对于整理这一环节,更加珍视幼儿对整理环节的看法,认真观察分析幼儿在整理环节的各种行为表现,关注整理环节的课程价值。第三,国外研究者注重采用科研方法对整理环节的相关问题进行研究,相对于国内研究者的经验性论述,表现为更强的说服力。中国需要加强对幼儿园整理环节的实证研究,提供充实可信的证据,加深对幼儿园整理环节的理解,细化教师对于不同行为表现幼儿的指导策略,使其更加专业、科学和有效,充分发挥整理环节的育人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