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病理学类型肺肿瘤随气腔播散的最新研究进展
2021-12-30王贵实张丁乾李丙付陈涛袁鹏程张双林
王贵实 张丁乾 李丙付 陈涛 袁鹏程 张双林
气腔播散的定义与争议
肺癌是世界范围最常见的恶性肿瘤之一,也是恶性肿瘤死亡的最主要原因之一。在中国,根据2019年发布的,2015年的中国的恶性肿瘤发病率的统计,中国于2015年共计新增新发恶性肿瘤患者392.9万例,肺癌以78.7万的数量位居全国恶性肿瘤发病首位,同时肺癌以导致63.1万例患者死亡位居全国恶性肿瘤死亡首位[1]。因此,对于肺癌的研究进展对人民生活质量的提高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传统上,我们一般认为肺癌的浸润方式有:1.肿瘤细胞非贴壁式生长,2.有间质浸润,3.脉管或胸膜浸润。[2]但随着研究的深入,Kadota等[3]于2015年首次总结了自己往前对肺腺癌病例特征研究的结果,并提出并命名了“气腔播散”(spread through air space,STAS)将其定义为:肺癌细胞经空气扩散到周围肺实质的肺泡腔隙。紧接着,同年世界卫生组织(WHO)将STAS纳入了肺腺癌的浸润方式。将其定义为:肿瘤细胞以微乳头状簇、实性癌巢或单个肿瘤细胞的形式出现在主肿瘤周边的肺泡腔隙。[4]这预示着我们对肺癌的浸润方式又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但是,这一结论并不是被所有人接受的[5]。一部分人认为这并不一定是一种新的传播途径,而是因为在标本切片过程中,癌细胞通过刀片的机械力,位置发生了变化,是一种人为现象。并且将这种方式命名为随刀片传播(Spread Through A Knife Surface,STAKS)。同样的,在2019年的研究中,Song等[6]发现STAS阳性率在施行胸腔镜的患者中明显增加,这种发现可以解释为因为将肿物从胸腔切口中取出时更易受到挤压,从而使肿瘤松散位移,从而出现STAS的表象,而开放式手术,标本取出空间较大,所以造成肿瘤细胞松散移位的可能性较小。但作者们也都承认,这无法完全解释STAS,但都相信STAS的发生率是被明显高估了的。并且,现有的关于STAS研究的文献对STAS发生的概率有较大的差异,也可能是在标本处理阶段因为以上原因造成的结果的偏移。
不同病理学类型的肺癌与气腔传播的关系
肺腺癌:肺腺癌是最先被发现存在STAS的病理学类型,也是迄今为止研究最为充分的一种病理学类型。大多数研究表明,肺腺癌中STAS的发生率在1/3以上。而且,各项研究均表明STAS的发生概率和肺腺癌的组织学亚型有明显的相关性。根据2015年世界卫生组织(WHO)有关肺腺癌的分类标准,浸润性腺癌又可以分为一系列亚型:伏壁样腺癌(Lep)、腺泡样腺瘤(Aci)、乳头状腺癌(Pap)、微乳头状腺癌(MIP)、实体性腺癌(Sol)。[7]其中,微乳头状腺癌(MIP)与STAS的发生关联性最大。[8-9]除此以外,大多数研究还认为STAS的发生还和性别、有吸烟史、胸膜侵袭,淋巴管侵袭,血管侵袭,肿瘤坏死、T分期,N分期,数字分期等相关。[3,8,10-12],但也有相当一部分研究否认性别[3,12-13]、吸烟史[3,8,12]、T分期[14]、胸膜侵袭[13-14]、血管侵袭[13-14]与STAS的关联性。
肺鳞癌:随着人们发现肺腺癌的STAS,人们也开始对其它病理学类型的肺癌进行了一系列的研究。人们发现肺鳞癌同样会发生STAS,肺鳞癌中STAS的发生率在30%~40%之间[15-16]。并且所有的肺鳞癌STAS类型均为实性肿瘤细胞巢。但是与肺腺癌发生STAS于病理学亚型显著相关不同,肺鳞癌STAS的发生率与其肿瘤病理学亚型无关。且与肿瘤的分化程度无关,与吸烟无关,反而与T分期、N分期、数字分期、淋巴血管浸润、坏死、有关。但是也有争议,如Lu等[15]研究表明,肺鳞癌的STAS与肿瘤出芽无关,与肿瘤大小有关,与较大的核直径有关。而Kadota等[16]的研究表明,肺鳞癌的STAS肿瘤出芽具有相关性,而和肿瘤的大小无关,与较大的核直径无关。
其他类型:在人们发现STAS同样出现在肺鳞癌中后,人们又分别研究了其余不同病理学类型的肺癌。Aly等[17]在2019年发表的对神经内分泌肿瘤的研究中,在26%的神经内分泌瘤中发现了STAS,且STAS的发生率与病理学亚型明显相关,分化越低,其STAS的发生率越高,其中小细胞肺癌的STAS的发生率达到了46%。而在Toyokawa等[18]单独对肺小细胞癌的STAS的研究中,这一数字更是高达83%。在神经内分泌瘤中,STAS的发生与吸烟史有关,与淋巴结转移相关,与数字分期有关,与血管侵犯有关,与胸膜侵犯有关,与核分裂相等有关,但是却与肿瘤大小无关。[17]而在WHO在2015年新增的分类多形细胞癌中,Yokoyama等[19]同样观察到了STAS,其中最多的是小肿瘤细胞团簇性STAS。在多形细胞癌中,研究发现了STAS的发生率与肿瘤坏死具有明显的相关性。而Altinay等[20]在研究中发现,在类癌中,发生STAS与肿瘤的大小无关,与T分期分期、N分期相关,且非典型类癌STAS的发生率要明显大于典型类癌。
气腔播散对手术后预后的影响
肺腺癌:大量的文献研究了STAS对肺腺癌的预后影响,在Ⅰ期肺腺癌中,Kadota等[3]首先研究了不同手术方式与STAS对患者预后的影响,他发现,在肺叶切除组中,无论STAS阳性或者阴性,对患者的远处复发率和局部复发率的累计发病率比值(cumulative incidence ratio,CIR)均无影响,而接受了局限切除的患者,STAS阳性患者的CIR无论在远处复发和局部复发中均要高于STAS阴性的患者。紧接着Kadota等[21]又研究了Ⅰ期肺癌和STAS之间对无复发生存率 (recurrent free survival, RFS)和总生存(overallsurvival,OS)的影响,结果表明,STAS阳性的患者RFS明显更差,而同样的STAS阳性患者的OS也更差。对于RFS来说,如果患者STAS为阴性,那么手术的选择对患者的RFS没有影响,而如果患者STAS为阳性,那么肺叶切除术比局限切除术有更好的RFS,同时作者发现,肺叶切除术能明显降低STAS阳性患者的局部复发率。STAS阳性的患者,无论选择肺叶切除术还是选择局部切除术,远处复发率都没有受到术式的影响。Liu等[22]在肺亚叶切除组中STAS的肿瘤患者的复发风险明显高于未观察到STAS的肿瘤患者,且STAS在与局部复发和远处复发均存在相关性。Eguchi等[23]对Ⅰ期肺腺癌的肺癌特异累计死亡率(lung cancer-specific cumulative incidence of death,LC-CID)进行了研究。发现在STAS阴性患者中,分别进行肺叶切除术和肺亚叶切除术的患者之间的LC-CID没有明显的差异,而在STAS阳性的患者中,接受了肺叶切除术的患者,LC-CID明显要好于接受了肺亚叶切除术的患者。Dai等[24]对Ⅰ期肺腺癌进行了更加详细的分组,他发现,当肿瘤<2 cm的时候STAS阳性的患者与STAS阴性的患者之间的RFS和OS均没有差别,而仅当肿瘤>2~3 cm的时候,STAS阳性患者的RFS和OS才表现出差于STAS阴性的患者。Ⅰa期STAS阳性的患者在OS和RFS上与Ⅰb期患者相同。Ren等[25]观察了Ⅰa期肺腺癌患者,发现无论是在肺叶切除组,还是在肺亚叶切除组,STAS阳性患者的RFS和OS均明显差于STAS阴性的患者。Shiono等[26]将肺亚叶切除,细分为肺段切除术和肺楔形切对ⅠA期肺腺癌患者进行了研究,发现STAS在肺楔形切除术中是OS明显的预后因素,但是在肺段切除术中却不是。STAS在肺楔形切除术中是无复发的重要预后条件,但对于节段切除术而言P=0.05。可能需要扩大样本量进行研究。肺楔形切除术组的复发率要明显高于肺段切除组。两种术式在远处复发方面没有差异。根据STAS的存在与否,在远处转移中,同样没有差异性。且研究发现肺段切除术组的5年OS和5年FR均好于肺楔形切组。研究者也探究了手术切缘与STAS和术后复发之间的关系。其中局部复发明显和STAS,和切缘小于1 cm有关。当手术切缘超过1.5 cm时,手术切缘几乎不再能观察到STAS阳性的情况。[25]当切缘大于2 cm的情况下,局部复发明显降低。[27]STAS偶尔会存在于残余的肺段中,其中T1c患者在残余肺段发生STAS的风险显著增加[25]。
肺鳞癌:相较于肺腺癌,肺鳞癌的研究相对较少,但少量的研究均表示STAS依旧是预后的不良因素。研究表示在Ⅰ期肺鳞癌中,STAS阳性患者的局部复发率和肺癌特异死亡率均较高[28],局部复发率和远处复发率也都增高[16]。在Ⅱ~Ⅲ期肺鳞癌患者中,STAS阳性患者的无复发生存率RFS与OS和STAS阴性患者没有明显差异。[29]
其它类型:STAS同样被发现在非典型类癌、大细胞神经内分泌癌和小细胞癌中,阳性患者CIR较高。在大细胞神经内分泌癌和小细胞癌中LC-CID较高。[17]但Toyokawa等[18]认为在小细胞肺癌中,STAS阳性组与阴性组在RFS 或OS方面没有统计学差异。
气腔播散的分子特征
在目前的研究中,人们发现在肺腺癌中,STAS阳性频率与肿瘤间质转移相关蛋白1(metastasis-associated protein 1,MTA1))的表达呈正相关[28],但是和程序性死亡配体1(programmed death ligand 1)、SLX、甲状腺转录因子1(thyroid transcription fac-tor 1)napsin或CK7表达并没有明显的相关性。同时,和Ki-67活性无显著相关性。[8,30-32]在基因方面,在肺腺癌中,STAS常出现于有ALK重排、ROS1重排、BRAF突变、KRAS突变或野生型HER2的肿瘤中。[8-9,31]关于EGFR,研究者们分歧较大。在肺鳞癌中,高波形蛋白(high vimentin)和Ki-67表达倾向增加。[15-16,29]
肺癌随气腔播散的影像学特征
CT是目前肺部疾病首选的影像检查手段。Margerie-Mellon等[33]发现,STAS阳性患者的结节大小,实性成分的比例要明显大于STAS阴性的患者,但是结节形状是否近似圆形,对STAS的预测没有价值。这和病理学得出的结论相一致。Toyokawa等[34]定性分析了STAS的发生和肿瘤存在切迹、胸膜凹陷征呈现正相关,而和磨玻璃影(ground-glass opacity,GGO)的存在呈现负相关。Kim等[14]使用实性成分百分比[percentage of the solid com-ponent, PSC;PSC=(肿瘤实性成分最大直径/肿瘤最大直径)×100%]定量描述了这一现象,预测 STAS,当PSC优势比为1.06时,患者发生STAS的可能性随之增加3.2倍。最近还有Jiang等[35]用计算机研究了STAS的影像学特征。也同样得出了类似的结论,相比人类识图来说,机器识图理应更加客观。
结 语
此前,关于STAS的研究还只是停留在肺腺癌。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研究,人们已经发现STAS是一个普遍存在于肺癌中的播散形式,并且其对术后的预后产生了较大的影响,且对不同手术方式的预后产生了不同的影响,以后,STAS的判断可以帮助医生进行决策患者的手术方式,也可能会对患者的肺癌的分期产生新的影响,比如今后ⅠA期STAS阳性的病灶可能被列为ⅠB期。但是,目前通用的做法是使用术后病理来判断患者是否发生了STAS,这种方式明显无法帮助医生选择更加合适的手术方式。如果能从影像学,标记物预测STAS的发生,或者通过术中快速病理进行判断STAS是否发生,那么便会对医生的决策提供更加有力的支持。现在也普遍欠缺这方面的研究。这将会对未来肺癌的治疗方案选择产生巨大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