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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的“军旅”

2021-12-29牛鹏飞

军嫂 2021年11期

大姐大我12岁。我上小学时,她已经在县城一家服装厂上班。

我家在狼牙山西北脚下的一个小村庄。那时,几乎家家墙上都挂着相镜,相镜里多是家人照片。一些人看了大姐的照片后,都想给她介绍对象。大姐总是先问一句:“是军人不?不是军人就不见!”

眼看和大姐同龄的女孩子都出嫁了,可大姐盼的人还迟迟没有出现。

1985年,大姐22岁。冬日的一天,她回家告诉父母,邻村同学的堂兄在读军校,这时候正放假在家。我记得很清楚,大姐坐在炕上,向父母讲述去同学家见到那个准军官的情景,脸上抑制不住的兴奋,都有点手舞足蹈了。

很快,父亲便托人牵线搭桥,得知准军官也看上了大姐,只是军校不允许谈恋爱,只能先和大姐通通信。有一段时间,大姐回家很勤,总问我有她的信没有。当她拿到准军官的信后,转身就躲进屋里去了。

一年后,准军官军校毕业分到部队后回家探亲,大姐将他领进了家门。他高高的个子,进我家屋门不得不猫着腰。但站直了,一身笔挺的军装,的确很帅气。不久,他们订了婚。

月月年年,准姐夫一直与大姐保持着书信联系,却迟迟未与大姐结婚。村里渐渐有些风言风语,我也十分担忧,怕大姐遭遇了“陈世美”。但大姐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有一年,准姐夫去了前线。亲友都担心,父母也常问起此事,但大姐总是一脸平静,说不会有事的。其实能看得出,大姐内心有多么煎熬。

又是一年。准姐夫从前线归来,大姐跟他去了一趟湖北武汉,在部队完了婚。

从大姐与姐夫开始通信到结婚,有四五年时间,我总感觉,大姐好像是与时间谈了一场恋爱。

在大姐、姐夫的鼓励下,我后来也穿上了军装。也随之明白,为什么大姐愿意熬那么长的时间,去等一个穿军装的人。大姐的恋爱,其实就是她的军旅梦。

两地分居、随军、待业……大姐与很多军嫂走过同样的路。直到2000年,姐夫转业到武汉成为一名警察,大姐也结束待业,到当地社区重新工作。

2020年,武汉暴发新冠肺炎疫情。得知姐夫积极“战疫”,我给大姐打电话问候,大姐说:“放心吧,你姐夫当过兵,这个时候就该往前冲。”

大姐从一个平凡的农家女转变为工人,成为军嫂、警嫂,很多时候,我只把她当大姐,从没想过她的其他身份,也很少听她讲自己的经历和故事。但大姐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还是深深感动了我。

每一个人都很平凡,也都有自己的不平凡。

从部队退役,来《军嫂》杂志社工作十多年后,我越来越觉得军嫂这个群体有着“润物细无声”的伟大。

有多少英勇顽强的战士,就有多少像大姐一样勇敢追梦的女孩;有多少忠心耿耿的军人,就有多少像大姐一样默默奉献的军嫂。

如今,大姐、姐夫早已抱上孙子。但穿军装的姐夫猫腰进我家门的瞬间,大姐拿到信件时的快乐……仿佛就在昨天。

人间万事消磨尽,丹心一片似旧时。

某部营区一角。摄影/樊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