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丽藏本《慧苑音义》引《说文解字》补论
2021-12-29崔津豪
崔津豪
(北京语言大学 语言科学院,北京 100083)
《慧苑音义》全名为《新译大方广佛华严经音义》,或称《大方广佛华严经音义》《新译华严经音义》《华严经音义》等,成书于唐开元年间,为释人慧苑所撰,是唐代唯一一部单经音义,后被慧琳《一切经音义》全文收录。慧琳编录佛经音义并未原封“影印”,故对单行本《慧苑音义》的研究,方能窥知慧苑原书之貌。《慧苑音义》引书颇丰,其中引《说文解字》(以下简称《说文》)近百余条,是研究唐代传本《说文》的重要材料。佛经音义中所引的《说文》条目“其中不少引文与今本有异,可供考证今本中的逸字和注解中的夺字、衍文及逸句。根据这些引文往往可以解决《说文》研究中的一些疑义和纠正一些沿袭已久的误解……佛经音义多成书于徐铉奉诏校订《说文》之前,其所引《说文》虽非唐本完璧,但碎珠断玑亦弥足珍贵。”[1]280-281但是唐人引书多有不严谨的作风,存在误引他书、增删原文及用字改易等现象。清人张行孚在《说文发疑·唐人引〈说文〉举例》中说:“唐人诸书所引《说文》近儒每据之以增减今本。然偏考诸书所引,宾各有条例。非尽今本《说文》讹夺,亦非尽诸书所引有误也。”他还总结了八条唐人引《说文》的通例[2]663-672。
黄仁瑄教授曾分别就《慧苑音义》引《说文》的异文与衍、脱、误等问题先后发表过两篇学术论文①,发现并解决了诸多问题,为钱大昕“唐人引《说文》不皆可信”的论断提供了更多的佐证。《新译大方广佛华严经音义校注》(下文简称《校注》)以高丽藏本为底本,参校慧琳本与赵城金藏本,搜罗列举《慧苑音义》各版本异文及注释出处,内容翔实,考证有据。对佛经音义、汉语史及《说文》校勘等方面研究均具有较高的学术价值。本文在黄仁瑄教授两篇论文及《校注》一书的基础上,对《慧苑音义》引《说文》条目在用字与文献讹误两方面进行补充,并通过《慧苑音义》引《玉篇》一则,以探求《说文》古本用字的情况。
一、用字改易问题补论
古典文献用字会在传抄与刊刻的过程中发生改变,用字的改易主要受汉字的演进、字际关系的变化、社会及个人用字习惯等诸多因素的影响。文献用字改易是汉字使用习惯变化的一种调节手段,征引者将《说文》中的字头或释义中的字换成更符合当时用字习惯的异体字、今俗字或假借字,这不仅能更精准地以《说文》来解释当时的典籍,也更符合人们的阅读习惯,这是文字“当代化”的过程。正如李荣先生说:“(抄写者)有时有意改古书,要求书上的文字符合当代的习惯和本人的看法,这样一来,书籍传抄刻印的过程,也就是文字不断‘当代化’的过程,也就是文字演变的过程。”[3]75慧苑所引唐本《说文》用字改易大致有两种情况,一种为了准确解释经文,征引时变换用字,慧苑在部分引用条目后给予了说明。如《慧苑音义》卷七十七“杜绝诸恶道”,慧苑注曰“《说文》曰:‘杜,塞闭也。’《说文》字乃作‘’也。”[4]198今本②正篆作“”。又卷五十五“楇打楚挞”,注曰:“《说文》曰:‘楇,箠也。’楇字从木,古体作‘’之也。”[4]138今本《说文》篆体作“”。另一种情况是唐代传本《说文》的用字在不断传抄过程中发生了改变。自二徐本《说文》刊行于世,诸本渐没,但小徐本残阙不全,大徐本讹舛繁多,均不可尽据。故后人常据古籍中引《说文》材料以正二徐本之讹脱,但是引《说文》材料会有用字改易现象,后世学者如若不明改字之例,则不能充分利用这些材料,甚至会据之误改,故探明古人引书用字改易之例,不仅可以探知唐人用字习惯,还可以精准校正今本《说文》之失,还原旧貌。
(一)《说文》曰:“邃,深也。”(卷二十三“崇岩邃谷”注)
《校注》:“‘深’,今本作‘深远’,今本是。玄应《大唐众经音义》卷第二‘深邃’注、卷第六‘幽邃’注、卷第二十三‘深邃’注皆引《说文》:‘邃,深远也。’是其证。苑本脱‘远’。”[4]89沈涛《说文古本考》:“《华严经音义》二十三引‘邃,深也。’盖古本无‘远’字……盖深与远义相成,许书固训‘深’不训‘深远’也。《玉篇》引同今本,疑后人据今本改。”[5]7567
按:慧苑所引训“深”之“邃”,《说文》作“㥞”。《说文·心部》:“㥞,深也。”㥞、邃两字为异体关系。《篆隶万象名义》:“㥞,深也,邃字。”段玉裁曰:“㥞与邃音义皆同。”[6]505“㥞”“邃”皆存于《说文》,虽音义相近,但分划为两字,慧苑当不应错引。此类情况在诸书征引《说文》时却不乏其例,其主要原因是由于汉字发展过程中的字际关系变化所导致。如《慧苑音义》卷十二“能攫噬”,注引《说文》曰:“攫,爪持也。”在今本《说文》中“攫”训“扟也”。训“爪持”者《说文》作“㩴”,两字亦同列《说文》。“㩴”“攫”两字古书中常通用,《老子》五十五章:“攫鸟不搏。”马王堆帛书中作“㩴”。又《玄应音义》卷一“为捍”,注引《说文》曰:“扞,止也。”今本《说文》:“扞,忮也。”训“止”者《说文》作“”。故慧苑所引以异体字“邃”,替代《说文》正篆“㥞”,非原本《说文》“邃”训深。
(二)《说文》:“域,封也。”(《华严经序音义》“法界之疆域”注)
黄仁瑄曾说:“‘封也’,今本作‘邦也’,苑本讹。玄应《大唐众经音义》卷二十三‘方域’注、卷二十五‘方域’注皆引《说文》曰:‘域,邦也。’是其证。”[7《]校注》并注曰:“疑引书误。《玉篇》土部:‘域,封也。’瑄案:域,《说文》作‘或’。戈部‘:或,邦也……域,或又从土。’”[4]9
按:“封”“邦”两字古音相近,《说文·邑部》:“邦,从邑,丰声”“。封”亦从“丰”得声。“封”《说文》析之为“从之从土从寸。”殊误。“封”字古文字形作“”[8]1716。季旭升先生认为“:(封)甲骨文从丰、从土,会聚土并于上种植树木以为地界之意,丰亦声。或加又、丮、土,或易土为田。从丰,《说文》误以为从‘之’。”[9]910“封”为会意兼形声字。古无轻唇音,“封”“邦”两字同读重唇,韵属东部。段玉裁曰:“‘邦’之言‘封’也。古‘邦’‘封’通用。《书序》云:‘邦康叔,邦诸侯。’《论语》云:‘在邦域之中。’皆封字也。《周礼》故书:‘乃分地邦而辨其守地。邦谓土畍。’杜子春改‘邦’为‘域’,非也。”[6]283又《论语·季氏》:“且在邦域之中矣。”《经典释文》曰:“邦或作封。”由此可见,“封”“邦”可通,慧苑本假“封”为“邦”。
(三)《说文》曰:“蒙,谓童蒙也。”(卷十三“晓悟群蒙”注)
《校注》曰:“疑引书误。《文选·班固〈幽通赋〉》‘咨孤蒙之眇眇兮’李善注引曹大家曰:‘蒙,童蒙也。’瑄案:《说文》艹部:‘蒙,王女也。从艹,冡声。’”[4]53
按:训“童蒙”之“蒙”《说文》作“矇”,《说文系传·目部》有:“矇,童蒙也。”“蒙”“矇”两字通用,《诗·大雅·灵台》:“鼍鼓逢逢,矇瞍奏公。”《白孔六帖》六十一引作“蒙叟奏公”。又《文选·扬雄〈长杨赋〉》:“乃今日发矇。”李善注曰:“矇与蒙字古通。”慧苑本假“蒙”为“矇”。
(四)《说文》曰:“凞,悦也。”(卷四十八“凞怡微笑”注)
“凞”同“熙”。黄仁瑄说:“‘悦也’,今本作‘燥也’。苑本引书疑误。慧琳《一切经音义》卷一‘熙怡’注引《字统》、卷八十五‘冯熙’注引《考声》、希麟《续一切经音义》卷六‘熙怡’注引《切韵》皆云:‘熙,和也。’”[7]沈涛曰:“《华严经音义》下引‘熙,悦也。’盖古本有‘一曰:悦也’四字。《文选·潘越〈关中诗〉》注引‘熙,兴悦也。’‘兴’字疑衍......皆以熙为喜悦之义,今本删此一训,妄矣。又案:《一切经音义》卷三、卷二十五皆引‘熙怡和说’,乃传写有误,当作‘熙,说;怡,和’,‘怡’之训‘和’见《心部》,‘熙’之训‘说’与慧苑所引同,益见古本有此一解矣。”[5]9998陶生魁曰:“《古本考》可备一说。《慧琳音义》卷九、卷七十一‘熙怡’并转录《玄应音义》,并引《说文》同沈涛所言。”[10]538
按:《说文》喜悦字作“说”。《说文·言部》:“说,说释也。”段玉裁注曰:“说释即悦怿。说、悦,释、怿皆古今字。许书无‘悦’‘怿’二字也。”[6]93慧苑所引“熙(凞)”字,《说文》作“憙”。《说文·心部》:“憙,说也。”“喜”“憙”为古今字。“喜”(憙)可与“熙”通。《文选·剧秦美新》:“百工伊凝,庶绩咸喜。”注曰:“五臣本作‘允厘百工,庶绩咸熙’。”李善注曰:“喜与古熙字通。”又蔡邕《太尉汝南李公碑》:“惟清惟敏,品物以熙”。一本作“品物以喜”。可知玄应、慧苑所引训“悦”之“熙(凞)”字,乃《说文》之“憙”。
(五)《说文》曰:“溢,器满,余也。”(卷十二“丰溢”注)
按:今本《说文》“溢,器满也。”慧苑引与今本用字无异。《原本玉篇残卷》:“㳑,《说文》‘器满也。从水从皿。’溢,《声类》亦㳑字。“”㳑”为益之变体,张舜徽先生认为:“原本许书,旧无溢篆,而益字始见《声类》。许书器满之训,本在皿部益篆下,故曰从水从皿。且益篆已有水在上,像水满出于皿。水部之溢,旁复加水,重复无理,明为后出俗体无疑。”[11]2785可见,古本《说文》无“溢”篆,而训“器满”之篆本作“益(㳑)”。“益”“溢”为古今字关系。“益”字始见商代甲骨文,从水从皿,像水溢出之形。本义为器满,引申为水涨、更加。《慧琳音义》卷一、卷六“充溢”、卷十一“流溢”、卷六十三“溢”、卷六十四“溢钵”注引均作“溢”。然慧苑、慧琳所引是以今字“溢”替代古字“益”,并非唐本《说文》有“溢”篆。《篆隶万象名义》“㳑”训“满余也”。《慧琳音义》卷六十四“溢钵”注曰:“(溢)正从皿作㳑”,均可证,而今本为“益”“溢”两篆,疑为校者根据唐人引《说文》而误改。
二、文本讹误问题补论
古籍经过屡次传抄与刊刻,难免会产生讹、脱、衍、倒等文献讹误,正所谓“书三写,鱼成鲁,虚成虎。”古人引《说文》材料保留一定的古本原貌,可正今本之失,但因征引者任意增删篡改,不可尽信。故清儒钱大昕有“唐人引《说文》不皆可信”[12]112之说。叶德辉也认为“今世刻本《说文》经二徐传校于宋以前古本必具有师承(小徐稍为张次立校改)。凡六朝唐宋经典类书、释氏经音义所称引者,往往羼杂他种字书或意为删省。”[5]359故利用引《说文》材料来校正今本时,往往需要谨慎选择,综合考量。
(一)《说文》曰:“洽,露及也。”(《华严经序音义》“时臻岁洽”注)
《慧琳音义》注引《说文》作“洽,露及之也。”二徐本均作“霑也。”
按:《原本玉篇残卷》《妙法莲华经释文》引《说文》均作“霑也。”与今本同。《篆隶万象名义》《新撰字镜》亦训作“霑也”,当本原本《玉篇》所引《说文》。《玄应音义》卷六“普洽”、卷二十二“润洽”注引《说文》:“洽,霑也。”今本当不误。慧苑本当是字形讹变所致。从形体方面来看,“霑”作“”,“露”俗字作“”[13]502,“露”“霑”两字形近易讹。慧苑当不识“霑”之俗字,误以为“露”而引之。张涌泉先生说:“传世古籍一经六朝以迄唐五代人染指,无不打上俗字的烙印。至宋以后刊版流行,则又往往以正字改易俗字……如果刻书校书的人对俗字缺乏了解,那他在根据写本传刻的时候,就难免会犯无知妄改的错误,对古书造成损害。”[14]159同样,引书者如果对俗字缺乏认识,也会造成引书错误。“洽”字当依今本《说文》作“霑”为宜。
(二)《说文》曰:“鼓,击也。”(卷五十二“鼓扬海水”注)
慧苑注曰:“字从攴,不从皮。”《校注》曰:“疑引书误。《吕氏春秋·古乐》:‘以其尾鼓其腹’高诱注:‘鼓,击也。’瑄案:《说文》鼓部:‘鼓,郭也。’”[4]136
按:《说文》训“郭”的“鼓”字,后世俗作“皷”,《说文》篆体作“”,从壴、支,在鼓部。另有从攴从壴的“鼓”字,作“”,在攴部,训“击鼓也。”此系慧苑所引之鼓。今并作“鼓”。王贵元先生认为:“此引误。《篆隶万象名义》作‘击䜵(鼓)’。”[15]131又《汉书·枚乘传》:“马方骇鼓而惊之”,颜注曰:“鼓,击鼓也。”“颜语多本《说文》。”[8]648今本《说文》当不误。
击鼓为“鼔”之本义,引申为“击”,《仪礼·乡饮酒礼记》:“北面鼓之”,郑玄注曰:“鼓犹击也。”乃“鼓”之引申义。段玉裁曰“:许书每字依形说其本义……许之为是书也,以汉人通借繁多,不可究诘。学者不识何字为本字,何为本义……故依形以说音义,而制字之本义昭然可知。”[6]7“57鼔”字始见于商代甲骨文,从攴或从殳,作“”“”[16]300,象以枹击鼓之形,故《说文》当本训“击鼓”,今本不误,慧苑本脱“鼓”字。
(三)《说文》曰:“振,举也。”(卷二十五“名振天下”注)
今本《说文·手部》:“振,举救也。”校注曰:“举,今本作‘举救’。”[4]92段玉裁依《韵会》改为“举救之”。
按:纽树钰《说文校录》曰:“《匡谬正俗》引同。李注《文选·过秦论》,陆士衡《演连珠》,《一切经音义》卷四、卷七、卷十、卷十一、卷二十二,《华严经音义》卷二十五引并作‘举也’。《韵会》引作‘举救之也’,非。”[5]11866振在文献中多单训“举也”或“救也”。如《荀子·王制》:“明振毫末”,杨倞注曰:“振,举也。”又《左传·昭公十四年》:“分贫振穷”,杜预注曰:“振,救也。”今本《说文》于两义项之间脱漏“也”字,并二义为一,这正是周祖谟先生所指出的“一句数读”现象,关于如何理解《说文》注文方面的问题,他说:“一句应作数读,一篆之下的解释应分开来念。‘禔,安福也。’(安也,福也)‘振,举救也。’(举也,救也)‘吾,我自称也。’(我也,自称也)‘标,木杪末也。’(木杪,末也)《说文》本身也有分开的,‘咸,皆也,悉也。’是否许慎有的分,有的就疏忽了呢?不!写书的人是认真的,后来传抄时偷懒而漏了、省了。”[17]328慧苑节引《说文》,今本于“举”“救”之间脱漏“也”字。
(四)《说文》曰:“巖,峯也。(卷六十七“巖”)
《校注》曰“:峯,今本作‘岸’。瑄案:疑‘峯’更近许书原貌。玄应音义卷一‘巖㟧’注引《说文》:‘巖,峯也。’《玉篇·山部》:‘巖,峯也。’”[4]172
按:《原本玉篇残卷·山部》注引《毛诗传》曰:“巖,峯也。”可知宋本《玉篇》“峯”之训非源于《说文》。王筠《说文解字句读》曰:“《御览》引作‘厓也’,又申说曰‘山边为之厓’,则旧本自是厓字。《厂部》说云‘:山石之厓巖。’亦是二字连言之,双声字也。”[5]9179后世常常用“崖”代“厓”,厓、崖又为古今字关系。今本“岸”字乃“崖”字之讹。“岸”俗字作“”[13]6与“崖”形相似,易相混讹。《新撰字镜》“嵚巖”注训“崖也”,或本原本《玉篇》所引《说文》。
三、《说文》古本用字管窥
《慧苑音义》卷四十七“倮”注曰:“《玉篇》:‘倮,伹也。’”
《校注》改“伹”为“袒”并注曰:“袒也,今本作‘赤体也。’‘袒’原作‘伹’,今据文意改。慧琳音义卷十四‘倮者’注引顾野王曰:‘脱衣露袒也。’《集韵》:‘倮,肉袒。’皆作‘袒’,可为据改之旁证。”[4]127
段玉裁在《说文解字注》中反复申说《说文》释义当用本义本字,例如“愪”篆下注云“许造此书,依形立解。断非此形彼义,牛头马脯,以自为矛盾者……他书可用假借。许自为书不可用假借。”[6]513十五卷曰“十四篇皆释造字之恉。其说解必用本义之字而不用叚借。”[6]754又“许书每字依形说其本义。其说解中必自用其本形本义之字。乃不至矛盾自陷。而今日有绝不可解者,如‘’为愁,‘忧’为行和,既画然矣,而‘愁’下不云‘也’而云‘忧也’……‘但’为‘裼’,‘袒’为‘衣缝解’,既画然矣。而‘裼’下不云‘但也’。如此之类在他书可以托言叚借,在许书则必为转写讹字。”[6]757今从慧苑“倮”注引《玉篇》可见段玉裁的高明之处。
《说文》成书的年代久远,屡经传抄与翻刻,虽然经过李阳冰与徐铉等人的多次校订,但仍讹舛繁多。正如孙怡让在《札迻》自序中所说:“秦汉文籍,谊旨奥博,字例文例,多与后世殊异……复以竹帛梨枣,钞刊屡易,则有三代文字之通借,有秦汉篆隶之变迁,有魏晋正草之混淆,有六朝唐人俗书之流失,有宋元明校椠之羼改。逵径百出,多歧亡羊,非覃思精勘,深究本原,未易得其正也。”[18]4随着材料的不断被发现、利用和研究角度的不断改变,关于《说文》的校勘研究日益精细化,但也要注意征引文献的用字改易与文本讹误这两个问题。由此方能将引《说文》材料最大化利用,以正今本之讹失,复还《说文》之旧貌,为古代汉语、文字、文献研究提供更可靠的研究材料。
注释:
①黄仁瑄:《高丽藏本慧苑音义引〈说文〉的异文问题》和《高丽藏本慧苑音义引〈说文〉的衍、脱、误问题》。
②本文采用《说文》文本为中华书局1985年出版的孙星衍平津馆丛书影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