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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油条”激怒职场新秀:拉踩式躺平几时休

2021-12-28月下僧

知音·下半月 2021年12期
关键词:雅丽客户

月下僧

寒门出身的职场新人邱海鹏一心搞事业。然而,他奋斗的姿势,令办公室的老大哥李云清瑟瑟发抖。

寒门新人有理想:热血拼搏却遭孤立

2018年年初,天津市一家大型汽车配件公司全体员工大会上,销售员邱海鹏被通报表扬,出尽风头。会议结束,他志得意满地回到办公室,李云清将一沓材料丢到他跟前,质问道:“建立奖金池分成制度和末位淘汰的建议是你提的?你这是把我们这帮老销售员卖了!”

邱海鹏时年26岁,天津人。2017年9月,他从北京外国语学院毕业后,顺利入职这家大型汽车配件公司做销售。他是英语专业硕士,还会两门小语种,是公司重点培养的储备干部。

邱海鹏改变命运的愿望很强烈。他与母亲付静相依为命。付静文化不高,也没手艺,全靠在水产市场给人打工维持生活。因常年劳累,落下一身病。家里条件虽不好,但付静鼓励儿子读书,邱海鹏也很争气,2014年考上研究生。优秀的邱海鹏,还跟校友、天津女孩王雅丽相恋。付静得知王雅丽优秀漂亮,还不介意他们家穷,督促儿子好好读书,将来找个好工作,早点儿在天津买房,跟王雅丽结婚。

这也是邱海鹏的梦想。入职后,热血活力的邱海鹏跟同事打成一片。有段时间,李云清跟妻子闹矛盾,回母亲家住,要拼车。邱海鹏正好顺路,就跟他一起拼车。路上,邱海鹏谦虚请教一些工作上的问题,李云清也乐意给他指点一二。邱海鹏工作上手特别快,业绩亮眼。

2017年12月,公司向全体员工征集改革意见。邱海鹏洋洋洒洒写了4000字材料,从物料储存方式到国外的先进管理系统,甚至当前总需求低迷和产能过剩并存的格局,他都大胆进言。最重要的是,他提议建立销售奖金池分成制度和末尾淘汰制度。经过几日研讨,公司采纳了邱海鹏的建议。

建立销售奖金池分成和末尾淘汰制度能激活团队的战斗力,還鼓励多劳多得,邱海鹏觉得好。但这意味着老销售员不能躺平吃老本。以李云清为首的老销售开始孤立邱海鹏,吃饭不叫他,客户资料也不共享给他。邱海鹏敏锐地感觉到了敌意,工作更卖力,从不迟到早退,以免让人抓到把柄。

公司虽是有实力的大公司,但汽车配件市场饱和,销售工作很难开展。销售主管开会,将当地一家大型汽车组装企业作为新季度重点攻坚对象。这家公司的采购是出了名的难对付,谁也不肯接手。邱海鹏毛遂自荐,接下了这块难啃的骨头。

邱海鹏整整跑了三个月,鞋子都烂了几双,脸都笑僵了,终于打动这位采购。但很不巧的是,客户来公司看产品时,邱海鹏因为阑尾炎住院了。

李云清主动帮忙接待,客户下了首单,这家公司顺利被拿下。按理说,单子应该算邱海鹏的业绩,但李云清据理力争:“客户拜访跟客户下单是两码事。是我努力沟通、谈判才促成了客户下单。”

销售主管劝邱海鹏让出客户:“李云清在单位待了十几年,销售主管都被他熬走了好几个。这样的人,你让个把客户,让自己今后的路好走点儿,不吃亏。”领导发话了,邱海鹏哪还会吭声。

一周后,邱海鹏办公桌的抽屉被人撬了,他用来记录客户信息的笔记本被人翻动过。他四下一打量,看见李云清手里正盘着一把小螺丝刀。他正要发火,工作QQ不停弹出消息,询问他为何辞职。邱海鹏压住怒火,给客户挨个发信息解释、道歉,说是同事开玩笑的。邱海鹏将此事报告给了销售主管,销售主管没做声,只是将自己的两个重要客户分给了他,叮嘱道:“重要的东西,不要放在公司。”

2018年6月,邱海鹏做报告,报告进行到中途,他的PPT变成了喜羊羊动画,与会人员哄堂大笑。总经理气得拂袖而去。

事后,邱海鹏发现,销售主管偷偷找李云清谈话。邱海鹏由此怀疑是李云清搞的鬼,但他没有证据。能打败对手的,是实打实的业绩。邱海鹏工作更加卖力。尽管多次被整,客户被抢,2018年底,公司销售年报出来,邱海鹏年终考核还是第一,奖金丰厚。而李云清是倒数第一,按照末位淘汰制度,他该走人。销售主管卖了个人情,只扣了李云清当月奖金作为处罚。

一则黑料毁所有:拉踩式躺平几时休

不久后,有小道消息说,销售主管要辞职了,邱海鹏很可能升上去。邱海鹏听了都觉得假,自己才入职两年,资历太浅。不过,他意识到,只要多展现自己的能力,升任销售主管也不是没可能。

邱海鹏干脆申请住在公司。因宿舍已满,他直接住到了公司闲置下来的一间仓库里。同事们私下议论纷纷:打工人何苦为难打工人。月度会议上,邱海鹏拿下了当月销售冠军,又被表扬,摸鱼的老员工被批评了。

邱海鹏奋斗的姿态,李云清的差点被淘汰,逼得不少老员工不自觉地与李云清抱团。

2019年1月的一天晚上,邱海鹏拜访完客户回来,发现自己整洁的房间被人扔满了垃圾,被褥被浇了水,晚上没法睡了。他问住宿舍的同事,有没有看见是谁进了他的屋,所有人都低头刷视频。他当即明白,自己被抱团欺负了。回到仓库,邱海鹏冷静下来,想到一个不动声色就解决这帮人的好办法。

2019年春节前,公司办年会,邱海鹏决定带上王雅丽。王雅丽形象气质出挑,父亲是做运输的,在当地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邱海鹏想借女友和未来岳父威吓一下欺负他的老同事,特别是李云清。

那天,王雅丽一出现就成了全场的焦点。邱海鹏还故意透露未来岳父的身份,同事们对他态度大变。那段时间,李云清正跟妻子闹离婚,工作上又被新人压一头,这会儿,新人谈个恋爱还是高水准的,他阴阳怪气道:“年轻人有前途,攀上高枝了。”

这次之后,办公室终于消停了。邱海鹏心无旁骛地工作。然而,2019年4月,王雅丽突然向他提出分手:“你爸的事,为什么隐瞒我?”邱海鹏蒙了。

邱海鹏的父亲不务正业,多次盗窃。几年前因入室行窃时见色起意,强奸了女失主,数罪并罚,被判了8年。这是他和母亲难以启齿的耻辱。他拼命读书,努力打拼,就是想尽快闯出一番事业,让女友一家看到他的优秀和潜力,减轻家丑对他们感情的影响。为此,他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王雅丽听了,哭着说:“我不介意你的家世背景,但非常介意你隐瞒我多年。你今天的解释,还有那次年会带我参加,都说明你这个人心机很重。我爸要是知道这些,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的。”

无论邱海鹏如何解释,王雅丽都坚决要分手。最后,邱海鹏无力地问道:“是不是李云清告诉你的?”王雅丽说,有个陌生人执着地加她微信,加了好友,说了几句话就将她拉黑了,她真不知道是谁。她对这个人的话半信半疑,就找人帮忙核实,谁知信息是真的,她深思熟虑后才决心分手的。

邱海鹏心灰意冷。很快,黑料又在单位蔓延。甚至有人质疑他住在公司,是觊觎公司的财物,毕竟他有个惯偷父亲。有一次,邱海鹏去财务报销,工作人员看见他,居然下意识地去锁保险柜。这不经意的动作,扎了他的心。

在公司他抬不起头来,邱海鹏干脆搬回家住了。付静见儿子回来住,很开心,时不时问他跟王雅丽什么时候见家长,邱海鹏不胜其烦。竞争销售主管的职位,成了他所有痛苦的唯一出口。

不久后,公司迎来一家大型外资企业集中采购的投标机会。邱海鹏精通外语,熟悉业务,公司将此次标书的英文版交给他翻译。邱海鹏白天上班,晚上忙翻译,忙投标的各项工作。

公司对该项目很有把握。可最后,对手公司居然以1000元的微妙优势中标。很显然,有人泄露了标底。很快,邱海鹏收受贿赂泄露标底的流言传出来,还有一张他与对手公司员工的QQ聊天记录。

邱海鹏的工作被叫停,公司决定先内部处理。人力资源部、法务部和几位主管、经理轮番对邱海鹏问话。邱海鹏说自己不认识聊天截图里的那个人,也从未跟他聊过天。他质疑:“会不会是有人P图?”技术部立即检查,发现图片是真实的,并非P图。邱海鹏百口莫辩。公司将其停職,让他等待处理结果。公司法务部提醒他,如果他交代不清楚,公司可能会告他,让他做好心理准备。

两败俱伤都是泪:职场生态令人唏嘘

邱海鹏回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李云清他们几个围着他看笑话,还挖苦他,邱海鹏冲上去要打李云清,质问他:“是不是你陷害我?”李云清矢口否认,两人差点大打出手。

莫须有的罪名,邱海鹏不想承担。他咨询了律师同学,并提出报警。同学不建议报警,说综合现有材料看,泄露标底的行为更符合侵犯商业秘密罪。这个罪名在我国是采取自诉和公诉相结合的起诉方式,公司没有轻易报警,而是先自查,说明事情还有余地。同学让他等。

除了等待,邱海鹏什么都做不了。他开始酗酒,借酒消愁。在他停职期间,销售主管办完辞职,新主管也跟他无关。邱海鹏只觉得人生如戏。

2019年9月15日傍晚,喝了酒的邱海鹏偶遇辞职的前销售主管。主管要移民海外了,少了些顾忌,便叮嘱邱海鹏,千万要小心李云清那伙人。

邱海鹏听出了话外音,再三追问,主管才说:“你父亲的事,是一个同事无意间得知的,后来又将消息透露给了李云清。他们聊天的时候被我听到了,当时我还劝告他们别将隐私扯到工作里。”

起初,消息没有传播开,主管以为李云清多少还是知道轻重的。但是,有一次,李云清喝多了,向周围人炫耀,说他揭发了邱海鹏的黑料,挽救了差点跌入泥淖的大美女。

邱海鹏气疯了。父亲黑料是李云清传的,他怀疑聊天截图也是李云清干的。邱海鹏怒气冲冲去找李云清对质。他根据以前一起拼车的记忆,找到了李云清的住处。但李云清的母亲说他去前妻那里看女儿了。老人热情,特意打电话询问李云清在哪里。李云清在电话里大吼,邱海鹏听到了地址。

在天津市东丽区一家超市门口,邱海鹏堵住了李云清。李云清在前妻那里受了气,一肚子火正无处发。邱海鹏拿父亲的事质问他,他倒是先着急了,张口便辱骂邱海鹏,还责怪道:“要不是你出现,我们这些销售员都过得好好的。”

邱海鹏一把抓住李云清,质问他。邱海鹏年轻力壮,很快将李云清打倒在地。李云清见众多人围观,自己又落了下风,很没面子。为了挽尊,他大声嚷嚷道:“你就是个傻子,招标的事情是我做的局。”

原来,自从邱海鹏得到了招标翻译的工作,李云清就害怕了。这次招标成功,邱海鹏一定会顺利当上主管,到时候自己就会被踢出局。李云清偷偷潜入邱海鹏的宿舍,查看了投标金额。随后,他利用行业人脉,找到了竞标公司的投标人员。

因为公司的工作QQ密码是统一格式,李云清利用了这点,与对手竞标公司的投标人员合作,趁着邱海鹏中午吃饭的时间,用他的工作QQ和对方交谈,泄露标底,然后截图,下线,一气呵成。

邱海鹏没想过,自己居然被人这样算计。趁他愣怔的工夫,李云清咬了邱海鹏一口,将他掀翻在地后,爬起来转身就跑。

李云清能证明邱海鹏的清白,他怕李云清跑了,就追了上去。李云清抡起超市门口的广告支架就打。邱海鹏转身拿起自己电动车的铁质车锁砸过去,李云清血流满面。围观群众当即报警。天津市公安局东丽区分局民警及时赶到,将邱海鹏带走。

经法医鉴定,李云清被打至轻微脑震荡,左眼功能性障碍。

2020年4月,天津市东丽区人民法院以故意伤害罪,判处邱海鹏有期徒刑3年零5个月,缓刑1年。

李云清因为霸凌同事,泄露公司机密,被公司追责。目前,李云清的案子还在审理之中。无论法院如何判决,李云清最后都将无法在行业立足,他左眼视力受损也将无法恢复。

(因涉及隐私,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编后]在职场,真正的努力奋斗不是恶意竞争,真正的从容淡定也不是佛系躺平。事实上,找到自己的独特性,掌控自己的节奏,有条不紊地努力,才是我们每个人的出路。

编辑/张亚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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