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特殊教育AAC研究的进展、热点与启示

拓小娟 赵斌

【摘要】国际特殊教育领域辅助沟通系统研究进展及热点对辅助沟通系统在我国的推广和应用具有借鉴意义。文章通过对近30年SSCI中辅助沟通系统研究最有影响力的16种期刊进行计量分析。结果显示：国际辅助沟通系统研究经历了探索尝试阶段、快速发展阶段和创新发展阶段;热点主要集中在融合教育背景下的辅助沟通系统研究、辅助沟通系统在自闭症谱系障碍中的应用、语音生成装置研究、眼球追踪研究及读写技能研究等五个领域。我国可以在借鉴国际辅助沟通系统研究的基础上，结合我国实际情况和个案特点，加强辅助沟通系统在我国的应用、规范辅助沟通系统干预流程及培养专业人员。

【关键词】国际;特殊教育;辅助沟通系统（AAC）

一、问题的提出

美国听语学会（American Speech-Hearing Association，簡称ASHA）认为辅助沟通系统（Augmentative and Alternative Communication，简称AAC）能够补偿因暂时性或者永久性的损伤导致的言语或语言沟通障碍，能够提高沟通受限人群的互动参与度。AAC包含口语、手势语（Manding Signing，简称MS）等无科技辅助方式，图片交换（Picture Exchange，简称PE）等低科技辅具和语音生成装置（Speech-generating Device，简称SGD）等高科技辅具。AAC自1960年Goldberg and Fenton的著作中首次公开发表至今，不仅在使用数量上逐渐增多，得到使用者的认可，同时也促进文化和语言多样性的发展。且在使用者需求表达、帮助理解和表达，使用AAC进行功能性交流，及运用AAC融入社会方面均有成效。而通过文献检索发现，我国对于AAC的研究较为缺乏。故文章通过检索Web of Science（WoS）数据库中特殊教育研究领域2017年排名（截止2020年11月15日文章成文，Thomson Reuters公司发布的2017年SSCI期刊JCR排名）前15名和Augmentative and Alternative Communication期刊，对AAC研究文献进行计量分析，展现了近30年来国际特殊教育领域AAC研究的进展及热点主题，为AAC在我国的发展提供借鉴。

二、研究设计

文章数据来源于WoS核心合集数据库中特殊教育领域2017年最新最具影响力的JCR（Journal Citation Reports）排名前15位的期刊和Augmentative and Alternative Communication期刊，年限为1990-2020（2020年数据截止11月份）。

首先运用高级检索中的布尔逻辑检索法将“AAC”“Augmentative and Alternative

Communication”“iPad”“Manding signing”

“MS”“Pieture exchange”“PE”“Speech-generating Device”“SGD”“Picture exchange communication system”“PECS” 进行检索，得到567篇，删除不符合主题文献49篇，剩余518篇，最后除重剩余511篇。其次，运用Citespace5.3.R4（64-bit）得出纳入文献的基本信息、高频关键词和可视化图谱，了解国际AAC研究进展及热点主题。时间阈值（time sclicing）设置为“from 1988 to 2018”;连接阈值（links）强度设置为夹角余弦距离（cosine）类型;节点阈值（selection criteria）设置为每年频次最高的节点数据（top N）类型，数值为30，并通过对数似然率（log-likelihood Rate，LLR）进行聚类分析。最后综合高频关键词和主题聚类结果，归纳出国际特殊教育AAC的研究热点领域。

三、研究结果

（一）纳入文献基本特征

1.年限发文量统计

从近30年文献的总体变化趋势来看，AAC相关研究在国际特殊教育领域总体呈现动态上升趋势，表明AAC逐渐引起各研究者的关注和重视。

2.期刊发文量统计

研究显示，国际特殊教育核心期刊中对AAC较关注的前五位期刊除了Augmentative and Alternative Communication之外，分别是与发展障碍、自闭症、智力障碍和重度障碍相关。

3.研究地区分布

在国际特殊教育领域中AAC相关研究多集中于美国、澳大利亚、加拿大、意大利、新西兰等国家。美国在该领域研究结果颇丰;中国台湾地区有数篇研究，而中国大陆地区的相关研究较为缺乏。

（二）纳入文献内容特征

高频关键词可以初步反映国际AAC研究热点;随即进行主题聚类分析，综合以上得出目前国际特殊教育AAC的研究热点领域。

1.近30年国际特殊教育辅助沟通系统研究高频关键词分析

通过将511篇文献进行分析，共得到2，592个关键词，文献最高被引频次为55。另外，研究者将其结果中单复数、英式美式英语、简称和全称以及同义词等相同含义的词汇进行合并。如，将augmentative and alternative communication与AAC或augmentative and alternative communication （aac）等都表示辅助沟通系统的词频合并。另外，根据普莱斯公式得出文章高频阈值M=1.022×≈7.56。文章四舍五入之后选取频次大于等于8的42个关键词，占总数的77.9%，且代表了国际辅助沟通系统的研究热点主题。

2.近30年国际特殊教育辅助沟通系统研究主题聚类分析

通过“LLR自然算法”生成聚类视图（见图2），总共有18个聚类，并对小的聚类进行合并，同时对聚类图谱进行二次文献分析和施引文献分析，共得五大聚类：第一聚类为speech-generating devices（语音生成装置）（其中#0和#4属于同一热点主题），这一聚类主要运用语音生成装置对有沟通需求的患者进行沟通训练;第二聚类为attitude（态度），主要包括家长、AAC使用者及干预者对AAC的态度;第三聚类为沟通目标行为的聚类，主要包含conversation analysis（对话分析）和literacy（读写技能），主要是对有沟通需求的患者进行对话能力的分析，从而进行AAC辅助，以及通过AAC来提升沟通患者的读写技能;第四聚类为inclusive education（融合教育），该聚类探讨的是在融合教育环境下的AAC使用和通过使用AAC促进特殊儿童的社会融合;第五聚類为eye tracking（眼球追踪），主要通过眼球追踪技术掌握使用者的基本信息，从而更好地满足其需求。

四、聚焦与讨论

（一）近30年国际特殊教育辅助沟通系统研究进展

1.探索尝试阶段（1990-2006）

此阶段的研究文献有29篇，多处于对AAC的探索之中。这一时期，萨拉曼卡宣言提出，并倡导“全纳教育”，故开始有学者提出运用AAC促进特殊需要人群的融合，减少隔离，从而获得平等的互动及对话权力。有学者从AAC设备方式、AAC的实施、AAC的后期维修及服务保障方面进行了探讨，并指出家庭因素是推广AAC过程中的重要影响因素之一。随后，学者们开始尝试通过以证据为本位的实证研究来证明AAC的效果，即比较PECS和MS对于精神发育迟缓成人的沟通技能的成效，结果显示，特殊需要成人更愿意使用PECS获得沟通技能。也有学者进一步证实PECS对于快速掌握单词、语法等具有较高的成效。这一时期研究处于不断探索期，其成效及影响还需进一步证实。

2.快速发展阶段（2007-2012）

这一阶段的研究文献有180篇，且呈现出实证研究增多、干预对象多元化、干预目标行为多层次化及干预策略多样化的四大特点。主要表现在：第一，从论AAC实施的必要性以及其优势，到开展单一被试研究及实验研究的方式来验证其成效。第二，单一的从精神发育迟缓成人的干预到发展障碍、自闭症、脑瘫、成人、学生等多元干预对象，使得AAC得到进一步推广。如，有研究通过对14名瑞典人和14名患有脑瘫的儿童使用AAC干预，结果显示AAC对有复杂沟通需求的人均有效果。第三，从单一需求表达，到通过AAC进行功能性沟通，干预目标行为呈现多层次化。第四，干预策略多样化，有研究将PECS和SGD结合，在表达需求方面效果更加显著，以及对SGD和PE进行了比较研究。该时期AAC得到了快速发展，且其成效得以证实。

3.创新发展阶段（2013-2020）

这一阶段研究文献有302篇，且在前期发展的基础上显现出干预方式的创新、干预目标行为的创新、干预理念的再认识三大特点。首先，干预方式创新表现在，研究者开始将IPAD与传统的AAC策略进行对比或结合使用，以期探索更有效的沟通干预方式，结果显示，不同障碍类型对于不同的AAC辅具偏好不同;另有研究者将教师示范、角色扮演、描述性语句等方法融入AAC干预中，使其效果更加显著。但值得注意的是，如，SGD具有语音的优势，但是对于使用者在工作记忆方面具有独特需求，即在完成任务时维护和操作信息的认知系统，即个案需牢记目标概念，不同的页面，以及最有效的导航沟通途径，以及过程中禁止其它有趣的干扰因素。其次是干预目标行为的创新，表现在AAC不仅是用于表达需求，而更是认识理解符号意义、进行阅读等目标行为的主要手段。有研究显示，运用AAC能够对自闭症认识理解图片符号有帮助。最后是干预理念的再认识，即必须保证AAC干预不是设备驱动，而是由个人的沟通需求驱动，AAC开发和研究活动的人员必须确保AAC是对运动、感官、认知和语言处理的理解驱动的，最大限度的减少学习需求，最大限度的提高有复杂沟通需求个人的沟通能力。另外，研究者运用AAC应用程序中的网格显示中过渡到识字（T2L）软件功能来干预自闭症和患有复杂沟通需求的个人的视觉词汇阅读技巧。可见此阶段在快速发展阶段的基础上，开始创新并寻求更有效的干预方式。

（二）近30年国际特殊教育辅助沟通系统研究热点领域

1.融合教育背景下的辅助沟通系统研究

自融合教育（Inclusive Education）思想提出至今，便得到了迅速发展，国际学者们开始关注特殊需求儿童在融合环境下社会性的发展。在融合教育的大背景下，研究者开始让AAC使用者参与社会并对其在融合环境下进行干预，促进其社会性的发展，从而促进社会适应以及融入社会。有研究表明，在有普通儿童在场的同伴支持干预的前提下进行干预。结果显示，同伴干预在使用AAC干预过程中具有促进效果。也有研究者在融合班级中，为具有AAC干预需求的特殊儿童制订有效的沟通和社交支持方案，使其能够有效地参与同伴的互动中，参与课堂活动以及熟练使用AAC相关设备。还有研究者针对就读于普通小学的4名具有沟通需求的特殊学生进行干预，结果显示，在这种融合的大环境下，学生能够使用AAC沟通设备进行有效沟通。综上可知，AAC可以促进沟通需求者更好的参与社会、融入社会。

2.辅助沟通系统在自闭症谱系障碍中的应用研究

已有研究对象包括儿童（205）、学龄前儿童（23）、学生（58）及成人（61）不同层次和自闭症谱系障碍（127）、发展障碍（82）、脑瘫（56）、智力障碍（41）、精神发育障碍（23）、重度障碍（16）、失语症（15）、多重障碍（11）等多种障碍类型，而对自闭症的研究较系统。根据2018年4月美国疾病控制中心与预防中心（the Centre for Disease Control and Prevention，简称CDC）发布自闭症的患病率达到1：59，可见自闭症的发病率正在攀升。而沟通缺陷则是自闭症的一项最主要特征。研究显示，约有30%的自闭症永远无法具备功能性口语，50%的自闭症没有发声输出，53%的自闭症儿童将永远不会获得流利的语言。由于沟通缺陷，阻碍了自闭症的生活技能及社交技能的发展。目前，国际上对于自闭症沟通训练的干预也最为关注，从自闭症儿童、青少年到成人，以及从自闭症的需求表达、功能性交流以及到融入社会都有涉及。更强调在自然家庭、社区和就业环境下进行干预的效果更佳。但不同对象内在差异较大，所以不同的干预方式、干预程序以及干预效果因个体差异而论，以及其社会效度等还需要进一步得到证实。综上所述，AAC对自闭症的需求表达、功能性交流及社会参与均有成效。但因自闭症间的异质性，其AAC方案应因个体不同而灵活运用。

3.语音生成装置研究

语音生成装置（SGD）作为一种辅助沟通技术，成为了国际特殊教育辅助沟通系统研究中的另一热点，已有研究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第一是将SGD与PECS的成效进行比较研究，并探究其优势;第二是探索新颖的SGD干预模式，这主要体现在目前研究多集中于使用iPad以及mobile technology等辅具。第三是将SGD运用于更多元化的目标行为中，如沟通技能及需求表达，读写技能及辅助购物技能等。如，有研究借助iPad创建了购物清单，一方面促进其生活技能的发展，另一方面促进其读写技能。综上所述，目前国际关于语音生成装置的研究较为成熟，但SGD的泛化使用及促使使用者回归生活的研究还需进一步加强。

4.眼球追踪研究

眼球追踪（eye tracking）技术自动记录视觉注视的潜伏期，持续时间和顺序，提供个体注视的关键信息。该信息可用于改进AAC的评估和干预措施的设计，以更好地满足AAC使用者的需求。与AAC相关的视觉刺激包括AAC网格显示，以及其呈现得到网格内的符号，其中包括嵌入了新概念的集成自然场景的图片或线条图等，如，皮博迪图片词汇测试（Peabody Picture Vocabulary Test，PPVT）的标准化测试。有研究显示，眼球追踪技术可以提高自闭症患者的沟通能力，且有父母认为眼球追踪能够改善心理社会功能并且表示对设备及服务非常满意。也有研究显示，AAC设备中的符号位置和个人的认知能力会影响检索符号的速度及准确性。另外，失语症患者更倾向于在情景化的图像中快速且频繁的固定在人物上，并且会更加频繁和快速的将实现固定在感兴趣的对象区域。但也有研究者指出眼球追踪技术中的刺激反对现象或反思注意力的现象会影响智力障碍者的AAC培训及使用。故在运用眼球追踪技术过程中，在了解个案的基本信息的基础上，设计符合个案的AAC方案是很有必要的。

五、对我国辅助沟通系统研究的启示

（一）加强辅助沟通系统本土化应用，拓宽研究范围

目前，AAC被认为是一种有效的辅助沟通方法，凭借其多元性、灵活性和适用性在国际上已经得到广泛关注。且SSCI期刊中有关辅助沟通系统的研究逐年上升，并广泛应用于儿童、青少年、成人以及自闭症、智力障碍、精神发育障碍、失语症、多重障碍的沟通需求、表达需求、功能性交流、购物技能、日常活动参与等方面。而AAC在我国还处于探索阶段，需进一步加强其在我国的本土化应用。故我国今后在借鉴和学习国际AAC研究的基础上，根据国情及个案特点进行本土化调整，从而促进AAC在我国的发展。另外，在引进国外研究经验的基础上，拓宽研究范围，使得AAC更加宽泛且灵活的运用于有需求的人。但也应注意AAC的“辅助”角色，使其能够发挥其效用。

（二）规范辅助沟通系统干预过程，探讨干预方案

循证（evidence-based）自20世纪90年代提出，便成为各领域相关决策的重要依据。故以AAC方案进行的实证研究便成为国际上的一大研究特点。我国今后研究可以更多的向实验研究及单一被试等研究为主，在实践中探索最佳干预方案。首先是选取适宜的研究对象、确定研究设计、运用适当的干预方法、确保AAC符号的适用性，并在借鉴国外研究经验之上，结合个案特点和国情进行调整;其次应该在自然情境下进行干预，促进其融入社会，如在融合的大环境下进行干预，或者在社区或者学校的自然环境下进行辅助干预;最后是根据个案的特点探索出创新的、最佳的干预策略，如将SGD、iPad等方法进行结合或比較，探索出适合个案的最佳辅助沟通方法，故而减少AAC辅具高消费，带来巨大经济压力，以及依赖进口产品的弊端，从而减轻使用者的负担，以及使得AAC真正能够做到辅助使用者融入社会的目的。

（三）培养辅助沟通系统专业人员，组建专业团队

AAC的成功使用，不仅依赖于使用者本身的努力，更是与AAC相关人员的准备与发展息息相关，而目前国内显现出专业人力不足，供需严重失衡的现象。于是培养辅助沟通系统的专业性人才，组建专业干预团队，从而减少供需失衡问题，以及减少AAC的评估与接入时长，提高AAC干预效果势在必行。另外，通过培养专业人员，组建专业干预团队，为辅助沟通系统的发展奠定人才基础，从而保证AAC的使用及传播。

[本文系广东省教育科研“十三五”规划2020年度教育科研项目“培智学校教师学科素养实践研究”（课题批准号：2020YQJK085）阶段性成果]

责任编辑  杨  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