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日本浪漫喜剧电影的多向度空间研究

陈晓明

21世纪以来，日本喜剧电影在情景建构和文化表征[1]等多维度倾力着墨，呈现出个体视域与社会范畴双向发展的积极态势。此类型影片以戏谑性、滑稽性的形式意旨时代核心母题，于非现实性的错位时空中展现广泛宽阔的个人、家庭、社会图景，呈现一定历史阶段赋予影片的文化内蕴和精神隐喻。日本喜剧电影涉猎广泛、类型繁复，本文以21世纪日本浪漫喜剧电影情境、文化双维架构的核心为阐述对象，穿插并适时融合20世纪盛行的“庶民喜剧电影”[2]的概要式叙述，以此探寻日本喜剧电影在空间叙事构筑维度的特点和价值，进而于比较归纳中发掘其21世纪喜剧类型电影的形式表征和时代内涵。

近年来，日本喜剧影片呈现蓬勃繁盛、融合相通的发展态势，在艺术加工和主题升华维度较之往昔以小津安二郎为代表的“庶民喜剧”来说，其21世纪融汇式类型喜剧有了质的提升与飞跃。日本喜剧影片延续了富有其民族特色的“菊与刀”交融相生的发展创作模式与精神理念内核，颇具创造性地复合出兼具浪漫特色和喜剧韵味的亚类型[3]影视作品。这类影片的创作特色主要是爱情主线的脉络框架搭建和形式维度中矛盾冲突的喜剧性色彩营造。浪漫喜剧影片在常规化的爱情、家庭以及伦理母题之外，着力探索富于荒诞、超现实主义特质的近意识流创作方式，进而保持现实文化内蕴和幻想型时空构筑的双向协同运作。

一、情境构筑：内蕴丰富的错位型时空

日本浪漫喜剧电影融浪漫特质与喜剧特色于一体，意旨于超现实、荒诞、意识流理念的传递和表达。20世纪的“庶民喜剧”，顾名思义，其以广大普通市民的喜好和接受度为参照标准，以通俗易懂、结构简单的现实型单线结构铺设、衍生出喜剧性、时代性兼具的故事情节。浪漫喜剧电影并未仅仅将着力点置于客观呈现、留白体悟的创作模式之上，而是巧妙构筑幻构情境，设置荒诞不经、悖于常态的情节，希图以脱离现实的笔触和亚文化的话语视域，来刻画并渲染理想社会的梦幻性与美好特质。

日本浪漫喜剧电影融聚物理空间、社会空间、精神空间等多维交织并存的空间视域，以独特的视角和艺术呈现方式深入剖析当代日本社会存在的现实性问题和症结。多维时空于影片超现实性的情境、结构有机统一中，在象征与隐喻视域彼此交融、互促互助，其中逆向扭转时空是此类型影片创作的独特之处，往往在客观叙述时空的变形化特征中，充斥着后现代主义创作进程中的拼贴手法与戏谑因子。例如，影片《重返十七岁》所极力塑造的名为“Relife”的超现实存在的社会复归程序，便凸显着影片创作者希图大胆颠覆时空秩序和话语荫蔽的本心。荒诞、科幻式的程序设计和画面呈现，在很大程度上只是影片深刻主旨的表层形式外壳，是“障眼法”也是对创作者艺术创造力的诠释。

伦理说教式影片极易沦为科普式纪录片而缺乏广泛受众和艺术感染力。以《重返十七岁》为代表的亚文化型喜剧影片，恰如其分又巧妙无痕地穿插融入后现代主义的创作手法和呈现形式，意旨借助轻松诙谐氛围的营造，传达富有共鸣性和震撼力的影片母题——珍惜青葱岁月，谱写青春华章。此类影片对时间、空间有着强烈的控制欲望，某种程度上也侧面印证了客观现实社会与人类主体之间的不相容性与对立斗争性。影片《女主角失格》便是此类浪漫喜剧影片对错位时空表现出较强控制欲的例证，大胆热情的主人公松崎羽鸟一直倾心于青梅竹马的发小寺坂利太，但却不得不面对暗恋的男生已有女友的客观事实。现实的爱而不得激发起松崎羽鸟对梦幻世界的操纵欲望，希图在虚拟时空内重觅青春爱情、收获幸福人生。此种状似荒诞派、假想式的情节创造与设置，赋予了喜剧电影新颖多元的创作视角与审美着力点，而其最终的落脚点则直指题旨的凝练、升华与创新。

情境建构中的多维空间隐喻设计，在日本浪漫喜剧影片中得到了较为完善的凸显和展示。总体而言，此类空间视域主要囊括可视的物质空间，融文化、历史、社会意识形态于一炉的社会空间和以精神价值理念为突出特征的精神空间。在静态化的客观物理空间维度，此类影片侧重于营造浪漫唯美特质的空间场所，往往选择酒馆、公园等;而其更具艺术感染力和受众认可度的方面在于，此类富于浪漫气息的特定类型化场所不仅蕴含着浓郁的日本民族文化特色，也在较大程度上保留着独属于日本电影的静谧恬淡、素朴简拙的生活真味。例如《蜜桃女孩》《女主角失格》等影视作品中频频出现的海、森林、公园等具有恬静意味的场景、意象，其意旨与隐喻的不仅仅是爱情的朦胧之美，其自身曲折的故事情节设计，诠释和表现着残酷现实社会对主体情感发展之路的阻碍与干涉。

在社会空间维度，此类影片的隐喻意蕴主要体现在社会的时代难题和历史症结上，后工业时代[4]的日本社会充斥着对抗、冲突与矛盾，而这在很大程度上为21世纪日本喜剧影片的创制带来社会性发展的基础性作用。浪漫喜剧电影敏锐地捕捉各类社会问题，精准灵活地将社会发展的弊病予以创新性的观点陈述和主旨表达。例如，在影片《怀孕大暴走》中，以女主角洋子为代表的准妈妈们汇聚于具有象征意义的医院——既是新生命诞生的神圣之地;又是大多数单亲母亲的伤痛寄托之所。因一夜情而怀孕的洋子，原本处于常态化、充满竞争的职场社会，而挑战与机遇并存的职场在某个维度上来说，是当代社会的缩影，其在正常运作下呈现出各司其职的相融景象;而当平稳运行的社会系统遭遇不可预知的风浪时，便会凸显出其相融共生的和谐表象下暗流涌动、波谲云诡的矛盾内核。该片中的洋子便是社会环境运行出现偏轨情况的象征式缩影，一夜情、未婚先孕、惨遭抛弃而不得不独自揽下生、育二重压力。影片凸显出这一长期存在于社会空间的弊病，并引发观众对如何解决女性主体意识与社会发展之间的龃龉与冲突问题的思考。

在精神空间视域，当代日本喜剧电影集中表现了大众在伦理道德、价值体系、责任情怀与意识等方面的内容;而较之于物态化的客观空间、具象化的社会空间而言，精神空间维度所意指的概念、类目更加倾向于发掘理性与感性在和谐交织进程中存在的斗争因子。喜剧类型影片最终的话语指向基本集中于自我价值观和归屬感最终被成功寻觅的喜剧性结局。例如影片《我的机器人女友》中，邂逅与分别的频频发生不仅诠释着次郎与机器人女友的缘分与真情，也寄托着喜剧影片在精神维度所表达的和谐话语。片中，从不期而遇到缘定终生，次郎与机器人女友的矛盾始终充满着爱意与灵魂的相通。主人公次郎出于爱的目的，对机器人女友进行了善意的欺骗，而机器人的“无欲无求”深深触痛次郎，绝望的他愤怒地将机器人女友撵出家门……影片精神情境的架构并未止步悲剧，而是营造危机与久别重逢来进一步升华主题——爱的力量能够改变社会个体的命运，能够真正超越生命体与机器人之间的情感隔阂，从而实现和谐共生。

二、文化表征：日本民族文化的新维度抒写

从文化维度来看，21世纪日本的浪漫喜剧影片较之于其传统的民族文化而言有了质的飞跃，主要集中体现于电影男女主人公的角色设定与“超克现代性”[5]等方面。此类影片在女性主人公角色设定方面，颠覆性地设置了诸如职场精英女性、颇具反抗色彩和意识的多元女性角色，虽然身份各异但其所要传递的反抗精神和叛逆本质殊途同归。此类女性形象在《女主角失格》《我的机器人女友》等影片中屡见不鲜，她们的外型往往具有干练、甜美、精瘦等特征;而其内在精神特质方面，则充分展示出现代女性的社会地位和主体意识的大幅度的提升。而当人们将视线转移至男性主人公角色时，可以发现当代日本浪漫喜剧影片中固态化、定型式的形象表征，无论是《重返十七岁》中的“废柴”海崎新太;还是《桃花期》中宅男藤本幸世，他们身上皆体现出日本男性柔弱愚蠢、唯唯喏喏的负面形象特征，这与此类型影片对女性形象的正面刻画和塑造形成强烈对比。虽然女性形象一改日本民间传统文化中的牺牲、隐忍身份，但却依旧不可避免地遭受情感、生活的双重打击;而男性形象则凸显着迷惘、踌躇等负面情绪的频繁侵扰和打压。二者无一例外地诠释着当代日本社会普遍存在的“性别忧虑”[6]问题。

21世纪日本浪漫喜剧影片集中阐释了存在于现实社会生存主体中的阴郁与忧虑因子，从而揭批了“亚文化”审美趣味[7]所存在的负面影响和社会弊病;并进一步在“破”的基础之上“立论”：一方面，揭露“亚文化”习得者的心灵郁结和生活困顿;另一方面，提出新的文化支撑立足点——超克现代性[8]。在该类型影片中，传统文化习俗、精灵推崇等富有日本传统文化因子的事物和情境被着力刻画。例如，影片《重返十七岁》便展现了诸如修学旅行等富有特色的文化因子叙事元素、《蜜桃女孩》中连接男女主角的媒介便是富有日本传统文化色彩的“桃花”等。虽然这类电影创新性地变革了传统文化中的女性形象、并富有创造性地融入超现实主义的叙事因子，但不可否认的是，该类影片依旧在很大程度上保留了特色感和时代感兼具的日本传统文化。诸如接近自然、拥抱生活、强调个体生命的独特体验等内容都在浪漫喜剧影片中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展示，这是一种文化自觉与自信。[9]该类影片在很大程度上实现了对固化时空限制视域的超越，以丰富多样的艺术形式展现社会存在的诸多问题，于幽默诙谐中寓指深刻的人生与社会母题。日本浪漫喜剧电影不仅在受众维度上较好地捕獲观者的兴趣取向和审美品味，也以批判性视角审视着日本的传统文化。

个体话语与社会话语[10]是建立在社会发展的宏大语境中的二元相融因子，其指涉的范围与概念不同。喜剧电影形式内蕴含的是个体、社会之间的龃龉，影片始于喜剧形式，最终复归喜剧结局，而其中交融相生的个体话语与社会话语则充斥着矛盾、冲突与斗争。基于喜剧类型，此类影片创作者会试图一扫愁云阴翳，借助梦境、幻境、时空错位等非主流、超现实的艺术形式消解悲剧意味，构筑理想情境;于悲剧性情节中贯穿喜剧化的表现形式，进而超越时空局限和现实束缚，以治愈、劝慰的结局来使观众获得愉悦的审美体验。

结语

21世纪以来，日本喜剧电影在形式和内容的双维度上都进行了积极的探索和尝试，富有创造性地融合了喜剧特性和浪漫主义特征，于浪漫喜剧电影中找寻超现实性叙事情节的平衡与突破。该类影片在个体话语与社会话语的斗争、冲突与融合中，极力凸显对日本传统文化科学而理性的继承和批驳。无论是情境建构，还是文化表征，日本浪漫喜剧电影都深刻揭示了存在于当代日本社会中的弊病，以拼接、荒诞、破碎化的超现实主义情节设置构筑出多元相融的新发展空间。

参考文献：

[1][3][4][5][6][7][8]董茜.近十年日本浪漫喜剧电影的情境构建与文化表征研究[ J ].当代电影，2018（07）：52-56.

[2]朱晔祺.论日本庶民喜剧电影的空间建构——以小津安二郎、山田洋次为中心[ J ].电影评介，2012（08）：1-3.

[9]杨笑.文化自信视域下电影美育功能构建[ J ].吉林省教育学院学报，2021，37（02）：45-48.

[10]岳晓英.社会话语与女性表达的融合——近期中国电影女导演商业片创作研究[EB/OL].（2015-1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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