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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瞿秋白在探索中国革命新道路中的贡献

2021-12-27

理论经纬 2021年0期
关键词:瞿秋白工农武装

李 亮

中国革命新道路,即“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道路,是中国共产党人集体智慧的结晶和共同奋斗的结果,许多老一辈的无产阶级革命家都对它的开辟及理论的形成作出了贡献。瞿秋白作为党的早期主要领导人,在党还十分缺乏马克思主义理论和革命实践准备的幼年时期,为寻求这条道路作出了开拓性的贡献。但长期以来由于瞿秋白曾犯过“左”倾盲动主义错误,在讲到他的理论功绩时,往往忽视他在这方面的贡献。本文根据所掌握的文献资料,拟对此作一粗浅探讨。

农民问题是中国革命道路理论的基础与前提。正确认识农民在中国革命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解决农民的土地问题,是无产阶级政党走向农村必须解决的首要问题。中国共产党成立后,集中力量从事工人运动,忽视农民问题。瞿秋白则是党内最早认识到农民重要地位的领袖之一。

早在1922年,瞿秋白在第一次旅俄期间,就根据俄国革命的经验指出:“无产阶级革命没有农民的辅助,不能有尺寸功效。”1923年6月,他在为中共“三大”起草的《中国共产党党纲草案》的报告中又进一步提出“不得农民参加,革命不得成功”,因此,无产阶级应当“唤醒农民,与之联合”。在这里,瞿秋白已经初步地将农民与中国革命的实际联系起来了。

1925年五卅运动的爆发使中国共产党人对农民的认识有了较大发展,瞿秋白对农民问题的论述也更加深刻。他指出:封建剥削制度是“帝国主义军阀统治的基础,发动农民运动不用说耕田农有运动,便是减租减税运动——直接就是给地主土豪,间接给军阀帝国主义以极大的打击”。因此,他呼吁全党要“努力组织农民,发动农民运动”,使工人阶级“与农民携手”,“巩固地结成工农的革命联盟,强大革命的主力军”。①《瞿秋白选集》,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274页。为了培养农民运动的骨干,彭湃和毛泽东先后组织并主持了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瞿秋白积极支持和关注农讲所的进展,当看到毛泽东为《国民革命与农民运动》所作的序言后,立即让当时的中共中央宣传部依照该文意见增添宣传内容。1926年8月,瞿秋白出席广东农民协会执行委员会扩大会议,并在会上作了《国民革命中之农民问题》的讲演。讲课内容后来发表在《我们的生活》第四号上,在深入分析中国农民的状况后得出结论:“中国的国民革命是各阶级的,工人、农民、城市中的小商人(有时大商人也来参加),以及革命的知识分子、小资产阶级各阶级的人们都需要这样的革命,这一个革命工作必定要解决农民问题,解决了农民的一切苦痛才能说是国民革命成功”。①《瞿秋白选集》,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305页。

基于以上对农民问题重要性的认识,瞿秋白与毛泽东一样热情歌颂农民运动。他不仅为毛泽东主办的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讲课,还为毛泽东编辑出版的农民运动丛书写了序言,指出“农民问题乃国民革命的中心问题”“若无农民从乡村中奋起,打倒宗法封建的地主阶级之特权,则军阀与帝国主义势力总不会根本倒塌”。1927年3月,为了驳斥党内外对农民运动的诋毁,毛泽东经过32天的考察,写出了《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这篇振聋发聩的革命檄文。而当该文送至中央,把持中央大权的陈独秀、彭述之等人怕报告“有损与国民党的合作”,下令不准在中央机关刊物《向导》上全文刊载。最后,只在《民国日报》上刊载了一部分了事。时任党中央常委兼宣传部长的瞿秋白在得知这一情况后,愤慨地说:“独秀、述之就怕这篇文章拿出去,进一步激起农民的‘越轨’行动,有损与国民党的合作。什么‘越轨’、‘合作’?这样的文章都不敢登,还革什么命?”“我赞成毛泽东这篇文章的全部观点。”随后,他让人把报告的全文送汉口长江书店,以《湖南农民革命(一)》的书名帮助出版了单行本,并为之作序,热情赞扬毛泽东关于农民问题的正确观点,号召中国的每一个革命者“都要代表三万万九千万农民说话做事,到前线去奋斗,毛泽东不过开始罢了。中国的革命者个个都应当读一读毛泽东这本书,和读彭湃的《海丰农民运动》一样”。

农民问题和土地问题是相互联系在一起的,农民问题的中心是土地问题。1922年,瞿秋白就开始产生“耕地农有”的思想,主张农民有自己耕种的田地的所有权。五卅运动以后,瞿秋白进一步坚决赞成“耕地农有”的主张,特别提出了“农民要田地”的要求。1926年,他在广州所作的《国民革命中之农民问题》的报告,提出了一些解决农民问题的具体办法:一是切实解决“农民经济的束缚”明定“耕地农有”;二是“武装农民,组织农民自卫军”;三是农民参加政权,“乡村政权归农民”;四是“严厉镇压一切买办地主阶级之反革命运动,剥夺其政权”。①姚守中等:《瞿秋白年谱长编》,江苏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16页。

1927年5月初,他又明确指出“农民没有土地,便是如鱼失水。”②《瞿秋白选集》,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第347页。瞿秋白对于当时迫切需要解决农民的土地问题,认识是较为深刻的。他将解决农民土地问题提到“中国革命成败的关键”的高度,指出:“要维持帝国主义军阀对于中国的统治和剥削”,“必是要农民享用土地的权利,保证农村经济的自由发展”,这是“筑成平民政权巩固的基础,然后国民革命才能成功。换句话说,便是国民革命应当以土地革命为中枢。中国没有土地革命,便决不能铲除帝国主义、军阀之统治和剥削的根基。”③这表明瞿秋白对中国农村经济关系和中国革命的症结所在,已经有了较深的认识。以农村为主的中国革命道路思想,也已经处于孕育阶段了。在《中国革命的根本问题》一文中,他进一步把对待土地问题的态度作为真假革命的试金石和区别革命与反革命的标志,指出:“现在有一个革命的试金石,摆在一切革命党人面前,这试金石便是农民的土地问题”“现时测验革命或革命党人是否真革命的,只要看他们对于农民土地问题的态度,这是一点也不能作伪的。”

大革命时期,瞿秋白高度重视农民和土地问题,不仅在实际工作中支持了农民运动的发展,而且还对农民和土地问题进行了理论上的分析和论述,加快了幼年的党对农民问题的认识,客观上推动了党在大革命失败后,把革命中心由城市转移到农村,逐渐走上“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革命新道路。

武装斗争是中国革命的特点和优点之一,也是中国革命道路理论的一个重要内容。瞿秋白最早根据中国国情在党内最早提出和论述了武装斗争的重要性与迫切性。1923年“二七”惨案发生后,他在《中国之地方政治与封建制度》一文中指出:中国的问题需要有一个革命解决的方法,拥护平民的武装革命与团结平民奋斗的群众运动,应当同时并进互相为用。”1925年6月,瞿秋白参与领导了五卅运动,斗争的实践促使党内很多同志认识到了武装斗争的重要作用。运动期间,他还领导主办了党中央第一份日报——《热血日报》,并在报纸上连续发表文章,指出要解放中国,就得把群众武装起来,“舍一战别无他道”。杨之华后来在回忆起这段历史时说:“瞿秋白特别注意《热血日报》的战斗性,生动地宣传党的政策方针。”五卅运动后,瞿秋白总结教训,指出其失败的原因之一就是“没有真正的人民武装”。由此,他提出了民众运动必须以人民之武力为后盾的光辉思想,并指出要学习苏俄组织赤军的榜样,“武装平民,成立全国统一的国民革命军”①《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论编)第3卷,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314页。。“劳动的完全解放,只有劳动者的武装斗争能够达到”②《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论编)第3卷,人民出版社2013年版,第412页。,“中国之解放必在于一战”,那种“希望和平交涉即能雪耻者非愚即妄”。③瞿秋白:解放中国与武装平民,《热血日报》1925年6月19日。然而,瞿秋白的主张并没有受到当时中共中央的重视。为此,1926年4月瞿秋白发表了《中国革命中之武装斗争问题》,文章在分析北伐战争前国内的基本形势后,着重论述武装工农、革命党对军队的领导权及革命战争后建立革命政权三者的关系。

首先,提出了革命战争是中国革命的主要形式。瞿秋白指出:“中国革命斗争的经验,已经造成武装革命的必要条件。因此,现时革命运动的中心问题,已经是实行准备革命战争”。他详细阐述了列宁主义关于革命斗争的各种形式,如示威、抵制、总罢工罢业、武装暴动、革命战争等,认为这些方式在中国革命中都是必要的。但是,结合分析“五卅”运动和首都革命的经验,瞿秋白认为“种种革命斗争的方式”“革命战争是主要的方式”。因为中国革命既不同于俄国1905年革命,也不同于欧美的独立国,可以通过总同盟罢工罢业进入武装暴动和巷战取得革命胜利,而是有着自己的特点。他说:“中国国民革命之中单是市民工人,农民的武装暴动,便难以战胜”,“必须武装斗争”,这是为中国的特点所决定的,因为中国是半殖民地国家,“经济落后,交通阻梗”,全国暴动不可能。这是党内第一次提出武装斗争是中国民主革命的主要斗争形式,以及武装斗争与其他斗争形式的关系的完整思想。其次,认为中国革命需要建立革命的军队。欧美“工人的巷战,未始不能使革命胜利”,但在中国“即使(城)市巷战暂时胜利,也很难持久”;中国军阀“异常之多,而且大半又间接受帝国主义的指挥”,“所以单是民众草创的义军”,军事上“不能和敌人抗衡”。瞿秋白的结论是:“在中国条件之下必须有规模扩大的武装暴动——革命的正式军队之革命战争”,要“武装平民”,建立以工农为主体的“革命的正式军队”。最后,强调革命党掌握领导权的重要性和重视革命政权的建立。瞿秋白指出,革命战争如果没有“革命党的指导,始终难以战胜”。革命战争胜利后,要建立“真正民权的独立国的政府”。

《中国革命中之武装斗争问题》是我们党的领导人最早系统论述武装斗争问题的一篇重要著作,不仅为即将开始的北伐战争做了舆论准备,而且为后来党探索中国革命道路作出了理论贡献。

大革命失败后,中国革命面临着重大转折关头。摆在中国共产党人面前一个十分突出的问题就是在白色恐怖下怎样把革命力量保存下来并使之进一步发展,也就是中国革命将沿着什么道路向前发展的问题。在这个历史的关键时刻,瞿秋白参与了南昌起义的决策,并主持召开了“八七”会议。在会上他强调“要以我们的军队来发展土地革命,从土地革命中造出新的力量来”。

根据八七会议精神,我党先后举行了秋收起义、广州起义以及其他地区的武装起义,为挽救中国革命,实现了由大革命的失败到土地革命战争的兴起这一历史性转变。在此期间,瞿秋白负责临时中央局的全面工作,虽然由于错误地估计了形势,犯了“左”倾盲动主义错误,使革命遭受严重损失。但是也应当看到,在这一时期,党在探索中国革命新道路方面做了大量有益的工作。

在起义接连不断受挫的情况下,一些起义队伍开始转入游击斗争,创建工农革命军,建立革命根据地。这些情况引起瞿秋白的思考,开始探索武装斗争新道路的正确趋向。1927年10月,瞿秋白著文《国民党死灭后中国革命的新道路》,指出:“中国革命,经过南昌八一暴动,两湖、广东最近的农工暴动,而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革命进展到更高的形式”,这是“共产党的势力已经深入到极偏僻的乡村之中”的结果。同年11月,瞿秋白主持召开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在会上,他根据农民斗争的发展首次提出“游击战争”概念。指出:“中国共产党应当避免过早的明知无希望的武装暴动的发动,那是会变成拼命的‘孤注’的,然而党应当去领导一切群众自发的革命斗争之发动。”农民暴动起来之后,“党应当使这种暴动采取游击式的战争”,“不去占领县城”,“而以人数虽少却是团结巩固的暴动军,经常不断地袭击政府的军队或地方的武装”,“袭其不备,夺取武装”,“摧毁其各种权力机关”;要防止“专意占据县城而忽略乡村中土地革命中的根本工作,不去发动更多更广大的群众,不使群众自己取得土地政权(苏维埃)”,并期望于“这种游击战争,随后很容易发展而生巨大的农民暴动,进一步而达到在较大范围内夺取政权。”①《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论编)第5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95页。在这里,瞿秋白已经提出了通过把游击战争、土地革命、苏维埃政权建设结合起来,积蓄和发展革命力量,夺取革命胜利的思想。

1927年12月10日,瞿秋白写了《武装暴动的问题》一文,第一部分就是“农村的游击战争之前途”,在分析中国革命的特点和总结武装斗争经验的基础上,明确指出并阐明了在中国农村开展游击战争和建立革命地域的问题,对中国革命的道路作了重要的探讨和论证。他写道:“中国革命的现时阶段,显然到了工农武装暴动的时期,所以暴动的策略与一般斗争的方式成了最紧迫严重的问题。中国革命在斗争方式与发展形式的方面,有极可注意的特点。”他对这些特点做了概括和深刻的分析:首先,由于中国资本主义的不发展,统治阶级内部分裂冲突,不可能组成强有力的中央政权。因此“中国革命不能有夺取‘首都’,一击而中的发展形势”,而是出现各地散乱而不相呼应的农民武装斗争。中国革命的“客观斗争形势”,是“各省农民此起彼落的武装暴动”。其次,与上述斗争形势相联系,“自然创造出一种特殊的斗争策略,便是游击战争”。但是这种游击战争必须和广大群众相结合,游击战争只有在这种发动极广大的群众斗争中,才能成为有力的武装行动,且必须建立革命地域,“如果游击战争是群众的,但是不能从游击战争进于更高形式的斗争——政治的斗争与革命地域的建立和扩大,那么这种斗争也是不能胜利的。”再次,“游击战争必须进于革命地域之建立”,并使之逐步“扩大”。“现在各地的农民暴动的斗争方式,必须确切地了解游击战争的意义,和明显地树立创造革命地域的目标。各省各区的农民暴动,将要运用这种斗争经验之中锻炼出来的策略,使豪绅资产阶级的政权更加动摇削弱,以至于各自推翻当地的反动政权;而使革命势力会合起来,创造出尽可能的大范围内工农政权胜利的局面。”游击战争应当逐步“形成较大的工农革命军”,“进一步而创立革命的地域”。最后,要发动群众进行自觉的斗争,使群众组织起来,“取得土地”。

从以上对游击战争的论述特别是提出在农村建立“革命地域”的问题,可以看出,瞿秋白当时已经根据中国国情来研究中国革命的特点,认识到中国革命不会像俄国十月革命那样,通过一次“首都”的“武装起义”“一击而中”,就能夺取全国政权,开始寻找中国武装夺取政权的新道路,提出由发动农村暴动和进行组织游击战争,创造工农革命军,由游击战争进而创造革命地域,并使革命势力会合起来,创造大范围的——几县、半省、甚至一二省工农政权的局面。事实上,瞿秋白这时已经具有了后来毛泽东提出的“工农武装割据”的思想的基本因子,即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以武装斗争为主要形式,以土地革命为中心内容,以革命根据地为战略阵地三者密切结合的根据地建设的总概念。

当然,这里阐明的工农武装割据思想,由于受共产国际和“左”倾盲动主义的影响,还包含着许多错误和缺陷,但这种可贵的探索和创见,在当时确实是沿着正确的革命道路方向前进了一大步,对探索革命新道路有着不可低估的重大意义。从1927年秋到1928年春,各地的农民武装起义所建立的游击区域、革命根据地,不少是在这一思想指导下显现的成果。正如李维汉后来在回忆录中所说,以瞿秋白为首的临时中央政治局主持工作期间,许多地方的农民暴动,“经过‘斗争,失败,再斗争,再失败,再斗争’,直到创造和扩大工农红军,实行土地革命,建立革命根据地和工农苏维埃政权,成为以农村包围城市的起点。凡此种种,都是应该肯定的。”①李维汉:《回忆与研究》上,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6年版,第228页。李维汉同志的认识是符合历史事实的。

此后,瞿秋白又多次阐发创建“革命地域”的思想。如在瞿秋白的文章写出不几天,中央就指示湖南省委,要求省委立即派人去湖南,建立一个“工农群众为主体的割据局面”,随后又指出“应在湘赣边境或湘南创造一个深入土地革命的割据局面。”是年2月,他起草的《中央致河南省委的一封信》中,提出了进行“农民割据”的设想。指出,“中心城市是敌人的政权所在地,中国革命不会像苏联那样通过一次首都武装起义就一举夺得政权,而必须在城市周围‘切实造成农民割据的局面’,以‘威胁与包围城市’”。同年4月,在总结大革命的沉痛教训时,再次强调建立工农革命军、发展革命地域,造成“农民割据”的重要性。5月18日,由瞿秋白和周恩来主持的中央有关领导人员会议研究议决的中共中央第47号通告,明确指示红四军在湘赣边界以“军事实力发动广大的工农群众,实行土地革命,造成割据的局面向四周发展”。还指定以毛泽东为前委书记组成前委,在前委领导下组织以朱德为书记的红四军军委。这样,以中央文件的形式指示红四军在毛泽东领导下搞工农武装割据,对于推动毛泽东等中共党人积极探索农村包围城市革命新道路的理论,无疑具有重要作用。

6月,瞿秋白为中共“六大”起草的政治决议案中,肯定了建立工农革命军是决定新的革命高潮的“主要动力之一”,把农村革命根据地的巩固和发展看成是革命“更大发展底基础”①《中共党史教学参考资料》(一),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61页。,明确指出,必须努力扩大农村革命根据地,发展红军,实行土地革命,建立苏维埃政权,要在敌人统治力量薄弱的地区,实行工农武装割据、建立根据地,开展游击战争,夺取政权,尤其是要把农村革命根据地的巩固和发展看作是革命更大发展的基础。中共六大以党的决议的形式正式提出了“工农武装割据”的思想,并初步描绘了农村包围城市道路的轮廓。对此,毛泽东在《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一文中曾给以很高的评价:“关于中国革命根据地和红军能否存在和发展的问题,六大又作了一次答复。中国革命运动,从此就有了正确的理论基础。”第六次代表大会“所采取的新的路线,朱德和我是完全同意的。从那时起,党的领导人和农村地区苏维埃运动的领导人之间的分歧消除了,党恢复了一致。”②埃德加·斯诺:《西行漫记》,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79年版,第页。

在六大路线的指导下,1928年10月和11月,毛泽东先后写了《中国的红色政权为什么能够存在?》和《井冈山的斗争》两文,完整地论述了“工农武装割据”的思想。1930年1月,毛泽东在《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通信中,将工农武装割据与夺取全国政权相联系,明确提出了“以乡村为中心”,终于形成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完整理论。应该说,瞿秋白是创立此理论的前驱。对于这一点,1985年在纪念瞿秋白就义五十周年的大会上,杨尚昆代表党中央作出了正确的评价:“在党还十分缺乏马克思主义理论和革命实践经验准备的幼年时期,他担负了中国革命道路的开拓者的重大责任,他没有辜负时代和人民的托付,为寻求中国革命的真理,为开创中国革命的大业,贡献了毕生的心血以至整个生命,作出了多方面的卓越贡献。”

当然,如果站在成熟的革命理论的高度来考察和衡量瞿秋白当时的思想,其局限性是不言而喻的,他还没有摆脱“城市中心论”的影响,但是我们绝不能因此而忽略瞿秋白在探索以建立农村革命根据地为主要支撑点的中国革命道路中的突出贡献。他是“工农武装割据”思想的重要奠基者之一,也是在实践上探索中国革命新道路的主要启动者之一。

像一切杰出的历史人物都有缺点一样,瞿秋白犯过“左”倾盲动主义的错误,正因如此,许多党史论著把瞿秋白的左倾盲动主义等同于“城市中心论”,认为瞿秋白犯了严重的城市中心论错误,很少提及瞿秋白在探索中国革命新道路理论过程中的贡献。所谓“城市中心论”,最早可以从1927年11月中共中央临时政治局扩大会议的决议中看出一些痕迹来,当时中共中央确实提出了“使城市成为农民暴动的中心指导者”的口号。但是,这与“城市中心论”包含的意义不同。长期以来,人们往往将二者混为一谈,一概否定。然而,如果仔细考察就会发现,事实并非如此。“城市中心论”是以“攻取城市为目标”,只注重“城市起义”,忽视农村暴动。与之不同,瞿秋白则强调农村暴动和城市暴动两者要相互配合,城市暴动在农村斗争中起总领作用。

1927年8月3日,在《关于湘鄂粤赣四省农民秋收暴动大纲》中指出:这次暴动要“以农会为中心”,除“夺取乡村政权之外,于可能的范围应夺取县政权,联合城市工人贫民(小商人)组织革命委员会,使成为当地的革命中心”,并“实行中央土地革命纲领”。在稍后两天给湖南省委信中指出:“南昌起义的主要目的就是发动土地革命,给予湘粤赣鄂四省的秋收暴动以有力援助,把南昌起义与秋收暴动汇合起来,以利于土地革命的进行。”①姚守中等:《瞿秋白年谱长编》,江苏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222页。瞿秋白认为,在农民暴动的同时,“要引导工人群众去了解暴动夺取政权之必要。”现时中国共产党的总策略之一,就是“努力保证工人阶级的爆发与农民暴动互相赞助互相联络。”①中国人民解放军政治学院编:《中共党史教学参考资料》第5册,1980年编印,第261、260页。鉴于实际斗争中的损失和盲动主义泛滥的情况,以瞿秋白为首的中共中央不断发出指示,纠正各地暴动的错误。1927年12月18日,中央致信浙江省委指出:“各县农暴还未发动群众使土地革命深入,便先计算到扑攻省城,这不仅客观事实不能做到,即在主观上勉强去做也必是专靠几杆枪的军事投机行动”。“急于求成必致走到军事投机的错误之途”。1928年2月21日,中共中央明示湖南省委,“争取城市是夺取全省政权的最后一着”,“必须首先发动四乡的斗争,由乡村的割据而后向城市包围,反对过早地争取城市”。为纠正“城市中心论”的陈旧观念,瞿秋白还多次强调城市暴动要在农村斗争中起总领作用。11月16日,他在《布尔塞维克》第5期上发表《中国革命是什么样的革命?》一文提出:“单是农民暴动而没有暴动的城市做他的中心和指导者,便不能团结集中而形成伟大的胜利的革命权力”。同年11月中共中央临时政治局扩大会议所作的《中国现状与共产党的任务决议案》也强调:“单纯的农民暴动是不能获得最终胜利的”,“城市工人暴动的发动是非常之重要”,“党的责任是努力领导工人日常斗争,发展广大群众的革命高涨,组织暴动,领导他们到武装暴动,使暴动的城市能成为自发的农民暴动的中心及指导者”。②《中共党史教学参考资料》(一),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30页。12月10日,瞿秋白又在《布尔塞维克》第1卷第10期上发表《武装暴动的问题》。文章把革命最终夺取城市认为是农民斗争的必然进程,提出在“农村中四处蜂起暴动的环境之中,城市暴动便成了革命胜利的关键。”“城市暴动的严重意义,是在于城市中的暴动,必要使革命潮流,从自发的散乱的农村暴动,更进一步而搏击豪绅资产阶级的政治经济中心,使革命更进一步地建立起有组织的中心势力。”从而使城市发挥革命斗争中的旗帜作用,集合革命势力,使革命得以进一步发展。“城市的暴动,将要在这种革命高潮的普及于广大群众的过程中,生长出来,而成为工农暴动在大范围内胜利的中心和指导者。”

瞿秋白在探索革命新道路的过程中犯了“左”倾盲动主义错误,攻打过不少大中城市,但当他觉察到“左”倾盲动主义带来的严重后果,不仅自觉予以纠正,而且总结经验,力求开辟出一条新的道路。但这条新道路也不像“城市中心论”者那样首先在首都孤立地发动城市起义,而是针对中国革命不平衡的特点,选择在国民党政府首都以外农民运动比较发达的地区,广泛发动暴动,并强调在攻打大中城市前,必须先有周围地区的割据和包围,党应当把主要力量放在领导农民暴动上。这些都是“城市中心论”者所不曾有的。正因如此,党的六届七中全会通过的《关于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对瞿秋白所犯的盲动主义的分析丝毫没有涉及城市中心论的问题,而在阐述李立三的第二次“左”倾时,却与城市中心论联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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