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市摔跤:方圆之间的百姓斗技
2021-12-26松溪张北
松溪 张北
沈阳故宫十王亭畔,昔日善扑营,今朝传承者,就这样穿越时光、隔空连结。
66岁的沈阳市摔跤协会主席吴学刚立于场边,心头涌上一股久违的情绪,那是夹杂着喜悦与怀念的感慨。2021年端午节,国务院公布新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北市摔跤赫然在列,入选国家级非遗扩展项目名录。
黄金年代
20世纪初奉天城北的市场,可与北京天桥、天津劝业场、南京夫子庙、上海城隍庙媲美。这里有肥马轻裘,亦有筚门圭窦,一边是衣香鬓影的戏院酒楼,另一边是卖艺讨生的“杂巴地儿”。“杂巴地儿”中,从张定一开馆,徐俊卿扬名,再到卜恩富败敌,董永山、栾树生设场……北市摔跤几经传承,就此发源。
北市摔跤不算小众文化。20世纪四五十年代,北市跤场达到鼎盛。能到北市场看摔跤,是青年人最高兴的事儿,知名跤手有如今日之足球巨星,广受追捧。
当时,跤场有两位定盘星——大掌柜董永山,二掌柜栾树生。大掌柜平时不出场,品茶观看徒子徒孙们的表演,只有遇到前来“踢馆”切磋跤艺的挑战者,才撂盅出手,颇具武林遗风。
20世纪60年代后期,北市跤场消失。但爱好摔跤的人,没有忘记当年盛景。
改革开放以来,北市新一批摔跤高手逐渐步入盛年,他们少有师承,通过在各行各业的磨炼,技艺日臻成熟。主持北市摔跤申遗的沈阳市摔跤协会主席吴学刚、被师兄弟们笑称“摔跤界炒菜那是炒得一个棒”的中国特一级烹饪大师刘敬贤、数十年如一日推广北市摔跤的辽宁省非遗代表性传承人关贵林、培养出5位奥运冠军的女子柔道队教练刘永福、爱拉手风琴弹钢琴的北市摔跤名将范世煌、北市摔跤沈阳市非遗代表性传承人刘国兴等,均属此列。
光彩重现
2021年,中国式摔跤再现全运会,那个黄金时代的光彩,开始回归。
今年80岁的关贵林,仍身体力行,广植桃李,培养出多位优秀摔跤手。他的弟子遍布各行各业,还有外国留学生专程前来学习摔跤。周末是摔跤手聚会切磋的日子,关贵林场场必到,对徒弟们进行指导。每次有孩子来学习,他都会毫无保留地传授技艺。
吴学刚表示,北市摔跤成功申遗之后,多地建起了非遗传承基地;早年沈阳几乎每个工厂都有摔跤队,现在,新的工人摔跤俱乐部已经开始注册;他们还在筹划举办京津冀蒙辽的中国式摔跤五省联赛。未来,摔跤将走入社区、校园、兵营、警营,非物质文化不再只是遗产,而是人们生活的一部分。
野蛮生长披上时光滤镜,传统技艺多了文化格调。如今的北市场,崭新的摔跤场和博物馆拔地而起,从这里走出的新一代年轻跤手,已踏上更大的舞台。
受地域文化影响,北市摔跤融合满族布库、汉族角抵之长,并结合拳脚武术招式,动作讲究“打闪纫针”,展示性极强。实战投摔之外,还兼顾表演说口,因此,北市摔跤也被称为“武相声”。
盛京大剧院大型音舞诗画《沈阳印记》中,观众可以感受说口的魅力:“伙计们!走开了行门,遛开了步眼,我抬腿绊伴儿,横腿迎人,一步一式,一式一发,那叫崩拱揣豁倒,耙拿里刀勾……”恍惚间,尽得市井风采。
风采背后,是一代代摔跤人的坚守。这些传承者,才是北市摔跤的精髓。
生生不息
7岁的楊家俊,平时是蹦蹦跳跳、戴着近视眼镜的二年级小学生,但当他换上黄底红边的跤衣、拿起练功用的皮条后,平白生出一股认真的侠气。
杨家俊的皮条用牛皮制成,长度与他的身高臂长相符,皮条讲究抖,是练跤力的基础器材。定步抖、车轮步、三点步,一丝不苟。在他身边,11岁的陈冠宇穿着白色跤衣,手里握着小棒子,小棒子用来增加小臂和手指的耐力,练的是拧劲。
如杨家俊、陈冠宇一样学习摔跤的孩子有很多,和钢琴、马术类似,他们往往因为父母建议、强身健体等原因接触摔跤,慢慢自己也喜欢上了这项运动。
一张边长14米、厚6厘米的正方形垫子,是跤手的活动场;垫子中间一个直径9米的圆圈,是跤手的得分区。不变的方圆之间,是一个多世纪的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