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城战斗：灵活机动的伏击战范例

任远

1938年3月14日至18日，八路军第一一五师代师长陈光、政训主任罗荣桓率领第三四三旅（旅长陈光、代旅长李天佑、政委萧华）主力部队第六八五团、第六八六团，在山西新军决死第二纵队汾西支队密切配合下，以隰县午城镇为中心，西至大宁县罗曲，南到蒲县井沟村之间阻击了西进的日军，打了一场漂亮的伏击战。史称“午城战斗”。

午城战斗，是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第一一五师继平型关大捷后取得的又一次重大胜利。充分体现了八路军灵活机动，独立自主游击战以及集中优势兵力打伏击的特点。

战斗背景

1938年2月28日，日军占领晋南重镇临汾。继而兵分两路，一路沿同蒲铁路继续向山西南部进犯;一路以日军第十一师团主力5000余人西进大宁县，目的是抢占位于该县的黄河渡口马斗关，进而西渡黄河进陕直逼革命根据地延安。于是，毛泽东致电八路军第一一五师：“你部主力应转入隰县、午城、大宁地区，寻机作战，相机消灭该敌。”接到指令后，陈光、罗荣桓率师主力第三四三旅到达隰县午城附近，担负起阻击日军西进大宁的重任。

陈光、罗荣桓从侦察人员获取的情报信息得知，近日将有一批日军以及军用物资辎重车队从蒲县县城出发，途经薛关、井沟、午城运抵大宁县。第一一五师师部确认情报后，一方面继续派出侦察员深入公路沿线察看地形和了解敌情，另一方面召开紧急会议分析敌情，研究作战方案。陈光、罗荣桓率师、旅、团主要首长及有关人员亲临前沿观察地形。发现午城和平型关的地理形势有很多相似之处，于是制订出以午城为中心战场，蒲县的张庄、井沟和大宁的罗曲、上下乌落为两翼战场，分为三大块伏击敌军的作战方案。随后，设在隰县寨子乡桑峨村的师指挥部，命令第三四三旅旅部随第六八六团向午城东面的高家庄、佛连里一带运动，山西新军决死第二纵队汾西支队埋伏在孙家庄路南山沟里配合第六八六團行动;第六八五团由隰县下阳德等村一线迂回向午城附近的大宁上下乌落、罗曲镇进发，并调集第六八六团一部从东、西、南三面对午城形成合围之势，相机歼灭午城守敌。

战斗经过

午城地处临汾、蒲县进入隰县、去往大宁的三岔路口，当敌人进入伏击圈后，八路军按预定作战方案在3个战场分段行动：斩其头，在大宁罗曲镇挡住日军去路;断其腰，将午城守敌歼灭，使日军无力兼顾首尾;截其尾，堵击张庄至井沟之敌不得后撤，陷敌于孤立无援之困境;然后，采取两面合击、前后堵击、四面合围、各个击破战术，形成关门打狗、瓮中捉鳖之势。

1938年3月14日12时，第一一五师先遣分队直属警卫连在午城镇以东地区活动时，与蒲县西犯日军步骑兵1000余人遭遇，一场遭遇战就此展开。战斗打响后，陈光身先士卒，亲率师警备连抢占午城东北制高点同敌激战两个多小时，歼敌100余人（《八路军一一五师暨山东军区战史》，第19页）。随后，日军后续部队赶来增援，为牵制和阻滞敌人，警备连急速转到午城西北高地有利位置与日军对峙，掩护我军各主力部队向预定机动位置靠近。14时许，日军进占午城，继而西犯大宁。陈光、罗荣桓命令第三四三旅从汾阳平鲁、东西贾壁、高家庄和孝义县（今孝义市）杨家庄等驻地立即出发，赶往隰县黄土、汾西边山、蒲县克城一带待机。

3月15日，由于日军继续增兵西进，师部命令第三四三旅分别迅速向上下桑峨、下司徒一带预定集结地域和前方阵地区域运动。

根据师部指示，由陈光、李天佑、杨勇率领第六八六团于15日早上7时从蒲县佛连里出发，到达公路以北的上下龙化村一带，并派出侦察员到蒲县、午城监视敌人的行动。同时，与已埋伏在公路以南的决死第二纵队汾西支队取得联系。由萧华、杨得志率领第六八五团于当晚转至午城、大宁之间的上下乌落预伏阵地。

午夜时，午城日军第十一师团分部趁夜西行，当进至大宁县罗曲后湾兔儿沟时，突然遭到埋伏在公路两侧的第六八五团与隰县自卫队猛烈伏击，此战全歼敌200余人，缴获骡马百余匹。

3月17日，大宁日军得知部队在罗曲受袭，为掩护其辎重车队，增派500人，火炮两门，进攻八路军上下乌落阵地，企图扫清车队西行障碍，但被第六八五团击退。驻蒲县日军闻讯后，急忙增派6辆汽车满载步兵护送辎重车队西进。当行至蒲县井沟、午城间时，被八路军截获。盘踞在午城的日军500多人和辎重车队全部陷入八路军包围中。

为歼灭西进日军，切断敌前后方联络，使已西进大宁之敌和被包围的辎重车队陷于孤军无援的绝境，必须解决驻守在午城的日军。第六八五团和第六八六团各调集一部强夺午城镇。

第六八六团一部飞速赶到午城东南的预定区域，第六八五团一部由上下乌落出发，按预定时间进入午城东北预定位置隐蔽下来;该团另一部则进入午城西南指定位置，对盘踞午城日军形成合围之势。晚8时许，强攻开始，第六八五团两个连和第六八六团三营的炮火同时从预定的3个方向一齐向日军各据点发起猛攻，各据点被八路军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晕头转向。接着八路军进入午城，全部解决镇内守敌200余人。

当日军辎重车队全部进入午城附近的伏击圈后，遭到埋伏在公路两侧的第六八六团和汾西游击支队的猛烈袭击，炮火声，机枪、步枪声，密集的手榴弹爆炸声，在日军和汽车队中响起，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日军在河谷滩地乱作一团，胡撞乱碰，前行行不动，后退退不了，慌乱中趁夜色弃车仓皇逃命。

当夜，日军72辆汽车（其中包括柳树沟到罗湾击毁的40辆）、3000包大米和大批军用品被八路军缴获。

日军连续4天受挫，损兵折将，辎重车队全部被毁，是不会甘心的，必然要进行疯狂反扑。对此，第一一五师早有预料，迅速对兵力、武器装备和后勤保障等进行全面部署，准备迎接更大的战斗。

果然，驻守临汾的日军第一〇八师团连夜派出步兵600人、骑兵200人，一个炮兵中队从蒲县县城出发，18日早上6时，经薛关向午城反扑。

第六八五团仍设伏在罗曲、上下乌落阵地，担负控制午城、牵制大宁可能西进之敌的任务;第六八六团迅速在黎明前赶到佛连里附近集结，隐蔽在井沟、张庄公路两侧各条山沟内，汾西支队则埋伏在公路以南孙家庄南面山上，几路伏兵形成对这一地域的钳夹之势。

3月18日上午10时，敌先头部队进到井沟、张庄附近的战场。日军恐再被伏击，便向东南面山上打炮以壮胆，而八路军埋伏部队距敌仅200米，日军竟没发现，继续前进。当敌人全部进入设定的伏击范围内，突然遭到埋伏在两侧的八路军战士的勇猛攻击，密集的机枪、步枪子弹像雨点般射向敌人，手榴弹也一齐投入行进中的敌人队伍中，顿时，枪炮轰鸣，弹片飞扬，硝烟弥漫，遮天蔽日。敌人被突如其来的伏击冲乱了方寸，急忙组织先头部队占据井沟、张庄一带石崖及村南龙王庙，架起4门大炮与八路军顽抗，八路军各路部队也集中火力死死压住，使敌人无法突出重围。日军几次突围无果，又紧急求助空军支援。约下午1时，日军6架轰炸机轮番向八路军阵地轰炸，投下100多枚炸弹。日军想凭借空中支援挽回败局没有效果后，便与八路军展开肉搏，战斗异常激烈，第六八六团的两位营长在肉搏中负重伤，副营长罗自坚、支部书记肖志坚牺牲，营连干部大部分都负伤。战斗依然继续。

下午5时，第六八六团一部和汾西支队利用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形，配合北面的团主力部队向公路上的日军猛烈攻击。到黄昏时分，击毙龙王庙、井沟一带的日军500余人，缴获3门大炮，张庄一带的100多名日军也大部分被歼灭。

午城战斗包括在午城地区的埋伏战、罗曲附近的埋伏战、井沟张庄的伏击战3个部分，战斗时间持续了5天，是第一一五师集中优势兵力继平型關战斗后又一次大规模的伏击战。

午城战斗的历史价值

从相关档案、日记、回忆录等资料来看，午城战斗的战况以及歼敌数据基本一致，偏差并不大。在这里特别说明的一点，午城战斗并不像平型关战斗那样作战地点、人员集中，它是以午城镇为中心点，占领必经的交通要道和村庄，各部队相互配合的歼灭运动战，可以说战斗难度是高于平型关战斗的。

第一，午城战斗的胜利，阻止了日军西渡黄河的计划，客观上保护了党中央在延安的战略地位。

1937年11月太原失守后，猖狂的日军犹如洪水一般分兵南下和西进，1938年2月28日，临汾失陷，日军派第十一师团主力5000余人西进，欲抢占大宁黄河渡口马斗关，进而一路向西企图进犯延安。午城战斗的胜利，牵制和击退了敌人的西进计划，解除了给延安大后方造成的直接威胁。因此，午城战斗的胜利从某种意义上讲是带有战略意义的胜利，阻止了日军的西进，保卫了延安。

第二，午城战斗的胜利，提高了八路军打遭遇战、伏击战的战斗经验，同时对建立晋西南抗日根据地起到了重要作用。

从整个战斗过程来看，既有突发的遭遇战又有既定的伏击战，对于刚刚从内战结束转向抗战的八路军而言，无论从部队的武器装备、辎重补给、后勤保障还是从人员数量、军事素养等软硬件方面同武装到牙齿的日军相比，八路军几乎没有任何优势而言，这就需要我们的军队通过战争来学习战斗经验，通过战略战术来提高能打仗、打胜仗的本领，通过坚定的意志信念和坚决执行党中央的命令来战胜一切不利因素。

太原失守后，华北、山西的抗日局面由正面防御作战转向相持防御阶段，党中央根据形势，提出在敌后建立抗日根据地的战略，坚决执行独立自主的山地游击战争，扩大敌后抗日武装的任务。1937年11月9日，八路军第一一五师和第三四三旅由正太路南进，适时转向吕梁山脉创建晋西南抗日根据地。第一一五师进入晋西南地区以后，连续行军作战，几乎平均一天一仗，有时一天数仗。战斗中，采取机动灵活的游击战术，以较小的伤亡取得较大的战果，并创造了连续打击日军的成功战例，锻炼和提高了部队战斗力，部队每到一地广泛发动群众，组织人民武装，午城战斗就是经典战例，对于建立晋西南抗日根据地起到了重要作用。

第三，午城战斗的胜利，继续扩大了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抗日武装的影响，提高了党的政治地位，增加了党在广大人民群众中的威望。

抗日战争初期，虽然我们党的力量还比较弱小，开赴抗战前沿的军队人数有限，但却以其政治主张、钢铁意志和独立自主的游击战为主、结合运动战、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的策略，一直战斗在抗日战争最前列，发挥着中流砥柱作用，是名副其实的领导力量。全国性抗战开始后，日军集结重兵，叫嚣3个月内让中国沦陷，以阎锡山为第二战区的国民党政府开始南撤到晋西南，从被迫抗日转移成消极抗日，而共产党领导的抗日队伍逐渐成为抗战中的主角，午城战斗是继平型关战斗之后又一次大规模的伏击战，为下一步的战略相持阶段打下了重要基础。同时，在第二次国共合作时期，对提高党的政治地位客观上起到积极作用。

（作者系西安石油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

（责编 杨海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