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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桃花(外六首)

2021-12-23项建新

西藏文学 2021年6期
关键词:玉龙雪山麦粒枣树

项建新

中国桃花

一生追逐太阳,最终渴死途中

手杖化为桃林,精神开为桃花

在半坡村的村头路旁开过

在河姆渡、在大汶口的水边开过

在采集的母亲的歌声里开过

在打网的父亲的眼眸中开过

乱世是一块膏腴的土壤

生长着苦难的百姓和蛇心的帝王

生长着刀光剑影与铮亮的铁蹄

有人在桃园义结金兰

把热血与热泪溶入海大的酒碗

群雄从桃花深处走出

英雄让热血飞洒大江南北

浇开的桃花

留给历史和我们千古传唱

一个爱菊的诗人

一截不为三五斗米折腰的风骨

面朝南山

用笔开出自己的胸膛

取出一幅朴素的理想献给我们

武陵渔人的小舟隐现之间

桃花啊

你轻悄的落瓣击痛一个王朝

赶考的书生

一袭青衫被桃花看见

一道篱笆墙后

一碗水酒之中

古典的爱情把桃花映红

那个以桃花为名的深潭上

踏歌把乘舟欲行的诗人留住

用芬芳的友谊把他的诗句催开

黑夜中开放的桃花啊

冰霜中开放的桃花

在诸如上海龙华之类的地方

从墙外一直红到墙里的桃花啊

风风雨雨中

就招展成黄皮肤们心中的旗

1978年   是谁毅然打开历史的缺口

他状若桃花的手势把青春迎来

桃花盛开

就成为960万平方公里的大地上

不可抗拒的风暴

玉龙雪山

再高的山

树也能上去

树也上不去的地方

青草能够上去

青草也上不去的地方

雪会从天而降

覆盖住山顶

玉龙雪山上的天空很低

手臂长的人

甚至可以摸到

曾指望灵魂

能够登上玉龙雪山之巅

无奈灵魂已老

最终没能登上去

寻一棵老枣树

山风有些呼啸

刮得皮肤呼啦啦地疼

我来到“山后”

寻找一棵老枣树

在我儿时

这块地里每年都种着红薯

叶子总是那么浓密翠绿

挖红薯的季节

红薯皮那么地鲜红

一大串一大串的

像极了山里人心头的希望

在地角尽头

有一棵枣树瘦瘦弱弱

每年都結出不少果子

有几颗还紫红紫红的

吃上一颗

都会甜到心里头去

也像极了山里人心头的希望

如今

不再有人前来此地种红薯

老枣树已不见了踪影

满地都是荆棘和野草

唯有他们还在守望

他们可还记得往昔时光

明亮阳光打在我的眼睛

恍惚间

我还是看到了老枣树

还是当年的那棵

还是那样地瘦瘦弱弱

泸定桥

并不是

所有的墓碑都直立

你横卧在大渡河上

仍然是丰满史料的桥

使石达开壮志未酬

却使中国

有了一九四九年十月

淌着热泪的奔跑

飞夺泸定桥的故事

并非传说中那样美丽神奇

生与死的交错

鲜血与枪声的组合

在那一条横锁征途的冰寒之链上

谱出一首壮怀激烈的歌

从此岸到彼岸

飞跨出历史的霹雳电火

火药味充塞的天空

墓志铭纷纷定格

蓦然回首

你已是石头样坚硬的历史

在大渡河两岸

横成千年万年的启示

赤水河

生与死

在这里有深沉的含义

四渡赤水

就是四次

生与死沉重的选择

留着弹孔的斗笠

急喷而出的血液

所有倒下没有倒下的生命

所有响亮不响亮的声音

在河面上荡起

沿着岁月的沉默

河水在历史里早已漂远

但漂远的只是水

那些硝烟弥漫的情节

那些奔腾的呼喊生死的壮烈

早凝在两岸石壁

早嵌入中国的记忆

让我们站在橄榄树下

凝听阳光里白鸽的哨声

就如站在那段历史深处

深感嗓音似锤 魂魄如鼓

一颗麦粒

我本是乡间的一颗麦粒

一只鸟

使我迁徙到城市

我看见大群宴餐的人转过街角

一只猫

在灰色的高楼里尖叫

那些奔赴约会的人们

手握鲜花

在城市上空喧嚣

丢失了麦地和整个乡村

我身体的每个部位

都流失着血液

长长一个个季节

我都在街心公园里散步

再也找不到

一个安静的角落

重新做那辆心中的驿车

麦子熟了

一只来自故乡的鸟

栖落肩头

它对我说  麦子已经熟了

思乡的心情

穿越伤心掸泪的日子

停驻于麦子黄过的田间

我看见阳光

在一摇一摆地行走

田鼠在地穴里聆听

麦粒的欢呼

远远的乡村里

传来父亲磨动镰刀的声音

磨镰只是前奏

想象父亲赤膊上阵的时节

一只蜘蛛爬行于我的心胸

父亲动情而舞

镰刀同麦子亲切交谈

而那双为我劳作的手

平铺开是一条路

竖起来是五座山

麦子熟了  麦子熟了

夕阳下  父亲的脸洋溢惬意

而隐匿于城市深层的儿子

在这个时节  眺望故乡

总是泪流满面

责任编辑:子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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