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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高精神”与敦煌文物事业历程

2021-12-21廖士俊王慧慧杨雪梅

敦煌研究 2021年5期
关键词:历程

廖士俊 王慧慧 杨雪梅

内容摘要:“莫高精神”是敦煌石窟保护、研究、弘扬事业发展壮大的精神源泉和持久动力。从学术史的角度梳理“莫高精神”形成发展的历程,深入挖掘研究“莫高精神”的丰富内涵和时代价值,具有重要理论意义和实践价值。本文以敦煌研究院发展历程为线索,系统阐释了“莫高精神”产生发展的过程及其在不同时期的精神内涵。

关键词:莫高精神;形成发展;历程

中图分类号:K870.6;G25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4106(2021)05-0114-11

“Mogao Spirit”and the History of Dunhuang Cultural Heritage

Conservation

LIAO Shijun WANG Huihui YANG Xuemei

(Dunhuang Academy, Dunhuang, Gansu 736200)

Abstract:“Mogao spirit” is the inexhaustible spiritual source that drives the development and expansion of the conservation, research, and promotion of the Dunhuang caves. For the purposes of understanding academic history, analytic research on the rich contents of this concept and historical cause has significant theoretical meaning and practical value. Based on evidence provided by the developmental history of the Dunhuang Academy, this paper systematically analyzes the formation and development of “Mogao spirit,” with special attention to the different spiritual connotations the term held at different times.

Keywords:“Mogao spirit”; formation and development; history

(Translated by WANG Pingxian)

1944年保护敦煌石窟的第一个专门机构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成立。至1950年改组为敦煌文物研究所,1984年又扩建为敦煌研究院。70多年来,敦煌文物事业从艰难起步到蓬勃发展,并逐渐迈上国际化、科学化、规范化发展道路,在敦煌石窟的保护、研究、弘扬和管理方面都取得了很大成绩,使历经沧桑的敦煌石窟重新焕发出璀璨的光芒。几代莫高窟人用坚实的脚步和不懈的探索精神坚守在风沙弥漫的茫茫戈壁,解放思想,开拓进取,奉献毕生精力,逐渐凝炼积淀了一种代代相传的精神,即“莫高精神”。

2019年8月19日,习近平总书记到敦煌研究院考察,在与敦煌研究院干部职工亲切座谈时,高度肯定了“莫高精神”。因此,梳理“莫高精神”的脉络和文化基因,深化对“莫高精神”的理论阐释,深入挖掘新时代赋予“莫高精神”的深刻内涵和时代价值,大力传承和弘扬“莫高精神”,使其“存之于心、见之于行”,成为新时代的研究课题。本文试图以敦煌文物事业发展历程为线索,对“莫高精神”的形成发展和在不同时期的价值内涵作一梳理,期望对“莫高精神”的理论研究有所裨益。

一 “莫高精神”的孕育期

“敦煌壁画临摹的第一人”李丁陇曾在自叙长诗《在敦煌八月》中如实记录了1931年敦煌的艰辛和困苦:

纷纷大雪路茫茫,零下二十到敦煌。

水土失常病侵体,火种须续夜焚香。

莫高不畏君子顾,洞矮最怕野豺狼。

树干暂当攀天梯,干草施作铺地床。

青稞苦涩肠不适,红柳烧饭泪成行。

半载不见果瓜菜,长年充饥饼牛羊。

衣服多洞雪来补,棉袄作被草做床。{1}

1944年,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成立时,莫高窟破败不堪,周遭是荒芜的戈壁沙漠。出任第一任所长的常书鸿是一名留学法国的艺术家,当时他在法国有着幸福美满的家庭和富裕安逸的生活,在艺术界也小有名气{2}。然而,1935年他在巴黎塞纳河畔的旧书摊上,邂逅了伯希和在敦煌考察时拍摄的《敦煌石窟图录》{3},随后他又观看了法国集美博物馆所藏的敦煌绢画。祖国有这样悠久灿烂的文化艺术使他深感震惊,“拿远古的西洋文艺发展的早期历史与我们敦煌石窟艺术相比较,无论在时代上或在艺术表现技法上,敦煌艺术更显出先进的技术水平……”{4},他决心回国去敦煌。

1943年,国民政府计划筹备成立敦煌艺术研究所,作为筹备委员会副主任委员的常书鸿担负起具体筹备的各项工作。敦煌地处塞外戈壁滩,再加上抗战特殊时期,招兵买马、物资配备都相当困难,经过几个月艰难的沟通、协调,1943年2月20日,常书鸿终于与秘书李赞亭(原任天水中学校长)、龚祥礼(原国立北平艺专毕业任职于西北公路局)、陈延儒(小学美术教员)、会计辛普德、文书刘荣曾一行六人組成筹备组,带着一点少得可怜的笔墨、颜料、尺子、圆规等家当,“像中世纪的苦行僧一样,身着北方的老羊皮大衣,带着北方老农的毡帽,顶着高原早春的刺骨寒风,乘着一辆破旧的敞篷卡车,开始了艰难异常的敦煌之行”{5}。经过整整一个月的长途跋涉到达安西,从安西到敦煌没有公路,只能骑骆驼前行,经瓜州口、甜水井、疙瘩井三夜的宿营,第四天终于到达莫高窟。

当看到莫高窟绚丽灿烂的彩塑、壁画,常书鸿连连惊叹“百闻不如一见!……每一个洞窟都具有令人陶醉的艺术魅力”[1]。“窟前还放牧着牛羊,洞窟被当作淘金人夜宿的地方,他们在里面做饭烧水,并随意毁坏树木。洞窟中流沙堆积,脱落的壁画夹在断垣残壁中随处皆是。洞窟无人管理,无人修缮,无人研究,无人宣传,继续遭受自然和人为毁损,”[1]55此种现状让常书鸿痛心疾首,他不断写信给远方的友人和学生,希望他们推荐和招聘愿意来敦煌工作的年轻人。

那时候,莫高窟的生活是艰难的。常书鸿到敦煌的第一天晚上,灯是从老喇嘛那里借来的,用木头剜成,光线昏弱。筷子是从河滩上折来的红柳枝做成的。主食是用河滩里的咸水煮的半生不熟的厚面片。菜是一小碟咸辣子和咸韭菜[1]57。办公和住宿的地方是一座晚清留下来的破庙,叫中寺。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成立后,又将马厩改造为宿舍,屋里所有家具全是用土坯垒起来的,土炕、土桌、土壁橱、土书架。莫高窟距离县城25公里,没有汽车,只有畜力车,从莫高窟到县城买东西,马车要走半天,第二天采购,第三天回来,交通极为不便。粮食是定量分配的,一日两餐白水煮面条和清汤白菜,维持生命的最低要求有时候都达不到,常常需要挖野菜。吃的水是宕泉河(又叫大泉河)的苦水,初来乍到的人喝了往往肠鸣腹泻,冬天还要砸冰取水,不能洗澡,只能擦澡,一盆水擦脸、擦身,洗脚,还舍不得倒掉,得派做其他用场。除了物质方面的困难外,更可怕的困难是远离社会的孤独和寂寞。莫高窟方圆20多公里都是荒无人烟的戈壁沙漠,几乎与世隔绝,交通不便。信息不灵,职工们没有社会活动,没有亲人团聚的天伦之乐,大部分时候形影相吊,常常为等一个远方的熟人到来,望眼欲穿,为了盼望一封亲友的书信,长夜不眠。“与外面的世界完全是隔绝的,听不到新闻,看不见内地的新书杂志,仅有的一份兰州出版的《和平日报》,要半个多月才能到达莫高窟”[2]。最可怕的就是生病,有一次,一位职工生病发烧,所里用牛车拉他进城看病,他临走前含着泪对常书鸿说:“所长,看来我不行了,我死了以后,可别把我扔在沙漠中,请把我埋在土里!”[1]66这种艰难的处境一直持续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才渐渐好转。

环境的恶劣和精神的孤寂是那时莫高窟人最大的困境,尽管如此,仍有大量学者前仆后继,自愿坚守敦煌石窟。1943年4月罗寄梅、顾廷鹏、刘先、史岩、盛其立、陈士文等先后来到敦煌;7月常书鸿的妻子陈芝秀也带着年幼的常沙娜、常嘉陵到敦煌{1};8月新聘总务主任张民权、研究人员苏莹辉、董希文、李毅夫、贺公朴、张琳英等到任{2};1944年3月至9月邵芳、李浴、阎文儒、周绍淼抵达莫高窟;1945年年初乌密风、潘絜兹到任。这些人中罗寄梅原是中央日报社的记者,在当时已是著名摄影师;常书鸿、陈芝秀夫妇是从法国留学归来的艺术家;董希文、张琳英夫妇,张民权、周绍淼等是国立艺术专科学校的学生;李浴来自北平艺术专科学校;乌密风是油画家乌叔养的独生女儿,承袭了家学渊源;史岩毕业于上海大学美术系;苏莹辉从无锡国学专修学校毕业;潘絜兹毕业于北京京华美院。这一批高级知识分子的到来,使得敦煌莫高窟从一开始就有了不平凡的格局。

在常书鸿的带领下,他们开展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一是将莫高窟正式管起来,依靠向县政府借款,向当地居民募资,全所职工共同努力,修筑了一条长1007米的土围墙,把洞窟及中下寺围在里面,杜绝人畜随意进入;二是清理常年堆积的流沙,他们自创了“拉沙排”的方法,把积沙一排排地推到水渠边,然后提闸放水,把沙冲走,靠这样原始的方法清理了10万立方米之多的流沙;三是调查洞窟,临摹壁画。研究所制定了第一份系统的工作计划,提出全面调查洞窟内容、分类分专题临摹壁画等具体工作任务,并对临摹工作做出严格的要求,明令禁止用透明纸直接蒙在壁画上勾线和喷湿壁画来看清线条的损害壁画的临摹方法,明确要求在保护好的前提下进行临摹。研究所还制定了《敦煌千佛洞安西万佛峡保管办法》《拓印千佛洞碑碣管理办法》《千佛洞游览规约》等制度,宣告莫高窟有了管理机构,过去无人管理、任人破坏、随意毁坏文物的历史已经结束[1]57-63。

1945年常书鸿的夫人陈芝秀因不能忍受敦煌艰苦的生活条件离他而去,让常书鸿内心深受重创。同年8月抗战胜利,从各地来的美术工作者也都思乡心切,在短时间内纷纷向常书鸿请辞离开,艰难成立的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濒临裁撤,常书鸿不得不暂别莫高窟,到重庆斡旋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保留之事,并重新“招兵买马”。1946年后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由国民政府教育部直属改为由中央研究院管理。5月,常书鸿招收的郭世清、凌春德、沈福文、霍熙亮、柳维和、范文藻、段文杰[3]至敦煌,后钟贻秋、刘漫云、张定南陆续加入。1947年夏,又增添了孙儒僩、黄文馥、欧阳琳、薛德嘉、李承仙、萧克俭等。1948年史苇湘加入[4]。新生力量的到来使研究所停顿的工作得以开展起来,他们大都是美术专科学校毕业的专业人员,把主要精力都投入到敦煌壁画临摹工作上,“洞窟大都很暗,他们常常要一只手拿着洋蜡烛或油灯,一只手作画。灯光照明面积很小,而有的洞窟很大,要用梯子爬上去看一眼,再爬下来画几笔,梯子够不着,就把梯子架到桌子上再爬上去,时常发生梯子在桌面上滑倒、人从高处摔下来的危险事件”{1},尤其是画洞窟顶部的藻井,需要反复抬头低头,常常不到一小时就恶心呕吐了。画低处的局部,人要趴卧在地上作画。冬日颜料冻得很硬,只能用煤气灯来烤,洞窟里通风不畅,还发生过煤气中毒的情况。就在这样艰难的条件下他们临摹了1000多幅临本。1948年,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在南京、上海举行了建所以来的第一次敦煌壁画临摹展,比较全面地介绍了敦煌壁画的丰富内容,得到了社会各界的高度赞扬。

1949年10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950年国家接管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改组为敦煌文物研究所,直属文化部事业管理局,常书鸿继续担任所长。接管之后,党和国家对敦煌文物事业的发展给出明确的指导,派相关专家组成工作组对莫高窟进行了全面考察,提出了长期保护工作的纲要和崖体加固、壁画保护、治沙等具体工作的措施。同时通过组织分配、调动等方式,吸引来了一批新生力量,50—60年代先后有李其琼、孙纪元、关友惠、冯仲年、杨同乐、李贞伯、万庚育、李云鹤、刘玉权、何鄂、潘玉闪、萧默、贺世哲、施萍婷、李永宁、刘忠贵、孙修身、樊锦诗、马世长、李振甫、何山、樊兴刚等[4]2。其中关友惠毕业于西北艺术学院(西安美术学院的前身);李贞伯与万庚育皆出身书香世家、万庚育是徐悲鸿的入室弟子;贺世哲、施萍婷曾参加抗美援朝,后毕业于兰州大学历史系;樊锦诗、马世长毕业于北京大学考古系。他们的到来,给研究所注入了新的活力,使敦煌文物研究所多年想搞而没法搞,想做而沒人做的事情都有了专业承担者和研究者。国家的支持和人员的扩充使敦煌文物研究所士气大振,原本打算离开的人也安下心来,继续坚守在敦煌。上世纪60年代,国家开始对洞窟全面加固,对窟前遗址进行考古挖掘,对洞窟进行测绘、记录。这个时期条件仍然艰苦,但大家都忘情地工作,常常能听到临摹工作者、保护工作者从窟内传出的川剧、秦腔、民歌、小调,资料室不但白天开门,晚上也开门,煤油灯擦得锃亮,人们的心也光明[5]。

这段时间也是壁画临摹的“黄金期”,敦煌研究院现藏的临摹品大都产生于这个时期,利用这些临摹品,敦煌文物研究所先后在国内外多次举办敦煌艺术展,让禁锢在石窟中的艺术走出敦煌、走向国际。在临摹过程中,大家开始了对敦煌石窟艺术和图像的研究,所内新老职工学术研究的热情不断高涨,一年内大小的学术探讨会举行几十次,在常书鸿的组织带领下,《敦煌石窟全集》等大型研究项目被提上日程,一批论文也陆续产生,《敦煌壁画》《敦煌彩塑》《敦煌唐代图案》《敦煌壁画临本选集》等一批中大型图册和一套十二册的通俗读物《敦煌艺术小画库》[4]3先后出版。

1966年—1976年,刚刚兴起的敦煌文物事业趋于停滞,所里40多人分成几派斗争。常书鸿被批斗、审查、罚去劳动,段文杰成了敦煌郭家堡的“猪倌”,史苇湘是“羊倌”,孙儒僩、李其琼被开除公职发送四川原籍改造,李贞伯、万庚育因海外关系被列为“黑五类”,贺世哲被打成“反革命”开除公职送回陕北老家……但无论境遇如何,他们心中始终惦念敦煌,在下放期间继续学习和研究敦煌艺术,增加敦煌文化知识储备。后来国家落实政策,他们全都又返回了敦煌。

自1943年筹备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起至20世纪80年代,一批又一批的莫高窟人,从祖国四面八方、大江南北陆续来到西北边陲,在常书鸿带领下,在绝塞荒郊、风沙肆虐、荒凉寂寞的戈壁环境,克服无水、无电,经费拮据、物质匮乏、三餐不继、通讯迟缓、信息闭塞等种种困难,甘于奉献,开创基业,为敦煌文物的事业贡献智慧和力量。即使在“反右”、“文革”的特殊年代,很多莫高窟人仍不改初心,矢志不渝,成为“打不走的莫高窟人”[5]51-54。“莫高精神”在当时虽未提出,但老一辈莫高窟人常书鸿、李承仙夫妇,段文杰、龙时英夫妇,孙儒僩、李其琼夫妇、史苇湘、欧阳琳夫妇,贺世哲、施萍婷夫妇,李贞伯、万庚育夫妇,关友惠、刘玉权、李云鹤、樊锦诗、李永宁等,从风华正茂到两鬓斑白,用赤忱初心和一生心血,负千年石窟保护之责,书写对莫高窟最长情的告白,“坚守大漠”“甘于奉献”的精神在他们身上得到了普遍体现,“莫高精神”的种子已经实际存在,成为代代相传、生生不息的精神动力和力量源泉。

二 “莫高精神”的生发期

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党中央采取了一系列拨乱反正的政策,特别是1981年邓小平同志视察敦煌后,从中央拨款修建了新的办公楼、科研楼和职工家属院,敦煌文物研究所从此告别了住土房、睡土炕、点油灯、喝咸水的日子,40年未解决的职工子女无法上学的困难也得到了解决。

1982年,段文杰挑起了敦煌文物研究所所长的担子,1984年研究所升格后又担任敦煌研究院院长。当时,敦煌研究院人才队伍青黄不接、断档严重,段文杰一方面本着“一切从敦煌文物事业出发”的大原则,加强现有职工的团结,多次找职工谈话,提倡大家摒弃在历次运动中产生的个人恩怨,消除隔阂凝成一股劲,团结一心,重整旗鼓,埋头苦干;另一方面大胆决定“不拘一格降人才”,以刊登招聘广告的方式从全国各地征聘了一批自愿从事敦煌研究事业的专业人才,其中有助理研究员李正宇(文献)、郑念祖(佛学)、梁尉英(中文)、汪泛舟(文学)、杨汉章(英文)、赵崇民(德文)、张德明(英文)、谭真(医学)。后又陆续增加了一批大学生,征聘来的有李崇峰(英语)、朴宽哲(日语)、李聚宝(历史)、谢成水(美术)、胡同庆(中文)、高山(绘画)、杨雄(中文);自愿要求分配来的有宁强(历史)、罗华庆(历史)、王惠民(历史)、赵声良(中文)、杨森(历史)。同时自己培养了一批大专生,有刘永增(日语),段修业(化学)、赵秀荣(考古)、卢秀文(图书馆学)、杜永卫(雕塑)、吴荣鉴(国画);加上1978年分配来的大学生蔡伟堂(历史)、邵洪江(绘画)、马德(历史)、马复旦(绘画)、王进玉(化学)等[4]4,他们的到来,使敦煌石窟考古、石窟艺术、文物保护等方面的研究工作得到迅速发展。

敦煌地处偏远,招揽人才不易,有些人来了耐不住寂寞又离开了,段文杰就采取人才引进与自身培养双管齐下的举措,他认为培养十个人,哪怕只留下一个人都算没有白努力。在经费十分困难的情况下,下决心拿出大笔经费培养人才,高中毕业的送出去进修大专、大学,大专、大学毕业的鼓励攻读硕士生、博士生,缺外语人才就送出去学习外语,还不断选送专业人员出国深造。在段文杰任期内,先后有近60人赴日本、意大利、加拿大、美国等国学习深造,近百余人先后去高校学习,获得硕士、博士学位,同时培养出了一支具备英、日、俄、法、德、韩等讲解能力的讲解员队伍。在段文杰的主导下,敦煌研究院积极为年轻人的成长搭建平台、创造条件,营造民主、和谐的工作气氛,创建宽松的学术环境,使大家真正安下心来搞研究、做学问,一步一个脚印把敦煌文物事业向前推进。

这一时期国际敦煌学研究方兴未艾,中国大陆则相对滞后,敦煌学处于“敦煌在中国,敦煌學在国外”的窘境,敦煌研究院在段文杰的领导下,主动承担起改变这种窘境的重任,积极分析国内敦煌学研究的现状,编制出1981年—1990年的十年发展规划,部署了各项事业发展任务,调动研究人员的积极性,在短短一年多时间就撰写了十余篇约26万字的高质量论文,结集为《敦煌研究文集》。此后《敦煌莫高窟》《敦煌莫高窟内容总录》《敦煌莫高窟供养人题记》《莫高窟窟前遗址发掘报告》等系统的研究论著开始出版。同时,在全国敦煌学界自发、自觉开展敦煌学研究的大好形势下,敦煌研究院举全所之力积极组织筹备了“第一次全国敦煌学学术研讨会”。1983年8月15日,首届“全国敦煌学术讨论会”与“中国敦煌吐鲁番学会”成立大会同期召开,季羡林、饶宗颐、姜伯勤、金维诺等学术大家和青年学者200多人参加会议,是中国敦煌学研究者的大集结、大动员,成为一个里程碑式的事件。

为了尽快刊布敦煌学研究新成果,促进学术的交流发展,敦煌研究院创办了一本专门的敦煌学研究刊物——《敦煌研究》,1983年正式创刊,1986年成为季刊定期发行,2002年改为双月刊,现已成为敦煌学学术研究成果发表的专门阵地,成为世界敦煌学研究的必备期刊。在敦煌研究院的拼搏努力和全国敦煌学界三十多年的齐心协力下,敦煌学研究呈现出欣欣向荣的发展态势,敦煌学研究的广度和深度不断扩大,敦煌学学科体系不断发展,学术观点、科研方法不断创新,逐渐改变了“敦煌在中国,敦煌学在国外”的尴尬局面。

敦煌学的研究刻不容缓,敦煌石窟的保护也迫在眉睫。千百年来受自然和人为因素的影响,一些洞窟坍塌,彩塑倾倒,窟内壁画病害,濒危文物亟需保护抢救,但当时还没有好的保护技术和方法。上世纪80年代初,敦煌文物研究所借鉴日本对古代壁画、彩塑和纸本文物采用科技手段进行保护的做法,与中国化工部兰州涂料研究所、兰州化学工业公司、中国科学院寒旱所等机构开展合作,启动“莫高窟大气环境质量与壁画保护”“莫高窟壁画颜料变色原因探讨”的研究课题,初步找到壁画病害的相关原因和机理。上世纪90年代,敦煌研究院在国内率先开始与美国盖蒂保护研究所、日本东京文化财研究所、大阪大学等国际机构合作,攻克莫高窟文物保护的一项项难题:通过反复试验,自主研制出了修复壁画的材料;形成专业技术,有效抢救和保护了酥碱、起甲等濒危壁画;在风沙治理、崖体加固、环境监测治理方面也取得了阶段性成果,在科学保护的道路上迈出了坚实的步伐。在这个过程中敦煌研究院招揽和培养了李最雄、王旭东、苏伯民、陈港泉等一批保护方面的人才。

为实现敦煌石窟的“永久保存、永续利用”,80年代末,时任敦煌研究院副院长的樊锦诗提出建设“数字敦煌”。1993—1996年甘肃省科委支持敦煌研究院设立“敦煌壁画的计算机贮存与管理系统的研究”项目,敦煌研究院在文物界率先开始壁画数字化试验。1998年起,在美国梅隆基金会的支持下,敦煌研究院与美国西北大学合作开展“敦煌壁画计算机存储与再现关键技术攻关项目”,利用数码摄像设备和技术,对莫高窟壁画进行数字化采集和存储,正式开启了文物数字化工作。

上世纪90年代以后,社会上出现了想把莫高窟市场化的声音,改变或破坏文物的现象也时有发生。为防患于未然,敦煌研究院积极向甘肃省提出建议,获得批准后立即起草了《甘肃敦煌莫高窟保护条例》,并促成甘肃省人大常委会于2003年3月1日颁布施行。《条例》明确了莫高窟的保护对象、范围,规定了文物保护管理机构的职责,保护工作应遵循的方针和原则,也规定了政府机关、社会团体和公民在保护莫高窟方面的权利、义务和应承担的责任。这是甘肃省第一部文化遗址保护专项立法,在当时也是中国世界文化遗产保护领域第一部专门保护条例,从根本上改变了以往“保护文物只是文物部门的事”的错误认识,不仅为保护莫高窟发挥了有效作用,也为甘肃省乃至其他省的石窟和大型遗址的保护立法提供了参考。

1997年,国家文物局联合美国盖蒂保护研究所、澳大利亚遗产委员会和敦煌研究院共同制订《中国文物古迹保护准则》,时任敦煌研究院副院长的樊锦诗代表敦煌研究院参与了《准则》制订。《准则》规定,文物古迹的保护工作“要制定保护规划、实施保护规划”,于是敦煌研究院按照《准则》所提出的科学制定保护规划的方法、步骤,制定了《敦煌莫高窟保护与管理总体规划(2006—2025)》,根据莫高窟价值与现状评估的结论,针对保护与管理中存在的主要问题,提出了保护、研究、教育弘扬、文物回归方面的四项总体目标,确定了必要的保护原则,制定了有针对性和可操作性的14条具体原则。自此莫高窟的保护管理活动有了科学的指导和依据。《总体规划》获全国优秀城乡规划设计二等奖,也为全国其他遗产地制定文物保护管理规划提供了借鉴。

这个时期,敦煌研究院处于稳步发展的阶段,各项业务工作齐头并进,陆续朝着科学化、制度化、规范化方向发展,老一辈的莫高窟人,虽然经历了“文革”的磨难,但改革开放后,他们没有计较个人得失,更加专注于学术研究,为学术发展作出了重大贡献,也为年轻一辈树立了标杆和榜样,在他们的激励下,敦煌研究院逐渐建立起了一支为国际敦煌学界瞩目、非常过硬的学术团队,这支团队传承了老一代莫高窟人的坚毅精神和坚定信念,他们不畏艰辛,迎难而上;他们甘于奉献,无怨无悔;他们潜心治学,孜孜大漠,推动敦煌研究院的保护研究弘扬事业得到长足发展。这个时期“莫高精神”虽仍未提出,但已在具体实践中不断生发和体现,从1994年起,敦煌研究院便有意识地对这种精神的命名和表述进行总结,在学术论文和各种纪念会上提出了“莫高窟精神”{1},其内涵概括为“艰苦创业和无私奉献”{2}。这就是“莫高精神”的最初表述和雏形,其后经历了不断凝炼的过程,为最终形成奠定了基础。

三 “莫高精神”的形成与发展期

1998年,樊锦诗成为敦煌研究院第三任院长。一大批化学、物理、考古、敦煌文献、资源环境、土木、计算机、摄影等专业高校毕业生主动加入到敦煌文物事业的发展中来,为敦煌文物事业的发展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和力量,敦煌文物事业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和拓展飞跃。

敦煌研究院与美国盖蒂保护研究所、日本东京文化财研究所等科研院所合作开展全方位探索莫高窟的科学保护管理工作,在莫高窟的环境监测、风沙治理、壁画和彩塑颜色监测、石窟崖壁裂隙位移的观测、薄顶洞窟加固、壁画保護、游客承载量、遗产地管理和人才培养等方面展开多层次、多方位的深度合作,建立起了科学的文物保护管理体系,形成了一整套文物保护技术、理念和方法,一整套壁画与土遗址科学保护的程序和规范。

在科学研究的基础上,2012年敦煌研究院引入风险管理理论,率先提出“预防性保护”的理念。科学系统分析了敦煌石窟所面临的自然和人为因素,运用监测、数据传输、分析等相关技术,对莫高窟前的宕泉河水文变化、崖顶沙尘、崖体和洞窟振动、地震、开放洞窟微环境变化和游客流量、壁画病害等方面监测技术进行研发和应用,对影响文物本体、遗址载体、洞窟微环境、石窟大环境的自然因素和人为因素进行科学监测,成功研发出了我国首个基于风险理论的石窟监测预警体系,实现了变化可监测、风险可预报、险情可控制、保护可提前,莫高窟的保护从抢救性保护阶段,迈向了科学性保护、预防性保护的新阶段。为更好地搞清楚文物劣化深层次机理,模拟不同条件下的文物变化实景,自2012年开始,敦煌研究院正式启动建设国内首个多场耦合实验室,这是文物保护领域第一个模拟自然环境的全仿真大型试验场。2019年8月多场耦合实验室正式投入运行,多场耦合实验室具有时间可控、变量可控、条件可重复等优点,可为敦煌石窟围岩风化和壁画盐害机理研究,乃至全国石窟与壁画保护研究提供高技术环境仿真试验平台,在最小干预文物本体的条件下,大幅提升保护科研水平,对文化遗产保护基础研究发挥了重要作用。

敦煌学研究也步入了繁荣发展新阶段,一批又一批各学科研究人员加入到敦煌学研究的行列,敦煌学研究的广度和深度不断扩大,敦煌学学科体系不断发展,学术观点、科研方法不断创新。石窟考古方面,对十六国、北朝、隋代、唐代、西夏时期石窟进行了考古分期研究,制订了多卷本《敦煌石窟全集》考古报告编辑出版计划,采用多学科方法编撰的《敦煌石窟全集》第一卷《莫高窟第266—275窟考古报告》,于2011年出版,得到了国内外知名学者的好评,先后获甘肃省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奖一等奖、法兰西科学院第二届“汪德迈中国学(终身成就)奖”、中国社科领域研究最高奖“吴玉章奖”,被国学大师饶宗颐先生评价为“既真且确,精致绝伦,敦煌学又进一境,佩服之至”。对莫高窟北区进行考古发掘,出版了《莫高窟北区石窟》考古报告;敦煌美术研究方面,对敦煌石窟各時期、各类型的美术作品风格、技法与美学特征做了总结性研究,还在敦煌建筑、图案、飞天和敦煌美术史、艺术等方面开展研究,出版了《敦煌石窟美术史:十六国北朝卷》《敦煌艺术大辞典》等;敦煌壁画图像研究方面,发现并考证了一批未知的佛教故事画、经变画等内容,在此基础上,产生了《敦煌石窟全集》(分专题26卷本)等一系列成果;敦煌文献研究方面,不仅对敦煌研究院院藏文献进行了系统整理,而且对甘肃藏敦煌文献做了全面修订,出版了《甘肃藏敦煌文献》《敦煌遗书总目索引新编》《俄藏敦煌文献叙录》等。此外还拓展了新的研究领域,如古代民族、民俗、科技、服饰、音乐、舞蹈等方面的研究,产生了《回鹘文献与回鹘文化》《敦煌佛教图像研究》《敦煌佛教感通画研究》《北朝—隋时期敦煌法华图像研究》《敦煌与隋唐城市文明》等具有开拓性和广泛影响力的专著、论文,迄今出版学术论著500多种,发表论文3700多篇。

在研究的基础上,敦煌艺术展览的规模不断扩大,内容不断创新,形式也不断多样化,敦煌艺术展览几乎走遍了国内各省份,走到国外20多个国家和地区,形成了“敦煌艺术大展”“敦煌壁画艺术精品展”“敦煌不再遥远”“觉色敦煌”等优秀展览品牌,让国内外观众充分领略了敦煌艺术的魅力,提升了中华文化的国际影响力,成为具有广泛美誉度的文化名片和品牌。

为满足国内外游客充分欣赏敦煌石窟的丰富内容,敦煌研究院不断培养专业的讲解员队伍,提高讲解员的专业素养和业务水准,除用中文熟练讲解外,还提供英、日、法、德、俄、韩等6种外语讲解,是目前全国文化遗产地和博物馆系统中人数最多、整体业务素质最过硬的讲解员团队之一,这支团队在全国和全省讲解员大赛中多次获得好名次,先后荣获2018年度“全国巾帼文明岗”,2019年度“全国三八红旗集体”,2019年度“全国工人先锋号”等荣誉称号。为加强旅游开放管理,提高游客管理服务水平,敦煌研究院从2005年开始开展游客满意度调查研究。制定了一系列有关石窟开放、讲解服务、讲解员行为规范等管理制度,依据洞窟时代、位置、保存状况、可观赏性等要素合理编排多条参观路线。编写了《讲解莫高窟》《莫高学堂科普读物系列丛书》等介绍莫高窟的通俗读物。近年来,敦煌研究院进一步探索通过科技化、多元化、多维化的方式,以大众喜闻乐见的方式传播敦煌文化艺术,讲述莫高窟人扎根大漠、守护莫高窟的感人故事,进一步增强了社会公众对文化遗产的热爱之情和保护意识。

为解决文物保护与旅游开发之间的矛盾,2003年樊锦诗联合其他全国政协委员向全国政协提交了《建设敦煌莫高窟游客服务中心的建议》的提案,建议建设数字化保护利用功能的基础设施,采用数字展示技术把窟内精美的敦煌艺术移到窟外看,以此相对减少游客在洞窟中逗留的时间。2007年12月“敦煌莫高窟游客服务中心”(后更名为莫高窟数字展示中心)项目正式获得国家发改委批准立项,2014年9月,莫高窟数字展示中心建成启用,随之带来了莫高窟参观模式的变革,由过去用2个小时只看洞窟的单一参观模式,改变为“总量控制、网上预约、数字展示、实地看窟”的旅游参观新模式,实现了文物保护与开放利用双赢的目标。

在服务敦煌石窟的基础上,敦煌研究院也将多年来取得的成果不断推广,服务社会,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敦煌研究院认识到,必须要将文物保护的视野放眼到全国,搭建国家级的科研平台,吸引更多人才共同攻关文物领域的瓶颈问题,让文物保护的成果惠及更多文化遗产。在敦煌研究院文物保护领头人樊锦诗、李最雄、王旭东、苏伯民等带领下,2004年国家文物局依托敦煌研究院组建古代壁画保护国家文物局重点科研基地,成为全国首批仅有的三家科研基地之一;2008年,科技部又依托敦煌研究院组建了文化遗产领域的第一个国家工程技术研究中心——国家古代壁画与土遗址保护工程技术研究中心。这些高水平平台的搭建,使得敦煌研究院不仅能够承担大量国家级科研任务和重大文物保护工程,而且促进了敦煌研究院的文物保护工作全面步入快车道,研究水平和影响力不断提升。通过大量科研与工程实践项目,研发并形成了干旱环境下古代壁画与土遗址保护成套技术,在敦煌石窟、西藏布达拉宫、河北隆兴寺、内蒙古元上都遗址、山东岱庙、山西云冈石窟等全国16个省(自治区)的260多个勘察设计与施工项目中推广应用,抢救了大批濒危珍贵文物,为文物保护做出了重要贡献。

2011年“数字敦煌”建成。“数字敦煌”不仅是科学、完整、系统的敦煌石窟档案记录,而且在科学保护、学术研究、展示弘扬、文化传播等方面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到现在已形成了一整套先进的数字影像采集、色彩校正、数字图片拼接和存贮等敦煌壁画数字化保存技术,完成了240多个洞窟的数字化采集,这些数字技术成果已应用于敦煌石窟保护、石窟考古、学术研究、美术临摹、对外弘扬等业务领域,并面向全国文物行业进行技术推广,目前已完成全国7省14处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数字化保护工程,引领了文博行业的数字化发展。

这一时期,为了凝聚人心、推动敦煌文物事业的进一步提升,形成莫高窟人实践——认识——再实践的组织文化,敦煌研究院继续对长久以来形成的精神进行总结,集中表现在每逢10周年院庆或重大纪念活动时的方案、讲话稿、新闻报道等文献材料中,2004年在“莫高窟精神”的基础上提出了“常书鸿精神”{1},内涵由“艰苦创业和无私奉献”扩展为“艰苦奋斗、无私奉献、开拓创新”{1}、“艰苦奋斗、无私奉献、勇于进取”{2}。2014年,敦煌研究院院长樊锦诗在“敦煌研究院成立70周年座谈会”上的讲话中,第一次将这种精神命名为“莫高精神”,并将其内涵明确概括为“坚守大漠,甘于奉献,勇于担当,开拓进取”{3}。坚守大漠就是坚忍不拔、矢志笃行的情怀;甘于奉献就是淡泊名利、舍家忘我的品格;勇于担当就是勇挑重担、爱国尽责的抱负;开拓进取就是解放思想、求实创新的追求。至此,“莫高精神”正式提出并形成。

“莫高精神”的提出,得到了国家文物局、甘肃省委省政府的充分肯定,也得到了全院干部职工的高度认同,2015年王旭东任敦煌研究院第四任院长,2018年赵声良任敦煌研究院第五任院长,两位院长践行“莫高精神”,顺应时代发展的需求,在新的时代不断开拓进取,与时俱进,促进了敦煌事业的发展。

四 “莫高精神”的发展期

王旭东上任之初,就提出“开门办院”的理念,在他的主导下,敦煌研究院与世界更多文化机构、高校、科研单位建立起合作关系,他紧紧抓住国家“一带一路”机遇,推动敦煌学研究、敦煌文物保护技术理念和敦煌文化弘扬走向“一带一路”沿线诸多国家;并适时推动“数字敦煌”面向全球上线,使世界各地公众可以足不出户感受敦煌。他高度重视管理工作,首次在文博行业推动建立全面质量管理体系,力求用管理的高效性、规范性实现保护、研究、弘扬各项事业的平衡协调高质量的发展。为更好地满足公众对文化创意产品和文化旅游服务的多元需求,他主导敦煌研究院跟腾讯、华为、小米等科技公司合作,推出多样化、多元化的敦煌文化创意体验、创意产品;多样化地弘扬诠释了敦煌美学,使古老的敦煌文化艺术插上科技的翅膀飞出石窟,让更多人了解了敦煌文化的丰富内涵和多元价值。

赵声良作为敦煌研究院自己培养的学术专家,作为敦煌文物事业变革发展的亲历者、见证者、参与者,担任院长后他深深感知,未来敦煌文物事业的发展要在传承弘扬基础上,丰富和发展前辈们积淀形成的“莫高精神”,沿着前辈开创的道路将敦煌文物事业发扬光大。他多次在各种场合给社会各界人士讲述敦煌艺术的风采和魅力,讲述莫高窟人的故事和“莫高精神”,希望院里的同仁在“莫高精神”的感召下,在敦煌安下心来、扎下根来,做新时代的莫高窟人,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把敦煌文物事业推向前进;希望社会各界更多人士受到“莫高精神”感召更加关注敦煌、支持敦煌文物事业发展。2020年初由于新冠疫情的原因,敦煌研究院所辖6处石窟暂停开放,赵声良及时倡导利用数字敦煌资源和数字化传播手段,向社会公众提供安全便捷的线上服务,通过敦煌研究院官方网站、微博矩阵、微信矩阵,利用VR、AR等技术,联合腾讯、快手、抖音等平台,策划推出线上展览、6处石窟连线直播、“云游敦煌”“一事一生一人一窟”等多种方式讲好敦煌故事,创新了敦煌文化传播方式和渠道,探索敦煌文化价值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

新时代赋予新使命,新任务开启新征程,新担当成就新作为。作为一种优秀的组织文化,“莫高精神”是几代莫高窟人在70多年的艰难实践中共同创造的,又由王旭东、赵声良带领的新时期莫高窟人在新的实践中不断传承、丰富和发展起来的。“莫高精神”是支撑老一代莫高窟人在大漠戈壁的艰苦环境中长期坚守的精神支柱,是感召新一代莫高窟人投身敦煌文物事业、不断砥砺奋进的“助推器”,也是凝聚人心,鼓舞士气的精神旗帜和力量源泉。“莫高精神”已成为敦煌研究院所辖6处石窟寺人共同的行为规范和精神力量。经过几代莫高窟人的共同努力,敦煌研究院现已成为名副其实的敦煌学专业研究机构和最大的实体单位,壁画、土遗址和数字化文物保护技术在全国领先,莫高窟旅游开放与管理工作,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委员会评选为世界文化遗产旅游管理的最佳案例,敦煌研究院也形成了符合文化遗产事业发展规律的“十位一体”战略发展模式和“基于价值完整性的平衡发展质量管理模式”,2016年、2018年先后获得“甘肃省人民政府奖”“第三届中国质量奖”及“亚洲质量创新奖”;2020年被授予文物保护利用群体 “时代楷模”荣誉称号,同年获得“感动甘肃·陇人骄子”称号。这些光辉成绩的取得,始终有“莫高精神”与之相伴相生,每一时代都有自己时代的课题,每一时代也都有自己时代的风采,莫高窟人将会在这种精神的指引下,以新气象新担当新作为奋力开创新时代文物事业改革发展新局面,为我国文化遗产保护、研究和弘扬事业发展,为增强国民文化自信、推进国家文化建设,助力“一带一路”实施,增进民心相通做出更大的贡献,在新的历史征程中谱写出新的篇章。

参考文献:

[1]常书鸿. 九十春秋:敦煌五十年[M]. 兰州:甘肃文化出版社,1999:52-53.

[2]史苇湘. 初到莫高窟[J]. 敦煌研究,1994(2):49.

[3]车守同. 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史事日记(下)[M]. 台北:擎松图书出版有限公司,2013:406-407.

[4]段文杰. 敦煌研究所四十年[J]. 敦煌研究,1985年(2):2.

[5]施萍婷. 打不走的莫高窟人[J]. 敦煌研究,1994(2):52.

{1} 转引自王忠民《李丁陇与敦煌壁画》,《敦煌研究》2002年第2期,第93页。

{2} 作为法国高等美术学校著名的中国留学生、油画大师劳朗斯的的得意门徒常书鸿,他的油画作品曾多次参加法国国家沙龙展,先后获金质奖章三枚、银质奖章二枚,荣誉奖一枚。作品《葡萄》被时任法国教育部次长亲选,收藏归法国国有;《沙娜画像》被巴黎近代美术馆收藏(现藏于蓬皮杜艺术文化中心);《裸妇》获得美术家学会金质奖章并被收藏,现藏于里昂国立美术馆。以上内容见常书鸿《九十春秋:敦煌五十年》,甘肃文化出版社,1999年,第18 页。

{3} 常书鸿与池田大作的对谈中曾提到,“1935年秋天,我偶然发现了伯希和写的《敦煌千佛洞》(笔者注:即《敦煌石窟图录》)一书,如果说这次发现迎来了我人生中最大的转机,毫不为过。”参见高屹、张同道编译《敦煌的光彩——池田大作与常书鸿对谈、书信录》,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1年,第37页。见常书鸿《九十春秋:敦煌五十年》,甘肃文化出版社,1999年,第19页。

{4} 常书鸿《九十春秋:敦煌五十年》,甘肃文化出版社,1999年,第22—23页。

{5} 常书鸿《九十春秋:敦煌五十年》,甘肃文化出版社,1999年,第45页。关于常书鸿离开兰州的时间和到达敦煌的时间当为1943年2月15日和1943年3月27日,同行人员中还有高一涵,具体内容见车守同《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史事日記》(下),台北:擎松图书出版有限公司, 2013年,第145—149页。

{1} 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筹备委员会呈教育部1943年7月员工名册,台北:国史馆档案019000001390A。又见车守同《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史事日记》(下),第193—195页。

{2} 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筹备委员会呈教育部1943年12月职员名册,见车守同《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史事日记》(下),第222—223页。

{1} 潘絜兹《敦煌的回忆》,原载《文汇增刊》,1980年第4期,收录于姜德治、宋涛编《莫高窟记忆》,甘肃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84页。

{1} 施萍婷《打不走的莫高窟人》,《敦煌研究》1994年第2期,第53页;常沙娜《不能忘却的回忆》,敦煌研究院编《敦煌研究》“纪念敦煌研究院成立60周年暨常书鸿先生诞辰100周年特刊”,2004年12月,第40页;常沙娜《弘扬“莫高窟精神”——祝贺段文杰先生从事敦煌文物和艺术保护研究60年暨90华诞纪念会》,《敦煌研究》2007年特刊,第17页。

{2} 1994年“敦煌研究院建院五十周年纪念大会”上甘肃省委书记阎海旺、国家文物局副局长马自树的讲话,《敦煌研究》“纪念敦煌研究院成立五十周年特刊”,1995年4月,第16页、第18页。

{1} 柴剑虹《论“常书鸿精神”》,见敦煌研究院编《敦煌研究》“纪念敦煌研究院成立60周年暨常书鸿先生诞辰100周年特刊”,2004年12月,第62页。

{1} 2004年在“敦煌研究院成立60周年暨常书鸿先生诞辰100周年纪念活动”开幕式上甘肃省副省长李膺讲话,在“常书鸿先生诞辰100周年纪念座谈会”上国家文物局副局长童明康的讲话,敦煌研究院编《敦煌研究》“纪念敦煌研究院成立60周年暨常书鸿先生诞辰100周年特刊”,2004年12月,第25页、第35页。

{2} 2007年“在段文杰先生从事敦煌文物和艺术保护研究终身成就奖颁奖大会”上国家文物局副局长童明康的讲话,《敦煌研究》2007年特刊,第6页。

{3} 见2014年“敦煌研究院成立70周年座谈会”上敦煌研究院院长樊锦诗的发言,《敦煌研究》“敦煌研究院成立70周年特刊”,2015年2月,第17页。

收稿日期:2021-03-06

基金项目:甘肃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项目“莫高精神及其价值研究”(20YB151);敦煌研究院院级课题重点项目“莫高精神”弘扬研究

作者简介:廖士俊(1968-  ),女,四川省成都市人,敦煌研究院党委副书记、纪委书记,主要从事敦煌研究院院史和“莫高精神”研究。

王慧慧(1981-  ),女,山东省日照市人,敦煌研究院副研究员,主要从事敦煌研究院院史和敦煌學方面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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