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安全的再定义
2021-12-21徐振伟
◎徐振伟
粮食是国家的安全命脉。21世纪以来,党中央高度重视“三农”工作,出台各项惠农政策,促进我国粮食持续增产,农业机械化率得到稳步提升,关键主粮的自给率受到有力保障。粮食安全和食品安全并非两个完全割裂开来的概念,必须充分认识粮食安全与食品安全的辩证关系及其与生态安全的联系,进一步促进我国农业生产与消费有机衔接,提升人民群众的生活水平。
粮食安全概念的演进
1974年,联合国粮农组织在世界粮食首脑会议上首次提出“粮食安全”的概念,即确保任何人在任何条件下都能获得为了生存和健康所必需的食物。此概念的基本含义包括反映粮食品种的产销、供求、粮食收成状况等平衡关系的变化。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社会的进步,1996年世界粮食首脑会议对粮食安全的概念进行了新的修正,即“只有当任何人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在物质和经济上获得充足、营养的食物,来满足其健康生活的膳食需求和食物喜好时,才真正实现了粮食安全”。这个定义包括四个关键维度:粮食的供给、稳定、获取和使用。第一个维度,是全球农业体系能够满足粮食需求的能力。第二个维度为稳定性,它与个人临时或长期无法获得必要的粮食以满足自身需求这样的风险有关,取决于市场条件、气候、灾害等因素。第三个维度为获取,与个人拥有合适资源的权利有关,包括购买力、土地权等。第四个维度包括粮食安全和营养质量等方面的内容。整个食物链的卫生条件取决于适当的饮食实践、食品安全和质量等情况。当人类摄取的食物营养不足以满足维持生命所必需的数量时就会出现饥饿、营养不良等问题,即粮食不安全或食物供给无保障,而不安全的食品意味着消费者食用后会产生急性或慢性的危害,损害其健康。粮食安全的概念基于这四项内容,基于此,每个国家都高度重视本国的粮食安全。
总体而言,目前国内外较为公认的粮食安全包括了三层含义:粮食数量充足、粮食价格平稳和粮食质量安全,即满足人们对粮食消费量的需求、购买的需求、能够食用安全放心粮食的需求。
目前,粮食安全仍然是国际范围内的重要议题。据预测,新兴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的人口增长导致将在未来几十年内极大增加对粮食的需求。到2050年,世界人口预计将达到91亿,粮食需求将相应地增加70%-100%。人口快速增长所可能导致的供求关系趋紧、粮价剧烈波动乃至价格上涨等问题不容忽视。
按照我国相关法律的规定,食品安全是指“食品无毒无害,符合所需的营养要求,对人体健康不会造成任何急性或慢性危害”。2015年“世界卫生日”的主题即为食品安全。世界卫生组织在其网站明确指出食用被污染的食物会导致多种疾病,影响人体健康,甚至危及生命,将食品安全所面临的新挑战归结为食品生产、销售和消费方面的变化、环境变化、新型病原体、抗微生物药物导致的耐药性等多个方面,并指出国际贸易和旅行的增加会提高食品污染发生跨国传播的可能性。
从粮食安全的概念上可以看出,食品安全是在粮食安全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粮食安全更侧重数量的安全,食品安全则更强调质量的安全。具体参见图1。
强调“量”的粮食安全与强调“质”的食品安全之间存在着相互影响的关系。值得强调的是,生态安全作为重要的中间变量在粮食安全与食品安全之间扮演了关键角色。从农业生产端来看,粮食安全会通过影响生态安全进而影响食品安全;同时,生态安全本身也会反作用于粮食安全。其原因在于,一国采用何种农业生产方式确保粮食安全会对农业生态环境产生影响。如果该国的农业生产方式具有集约型、环境友好型特点,那么,该国的农业生产活动对生态环境的破坏程度会较小,使得该国高质量农产品(如绿色无公害食品)的生产条件较好,食品安全也就更有保障。并且,良好的农业生产条件本身也是确保粮食产量稳定甚至增产的基础,这会使得该国的粮食安全同样更有保障。反之,如果该国的农业生产方式具有粗放型、资源掠夺型特点,那么,该国的农业生产活动将对生态环境造成严重的甚至是不可逆的影响,导致高质量农产品的生产条件较差甚至不具备生产条件,该国只能依靠进口方式供给高质量农产品或消费本国生产的低质量农产品,其食品安全缺乏保障。并且,恶化的农业生产条件本身也会对粮食产量稳定造成压力,使得该国的粮食安全缺乏保障。
从农业消费端来看,食品安全也会通过影响生态安全进而影响粮食安全。同时,生态安全本身也会反作用于食品安全。其原因在于:一国消费者具有的食品消费模式,会对农业生态环境产生影响:如果该国消费者大量消费肉类,会使得大量谷物、水源、土地被用于生产肉类,改变原有的生态平衡;而牲畜和禽类的粪便等又会形成新的污染源,如无法得到妥善处理,会导致农业生态环境恶化。农业生态环境的恶化一方面会降低农产品供给质量,对食品安全产生消极作用;另一方面会使稳定粮食产量更为困难,对粮食安全产生消极作用。反之,如果该国消费者大量消费蔬果,而蔬果生产对资源的消耗相对较少,那么农业生态环境受到的破坏也相对较小,粮食安全和食品安全会因此得到保障。但是需要注意的是,如果该国为生产蔬果大量使用除草剂、农药等,那么农业生产条件的恶化仍然是不可避免的。此时,食品消费模式的不同最终导致的是污染类型的不同,即在肉类消费占主导的条件下,主要的农业污染物是牲畜粪便、畜牧业抗生素和饲料添加剂等;而在蔬果消费占主导的环境下,主要的农业污染物则为农药等。
粮食安全、生态安全与食品安全的相互关系
新中国建国以来,粮食安全与食品安全的关系大致分为两个阶段:从新中国成立到改革开放前属于粮食供应短缺时期,当时处于计划经济时期,物资短缺,粮食安全无法得到有效保障,更不要奢谈和遑论食品安全的问题;改革开放后,农药、化肥等生产要素的大量使用,提高了粮食产量,短期内粮食安全问题得到缓解。但长期来看,农业面源污染加剧,土壤毒化、地下水超采、土地荒漠化与水土流失继续恶化,粮食供给不可持续。同时,粮食安全问题逐渐以食品安全的形式表现出来。
目前, 14亿中国人在解决温饱问题之后,数量上的粮食不安全似乎离我们愈来愈远,大饥荒的历史已成遥远的记忆。因此,国人将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到食品安全方面,追求食物消费的升级换代。殊不知,我们所面临的食品安全的基础——粮食安全正变得愈来愈脆弱,并通过生态环境这一媒介将危害传导至食品安全上。
(一)以滥用化肥农药为代价增加粮食产量
生态种养结合的模式存在于中国几千年的农耕文明中。在20世纪初期,由于一项发明,即利用空气中的氨进行人工合成的哈伯-博世过程,使农业生产发生了改变。氨是化合肥料中最主要的成分,如今,化合肥料和无机肥料的生产效率极高,并且,合成肥料的发展开辟了作物高产的潜能,使得作物产量远远高出自然养分循环时期。但是,大量化肥的使用产生了严重的不良影响。无论是使用化肥(如通过哈伯-博世过程生产的工业肥料)还是作物残留物,作物对氮的利用率都相当低。2005年工业生产的1亿吨氮肥中,仅有17%被作物利用。而且,利用率呈现越来越低的趋势。为了追求效益,农民们倾向于施用比实际需求量更多的氮肥,即使考虑到损失的情况也在所不惜。因此,大部分的氮肥被浪费了。
由于中国经济向城市化演变,自然的养分循环被打乱。在传统的农村社会,食物都在本地消费,人和动物的排泄物会返回到土壤中,形成养分循环。但是,在高度城市化的社会里,食物是在离产地很远的地方被消费,使用化肥补充土壤失去的养分是保持土地生产力唯一可行的办法。因此,化肥使用量的增长与过去40年集中发展的城市化轨迹密不可分。在这40年的城市化进程中,中国对于化肥的依赖程度逐年升高,所使用的化肥占了全世界使用量的35%,但化肥的利用效率却很低,同时造成的生态污染也影响深远。普查结果显示,化肥使用导致水体实际的污染要比以前所给出的最高数字还要高出两倍以上。例如,中国农业源的磷排放量占了排放总量的67%,其中农业源的氮排放量占排放总量的57%。
从国际比较来看,作为世界三大谷物生产国的中国、印度和美国,所使用的化肥占全世界化肥使用量的58%。在美国,化肥使用量虽然自1980年便不再增长,但它的谷物产量还在继续攀升。但中国的化肥使用量近几十年来却迅速攀升,我国化肥使用量一年近5000万吨,美国只有2000万吨。虽然中国和美国的谷物产量都为约4亿吨,但美国每吨化肥生产出的谷物比中国多一倍以上。部分原因是,美国农民在按需施肥方面比中国农民精确得多,另外还由于美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大豆生产国,豆科植物可以使土壤固氮,有利于后续作物的栽种。美国的玉米和大豆采取规律性的两年轮作方式,由此减少了对玉米的氮肥使用量。
长期以来,“石油农业”的发展模式有效缓解了我国现代化进程中所面临的农产品需求增加与劳动力成本上升的双重压力,但这种增加数量与节约劳动的“两全”结局是以牺牲发展质量为代价的,并在根本上造成了食品安全领域所面临的系统性风险。与此同时,粮食的增产也是建立在大规模农业面源污染基础之上的。生态环境部的数据显示,我国农业方面的污染已经超过工业污染,成为生态环境的第一大污染源,农药表面的残留物更是对食品安全构成直接的威胁。农业部对全国11个省所售的蔬菜、水果中17种农药残留的检测结果显示,农药检出率为32.28%,超标率为25.20%。国家质检总局对蔬菜的检测结果显示,在181件样品中,有86件农药残留超过最大残留限量,占被检样品的47.5%。近年来,政府治理力度的加大使得农药残留合格率逐渐上升,然而,农药使用量仍在增加,农药残留对食品安全的威胁仍然存在。且专家调研发现,我国主要农作物育种工作面临着资源效率低下、病虫危害加重等问题,这在一定程度上加重了对化肥农药使用的依赖。化肥农药的大规模使用至少造成了两个严重后果:其一,存在潜在的健康风险。化肥的使用,会导致地表水中硝酸盐的含量增加,并通过渗透作用导致地下含水层的硝酸盐浓度增加,再借助生态系统的循环,对人体健康构成潜在危害。其二,存在对生态环境的污染。化肥的大量使用所带来的后果是河流、湖泊和沿海水域水体的富营养化,一些未经处理的污水或农业土地上带有肥料的水的径流都会引起水体富营养化。
在全球气候变化的大背景下,环境问题成为中国农业面临的主要问题。近年来中国粮食供给的逐年增加建立在大规模使用化肥农药的基础之上,随着农村劳动力的大量流失,农户依赖简单粗放的生产方式,大量使用化肥和农药,土壤的板结程度加重,农村生态环境的破坏导致生物多样性丧失。长此以往,农业生产必将走入耕地质量越来越差、生产投入越来越大、自然灾害越来越严重、产品质量越来越低、农户收入越来越少的死胡同,并最终影响国家粮食安全和农村发展的未来。
(二)重金属污染物造成严重生态破坏
化肥和农药的滥用使得越来越多的土地状况恶化:土壤板结、微生物减少、病虫害增加、重金属超标。农药、化肥、地膜等污染物主要有两种运动方向:一是残留在农产品表面及果实中,直接威胁食品安全;二是绝大部分污染物会残留在水体、大气和土壤内,在生态循环的作用下进入动植物体内,构成了对食品安全的隐性威胁。
以重金属污染为例,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国际技术经济研究所发布的报告显示,全国有1/5耕地受到重金属污染,每年被重金属污染的粮食多达1200万吨。江苏省8市28县的粮食加工食品中,铅检出率达88.1%,超标率为21.4%,此外,镉、汞等重金属也超出正常的标准范围。这些污染物通过食物链最终在人体内累积,超过一定阈值后,将引起中毒。
在过去150年内,农作物栽培方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即从历史上的“循环的农业生态系统”急剧简化成以越来越多的使用化肥和其它化学制品为基础的系统,而且这一过程一直在强化。在前一个系统中,微生物、气候、植物化学、土壤之间进行着复杂的交互作用;而在后一个系统中,土壤成为一个纯粹的媒介,供植物吸收“流向”它们的化学物质,植物的生长速度因此加快,产量也因此得到提高。但它会导致土壤贫瘠,使得农作物的生长需要更多的化学物质。而“化学化”的程度更强后,残留的重金属离子也更多,导致土壤的毒性增强,生长在土壤中的植物和我们食物的毒性也增大了。过度使用含有重金属离子的化肥与农药,其危害便会从粮食本身的安全性上显现出来,而且还会对生态环境造成污染,并通过生态系统的传导和粮食的再加工带来食品安全问题。因此,生态农业是一种永续产业,而那些打破永续生产的石化农业,对土地和环境的伤害是长时间存在的,需要我们将来花很多的时间和精力来治理因此导致的环境污染。
(三)动植物用激素成为食品安全的内源性风险
食品安全的直观理解是食品加工制作过程符合相关卫生标准,瓜果蔬菜农药残留达标,食品运输储藏符合相关的作业标准。然而,由于石化农业向纵深扩展,直观的食品安全问题已经逐渐深化为更为隐蔽的食品安全风险。此类风险,从宏观环境来看,来自于水体、大气污染以及土壤毒化和重金属污染;从微观环境来看,则来自于各类动植物激素的大量使用。与农产品表面农药残留物相比,动植物激素的“内化”、难以察觉、不易检测和无法清洗等问题,成为食品安全的内源性风险。
对于植物用激素,以大棚种植为例,由于大棚高产且可以反季节种植,已经成为解决中国“菜篮子”问题的主要途径。但是,为了让反季节果蔬能够尽早上市,一些果农、菜农大量使用植物催熟剂、生长剂等,这些激素类物质已经成为食品安全的内源性风险。动物用激素也不例外,以“瘦肉精”为例,它上世纪80年代源于美国,90年代被引入中国。它能加快猪的生长速度,提高瘦肉率,而且屠宰后,肉色鲜红、脂肪层薄,所以被迅速推广。然而,“瘦肉精”却有严重的毒副作用,轻则致人心律不齐,重则致死。实际上,还有大量的动植物激素被推广使用,其中大部分的毒副作用都不十分明确,这些将成为导致食品安全系统性风险的重要因素。这些动植物激素大多是以生物科技的形式出现的,按照研发者的说法,如果合理使用,其风险是可控的。然而,这些动植物激素的化学及生物作用原理复杂、过程缓慢,而市场主体的逐利行为往往存在短视性,缺乏足够的动力和耐心验证其安全性。
在养殖领域,农业企业多采用“封闭动物饲养法”,这是一种“直流”系统,其中动物的身体成了媒介,用于吸收生长激素和抗生素,以应对因密闭饲养而带来的各种疾病。这样就可以将资本从土地和当地特定的限制生产条件之中解放出来,而这些限制条件自古以来都是农业的典型特征。而且被封闭饲养的动物所吸收的浓缩饲料很可能是由那些使用过植物激素亦或是存在激素残留的作物制成的,其中的内源性风险的“风险暴露程度”我们还不得而知,被封闭饲养的动物同时“吸收”了由植物用激素和动物用激素带来的双重内源性风险,其结果必然是风险被转嫁到人类身上,最终造成内源性风险的“自我实现”。这种工业化、规模化的养殖方式产生了大量的动物排泄物,打破了农业和农村的生态平衡,并导致了食品的劣质化。
反思与对策
基于短期利益实现的粮食安全不仅影响了生态安全,而且影响了食品安全,并最终影响到人类自身。片面强调工具理性的后果是忽视了价值理性和可持续发展。为了更全面地认识和维护粮食安全,拓宽粮食安全的内涵和外延,我们可以从以下几方面采取措施:
(一)重视耕地质量的保护,实现粮食生产的可持续性
粮食安全的本质属性之一是耕地的安全。耕地作为粮食生产的载体和依托,在粮食生产的链条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关键作用。中国政府划定了18亿亩的耕地红线,并且,为照顾地方政府实现经济发展、工业化、城市化和耕地保护的平衡,采取“占补平衡”的原则,但基于农业较低的比较效益,在具体实施过程中,大量优质的耕地被用于工业用地和房地产开发,而山地、丘陵等劣质的耕地却作为土地置换的指标用于粮食生产,这无疑降低了18亿亩耕地的质量,增加了粮食生产的成本,造成了粮食安全的泡沫化,也不利于粮食生产的可持续性。为此,在确保耕地数量安全的基础上,应进一步强化耕地的质量,除制订基本永久性的农田保护政策,还应将耕地质量的保护作为地方政府和官员的考核标准之一。
(二)加强对环境科学工程技术、生物科学技术等方面的投入
粮食产量增加的方式无非有三种:第一种是调整粮食产业结构,使得一些产量较低的作物被另一些产量较高的作物取代,比如以更多地种植玉米来取代水稻等。但由于对于不同粮食的刚性需求量存在限制,不同作物对于种植条件等也有不同要求,所以该种方法可行性不高;第二种是增加对于农业的投入,促使更多的人力物力流向农业。这一方法虽然可行,但如果想要让农业的活跃程度达到较高水平,需要长期和大量的投入,这一方法虽然有时可行,但后劲不足,无法从根本上促进农业生产效率的提高;第三种也是我们主要讨论的,就是借助科技进步。
在当今世界,科学技术在农业生产方面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诸如被污染土壤的修复、农作物产量的提高等。在被污染土壤的修复方面,由于干旱和洪水以及季节反常地炎热或寒冷,在供需之间维持着微妙平衡的系统迅速产生了缺口,况且地球本身也不能长期承受密集种植所需要的强度。由于过度使用化学肥料,土壤正在失去必不可少的矿物质和微量元素,尽管我们并未完全了解其方式,但这强调了土壤的生态系统的重要性。由于土壤是农业生产的根本,应建立健全土壤污染防治法律法规和标准体系,加强对农用土壤环境的保护和污染场地环境的监管,利用环境科学工程技术来开展污染土壤修复与综合治理试点示范,改善土壤环境质量,保障农产品质量安全。并且,要因地制宜,采取不同的土壤修复方法和使用不同配方的土壤改良剂,由点及面进行土壤改良试点,利用农业生态科技以及土壤改良技术,通过市场化、产业化的方式逐步推广。此外,还可运用环境科学与工程的相关技术,降低耕地中的重金属离子污染物含量,避免这些重金属离子(例如镉)通过生态系统能量的流动向人类身上集聚。
在农作物产量的提高方面,从需求面看,我国人口增长基数大,农业产出消耗总量高;从供应面看,自然资源禀赋硬约束,主粮耕地保有不乐观,基层耕田劳力流失严重,极端异常气候频发。这必然要求创新和推广具有资源集约性、环境友好型、广泛适应性和较强抗逆性的高产、优质农作物新品种。
许多人将全球食物安全的供应在很大程度上寄希望于转基因技术。转基因技术使人们意识到分子水平操控物种的性状对于育种的重要性,转基因技术标志着分子育种时代的到来,由转基因带动的表观遗传育种(也被称为第二代转基因技术)、分子育种等如今也逐渐走进人们的视野。但无论如何,育种技术的本质都不会变化,那就是获得优良性状,让它稳定地遗传下去并批量生产。而遗传就不可避免地谈到基因,基因的复制和分配是遗传的主要方式,深入到分子水平的育种也就不可避免地涉及到基因的改变。
转基因技术提高粮食产量的途径是多方面的,例如可以提高粮食作物的大营养(蛋白质、碳水化合物和脂类)与小营养(维生素和微量元素)的质量、扩大农作物在恶劣条件下生长的能力(抗旱、抗寒、耐盐碱和耐酸性土壤等),这样可以大规模利用荒地和贫瘠的土地。所以在现代条件下,想要全盘避免转基因是不现实的。可以考虑使用转基因技术改造生物基因,增加粮食产量。在这种情况下核心技术就显得十分重要,拥有技术可在世界分子育种和现代农业大潮中立于不败之地。而在转基因技术存在的风险这一问题上,问题的关键不在于转基因是否存在风险,而是存在风险的可能性有多高、是否可以控制、如果出现意外是否可以承受。无论作为消费者还是技术的应用者,我们要做的就是正视转基因技术及其应用,充分认识和客观评价转基因,在透明公开的条件下对使用与否进行自我选择。同时如果放宽视野,农业生物技术并非仅仅局限于转基因技术,转基因只是一种途径,未来的农业应是多种模式,即包括杂交农业、生态有机农业、病虫害综合治理、土壤养分管理学等多方面的内容。我们所需要的第二次绿色革命,不是局限于以转基因为代表的还原论科学(reductionistic science),而是以农业生态学(agroecology)为中心的、综合多学科研究和实践(包括传统知识和当地知识)的系统工程(systematic approach)。与此同时,还要改革现有的科技体制,加速农业科技产业化进程,而科技体制的建立应充分适应市场经济要求,将解决科学技术与经济结合的问题当作农业科技体制改革的目标。
(三)开展国际农业合作,实施粮食安全的国际化战略
在全球经济一体化和我国提出“一带一路”倡议的大背景下,实施粮食安全的国际化战略,从而保证我国粮食安全是必然之举。基于粮食安全对中国14亿人口的重要性,一方面,我们可利用近几年国际粮食市场低价运行的有利时机,适度进口中国所需的粮食,充实我们的粮食储备,以缓解中国粮食供求紧张的局面。从中国的粮食贸易现状来看,我国应对粮食安全给予更高的重视。我国粮食贸易量大,并且粮食自给率还有提高的空间。更为严重的是大豆状况,国内市场上销售的大豆近3/4来自进口。从趋势上看,我国逐渐从粮食出口国成为粮食进口国,且进口的数量和种类都在增加。粮食需求的增加使得求助粮食贸易不可避免,而注意粮食贸易中存在的风险非常必要。
同时,推行土地休耕措施,保证中国农业生产的可持续性,让由于追求连年增产而导致的土壤肥力下降的情况趋于改善,让已经过度透支的土地获得一丝喘息的机会,为子孙后代预留宝贵的耕地资源。
另一方面,为构筑对中国粮食安全有利的国际环境,我们应在“一带一路”的框架下开展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农业与粮食生产合作。尽管中国土地辽阔,但适合耕种的土地资源并不多,而中国的一些周边国家,自然资源非常丰富。我们可以在“一带一路”倡议的基础上,充分依托“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经济和资源上的比较优势,通过互利共赢的技术合作、资源共享、资本投资等方式,积极扩展我国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粮食种植生产基地和及其市场份额、销售渠道。基于比较优势和要素禀赋的差异,“一带一路”沿线的国家与我国的农业存在较强的互补性。例如,东南亚地区盛产热带水果、大米、棕榈油、木薯等,俄罗斯、乌克兰等黑海地区已经成为粮食的重要出口地。这些国家很多拥有大量待开发的耕地资源,且有着比我们更为丰富的光热水条件,但这些国家由于耕作技术的原因导致生产力水平不高,缺乏优良性状的品种,作物单产水平偏低,这就为我国粮食安全的国际化战略和开拓境外粮食生产基地创造了绝好的机会。
基于此,中国政府应大力支持以中粮为代表的粮食企业实施农业全球化和“走出去”战略,并在投融资、关税减让、信贷支撑等方面给予优惠。中国粮食企业赴沿线国家开展租地投资、企业并购方面的业务,在当地租赁土地进行建厂生产,从事国际农业合作和交流,可积累粮食贸易方面的经验,在与美国的跨国粮食企业的竞争中发展壮大,控制更多的粮源,提高沿线国家的粮食生产效率,为中国和“一带一路”沿线国家提供充足稳定的粮食供应。而且通过贸易,我国可利用他国在土地资源上的比较优势来节约本国的土地等资源,甚至可以考虑发展粮食的二次加工,利用粮食中的各种成分,提高粮食产业的附加值。这既提高了中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经贸水平和合作深度,又为我国粮食安全战略的国际化迈出了坚实一步,增强我国在粮食安全领域的国际话语权。
(四)加强农业生产经营模式的组织创新,向现代农业转型,推进农业产业化发展
一是发展现代生态农业。以现有的农业技术力量如高等院校农业学科、农业研究机构为依托,组建教学—科研—生产—推广示范基地,使科研成果尽快转化为生产力。同时,在这一类型基地建立农畜产品加工业,改变过去单一的资源直接利用方式,把种植业、养殖业、加工业结合在一起,形成地域生产体系。这就意味着要走逐步运用生物工程技术的生态农业之路,实现资源、环境、人口的协调发展和经济、社会、环境效益的统一,而不是西方式的“石油农业”道路,使示范基地逐步成为区域现代化农业的增长点。农业现代化是一项综合的系统性工程,包括农产品的生产效率提高,农业机械化、电气化、信息化等水平的改进,农产品供给能力的提升,农民收入和生活水平的提高等,这些措施均有助于提高粮食安全保障能力。首先,要提高农业生产效率和农业机械化水平,进而减少化肥、农药、农膜等导致的农业源环境污染,减少因农资生产能耗相关的温室气体排放。制定农机的燃油效率标准,鼓励高效率农业机械的使用,稳定或降低单位面积粮食生产的柴油使用量。通过技术改造、提高农资生产规模化水平,进一步降低农资生产过程的能耗水平,以此降低粮食生产农资投入相关的温室气体排放水平。通过缓释肥技术、定期测土施肥技术、增加生物质肥料等方式,降低单位面积农业生产的化肥使用量,以减少单位面积化肥使用形成的种植业污染物总氮、总磷的流失量,同时可以减少化肥生产和使用过程中的温室气体排放量。其次,将畜禽养殖业作为治理农业源污染物的重点,提高畜禽养殖业污染物消除率,减缓畜禽养殖业污染物增长速度。鼓励畜禽养殖业通过使用青贮饲料、推广配合饲料等方式提高饲料利用率,其核心是提高饲料粮的转化率,减缓我国畜禽养殖业饲料粮需求量的增长速度,进而减缓粮食生产和畜禽养殖过程中的农业源污染物和温室气体排放量的增长速度。
二是优化农业生产要素的投入结构。农业生产要素的重组和不断优化实现了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的转型。土地是农业生产要素配置的基础,应加快放活土地要素。立足农业经营规模小的实际,鼓励农民开展土地合作、入股、流转等,逐步扩大农业经营规模,加快服务社会化、生产区域化、产业集中化,形成农业服务规模优势、区域规模优势、产业规模优势,提高我国农业的规模效益和竞争力,健全中国特色现代农业经营体系。同时,促进农业产业化的发展。农业产业化可以延长农业的产业链条,为工业提供优质原材料,减少贫困化,加快农业现代化进程,为此要大力发展农工商一体化,建立具有合作社性质的小农工商联合体,参与主体共同合作,组织广大小农进行农产品生产、开发、加工和经营活动,遵循经济效益、社会平等与生态环境保护等原则,通过合作社与企业间的合作,把工农和城乡间的资本、人才、技术、资源等生产要素进行优化组合,把单一的农产品发展为产业,只有这样,才能对市场需求变化作出迅速的反应,实现农产品的增值,提高农业生产效率,最终实现农民增收。
三是转变农业生产发展方式,从粗放经营尽快转到注重提高质量和效益的集约经营上来。面对生产成本上涨和比较效益下降的趋势,需要加快培育和推广高产稳产、优良、附加值高的品种,提高土地产出率;面对劳动力大量转移和土地经营规模扩大的现实,需要加快培育适宜机械化作业、轻简栽培的新品种,提高农业劳动生产率;面对资源环境约束压力,需要加快培育水肥高效利用的新品种,提高农业资源利用率。
结语
以营利为目的的现代食品工业体系,不仅割裂了人们的生活世界,造成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的断联,将其自身的安全风险转嫁至消费者和生产者,而且置环境保护于不顾,加重了人类的生存危机和环境危机。
为了摆脱食品帝国的控制,实现粮食主权中对整个食物生产、加工、销售和消费过程的民主化,一些让农产品生产者同消费者直接对接的公平贸易机制正在各地建立起来。例如,通过建立消费者与生产者之间相互信任的伙伴关系,来共同管理食物的生产过程,形成利益共享、风险共担、长期稳定的合作机制,在消费者获得质量上值得信赖的本地食品的同时,也能让农民获得更大的经济回报。在这些新的机制和实践中,社区支持型农业正在全球推广。它作为食物地方化运动的主要表现,其兴起的直接原因是近年来工业化和城市化的不断推进所导致的一些负面效应,如环境问题和食品安全问题。在一些公民社会团体的推动下,许多地方出现了大量由农民和消费者共同管理、公平交易的合作社或其它农业组织,而各种借助互联网与电子商务技术的社区支持型农业模式更如雨后春笋,不断涌现,蓬勃发展。
但是,鉴于未来世界人口对粮食巨大的需求,简单回归所谓的小型农业显然不现实。因而,建立高效生态农业就成为必然选择。高效生态农业强调内生性可持续发展,即着眼于农田中自身营养物质与能量的循环利用而不是加大外部投入,通过模仿自然过程强化农业系统的方式,在农业生态系统的各个部分之间建立有益的生物互动与协调。
基于粮食安全和食品安全的辩证关系,以及作为两者间中间变量的生态安全的重要性,粮食安全、生态安全、食品安全这三者之间存在密不可分的联系。更重要的是,在新的时代背景下,我们应该重新界定粮食安全的概念,新的粮食安全的概念不仅要强调数量的安全,更应该强调生态环境的安全、食品的营养、质量安全、粮食主权等,这些内容综合构成了粮食安全新的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