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发里的大懒鬼

［美］斯蒂芬·海曼维 译/孙宝成

周六上午本该是玩耍的时间，不用去上学，可是周末布置家庭作业却是我们老师不变的原则。我的一大摞课本都堆在桌子上，我不愿靠近它们，原因就不用说了。今天这日子，就应该玩得高兴、过得快活，去钓鱼、去玩游戏、去躺在草地上晒太阳……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可是，老妈却对我说：“听着，瑞克，我的年轻人，你要完成昨天晚上就该完成的作业了。”一听这话，我便坐在沙发上听起了流行音乐。老妈抓起车钥匙，说道：“我去趟商店，马上就回来，你要把作业全都完成。”我说：“我立刻就写，老妈。”她说：“我爱你，儿子。”就这样，我独自坐着，把书放在身边，满脑子想着我的自行车，真想马上去骑车。

只剩下我自己的时候，屋子里忽然嘎嘎地响起来，时而哼哼唧唧，时而噼噼啪啪，要不就是呼噜噜、咯吱吱，从天花板到地板，这些声音无处不在。我以前听到过各种各样的声音，可是今天这些声响却从未听到过。那是一种哀号，听起来就在身边，却不知道从何而来，让我感到很是奇怪，甚至有点可怕。不一会儿，沙发开始摇动，那声音猛然增大，坐垫都飞了起来，把我扔到地板上。我惊恐地坐起来，看着沙发。

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粉红色口袋，口袋嚷嚷着：“稀奇，稀奇。”口袋慢慢展开，我的眼睛都瞪圆了：从那个粉红色的口袋里伸出了两根枝杈，也是粉红色的，它们慢慢地从口袋里冒出来。后来我看清了，原来是两只毛茸茸的红色耳朵。慢慢地又出来一个脑袋，我看到一张满是笑意的脸。一张嘴咧开，却奇怪地没有一颗牙齿。这张脸是橘黄色的，中央有一个蓝色的尖鼻子，眼睛圆溜溜的，头发呈弧形卷曲着。这个怪物从口袋里跳出来，跳到桌子上站住，身后拖着一条长尾巴，还穿着木制的鞋子。它足有三英尺高，身穿旧衣服，它拿起了粉红色的口袋，说了一句：“稀奇！”这句话听起来好像是口令。

从我的沙发里冒出来这么一个怪物，简直让我难以置信。紧接着，这个怪物说：“嗨，我是一个大懒鬼，来自神奇的沙发世界，来您这里参观，希望您不要介意。”我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一动不动地坐着。大懒鬼接着又说：“我说，有什么吃的吗？我们大懒鬼全都躲在沙发里，需要什么就拿走什么。我们什么都吃，而且特别喜欢懒孩子，我们有机会就开玩笑，干出把旧垃圾桶盖偷走这类恶作剧。”我问：“你想干什么？”它目光诡异地看着我，然后注意到我那一摞作业本。

它抓起我的作业本，扔进自己的嘴里，啃了一口，连声说好吃，可以当午饭。它抱着抢到的“午饭”跑出门，上了街。“快还我，那是我的家庭作业本，不是吃的东西！”我大声说着，撒腿去追。可是大懒鬼只是哈哈大笑，一点礼貌都不懂。我们的邻居是米尔德丽德·马卡基，我叫她米莉，跟她关系一向不错。我越追越快，大懒鬼路过她家房子，我大喊道：“米莉快帮忙！米莉出来帮忙啊！”米莉打开窗户，问道：“很愿意帮忙，出什么事了？”我边跑边喊：“我的沙发里跑出一个大懒鬼，把我的作业本给偷走了。别再问了，快帮我追！”米莉可真够朋友，总是对我无比信任。我们一起猛追大懒鬼，一直追到它跑进一家商店。看起来，这个大懒鬼又要胡闹了。

布鲁贝克先生拥有城里最好的甜食商店。他喜欢制作巧克力和糖果，兩次赢得过糖果制作大赛的桂冠。大懒鬼“哗啦”一声闯进了布鲁贝克先生的商店，它跑得太快了，撞翻了垃圾桶。逃走的时候，大懒鬼还捡起巧克力和糖果。它跑出商店，笑着说：“我们大懒鬼见到什么吃什么，不过懒孩子的作业本最好吃，这可是真的。”它从甜食商店的后门跑走，我和米莉紧追其后，也出了门。商店的后面是小巷，出了小巷是一条窄路。我边跑边喊：“嗨，大懒鬼，你站住！”它不听我的，边笑边说：“追我吧，你们要追一整天呢！”

可是，随后那个大懒鬼就遇上了一点坏运气。它正好跑到一辆红色消防车的前面。消防车突然拉响警笛，大懒鬼吓得几乎跌倒，差一点绊在路边台阶上。它大喊了一声，向后一跳，脚步却没乱，只是扔了粉红色的口袋。大懒鬼跑开时，我停在口袋前，心想这下可以让那个大懒鬼付出点代价了。可是不等我细想，那个口袋自己就打开了，冒出来一股怪味，纯粹是臭袜子的味道。随后，从口袋里又钻出一个东西来，说道：“你好，我是一个格洛克。”

后面赶来的米莉大吃一惊，尖叫：“瑞克！那是什么？”我说：“它说自己是一个格洛克。”

格洛克看起来很胖，眼睛就像一副蓝色墨镜，比大懒鬼个子小，没有尾巴，神情快活。格洛克的身材小巧玲珑，相貌让人感到愉快，耳朵特别小，穿着一身衣服。它说：“嗨，我是格洛克1号，你们在追一个大懒鬼吧？我们专门负责看管大懒鬼，不让它们从沙发里爬出来。不过，要是一个大懒鬼遇到一个懒惰的男孩或女孩，便会跑到人类世界，那就麻烦了。”我说：“格洛克1号，你说得不错，这都是真事。现在这个大懒鬼偷了我的作业本，我该怎么办呢？”

格洛克1号坐下思考了好一阵，才大叫一声：“有了！”然后，它看着我的眼睛说：“我要帮你解决问题，摆脱麻烦！”

它喊着：“所有格洛克们集合！我需要所有的伙计们都到齐！”我大吃一惊：“格洛克1号，你们还有许多同类吗？”口袋敞开了，连续不断地钻出格洛克们。格洛克1号只是微笑，一个个地按照编号招呼它的伙伴们，一直数到格洛克194号。人行道上站满了格洛克们，形形色色、高矮不一，有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有的头发乱得如同拖把。等到粉红色口袋里再也没有格洛克出现时，格洛克1号下达命令，对自己的同类说：“有一个大懒鬼逃了出来，绝不能让它危害社会！”

格洛克们四散开来，开始到处搜索，可是要找到大懒鬼比大海捞针还难。我沿着街道走，时而抬头看看人行道，时而低头看看脚下，脑子里不停地想办法。忽然，我和米莉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我们彼此对视着，异口同声地说：“那个大懒鬼并不精明啊！”

她说：“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说：“是呀，我也在想，大懒鬼只是一个由人们的习惯产生的物种，不难找到。”于是，我们开始搜寻，找到了应该找的地方——鲁尼先生的家具店，我家沙发就是在这里买的。

我大喊：“召集所有的格洛克们，马上赶到这里集合，就是鲁尼先生的家具店，这里全天开门营业。”我心想：到了这时候，如果我是大懒鬼，应该准备吃点东西，享受晚餐了;随后我要根据自己的爱好，找个地方当作自己的家，进屋休息。我朝店里看看，觉得屋子很高。我看到一张靠墙放着的沙发，我说：“格洛克1号，时机到了，快把你的伙伴们找来。”闻听此言，格洛克1号招来手下所有的格洛克们，对那张新沙发下了狠手。它们撕碎了沙发，里面的填充物四散飞扬，随后格洛克1号喊道：“我们找到那个大懒鬼了！”

我跟米莉走进去，大懒鬼却毫不在乎地看着我们。米莉说：“瑞克，你真没有瞎说，我刚才还以为你开玩笑呢，现在我亲眼见到了，眼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大懒鬼！”我来到大懒鬼面前，它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说：“快点儿，大懒鬼，把我的作业本还给我。”它把我的作业本都还给了我，一点儿都不害怕。不过，它已经把我的英语书咬了一口。

我笑着把粉红色口袋交给格洛克1号，它统领的格洛克们全都跳回到口袋里，大懒鬼也被推着进去了。我随后问格洛克1号：“请说出你们的秘密吧。这个口袋，还有大懒鬼说的那句口令‘稀奇’，都是什么意思？”格洛克1号回答：“这个口袋是一扇门，通往神奇的沙发世界。还有好多秘密呢，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喔，我都糊涂了，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只好说：“原来如此。”说完，我对它眨了眨眼。

生活又恢复了平静。不过，从那以后，每逢周末，我都在周五晚上开始写家庭作业。到了周六和周日，作业早就完成了。再也没有大懒鬼出现，让我费尽心机地去追赶。我再也不会跟大懒鬼玩跑步和追捕游戏了！

发稿/沙群

插图/蝈菓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