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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普遍的人道关怀到彻底的历史解放

2021-12-19张娟牟勇

克拉玛依学刊 2021年5期

张娟 牟勇

摘 要: 从革命导师马克思自青年时期的职业思考、角色转换看其人生价值设定,以历史事实为佐证,以马克思的职业思想发展为依据,探寻马克思从感性直觉的普遍人道关怀到理性自觉的历史解放整个价值轴线,挖掘出马克思职业选择与伟大人生价值的内在统一性,进而为理解马克思价值选择的思想性和实践性提供较好的注解。

关键词: 职业思考;革命价值观;人道关怀;历史解放

中图分类号:A811;C913.5 文献标识码:A DOI:10.13677/j.cnki.cn65-1285/c.2021.05.08

欢迎按以下方式引用:张娟,牟勇.从普遍的人道关怀到彻底的历史解放[J].克拉玛依学刊,2021(5)52-58.

一个完整的马克思,不管是他的历史肖像、话语文本、所建构的科学原则和理论范式,还是深邃、缜密的思想体系,都散发着无尽的魅力。在170多年的发展中,虽然马克思的学说常常被各个时代的政治家以不同方式或角度援引,也曾被学院派的研究者不断地“剥离”“解构”,一度遭曲解、误读,但这一切都无损于它的真理性意义和历史价值。马克思和他创立的马克思主义真理性地存在并发展着。这一套对人类产生深远影响的理论体系具有顽强的生命力,除了它活的灵魂——与时俱进的理论品质外,还在于马克思本人的巨大影响力。他数十年的艰苦卓绝,决然不是为了单纯的哲学沉思,也不仅是对任何具体时代的问题和社会图景进行概括和解析,而在于试图以现实的人的活动(实践)为逻辑起点,以经济分析和社会分析的方式,在无情的批判反思中、在历史进程中引申出理想,超越性地推进历史向人类所期望的方向发展。他宏大的视野和科学的理性是基于其自身一种超越性的人生价值设定:为整个人类的幸福而工作。他对世俗的政治、经济分析,正是怀着对整个人类的深沉之爱,通过无情批判达到有情地构建,希冀把人类从他们自我的异化中解放出来,从而把历史之“恶”导向历史之“善”。

一、青年的考虑:普遍人道关怀上的理想愿景

马克思1818年3月4日出生于普鲁士莱茵省特里尔城一个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家庭的成长环境对马克思社会人格和价值观的形成产生了很大影响。

当时的欧洲,以英国为代表的资本主义国家已经完成了工业化,在英国“大陆均衡”战略的推行之下,除了荷兰以外的欧洲大陆正在面临工业化的完成、民族意识的形成及民族国家的统一这一艰难的历史阶段中。法国陷入民主与独裁、君主制与共和制之间的震荡中;普鲁士各邦在内部斗争与外部势力的干预中努力摆脱欧洲各大国的“补偿机制”,寻求市场的统一进而实现一个德意志民族国家的建立;意大利为了摆脱外来势力的占领与教皇的干预而不断斗争。俄国则不断插手欧洲大陆事务,迟滞甚或阻断欧洲进步——统一的民族认同、民族国家的形成和建立的脚步。在西方国家的传统中,在优越家庭成长的知识分子往往在社会问题方面会比较漠视,而更乐于追求哲思性的知识本身或某种理想。但是,当他一旦有机会触及到社会的黑暗和现实的冷峻时,“他们形成的社会理想,又往往接受的不是阶级地位和个人生活方面的信号,而是整个社会较为广泛、较为深刻的信号刺激。”[1]这种信号刺激对于马克思来说,必然使他在理论思考方面具有更宏大的视野,具有一种整体观察、整合、分析社会现象的能力;反过来,整体的思维方式又必然超越阶级背景的视野,具有一种对整体人类的悲悯和关怀。

青年时期的马克思就拥有了崇高志向。法国大革命的暴发及1830年革命的失败,欧洲列强插手各国事务,哈勃斯堡王朝的干预与普鲁士的内耗与分裂,都对青年马克思产生了强烈的震撼。随着欧洲各国工业化进程的推进,各国无产阶级力量迅速壮大,随之出现争取应得待遇而开展的反抗资本家剥削与压榨的斗争更是风起云涌,而资本的逐利性与资本主义国家贪婪的本性,引发了青年马克思对现实社会深刻的思考。无论是幼年每天上学经过挤满贫民的中心广场,还是1831-1834年里昂爆发的工人起义,都从感性上直观地对青年马克思进行了关于争取自由和平等而斗争的启蒙教育;而从父亲和中学校长威登巴赫那里接受的相对系统的启蒙思想和人道主义教育,无疑强化了马克思的悲悯情怀。虽然这种对弱者的同情和关怀甚至关注还没有形成一种理性自觉,但是,早期的天真烂漫在这里已经逐渐内化为马克思的价值判定和直觉冲动,那些关于自己未来职业设计与人生价值的思索对一个阅历尚浅、缺乏理论底蕴的青年人来说,绝不是浅薄的。这些都毫无疑问自然而然地内化为成年马克思对人类世界的认知。

与之相适应,马克思在其中学作文《青年在选择职业时的考虑》中集中体现和反映了他的人生思考和价值观念。虽然此文没有对他的未来职业进行明确的理想设计,尚处在“考虑”阶段,而且对未来的理论期望也是相当抽象的,但是这一时期的马克思对真理的潜在兴趣已经被激发出来。最重要的是,他有了一个以利他主义为核心思想的价值目标。“神也给人指定了共同的目标——使人类和他自己趋于高尚,但是,神要人自己去寻找可以达到这个目标的手段;神让人在社会上选择一个最适合于他,最能使他和社會得到提高的地位。”[2]马克思在这里把个人的目标看成社会的目标,把个人的提高纳入到社会的范畴中,这是因为他确立了为社会、人类谋利益的价值旨归。“在选择职业时,我们应该遵循的主要指针是人类的幸福和我们自身的完美。”“人们只有为同时代人的完美、为他们的幸福而工作,才能使自己也达到完美。”[2]马克思职业选择的立足点建立在为人类的幸福而工作的崇高基础之上,他认为,只有这样的工作才具有彻底的意义:恢复人的尊严同时摆脱名利的窠臼。“在从事这种职业时我们不是作为奴隶般的工具,而是在自己的领域内独立地进行创造。”[2]基于这种认识,马克思对未来的职业提出了三条标准:“一种使我们获得最高尊严的职业,一种建立在我们深信其正确的思想上的职业,一种能给我们提供最广阔的场所来为人类工作,并使我们自己不断接近共同目标即臻于完美境界的职业。”[3]第三条标准明显体现了马克思的一种价值思考和设定——奉行利他主义和实现个人价值的统一。

睿智而早熟的马克思在其青年时期职业价值观就初见端倪。他的眼界已经不再局限于德意志而是放眼整个欧洲乃至全世界;他的关注点已经不再囿于对资本主义现实社会的批判和对工人阶级的关怀和悲悯,而是上升到对资本主义制度和生产方式背后的探知和思考,研究全人类发展进步的规律性并尝试提出自己的见解和解决方案。他的职业选择是与整个人类的幸福和命运相关的,这种大悲悯、大眼界、大胸怀必然使他后期的理论思维方式是超越性的,体现出对整个人类命运的思考和探求。这种倾向未必使他的视野立即转向历史哲学,但首先肯定会促使其具备彻底批判现实世界的勇气,也就必然在此基础上生成一种终极关怀。它使马克思对正义的理解不单停留在平等的意识层面,而是一种对所有生命竭诚服务的信念。在此基础上,他开始思考如何把这种普遍悲悯的“类”人道关怀发展成一种可能的理想社会——共产主义。与此同时,对历史本质的探究和对人类活动规律的把握成为他寻找理想的支撑点。

二、不断探求和追寻真理的学者:从个体诉求到选择整体责任

继中学期间开始对职业的价值叩问之后,青年马克思也有了自己的理想憧憬和基于现实的考量。马克思进入大学后,首先遇到的难题就是专业的选择。专业是要从根本上解决一个人的理论素养和思维属性问题。马克思为此曾做过多种设想和尝试,在抉择的过程中是烦恼、痛苦、迷茫甚至失望的。“他全身颤抖,望着远方,望着那他向往的远乡,而可怜的心却在焚燃,他停止呼吸倒在地上。”[2]用诗的语言自题肖像,表明他选择专业所遭遇的困扰,这种困扰来源于他价值理想与职业选择之间的矛盾。但是,对经济社会的认识和对欧洲现状的深入理解,注定了马克思要走上思想理论家和革命者的道路。从马克思的价值叩问和理想展望来看,马克思的人生理想已经超脱出单纯为了个人事业发展的层面,他认为“一切现实的东西都模糊了,一切模糊的东西都失去了轮廓。”[4]显然,他对这些专业以及将来与之相关的职业的“意义”存有疑惑,他早期对职业的考虑,是把整个人类的幸福诉求作为自己的行为旨归,是将对社会、人类的整体责任放在第一位的。正如马克思的父亲在家书《责怪》中提到的那样:“他放弃了自己的一切娱乐——实际上是为了进行崇高的、抽象的探索。”[5]真正让马克思焦虑、彷徨的不是专业和职业本身,而是这种专业或是将来的职业对于社会和人类的“意义”,也就是价值。崇高的使命感与专业局限性之间的矛盾使他感到无所适从,因为,“对于一位真诚的学者来说,专业的选择是困难的。如果恰巧选择得当,与直觉相一致,学者的内心就安静下来,否则,如果选择与直觉不一致,甚至现实的各种专业根本就没有那么一种,即不能达到与直觉的一致性,那么给学者带来的烦恼和痛苦将是十分自然的。”[1]马克思正是这样一位真诚的学者。他不断地尝试、不断地调整,期望的是自己人生价值与学养具有内在一致性。只有这样,才能使他将来的理论创造既具有深厚的学术底蕴和知识储备,又能保证这种研究和探索符合自己的内在规定性——价值诉求。简而言之,马克思力图找到能够把对真理的追求与价值的实现统一起来的最佳契合点。

当然,这只是就马克思个人的理想与专业选择而言,在现实生活层面,还包括另外一个因素,即马克思个人事业与社会整体责任之间的矛盾性。通常来讲,把个体融入到社会整体的框架中,通过社会性的工作来实现自身价值、自我发展并进而为社会作出贡献,并不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关键在于马克思的价值目标是如此地彻底,彻底到要为整个人类而工作;不仅同时代的人,而且整个人类社会历史中的人,都在他的研究和关怀视野里。因为他要寻找的不是现实的社会救治方案,而是整体历史从过去、现在到未来延伸的“规律”。这样的高标准自然会使他的选择无所适从,“今天创造的东西,明天就破坏了”,[5]这样的动荡和游离一直持续到他选择了哲学作为博士专业。

在《德谟克利特自然哲学与伊壁鸠鲁自然哲学的差别》这篇文章中,马克思已经开始了从物质这个抽象的概念来探寻自然、社会的本原。“他把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之后的伊壁鳩鲁学派、斯多葛学派和怀疑学派的学说,与现代的、黑格尔之后的学说,特别是费尔巴哈、施蒂纳和鲍威尔进行比较,以便把这些片面的、道德化的学派的历史意义描述为过去完成了一种包罗万象的纯粹沉思哲学的必然结果。”[6]在这里,马克思对哲学的研究依然带有沉思的痕迹,不像他后来在批判“德意志意识形态”后,满怀信心地提出确立一种理性与现实统一、现象与本质统一、过去与未来统一的实践哲学、斗争哲学乃至未来哲学。但是,在价值旨归上,马克思却一直没有动摇过,反而在某种意义上得到了升华和巩固:将此前的对人类热诚的普遍关怀落实到对本体论哲学的思考和探究中。他的博士论文更加具体地体现了他的哲学立场和理论信念,他开始把哲学领域的思索与被统治集团和下层民众的关注结合起来。“在直接意义上,中学作文正面表达的是马克思做人的品格,在这里则表现了马克思的一种理论倾向。”[6]更重要的还在于,他的理论倾向是建立在自己充分的哲学观点和一种“改变世界”意识的基础上;他开始意识到“真正起支撑作用的是维护生命的实践,而不是单纯的世界观。”[7]所以,他关于人的本质的论述、关于阶级革命可能性的论述,体现的不仅是人道主义的科学化,而且力图为“人”的能动性提供策略、方法和原则。他试图在哲学范畴里寻找一个关于人类社会中“人”生活的逻辑起点——一个不同于传统冥思哲学“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那样的新的尝试,[8]通过这个起点,他进而摸索出了一条规律——一种基于人的活动、能够破解“历史之谜”的必然性发生作用的杠杆。此时的马克思,虽然是以一个学者的身份在哲学王国里遨游,在哲学的不同流派之间也正做着解释和总结工作,但是,这一切都只是为他潜藏的理论志向所做的铺垫,他的这些工作“不再是对历史的哲学总结,而是对历史的哲学展望,……他的历史哲学是向前看的。”[6]这一不断发展变化的脉络奠定了马克思最终的人生归宿——探寻经济社会发展的本质、人类发展的规律进而实现全人类的最终解放。

三、独立的职业报人:无情的批判与有情地构建

根据郝敬之先生的观点,虽然马克思的专业确定的那样困难,但他的理论直觉和期望一直趋于稳定,他的理论品质和人生价值观具有稳定性。一方面,馬克思拥有卓越的天赋——过人的抽象思维能力和洞察力。他在阅读、整理、比较分析大量古典哲学、政治经济学文献时,能迅捷地把握到其中的差别和共性,以及它们的缺陷,从而为自己“实践哲学”的立意寻找旁证和反证;另一方面,他的理论探索中一直糅合了他青年时期确定的价值信条——为人类幸福而工作的理想,即使在遭遇现实的阻扰和困顿时也一直没有动摇过。他给家人的书信也证明了他此前的烦恼不过是想要解决伟大抱负与自身专业素质结构之间的矛盾问题。马克思当初选择哲学作为专业,并制定了相关的哲学写作计划,但是后来并没有按照既定计划进行创作,表面上让人费解,本质上则是出于同一原因:为了从本质上解决现实的“实然”与美好的“应然”世界之间的矛盾,希冀从历史哲学的视角,找出一个包罗万象又涵盖一切的历史公式,最终实现“人”的自由和解放。

这一点很快在马克思的职业选择与确定中得到证明。最初,马克思曾打算在大学毕业后从事哲学教学工作,他撰写的博士论文也有为此做准备的考虑。但是马克思很快就放弃了,不仅放弃了这个比较体面的职业,甚至在后来他被迫撤离《莱茵报》时,普鲁士政府曾以高薪邀请他担任高级官员,马克思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在个人学术兴趣方面,马克思已经对德国哲学的幽静冥思感到乏味,就是在个人职业方面,他也早已淡化了把职业用于谋生这一工具性的目的,而强化了职业的理想色彩,“社会的肮脏事使一个坚强的人不可能为私事而烦恼”。[5]在马克思看来,个人命运相对于整个社会无足轻重,但个人所做的工作对于社会却具有重要的意义。单纯的哲学研究和教学工作,不能给他的内心带来持久的动力,他认为,这些工作相对于社会责任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他对真理的探究和对全人类福祉的关怀在这里已经内化为另一种炽热——从无情地批判现实社会做起。这个工作要求他的理论兴趣和职业是不能以承认社会现实为前提的,因为他的理想是要把自己的理论“变成为转向外部的吞噬性的火焰”。他放弃讨论三派哲学相互关系的计划,也义无反顾地辞去教职,正是要“从事完全不同性质的政治和哲学方面的研究”。[9]于是,他下定决心“用冷静的眼光来看待自己的生活处境和自己的相互关系”,[10]揭露资本主义的假象世界。他敏锐地发现,人类的不幸不仅是政治上的,更是经济上的,人类要实现真正的解放,必先实行彻底的批判。“我们应当同原因而不是结果作斗争,同经济基础而不是同它的法律的上层建筑作斗争……因此我们的伟大目标应当是消灭那些使某些人生前具有攫取许多人的劳动果实的经济权力的制度。”[11]对经济制度的分析,对资本主义社会的“解剖”,尤其是其中关于劳动二重性的论述和剩余价值的发现,正是与他的历史哲学的价值取向一致——不是简单找出资本主义的罪恶和症结,延缓市民社会的衰亡,而是要找到一把通向打开人类寻求自由和解放之路的大门“钥匙”。“哲学由于马克思而变为世俗的,变为政治经济学,变为马克思主义。”[12]政治经济学是工具、是手段,人类的“自由”和“解放”才是目的。

但是从现实角度来看,马克思的这些理论仍然需要一个通往现实世界的端口,也就是要借助某个职业载体来完成。创办一家报纸无疑是最为现实和有效的,在他看来,可以把“禁欲主义的神甫法衣换成报纸的轻便时装”,[13]报纸具有这样一种品质:“经常的战斗准备、对于急需报道的耸人听闻的当前问题的热情关心。”[2]报纸有助于马克思时刻关注世界局势和社会各阶级的动态,从而研究分析现象背后的本质所在;报人这个相对独立的职业,既能使马克思拥有一线的理论阵地,又能借助这个平台,掌握市民社会的各种状况。《法兰西内战》《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日》《评普鲁士最近的书报检查令》等一系列作品,就是在这一时期写成的。

马克思对现实社会的批判与理想社会蓝图的构建是同步的。对于一位严肃而有抱负的学者来说,观察和体验现实社会生活是必要的,但不是全部。批判之后还必须构建关于理想社会的图景。马克思是一位人道主义学者,却又与普遍意义上的人道主义学者不同,他的普遍悲悯是一种超越了具体历史、具体社会的类人道关怀。他的工作不仅在于对现有专制主义、资本主义的鞭挞,还在于对商品和资本的分析,进一步“否定经济权利的普遍化”,不仅“解放无产阶级,也解放拥有财产的人,解放被自己的财产和资本所支配着的有产阶级”。[10]因为,“只有人本身才能成为统治人的异己力量”,[8]那么对经济的批判,是要从这个被经济异化的“人”中寻找新的生命力来寻求解放。在《第六届莱茵省议会的辩论》(第三篇论文)和《摩塞尔记者的辩护》两篇文章中,马克思已经关注到那个一无所有的工人阶级的力量,并对他们的活动和诉求予以关注。

马克思从专制国家的批判入手,介入对经济生活的考察和研究;接着是从经济的角度,发掘人与人之间、“群”与“群”之间的利益关系,从而把重心转向贫民阶级及其意识;最后,根据贫民的生存状况和利益诉求,提出无产阶级的实践(革命活动)和共产主义的理想。马克思正是基于对尘世一切的批判,尤其是从对政治的批判和对经济的批判中发掘历史前进的内在动力,进而构建人类理想社会。这种构建是基于深邃的考虑,是他对人类幸福远景的展望和理性规划。虽然,在人类社会的各个历史时期,在达到共产主义最高纲领之前的阶段,马克思所关注的是阶级利益和阶级斗争,一旦把这种阶段性放到人类最终“自由”与“解放”的大框架下,就能体会到马克思对人类的深沉关怀。马克思恪守自己的信念,坚持自己的学说是“真正的、从自身开始的肯定”,是否定一切私有制,否定剥削意义上的所有权,为人类获得“社会的活动和社会的享受”。[2]

四、职业革命家:解放历史的使命与人类终极图式

马克思最终坚定且义无反顾地走向了职业革命家的道路,而非一个具体的、特定的职业。是因为马克思从事的工作既不同于他此前的报纸编辑和撰稿人职业所作的一般性的社会观察和理论剖析工作,也不同于他同时代从事工人运动实践的那些革命家。马克思办报遭禁后,并没有成为任何政党、组织的领导者和组织者。职业革命家,是从他的学说所具有的革命性指导意义而言的,马克思一直是以自由的状态从事理论研究和写作的。当然,这其中不乏如《共产党宣言》这样带有明显阶级倾向和革命精神的作品。它是保持了马克思的完整人格并进行独立研究和创造的理论成果。马克思关于“问题在于改变世界”的观点很早就出现在了《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在马克思经典的政治经济学篇目和无产阶级革学说中,他寄予了一种期望,期望实现真正的人类解放。马克思普遍的悲悯情怀已升华为对全人类解放的追求,他有这样的理想,又因自己的科学理论建构(唯物史观、政治经济学、科学社会主义)而对理想充满了信心。与其他哲学家、革命家不同的是,他是从对现实的解构中挖掘出新开端的必然力量,探寻“一种绝对的、无阶级的社会的希望。”[12]他把哲学当作批判的武器,彻底批判了造成人异化的资本主义社会,从革命实践活动中探寻出历史规律,寻找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路径。正如马克思所说,“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质的力量只能用物质力量来摧毁”[8],马克思也找到了武器的批判——无产阶级。无产阶级是解放全人类,实现历史救赎的钥匙,是资本主义社会最不幸的产物,承担着最坚决、最彻底的使命。马克思“远远没有对无产阶级的革命寄予过分人道的同情,而是把无产阶级看作是通过一场世界革命实现全部历史的末世论目标的世界历史工具”[7]。在他看来,无产阶级的革命实践带有明显的工具性色彩,在某一阶段取得胜利的工人阶级“不能掌握现成的国家机器,并运用它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应该把它打碎”[2]。因为,马克思认为整体的、终极的救赎解放才是根本目的,而阶级的划分和斗争只是一种手段和工具,人类社会的终极理想追求应该是真正的“自由王国”。

马克思的理论是建立在科学系统的论证基础之上,其最终指向是人类理想社会。他认为,未来社会的人是高水平社會化生产力基础上的“世界历史性的、真正普遍的个人”,未来社会是“联合起来的个人对全部生产力总和的占有”。[14]尽管这仍然只是一个宏大的理想愿景,但在马克思以市民经济关系为开端的“历史”解剖和建构基础上是有可能实现的。

如今,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实现了工业化——这是人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工业化,打破了西方国家对工业的垄断,深刻影响了国际格局和人类今后的发展方向,其价值逻辑仍然是对人民普遍的人道关怀,追求的是全人类的解放。中国提出并践行的“一带一路”倡议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愿景,正是中国共产党紧跟时代的发展而提出的。当前,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中国正朝着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道路上不断迈进,中国青年的职业规划和人生思考应该主动回应伟大的时代,以青年马克思为榜样,致力于中华民族和全人类的发展而发挥自己的专长和力量,实现个人价值和社会价值的统一。

结  语

青年马克思对职业的思考和转换体现了他的人生价值目标。从马克思青年时的职业考虑到他最终选择职业革命家的整个过程,反映出他在不同时间、不同领域探索的足迹,也体现了他的人生价值选择。我们应当把握马克思理论中的价值目标:他对人类社会的普遍关怀,把历史之“恶”导向历史之“善”的宏愿以及为全人类解放的殚精竭虑,我们就能感受到他对人类发展的期待和终极愿景。而以此为基础来看待他不同时期的理论文本,我们不仅会有一个突破性的理解,而且更易于把握马克思主义思想大厦的精髓。作为21世纪的马克思主义——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中关于青年工作的论述秉承马克思主义青年观基本思想,并赋予了新的时代内涵,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当代中国青年是与新时代同向同行、共同前进的一代,生逢盛世,肩负重任。”[15]当代青年必须摒弃拜金主义和功利主义的侵袭,必须摒弃知识的简单化、庸俗化和娱乐化。以青年马克思对民族、对国家乃至对全人类的深入思考和历史担当为己任,内化于心,外化于行,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为人类的共同进步贡献自己的青春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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