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说的“气氛”说起 (创作谈)
2021-12-18郭丹
郭丹
《去鸡足山》最初投稿时,编辑回复说“小说的气氛很好”,并建议我修改完善。对于“气氛”这个词,我很认同。《去鸡足山》不是以故事见长的小说,它的诞生,就起源于“气氛”。
多年前,我看过一部电影《晚秋》,其中的一幕印象深刻:女主人公坐长途巴士回西雅图,在加油站停歇的空当,独自站在路边喝了一杯热咖啡。是怎样的人才会有如此行为?她应该是独身(不然不会一个人坐那么远的大巴),而且有自己的癖好(比如戒不掉喝咖啡這个习惯)。简言之,她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这部电影讲的是一段复杂的恋情,个中巨细,我记不很清楚了;但那个在加油站喝咖啡的场景,我一直记得。于我而言,它就是那部电影的“气氛”,是主人公动机生发的“气氛”。
几年后,我也经历了一次类似的场景。也是在高速公路加油站,昆明到大理途中,不过是在雪天,喝到的是现磨咖啡(当地没有自动售咖啡机)。我自然就想起了《晚秋》。
从2010年到2015年,我陆续去过不少次大理,在不同的时节,最长一次呆了半个月。这些年,关于大理是否是“逃离北上广”的理想定居地,媒体也一直没有停止过讨论。我想也许可以就此写一篇小说,以我的大理见闻为背景,写我在大理认识的人,写大理这座“围城”。
2012年夏天,去桂林阳朔的旅途中,我认识了一个大理朋友,后来一直有联系。他的老家位于大理洱源县某个村子,2015年夏,我曾去那里玩过两天。他带我去看了他家闲置的老宅,以及田地里的庄稼;还带去我镇子里泡了温泉,喝了当地产的冰镇甜牛奶。也是在他家吃饭时,我才知道当地水质偏硬,所以他家的餐桌上会备一碗蘸水。而和他的几个当地朋友聚餐时,听他们分享各行各业的故事(基本都是刚入职场不久),则更是让我大开眼界。那一次特别的经历,让我对真正的大理当地人的“在地生活”有了深入的了解。这些,显然是游客之外的大理,一个更真实的大理。
所以,当我想要写一个关于大理的小说时,我觉得自己有了充分的素材储备。虽然它们未必都会用到小说里。
之所以选“彬哥”作为小说主人公,是因为他的经历代表了相当一部分“逃离北上广”的人:从大城市辞职,为了情怀来到大理,继而定居,然后发现大理也是一个“江湖”。当然,小说有虚构的成分,“彬哥”的故事未必都是我认识的那个“彬哥”经历的。正如小说里的“我”并不完全是我。
至于小说的开头,我毫不犹豫就选了前面提及的场景:冬天、独自旅行的“我”、加油站、热咖啡。我喜欢这个“气氛”,或者说“氛围”。
光有氛围还不足以支撑一篇小说,人物塑造方面,我比较信奉所谓的“冰山理论”。我认为绝大部分短篇小说都适用于这个理论——在有限的篇幅内,笔墨难以穷尽人物形象,尤其涉及到多个人物时。那么,作者把自己明白、读者应该也能猜个大概的那部分省去,似乎就是理所当然了。
“去鸡足山”,这句话其实还有一层意思,类似“去XX寺”,言外之意就是出家了。但小说里的“艾米”所言是否有这层意思,我们就不得而知了。这就是创作谈的危险之处,作者站出来为自己的作品说话,总有自卖自夸之嫌。万一读者领会不到你的意图,岂不尴尬?所以,就此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