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教育话语表达:科学技术的“文化缺失”与“文化复位”
2021-12-15王屹方绪军
王屹 方绪军
摘 要 工业文化主导下的科学技术出现了“文化缺失”的异化现象。以中西方科学技术文化的发展轨迹为出发点分析发现,科学技术中的“文化缺失”对职业教育产生了一定影响,主要表现在:“文化霸权”中科学技术与文化渐行渐远,导致职业教育中出现“唯技术论”思维;“功利主义”中科学技术文化基因的流失,导致职业教育科学技术理性价值与工具价值分离;“人与科学技术辩证关系”中科学技术文化的失效,导致职业教育科学技术育人价值理性的遮蔽,并对我国职业教育教学产生了消极影响。基于此,可以通过职业教育话语表达实现职业教育中科学技术“文化复位”,具体包括实现职业教育多学科的融合性、重铸职业道德权威的立足点、增强职业教育学科的文化自觉性、树立人的全面发展价值取向等。
关键词 职业教育;话语表达;科学技术;文化缺失;文化复位
中图分类号 G71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3219(2021)28-0055-06
“话语体系”是包含一定的观念、反映一定的价值,并拥有一定的判断标准,既与理论体系、政策体系、经验体系、实践体系存在着差异,同时又存在着紧密联系,并且呈现出多维度的表达方式。“职业教育话语表达”是职业教育作为类型教育的一种具体体现,同时也是职业教育话语体系对外的呈现方式。
在思想革命与产业革命的双重催生下,多年来,科学技术在改造自然的时间维度和空间维度上占据着绝对霸权地位。在这一现象的影响下,我国职业教育在实施专业科学技术教育教学过程中出现了“技术教育”重于“文化教育”、“技术育人”高于“文化育人”等问题。本研究试图通过职业教育话语表达来解决职业教育专业教育过程中的“文化缺失”,实现“文化复位”。
一、独立与异化:中西方科学技术文化的发展轨迹
科学技术的发展形成了特有的文化生态体系,并在人类的众多文化形态中脱颖而出,逐渐形成了现有的霸权地位。
古希腊时代是前科学的发祥地,当时的科学技术与宗教、哲学、艺术、神话等文化形式交织在一起,形成特有的存在方式,既没有形成严格意义上的科学技术,更没有生成独立文化形态的科学技术。但古希腊学者们已经从本源、因果关系等哲学命题上去思索自然万物的存在性,开拓了科技实践的先河。中世纪时期是科学技术与宗教论战的时期,当时教会势力控制着整个欧洲,神学控制着人们的思想意识,并压制着一切异类的文化与科学,不仅妨碍科学的进步,同时也束缚人思想领域的发展。但是,科学探索的脚步一直没有停滞,在地理学、天文学、医学等领域逐渐实现挣脱,打破了神学的一家之言。因此,这是一场科学与宗教之间的斗争,也是一场科学与教条主义的神学之间的斗争,是人类思想发展的两个时代——神学时代与科学时代的冲突[1]。在科学与神学论战的16世纪,随着技术的不断进步,实验与科学理论间的联系不断加强,进一步促成了科学与技术的联姻,为工业革命的开展奠定了基础。工业革命推动了科学概念向技术工具的转换,不仅使科学和技术之间实现联姻,同时产生了科技文化的概念,为人类改造自然和社会实践提供了便利的工具,大大提升了社会生产力。在政治层面上,一场史无前例的产业革命席卷了整个世界,为资本主义国家在全世界扩张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在社会生活层面,科学技术大幅度地应用到社会大生产过程中,在人类日常生活中变得不可或缺。在思想层面,瓦解了中世纪宗教体制和神学体系的控制,形成了科技文化的初步形态。到18世纪时,科学第一次变成了一个重要的文化因素,并且对政治产生了重大影响[2]。而后,经过19世纪和20世纪所爆发的科学革命和技术革命的洗礼,一系列思想革命和产业革命风暴在政治、经济、军事等领域产生了深远影响,奠定了科学在整个社会文化中的主导地位[3]。直至现在,科学技术所衍生出的丰富物质财富极大冲击着现实社会以及人类的生活,经历了工业革命和新科技革命,科学技术文化一步一步走向了“文化霸权”的地位。
我国的科学技术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也经历着蛰伏与畸形发展的态势。在原始社会,科学技术是原始人改造自然的自发性行为,谈不上严格的科学,甚至与宗教、个人主义、氏族社会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以神话、自然崇拜为核心的文化体系。随后,进入了思想文化大发展的春秋战国时期,墨子在技术发明和改进的基础上提出了“兼爱”“非攻”等反对不义战争的技术文化。进入到封建社会后,儒家正统文化统治了整个封建社会,视技术为附属品,而技术文化则蛰伏于封建体制之内。直至鸦片战争之后,我国社会性质发生了根本性变化,促使士大夫层次认识到科学技术的巨大力量,于是清政府内部掀起了以“师夷长技以自强”为宗旨的洋务运动,但其重点是学习西方的技术而非科学、学习利器而非文化,这也是直接导致这场运动失败的主要原因。而后严复等人清楚地认识到单纯的技术引进起不到促进科学技术根本性变革的作用,于是放弃“西学源出中国”“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等主张,通过翻译国外的科学技术专著、立说等方式将科学技术视为解决中国问题的法宝,以探寻民族独立的方案,这是近代“西学东渐”的又一高潮。
同时,中西方科学技术文化的发展轨迹也有着不同之处,特别是在科学技术与文化的关系方面。在西方,科学技术与文化的关系是紧密联系、相互支撑、嵌入一体,也就是说科学技术与文化是共同体,是一种形态中的两个有机组成部分,科学技术文化更加关注自然与理性。与西方科学技术文化不同的是,中国的科学技术文化不仅不是科学技术本身所产生的文化形态,相当一部分是宗教文化、儒家文化、理学文化等多元文化,甚至还有一些是封建迷信,更加关注人性与伦理,可以说是一种朴素的科学技术文化形态。中国科学技术并没有像西方科学技术挣脱中世纪宗教那样,不但没有摆脱宗教文化,并且还需要与宗教文化达成和解。虽说中国在数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出现了具有标志性的科学技术成果,如被誉为“中国科技史的坐标”的《梦溪笔谈》,以及被誉为现代“博物学”資格的《博物志》等科学技术著作。但是,20世纪初中国的一些著名学者也认为中国古代没有科学,1915年任鸿隽在《科学》创刊号上发表的《说中国无科学之原因》,1922年冯友兰在《国际伦理学杂志》上发表的《为什么中国没有科学——对中国哲学的历史及其后果的一种解释》,皆一致认为“科学”是指在近代欧洲出现的科学理论、实验方法、机构组织、评判规则等一整套东西[4]。因此,当中国科学技术文化与西方当代科学文化碰撞后,中国的科学技术被批评。当西方科学技术文化伴随着资本主义的扩张以及工业革命、产业革命席卷全球,通过当代“主流科学共同体”的活动来呈现,对待自身理论目前尚无法解释的事物,通常包括两种态度:一是坚决否定事实;二是将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事物一概斥之为“伪科学”,以保持当代科学的“纯洁”形象[5]。
从中西方科学技术文化的发展轨迹可以看出,科学技术文化的缺失存在着“独立”与“异化”两种不同的话语表达形式。所谓“独立”是话语权的独立,就是科学技术作为一种独特的文化形态,其依据自身的优势和魅力逐步从其他文化形态中脱颖而出,特别是冲破了宗教思想和精神的枷锁后,更呈现出人类追求理性价值的一面。可以说,当“理性”从宗教中分离出来成为人类事务的最高仲裁者之后,“科学”便成为人类理智生活的最高追求目标之一[6]。而所谓“异化”是指当科学技术在改造自然与社会实践中,与政治、经济和社会联系并形成共同体后,被动地脱离了科学技术文化的生态场域,弱化了科学技术自身的价值理性。在这种“独立”与“异化”两种不同的话语表达形式争夺战过程中,对于职业教育专业教育教学,便出现了“技术教育”重于“文化教育”、“技术育人”高于“文化育人”等问题,进而影响到职业教育“五育并举”育人效果的落实。
二、科学技术“文化缺失”及其在职业教育中的表现
中西方科学技术从历史走到现在,直至在現代社会上长期占有统治地位,这与科学技术本身的特质以及人类社会的发展需求紧密相关。但是,西方工业国家在工业充分发展后(后现代社会)发现,社会的工业化并不是人类追求的生存乐园,相反,科学技术所主导的工业化出现了人性沦丧、资源枯竭、生态破坏、生存危机等问题。同时,针对工业化生产的负面效应,特别是对于工业化后人类主体的剥夺、机械划一的整体性、感觉的死板僵化等问题,后现代主义在批判西方传统哲学、“形而上学的在场”以及“逻各斯中心主义”的基础上,形成了现在对科学技术文化的反思。同时,这种科学技术“文化缺失”的表现也直接影响到职业教育领域,特别是对于“培养什么样的人”的问题上出现了“唯技术论”等倾向,影响了职业教育高质量发展话语的表达。
(一)“文化霸权”中科学技术与文化渐行渐远,导致职业教育“唯技术论”思维
科学技术文化不仅仅是一种文化形态,而且还呈现出科学技术所特有的文化气质。而这种文化气质是以科学技术本质属性为基础的。从西方科技发展史来看,当西方科学技术突破中世纪宗教文化的层层束缚后,便展示出独特的魅力。特别是20世纪初期逻辑实证主义等科学哲学流派对于客观性、确定性与普遍性的极大渲染[7],促使科学技术成为改造自然和社会实践活动不可替代的角色。科学技术使用理性思维、逻辑推理的研究方法,衍生出特有的文化气质。同时在国家政治、经济、军事等强力助推下,科学技术掌握了巨大的社会资源,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这也促使科学技术文化一步一步走向“文化霸权”地位,具有绝对的话语地位。
此时,包括科学家在内的社会成员对于科学技术的崇拜和迷信已经超过了其本身所能达到的范围,将其作为治理客观世界和主观世界的万能工具,视为解决一切问题普遍有效的知识和方法。当这种思维走向一个极端时,就会产生文化的繁衍与冲突,导致文化体之间的对抗,甚至会出现用科学技术文化来否定甚至取代“非科学技术”知识和文化的形式,企图用这种文化去征服另一种文化,这往往会导致社会滋生科学技术的“文化霸权”。然而,在“文化霸权”的语境下,科学技术被动成为万能型的、理想型的工具,脱离了原来的定位和内容,而文化也从科学技术中剥离开来,形成了科学技术与文化之间的二元分野,造成两者渐行渐远。在职业教育领域,这种科学技术与文化渐行渐远也导致了“唯技术论”的倾向,将高技术技能型人才培养单纯定义在技术技能层面,错误地认为职业教育就是一种“技术教育”,却忽视了人的全方面发展,更影响到学生的健康和可持续发展。
(二)“科学技术伦理中立”中科学技术文化的滥用,导致职业教育科学技术伦理教育的缺失
从哲学史来看,科学技术的发展实质是人类使用工具改造客观世界的过程。被人类所使用是科学技术不断走向权威性的必要条件,同时也显示出人类在工具性取向的牵引下,科学技术在历史上所起的作用是任何其他事物都无法取代的,特别是科学技术与现代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等领域相结合,实现了根本性转型,被赋予了更多的社会学意义和属性。在与政治相结合方面,科学技术得到了极高的礼遇,成为国家顶层规划和发展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例如,中国改革开放总设计师邓小平的“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英国哲学家培根的“知识就是力量”,都是在一个国家甚至全世界范围内科学技术发挥重要作用的论断。在与经济相结合方面,科学技术得到了施展的空间,前工业时代西方科学技术在化学领域、机械领域、数学领域、天文领域、地理领域等都出现了标志性的成就,直接促成了以蒸汽机为标志的第一次工业革命,第二次工业革命以及新科技革命都是以科学技术为核心的力量在生产力层面的巨大变革,反映在经济领域上便是生产力提升带动经济结构的调整,促使社会物质实现了极大丰富。因此,恩格斯认为,科技与资本的结合为资产所有者带来极大的利润回报,这一优势也将敦促以财产为中心的功利主义文化价值观的上升[8]。但是,随着后现代主义对现代化深层次的不断反思,特别是对科学技术伦理的考量发现,当把科学技术脱离原有的生态文化场域而去追求霸权地位和精神权威时,其伦理性便成为所忽视的内容。科学技术伦理中立学代表人物彭加勒、雅斯贝尔斯、萨克塞等人认为,科学技术伦理不具备伦理属性,科学技术探索活动与伦理道德没有关系,科学家也根本不必也不应该过问他们工作的道德后果[9]。因此,当科学技术文化持有伦理中立的观点,科学技术文化便成为国家战争的利器、技术入侵的借口、生态危机的工具等。在职业教育培养高技术技能型人才过程中,如果一味地迷信技术的重要性,忽视了滥用技术所带来后果,那么职业教育培养的人便极易成为技术的奴隶,甚至成为非理性化的“异化人”,那么科学技术极易演变成为政治、经济、文化的异化工具,这与培养德智体美劳全方面发展的人背道而驰。因此,职业院校应把技术伦理性作为育人的重要内容。
(三)“功利主义”中科学技术文化基因的流失,导致职业教育科学技术理性价值与工具价值分离
任何一种物质形态都包括两种存在方式:一种是物化的存在方式,是可以被人通过器官所能观测到的,是具象的表达方式;另一种是在物化基础上所形成的文化形态,是很难被人观测到,但可以通过实践活动表达出来,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左右着事务发展的方向。对于科学技术而言,虽然中西方科学技术文化产生的源头、背景、过程不尽相同,但其蕴含的内涵和本质是一致的,尤其是“科学技术文化”在历史过程中所秉承的文化本体基因。一方面,科学技术的对象指向自然,特别是西方更加强调人与自然是本体论基础上实施的“主客二分”,认为人与自然的关系是认识主体和认识客体之间的关系,并将科学技术作为改造自然和社会实践的工具,重视科学技术在实际生活中的应用,在此基础上所建立起来的科学技术文化基因蕴含着强烈的实用理性成分;另一方面,在科学技术文化的内核中不仅体现出人与自然的辩证关系,同时也包含人对科学技术自身的一种敬畏精神以及对自我活动的关照,这形成了工匠精神。同时,科学技术文化也通过工匠的实践活动以及工匠精神的时代传递而形成一条动态的、人性化的链条;此外,科学技术文化还体现出逻辑思维与理性精神,重视实验分析。中西方古代科学与技术是分离的,可以说只有技术没有科学,但是随着实验、观察等方法的介入,科学化的语言与规范应用到技术活动中来,使科学与技术实现了对接与印证,形成了逻辑思维,产生了理性精神。
文艺复兴高举人文主义大旗,以人文主义精神为核心倡导人性解放,但是为了反对神学,文艺复兴凸显出强烈的个人意识形态和经济功利性目的,是功利主义文化的雏形。17至19世纪,科技文化受工具理性支配逐渐走向功利性价值观,科技文化内容渐渐偏离人文性而发展成科技工具论。至今,科学技术者习惯性地利用理性支配自然,用于完成社会的使用目标,其功利性与工具性越来越明显,甚至将科学技术作为发动不义战争、获取暴利的工具。这严重偏离了科学技术的本质属性,特别是在职业教育过程中,对于技术的片面崇拜而忽视技术文化的作用,往往导致人所持有的科学技术理性价值与工具价值分离、人性關照与科学技术属性渐行渐远,导致科学与技术、人与科技、人与自然、科技与自然等应然性的和谐秩序被打破,在观念中产生了异化现象,对科学技术本身的发展也产生了不良后果,职业教育培养的学生也成为异化人。正如莫顿在《十七世纪英国的科学、技术与社会》中所说:“在十七世纪,对科学最有效的支持是功利标准;今天,它却时而对科学起着一种压制的作用。”[10]
(四)“人与科学技术辩证关系”中科学技术文化的失效,导致职业教育科学技术育人价值理性的遮蔽
1845年,恩格斯在《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一书中指出了在工业革命的大背景下,英国工人与机器之间的关系,他说:“工人是一部替一直主宰着历史的少数贵族做工的机器。工业革命只是使这种情况发展到了极点,把工人完全变成了简单的机器,剥夺了他们独立生活的最后一点残余。”[11]这映射出了人与科学技术之间的辩证关系。一方面,人与科学技术之间存在着“对立性”的关系,表现为当科学技术一旦应用在生产之后,便加剧了工人工作负担。而马克思也在分析生产力、科学技术文化以及工人异化劳动之间的关系时指出了四种“异化劳动”的状态,最终导致人无法根据自我真实意愿实现自我;另一方面,人与科学技术之间存在着“单向度”的关系,表现为现代科学技术的进步和发展直接提升了生产力,同时也细化了职业分工和技术门类,导致人不再是全方面发展的人,而是为了适应社会实践的需要被动塑造的“单向度”人。马尔库塞、海德格尔等从社会与人的自由度、存在本质等意义上认为,科技发展的目的在于将人从自然界的束缚中解脱出来,获取更多的自由时空,而现实中人却越来越成为“单向度”的人[12]。因此,面对工业发展的不断深入,由于人与科学技术之间产生了对立性,同时也使人的发展产生了“单向度”的发展趋势。职业教育的话语价值体现在科学技术价值理性和经济理性的判断与选择上。特别是在职业教育教学过程中,要清楚地认识到科学技术文化蕴含着价值理性和经济理性两种价值判断,科学技术的教育不仅仅培养社会需要的高技术技能型人才,实现人力资源的经济学效应,同时也应该促使人通过科学技术实现人的解放、造福于社会,进而实现人的全面发展。但由于科学技术的畸形发展,使职业院校很容易陷入科学技术的经济理性陷阱中,却遮蔽科学技术的价值理性,导致“人与科学技术辩证关系”中科学技术文化没有发挥出应有的功效。
三、职业教育话语表达:科学技术的“文化复位”
1938年,默顿在《奥西里斯》上发表的《17世纪英格兰的科学、技术和社会》一文中正式提出,科学、技术和社会三者之间的关系,以寻求他们之间的相互协调和可持续发展为根本目标。如何处理好科学、技术与社会的辩证关系以及实现三者的和谐发展,不仅仅是理论层面研究的话题,同时也是人类发展的问题。后现代主义用怀疑的态度检验现实,却没有进一步去研究分布式知识创新的可能性[13]。特别是针对科学技术“文化缺失”所出现的问题,不仅使“技术”与“文化”分离,同时也会影响到职业院校文化育人的效果。因此,当我们深刻反思科学技术文化的异化而导致的严重负面影响时,呼唤通过职业教育的话语体系来实现科学技术的“文化复位”是解蔽异化的重要手段。
(一)实现职业教育多学科的融合性
自诞生之日起,科学技术便显示出强大的生命力和物质力,极大丰富了人类的物质生活,但不能将科学技术作为社会进步和发展的唯一标准。同样,科学技术文化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并不具有优越性,也绝不能走向“文化霸权”的极端,成为评判其他文化的准则。后现代主义秉持怀疑的态度,倡导多元平等的文化观,强调科学技术文化从霸权文化走向平权文化。对于职业教育话语表达方式而言,破解由于唯技术化的意识倾向而导致的科学技术文化霸权现状,实现科学技术与文化的链接、融合、协同,就需要职业教育在加强科学技术学习的同时,还要加强科学技术文化的熏陶。一方面,从学科课程的结构布置来说,要有步骤地打破以单一学科为主导的职业体系壁垒,形成以核心课程为中心的课程群,实现课程结构中技术与文化相结合、核心课程与课程群相结合、素养教育与专业素质提升相结合,以实现课程结构内部的科学性与多元性;另一方面,从学科体系结构而言,要以专业技术技能为核心、其他学科有条件地交叉融入,形成专业与其他相近专业相结合、专业核心技能与人文素养相结合、技术技能与文化素养相结合,以实现学科体系结构的合理性与交叉性。
(二)重铸职业道德权威的立足点
科学技术伦理认为,在处理科技活动中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时,必须恪守一定的社会责任、价值观念、行为规范与行业准则。而科学技术伦理中立观则认为,科学家以及共同体可以不必考虑科学技术的应用之处,即使它用于不义战争、获取非法暴利等。诚然,持有科学技术伦理中立观的人显然过于强调科学技术的使用价值,而忽略了社会价值,割裂了科学技术本身与社会之间的辩证关系。只有在社会上得以应用的科学技术才能拥有其社会价值,彰显出使用价值。而忽视科学技术的社会价值,往往会导致科学技术走向与人类对立的价值极端。因此,破解科学技术伦理中立观,抛弃功利主义价值观带来的现代科学技术发展走向偏离的问题,发挥科学技术文化应有的功效,便需要重铸职业道德权威的立足点。一方面,倡导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主导的职业道德观。从国家层面来看,要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主导,秉持国家层面的价值目标、社会层面的价值取向、个人层面的价值准则,做到科学技术服务于民、服务于国家、服务于全人类,从而实现个人的价值;另一方面,恢复科学技术文化本真的职业道德观。科学技术文化本真强调回归自然的、科学技术的本真状态,就是要“去魅”的科学技术“返魅”,增强科学技术的文化意蕴,要让科学技术充满技术文化观、人性观,从中凝炼出富有本土特色的社会职业道德观。这样的道德观才是根植于科学技术文化本真基础上的道德观,才能被人所接受、遵守和执行。
(三)增强职业教育学科的文化自觉性
文化自觉是指生活在一定文化中的人对其文化有“自知之明”,明确自身所在文化的来历、形成过程、所具有的特色及其发展趋向。自知之明是为了加强对文化转型的自主能力,取得决定适应新环境、新时代时文化选择的自主地位[14]。作为具有独特学科体系的职业教育学科而言,除了具有学科应该具备的核心概念、研究方法、理论体系、表达方式、研究对象等构成独立学科的核心框架要素,同时还包括学科知识和文化的社会性延展。而后者是学科体系与社会互动而形成的形态,体现出职业教育的跨界性,易受功利主义社会思潮影响而产生异化。因此,要增强职业教育学科的文化自觉性,坚守职业教育学科的本性。一方面,保持职业教育文化的独立性。任何一种学科文化的形成都是沿袭文化形成的范式,文化之形成,既非一元的、非机械的,而是呈现出特色、彰显出个性[15],体现出学科的独立性。对于职业教育学科而言,其文化表现出人文关怀、崇尚科技、理性思考以及职业情怀。具体来说,人文关怀强调职业教育是以人為本,呈现出感性价值;崇尚科技强调职业教育文化是以科学技术为本源,呈现出工具价值;理性思考强调职业教育的方法呈现出理性价值;职业情怀强调职业教育是一种文化载体,呈现出应用价值。另一方面,倡导职业教育的工匠精神。工匠精神所要表达的职业教育学科的意蕴不仅仅是技术技能的执着精神,而且使“人、作品、工艺、自然”四者合一,表达出一种“专注意志”“精益求精”“忘我精神”“道法自然”“道技合一”的隐性语言表达境界。
参 考 文 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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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Verbal Expression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The“Cultural Deficiency”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and Its“Cultural Restoration”
Wang Yi, Fang Xujun
Abstract The alienation phenomenon of“cultural deficiency”has appeared i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led by industrial culture. It has been found that based on the development track of Chinese and western science, technology and culture, the“cultural deficiency”i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has had a great influence on vocational education, mainly in the following aspects: firstly, under the“cultural hegemonism”, science and technology and culture are getting farther and farther, which leads to the thinking of“only paying attention to technology”in vocational education; secondly, the loss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culture under“utilitarianism”leads to the separation of scientific and technological rational value and instrumental value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thirdly, the failure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culture in the“dialectical relationship between mankind and science and technology”leads to the obscuration of the value rational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education in vocational education, which has a negative impact on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teaching in China. Based on the above views, this paper proposes that the“cultural reset”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in vocational education can be realized through the verbal expression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The specific measures are as follows: the multi-disciplinary integration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recasting the foothold of professional moral authority, strengthening the cultural consciousness of the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establishing the value orientation of peoples all-round development.
Key words vocational education; verbal expression; science and technology; cultural deficiency; cultural restoration
Author Wang Yi, professor of 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director of vocational and Technical Education College of Nanning Normal University, executive vice director of Guangxi Research Center for Vocational Education Development, Executive Vice Director and secretary general of China-Asian Vocational Education Research Center(Nanning 541001); Fang Xujun, doctoral candidate of Guangxi Normal University,director of the Institute of Educational Policy and Regulation in NCVT
作者简介
王屹(1962- ),男,广西师范大学教授,南宁师范大学职业技术教育学院院长、广西职业教育发展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中国-东盟职业教育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兼秘书长,博士研究生导师,二级教授,研究方向:东盟职业教育(南宁,541001);方绪军(1982- ),男,广西师范大学博士研究生,南宁职业技术学院教育政策与法规研究所负责人,副研究员,研究方向:职业教育学
基金项目
广西职业教育专业与专业群发展研究基地建设成果(桂教职成[2018]37号),主持人:王屹;2021年广西职业教育教学改革研究课题“类型视角下本科层次职业教育研究与实践”(GXGZJG2021B213),
主持人:方绪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