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职教育适应性:内涵、目标、逻辑及机制
2021-12-15王亚鹏唐柳
王亚鹏 唐柳
摘 要 适应性是中国特色高职教育因需产生、快速发展的合法性基础。增强适应性就是要努力使高职教育的发展理念和发展方式更加符合其立德树人、产教融合、服务发展、促进就业的本质属性,不断彰显扎根中国大地办学的内生性特质。增强高职教育适应性,应坚持“识变求变应变”的方法论,以服务新发展格局“标尺”校准发展逻辑,通过加强整体治理、加快完善体系结构、深化融合发展、发力“三教”改革、建立增值评价机制、加强理论体系研究、探索地方特色发展模式等构建适应性调适机制,促进发展形态变革,在不断增强自适应能力中加快实现现代化。
关键词 高职教育;适应性;内生性特质;发展逻辑;调适机制
中图分类号 G718.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8-3219(2021)28-0037-07
一、问题提出
作为与经济社会发展联系最为紧密的教育类型,中国特色高职教育的适应性是其因需产生、快速发展的合法性基础,即强调高职教育要遵循社会需求逻辑,在扎根中国大地办学中彰显类型价值。从国际视野来审视高职教育发展历程,“西方发达国家的高职教育是在工业化进程中从工厂制度内部生长和发展起来的,这种内生性发展模式体现出很强的现实适应性;我国的高职教育是对普通高等教育进行改造的产物,是一种人为设计的模式,这种发展模式与生俱来就存在着适应的问题”[1]。所以,我国高职教育自诞生至今的20余年来,其适应性就一直被强调和加以调适。事实上,高职教育作为整个社会有机系统的构成要素,其适应性受经济社会发展变化牵引。但教育改革具有滞后性,是“慢变量”,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使高职教育的时效性与经济社会快速发展间存在不断扩大的“剪刀差”。高职教育与经济社会发展之间始终存在“不适应—适应—新的不适应—新的适应”的持续改进关系,而正是这种螺旋式上升过程为高职教育迈向现代化提供了不竭动力。因此,作为一个动态问题,每当经济社会发生重大变革的时候,高职教育适应性问题就会马上凸显出来,需要准确识变、科学应变、主动求变,回应现实挑战,顺应发展大势。不断增强适应性既是高职教育改革发展的永恒主题,又是高职教育理论研究的核心议题,更是对高职教育扎根中国大地办学的基本经验和方法论的科学总结。
适应现象在世界各国高职教育发展过程中均客观存在,这是高职教育发展的基本规律。尽管我国高职教育的适应性以及适应论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强调坚持党的全面领导、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适应性以及适应论是世界各国的普遍要求,而并非中国独有。因为“当前无论哪个国家,在社会为高等教育设定的制度框架内,适应都是一种普遍选择。这不是人的主观意愿而是实践的逻辑。由于实践本身受到制度环境约束,制度化的高等教育必然是适应论的,不适应的教育会被社会改造,甚至被废除”[2]。同时,“国际社会用教育体系的‘4A特征标准,即教育的可获得性(Availability)、可进入性(Accessibility)、可接受性(Acceptability)、可适应性(Adaptability)来判断一国教育体系是否完备。这四个特征各有侧重点,但又相互联系、不可分割,应当在国家提供的任何形式和层次的教育中都有体现。其中,可适应性是指教育能否主动适应每个学生个体的独特需求、能否顺应不断变化的社会需要”[3]。在当代中国语境下,可适应性关涉高职教育体系的弹性和匹配度。运用“4A”特征的标准审视我国教育体系建设成效,不难发现我国已进入高等教育普及化阶段,基本实现了高职教育的可获得性、可进入性与可接受性,但在可适应性方面还需加大力度、补齐短板。
在构建新发展格局的大背景下,“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增强职业技术教育适应性”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年远景目标纲要》提出的国家政策导向和目标要求。这并非是说高职教育与经济社会发展脱节了,而是面对新形势和新挑战我国对高职教育的适应性特征更加重视,是对现阶段高职教育人才培养质量、体系结构还不能有效满足社会与个体发展要求的理性反思。贯彻习近平总书记“不求最大,但求最优,但求适应社会需要”的办学思想,把增强高职教育适应性的使命转化为自觉行动,需要科学理解和把握高职教育适应性以及适应论要求,促进高职教育发展形态变革,加快“走向‘适应性增强的实践样态”[4]。
二、高职教育适应性的内涵要义
内涵是指概念所反映的对象的本质属性的总和。准确理解高职教育适应性的内涵要义是深入探讨增强高职教育适应性的前提。“适应(adaptation)”原本是生物学术语,达尔文进化论核心思想中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就是对其的经典诠释。《现代汉语词典》将“适应”解释为“适合(客观条件或需要)”[5]。《辞海》对“适应”的解释则有:“恰巧应验;适合客观条件或需要;生物在生存竞争中适合环境条件而形成一定性状的现象,是自然选择的结果;个体随环境的变化而改变、调节自身的同时,又反作用于环境的互动过程。”[6]这些释义阐明了适应的本质即“主客体二元的共存和二元的互动。二元共存即关注的不仅是人或生物,而且同时关注其所处的环境;二元互动即不仅仅观察单方面的‘适与‘应,而是一个系统的整体考察,主客体二元是同时分立存在和相互关联的状态。主客体的二元互动是‘适应的更深层次意义”[7]。在社会学领域,功能结构主义大师帕森斯指出,“适应”是指社会系统必须与它们的环境打交道,包括“系统必须对于环境强加的‘现实要求有一种顺应和有积极的情境改造”[8]两方面。实际上,“适应”具有“维持性适应、动态性适应、改造性适应或调适、前瞻性适应”[9]等多层含义,在其实际功能展现中通常是综合的、动态发展的,蕴含着“识变应变求变”的方法论。“从規律的角度讲,适应就是遵循规律,按照规律去做。适应是生物界和人类社会的一种普遍现象,是主体融入环境、环境接纳主体而形成的主体与环境的生态平衡状态。”[10]
人们将“适应”引入教育领域,探讨教育与社会发展的关系时指出,教育与社会发展是在基于适应性原理的相互适应、相互促进的动态过程中实现的,“人才培养与社会服务是存在于任何教育系统的根本职能,构成了教育体系内外部规律的理论基础”[11]。今天,高职教育作为“产教融合、校企合作”培养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的实践活动,已完全融入现代经济社会,成为既受众多社会因素影响,又能主动适应和促进社会发展的复杂教育活动,适应社会发展与个体发展是其根本价值。但作为社会子系统的高职教育如有机体一样,要适应社会发展和个体发展要求,就须具有自身机能与合法性需求,能主动、有效地展现自身价值和优势,提供最大努力程度的服务,有效引导社会对高职教育的需求,为实现自身合规律性、合目的性的发展获得人力、物力、制度等资源支持和舆论立场,这也是办学主体高职院校作为典型资源依赖型组织存续发展的内在要求。社会需求是高职教育发展的外驱动力,培养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是高职教育发展的内在逻辑,“产教融合、校企合作”是统合二者的基本途径。高职教育“产教融合、校企合作”获取办学资源的方式决定了其相应的人才培养规律和作为自适应系统的主体性。高职教育的适应性归根到底取决于其开展“产教融合、校企合作”培养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的质量。因为只有具备主体性品格的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才具有在家国情怀、社会责任、工匠精神、创新创业精神等价值引领下,通过创造性实践活动应对不确定职业环境以及服务和支撑经济社会变革的可能。
可以说,高职教育增强适应性的过程就是其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深化产教融合、校企合作的过程,是以变应变、科学求变,不断增强扎根中国大地办学的内生性特质的过程,这是造就高职教育适应性的规律。正是适应性推动着高职教育螺旋式演化,使其不断朝着更加充分体现自身本质属性的方向发展。基于上述认识,可以将高职教育适应性理解为其立德树人、产教融合、服务发展、促进就业的性质和状态,具体来讲是指高职教育遵循社会需求逻辑,自觉拒绝不适合其发展要求的(摆脱普通本科“压缩饼干”、改变“断头教育”的困境),善用有利因素顺势而为(国家示范建设计划实施、“职教20条”颁布实施),张扬自我主张与理想(不同类型教育,地位同等重要),将契合自己发展的需要内化建构为自身机能(产教融合、校企合作),主动优化体系结构和运行方式(普职融通、德技并修),“适应环境的变化,达到最优的、至少是容许的功能的特征。这种调整结构和行为方式,适应环境变化,达到一定功能的过程就叫‘适应”[12]。作为一种复杂现象,高职教育正是在主动适应社会发展和个体发展过程中实现自身的有序建构、稳定、创新和完善。
三、高职教育适应性的发展目标
如何衡量或审视高职教育适应性的发展目标或高职教育适应性是否增强?那就是高职教育“主动满足社会发展的需要,能动地改造社会环境以及在适应中求得自身发展和完善”[13],发展理念和发展方式更加符合其立德树人、产教融合、服务发展、促进就业的本质属性,不断彰显扎根中国大地办学的内生性特质。立足新时代,加快类型发展,就是“要适应循环经济发展新格局的需要和人民群众对多样化、高质量教育的需要,以促进自身体制机制及制度格局更成型,专业结构更优化,产教融合协同创新贡献率更大”[14]。
适应性是高职教育存在与发展的合法性基础。高职教育的演进逻辑证明了它是自适应系统,这也是高职教育内生性可持续发展的要求。“起初,它几乎没有自身的结构和文化,因此它和另外的社会机构相互作用的方式和变化方式根本不由它自己决定。然而,一个体系一旦形成,它就为自身的延续和变化提供了源泉。它变得越来越庞大,越来越复杂,并且形成了自己的工作模式、信念模式和权力模式。”[15]作为我国首创的教育类型,“伴随改革开放后经济转型升级,高职教育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探索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教育模式,把一批又一批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输送到生产建设管理服务第一线,加速了中国经济社会发展进程”[16]。适应与完善是同一事物的两个方面。当前,高职教育深化“产教融合、校企合作、工学结合、知行合一”,坚持育训并举,完善体系结构,实现普职通融,既是为不断增强自适应能力,也是为有效提升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培养能力。高职教育系统的结构与功能在此过程中合规律性、合目的性的发展和完善,使得高职教育扎根中国大地办学的内生性特质不断增强,彰显了其类型价值和存在的合法性,体现了一种适应论思想的“教育内外部关系规律,是中国高等教育学的理论标志和符号,也是教育规律的‘中国式表达。它揭示了高等教育规律,重点反映高等教育是如何运行的及其功能如何实现”[17]。
运用教育内外部关系规律来考察高职教育科学应变,走向适应性增强的实践样态:一方面,高职教育适应性要从高职教育与经济社会内生型嵌入式的创新发展关系来认识,要健全政府主导、行业指导、企业参与的办学机制,形成教育链、人才链与产业链、创新链贯通协同的发展生态,“推进职教区域化、区域职教产业化、产业职教集群化”[18],增强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培养的前瞻性和针对性,这是高职教育应有的扎根中国大地办学的内生性特质;另一方面,高职教育适应性要从加快内涵式发展,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效能来把握,而这有赖于高职院校恪守“教育要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的根本要义,加强内部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建设,使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培养更加契合社会发展和个人发展要求。上述两方面有机联系,遵循高等教育内外部关系规律,呈现了高职教育适应性增强的实践样态的整体特征。
服务新发展格局,高职教育加快走向适应性增强的实践样态,体现在国家政策设计上,就是要“与经济社会发展需求对接更加紧密、同人民群众期待更加契合、同我国综合国力和国际地位更加匹配,中国特色现代职业教育体系更加完备、制度更加健全、标准更加完善、条件更加充足、评价更加科学”[19]。落实在改革行动上,一是要促进高职教育发展形态变革,加快完善支撑高职教育“可适应性”的更具弹性的体系结构;二是要加快内涵式发展,有效提升支撑高职教育“可接受性”的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培养能力与服务发展能力。这两方面正是高等教育普及化时代高职教育完善体系结构、提升质量,增强自适应能力的关键。
四、高职教育适应性的发展逻辑
“一个国家实现高等教育现代化是由外发型内卷化的发展转到内生型嵌入式的发展模式。我国高等教育内涵式发展就是扎根中国大地办大学,探索中国特色的现代高等教育发展道路,实现由借鉴学习到内生嵌入的转型创新。”[20]在不同发展阶段,社会和个体对高职教育的需求与满足需求的高职教育供给的交点,形成了高职教育适应性的发展逻辑。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和實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是党中央的重大战略安排。高职教育要准确识变,以服务新发展格局“标尺”校准发展逻辑,加快实现与经济社会内生嵌入式的创新发展。
(一)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需要适切的技术技能人才支撑
“人的技能是一个国家财富的源泉,生产率提升的主要来源是劳动力质量的提高。但事实上,人的能力与技能可能并不都是人力资本,只有在市场上具有价值的能力与技能才是人力资本。”[21]构建新发展格局,实现高质量发展和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要以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为根本依托,坚持把着力点放在实体经济上,坚定不移地建设制造强国、质量强国、网络强国、数字中国,推进产业基础高级化、产业链供应链现代化。支撑伟大变革目标实现,不仅要发挥知识型、创新型人才的引领作用,更要加快建设技能型社会,用技术赋能国家人力资源开发的效率与效能,需要大批有理想守信念、懂技术能创新、讲奉献善担当的技术技能型人才的创造性劳动。主动回应现代化经济体系建设的迫切需求,高职教育要紧跟技术技能变化,不断优化专业结构,自觉优化人才培养目标,不断提升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培养能力,及时高效响应技术技能服务与培训需求,为加快建设技能型社会作出支撑性贡献。
(二)新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需要提升应用技术创新能力
高职教育立足地方,服务产业,是其开展科研的显著特征。“作为知识生产组织存在的高职院校,应重点生产技术知识和教师实践知识,并更多采用实践范式参与知识生产。”[22]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深化融合,催生了大量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为我国实现高质量发展提供了重要机遇。但与此同时,我国除技术创新能力依然较弱、关键核心技术仍然受制于人之外,还存在技术研发与产业化之间创新链缺失、科技成果转化为生产力不足等问题。而当今创新具有链式变革特征,通过产业链扩散形式蔓延开来。在链式变革中,普通高等教育重在技术创新,高职教育则重在技术应用和产品实现,是技术成果转化的重要支撑。高职教育要坚持问题导向和贡献导向,对标“大科学、大工程、大生产”观,政行校企构建“产学转创用”一体化机制,协同突破产业关键技术、先进基础工艺、关键产品和共性问题,助力于打通創新链与产业链“最后一公里”,在用技术赋能创新发展中增强办学育人能力,使高职教育真正走进经济社会发展中心。
(三)迈向美好生活需重新定位高职教育价值取向
“我国已由生存型社会跨入发展型社会,人的全面发展成为现实需要,教育、就业、分配、社保、医疗、安定,成为老百姓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民生关切,尤其期盼更好的教育。”[23]在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推动下,社会职业流动性不断增强,未来个体职业生涯中的终身教育将主要是职业教育和技术赋能。这要求从人全生命周期学习与技能形成的视角来提供多样化教育供给,使人们不仅能通过教育获得职业发展所需的知识和技能,而且能基于个人禀赋和兴趣选择“适合的教育”。服务发展型社会建设,高职教育价值取向要“将服务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目标和坚持以人民为中心、以人为本的理念有机统一起来,对经济发展的贡献要追求更加柔和的人文向度:在充分实现学生个体生命价值和个性发展的基础上,收获教育对经济社会各项事业的贡献”[24]。在具体发展举措上,要坚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重视对学生“核心素养”“关键能力”以及“可迁移技能”的培养;履行学历教育与培训并举原则,用技术赋能终身发展;建设更具弹性的体系结构,满足就业与发展需要,以服务人民美好生活的满意度和支撑度使“技术技能‘长入经济、‘汇入生活、‘融入文化、‘渗入人心、‘进入议程”[25]。
五、高职教育适应性的调适机制
在高等教育普及化时代,增强高职教育的适应性,要抓住适应性调适机制这个“牛鼻子”,主动求变。而“职教发展存在‘设计模式和‘内生模式两种模式,前者因政府主导资源配置能在短期内推动职教迅速发展,但存在使职教体系始终游离于社会体系之外的不可克服弊端”[26]。从发展的历史逻辑来看,我国高职教育基本属于“设计模式”下的应急、应需发展,理论准备和制度设计都不充分,内生性特质还不强。主动适应时代发展,高职教育要遵循其适应性演变规律和发展逻辑,“不能单纯依靠政治力量或经济力量来主导,而是要将‘内生模式与‘设计模式相结合”[27],发挥政府治理主导作用,构建适应性调适机制,促进发展形态变革,不断彰显扎根中国大地办学的内生性特质,在不断增强自适应能力中加快实现现代化。
(一)树立大职教观,加强整体治理
“本来教育没有职业与非职业之分,就广义言之,一切教育皆含有职业的意味。因为职业活动是完成人生全部活动必要条件之一,普通教育也应该包括职业活动。普通教育为职业教育之基础,职业教育为普通教育的效用。”[28]高职教育“在新时代教育的民生性方面正逐步发挥主导作用,在基础性、全局性、决定性方面已显现出巨大的增值潜能,在先导性上也将形成有力的助攻”[29]。因此,要强化系统思维,树立大职教观,消除观念障碍和制度缺陷,构建高度开放的高职教育运行体系,促进各类教育功能的融合。针对政府职教管理体制中依然存在的部门间“碎片化”状态,要以合作治理理念为指引,在党的全面领导下,“通过整合政府公共服务内容的方式为公众提供无缝隙的公共服务,才能真正实现以公众需求为目标的整体性治理”[30]。这要求政府教育部门和非教育部门“都应根据自身特点在各自职责范围内推动甚至直接承担职教管理职能。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职教管理部门不应将职教管理视为自身专有,不能片面强调职教自身专属领地意识”[31],要打破部门利益藩篱,更加贴近社会现实,贴近民众诉求,凝聚最大共识,有效提升政策品质。
(二)加快完善体系结构,赋能未来发展
“教育体系是一国教育情况的基本架构与描述,对内是路径,对外是标识。越是成熟的教育体系越定型,这种定型不是僵化而是宏观有序、微观灵活,满足社会组织和家庭个人的多元教育需求。”[32]高职教育体系结构包括层次结构、区域结构、院校结构、专业结构和人才培养结构等,具有面向社会和个体的自适应调节功能,因而本身就是一个质量的存在。构建与新发展格局相适应的高职教育体系结构需要从以下四个方面着手:一是要加快基本制度建设。“在深刻洞察当前我国职教运行突出问题的基础上,充分借鉴发达国家职教基本制度建构经验,按照从顶层到基层的运行顺序,把职教国家制度划分为协调层、结构层、需求层、内容层、实施层和评价层等六个层面进行设计”[33],强化制度引领。二是要加快完善体系结构。坚持教育价值平衡,统筹平衡好个体价值、家庭价值、社会价值与国家价值等,通过稳步建设和发挥职教本科的引领作用、稳固专科高职的主体地位、强化中职的基础地位,加快形成更具弹性的现代职教体系,促进类型属性自我实现。三是在知识论层面深化对高职教育类型属性的认识。受教育者通过技术知识的学习与技术意志的养成成长为“技术人”[34]。这需要从技术知识存在形态(较之于科学知识和工程知识)的独立性、形成过程的复杂性以及来源途径的多元化等方面加强对高职教育本质上是技术教育的把握,夯实其合法存在的“认识论”哲学基础,使人们更加科学地推进高职教育治理现代化。
(三)深化融合发展,厚植办学育人能力
融合发展是高职教育贯彻新发展理念,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增强创新和服务发展能力,厚植办学育人能力的基本途径。立足增值赋能,将高职院校打造成融合发展的大平台需要从以下四个方面着手:一是要深化产教融合、校企合作,及时将产业需求、先进元素和质量标准转化为办学目标、人才培养方案和课程内容,增强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培养的前瞻性和针对性。二是要打破高职院校内部组织壁垒和专业壁垒,促进专业融合发展,以专业群建设范式赋能复合型技术技能人才培养,使“专业建设的‘小逻辑自觉服从经济社会发展和受教育者多元可持续发展的‘大逻辑”[35]。三是深度融入区域社会发展,找准结合点,有效整合人才、技术、信息、资金、平台等创新要素,提高技术应用与培训服务能力,实现与区域经济社会相互依存、共同演进。四是自觉融入国家对外开放战略,发挥办学的技术技能优势,探索“技术技能+语言文化+海外基地+合作交流平台”的发展机制,服务中国企业“走出去”和国际产能合作,牵头或参与标准和规则制定,增强参与世界职教治理的话语权。
(四)发力“三教”改革,提高立德树人效能
师生是高职教育质量的生成主体,体现类型特征的“教与学”是增强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培养能力的核心技术。而影响“教与学”效率的主要因素有资源保障、制度安排和师生日常教育教学活动过程,其中后者最为重要,并体现为关涉立德树人效能的“三教(教师、教材、教法)”改革。面对“第四次工业革命重新定义知识和技能价值”的挑战,高职教育要基于学习者多元需求,从服务发展增值的视角来发力“三教”改革,彰显产教融合育人的价值追求。一是精准领会国家立德树人根本任务要求,对接产业需求和学生发展诉求,坚守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底线,注重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培养目标设计的整体性、理想性和可操作性,将价值塑造、知识传授、能力培养融为一体,坚持认知能力与非认知能力培养并重,引领“三教”改革,赋能学生首岗胜任、体面就业,多岗迁移、终身持续发展。二是精准教师评价,激励和引导教师认真践行教书育人使命,自觉提升“双师”素质和教学研究意识,积极投身产教融合育人过程,持续改进课程、教材、教法,培育卓越教育教学文化。三是精准课堂教学,与产业发展和社会需求同频共振,精选技术知识和优秀文化建设新形态教材,精准教学方法和学生评价方式选用,打造“理实一体化”活力课堂,发挥课堂立德树人重要渠道作用,不断增强学生学习获得感。
(五)建立增值评价机制,协力发展“适合的教育”
以评价改革牵引高职教育发展,更加充分体现其立德树人、产教融合、服务发展、促进就业的本质属性,引导人们深刻认识到“适合的教育”就是最好的教育,这是增强高职教育适应性的基本逻辑。“增值评价是指以学生成长进步幅度来衡量高职院校立德树人成效,以高职院校及其师生自身的发展成长幅度为参照系进行的评价。这种评价方式有利于激发高职院校及其师生内生发展动力,促进基础不同的学生身心健康而富有个性的成长,破除将不同类型教育和学校等级化管理做法,树立‘以成长发展幅度来衡量高职教育发展的质量观,加快在全社会形成肯定和注重‘努力程度和发展進步的文化共识。”[36]从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角度看,增值评价是一种能增进价值理解、激发发展活力、适合考察高职教育质量的发展性评价方式。建立增值评价机制需要从以下几方面着手:一是在评价思想上,从注重投入、重生源和重规模的“资源观”向注重产出、重培养和重贡献的“增值观”转变,用多维度的意义和价值展现高职教育类型属性;二是在办学育人过程中,立足国情和学情,对接产业需求,构建教育教学内容与标准动态更新机制,切实提高培养目标的社会适应度;三是在评价结果上,建立办学育人常态化监测数据体系,以立德树人、服务发展的贡献度和显示度促进人们科学理解办学层次与水平间的关系,协力发展“适合的教育”。
(六)加强高职教育理论体系研究,夯实改革发展的学理支撑
我国高职教育是在中国独特的历史、文化、国情下演化发展出来的。特定阶段的所谓适应性问题都是本土性问题,域外经验和模式的借鉴性有限。并且“除了政策和经费等宏观因素以外,我国职教发展还面临着很多方法论和技术层面的深层次问题,处于‘学术无知状况下进行的朴素的实践探索已经走到了尽头。要实现职教的科学发展,必须关注职教‘领域内特有的理论、方法论和技术工具的重要作用”[37]。新时代高职教育改革进入深水区,改革的关联度和复杂性不断增强,要基于“中国逻辑”系统开展理论研究,以“中国范式”服务中国特色高职教育发展。一是树立内源性、整体性、实践性思维,通过系统总结和提炼我国高职教育已有成功经验,批判性分析和发展现有理论成果,梳理、研究我国传统优秀职教理论与实践,以及科学、理性地区分世界先进职教经验的“形式”与“本质”,加快形成中国特色、世界水平的高职教育理论体系。二是高职院校的主要管理者要重视以院校研究为主导的微观应用研究的价值,引领全校加强对办学育人治校日常研究和具体问题研究,深化对高职教育和高职院校发展规律与趋势的把握,在提高内部治理效能的同时促进高职教育理论体系的丰富与建构。
(七)探索地方特色发展模式,提供高质量发展区域范例
高职教育的发展历程和区域实践都印证了区域经济社会发展与高职教育之间呈显著正相关性,“区域性”是其重要特征。“高职教育区域布局是指高职教育资源在一个国家和地区分布、组合方式及区域间的联系,综合体现为资源在空间上的全面规划和安排,既反映某一特定时间上的规模结构现状,也强调时间维度上的变化过程和未来理想状态。”[38]践行扎根中国大地办学的高职教育发展观,要统筹好国家逻辑、地方逻辑、民众逻辑,分类指导,允许不同区域立足自身发展阶段,通过优化层次结构、院校结构、专业结构、人才培养结构以及集成建设产教融合型企业、产教融合创新平台等,探索地方特色的“产教城融合”“城校共生”“园(产业或工业园)校融合”发展模式,构建特色突出、优质创新的区域高职教育体系,彰显服务区域发展的支撑度,以“基层创新”与“顶层设计”的有机互动推动高职教育创新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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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daptability of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Connotation, Goal, Logic and Mechanism
Wang Yapeng, Tang Liu
Abstract Adaptability is the legitimate basis for the rapid development of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To serve new development pattern, we need to have a profound insight into the adaptability of vocational education and the adaptation theory, trying to make the development of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idea and development way more in line with strengthening morality. For the purpose of figuring out the logic calibration, system management should be carried out through performing reforms of teachers, teaching methods and materials and establishing value evaluation mechanism and strengthening the theory research by the endogenous adaptation development mechanism.
Key words higher vocational education; adaptability; endogeneity; development logic; adjustment mechanism
Author Wang Yapeng, doctoral candidate of School of Education of Huazho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associate professor of Jiangsu College of Engineering and Technology (Wuhan 430074); Tang Liu, doctoral candidate of School of Education of Huazho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作者簡介
王亚鹏(1978- ),男,华中科技大学教育科学研究院博士研究生,江苏工程职业技术学院发展规划处副研究员,研究方向:高职教育基本理论,院校研究(武汉,430074);唐柳(1987- ),女,华中科技大学教育科学研究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高等教育基本理论
基金项目
2018年度教育部哲学社科研究重大攻关项目“加快教育现代化建设教育强国实施路径研究”(18JZD049),主持人:陈廷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