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欧全面投资协定》与双边农业合作的机遇与挑战

□ 张利晨 王延庆 秦秋玉 关秋妍 郭丽萍（黑龙江省农业投资集团有限公司）

2020年12月30日，中欧领导人举行视频会晤，共同宣布如期完成中欧投资协定谈判。这是继早前签署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之后中国对外开放领域又一里程碑意义的重大成果，也是目前达成的一次性涉及国家成员最多的投资协定。作为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以及最有影响力的经济联盟，《中欧全面投资协定》（以下简称“协定”）对促进双边的经贸合作，尤其是相互投资将带来更大的机遇，并将进一步促进中国和欧盟在农业经贸领域的投资合作。现重点对协定中有关农业产业描述的相关内容作以解读和分析，并就农投集团如何充分把握协定带来的机遇和挑战、提高国际化能力、推进农投集团国际产业布局提出相关建议。

一、协定中与农业的相关条款内容

中欧双边投资协定（BIT）又称中欧全面投资协定（中欧CAI），是对推进中国与欧盟双边投资的制度安排。协定谈判自2013年正式启动，经历了35轮谈判方达成一致。协定主要包括市场准入（即准入前国民待遇和负面清单）、公平竞争环境、争端解决和可持续发展等方面的内容。

（一）协定的核心内容包括四个方面：

1.保护相互投资权益，尊重知识产权，确保补贴透明；

2.改善双方相互的市场准入条件；

3.确保投资环境和监管程序清晰、公平和透明；

4.改善劳工标准，支持可持续发展。

与传统的投资协定相比，中欧投资协定主要引入了准入前国民待遇和负面清单的管理机制，关注国有企业的市场竞争地位，推动高端服务业更高层次的开放。另外，本协定虽然是投资协定，但增加了知识产权保护、服务贸易等相关议题。

（二）与农业相关的内容主要有五个方面：

1.在农产品采购方面，国有企业在市场上的决策只基于商业考虑，并且在采购和销售产品与服务时不歧视欧盟企业；如果国有企业的行为影响欧盟投资者，则需及时分享信息并予以协商解决。

2.在农产品补贴透明度方面，在农业服务领域的补贴要确保透明度，如果补贴对欧盟的投资有负面影响，则需及时分享信息并协商解决。

3.在生物资源研发方面，我国此前没有承诺对外资开放生物资源研发，但此次中国同意不出台新的限制措施，并同意在一定程度上解除对欧盟现有限制措施。

4.在农产品知识产权保护与标准制定方面，明确禁止强迫技术转移，不干涉合同中有关技术许可的条款内容，保护企业的商业秘密。

5.在准入标准方面，强化欧盟公司平等准入条件，通过法律法规确保措施透明。

二、从中欧经贸发展现状看协定对双方农业产业的影响

中欧双边贸易联系密切，互为重要贸易伙伴。2019年，欧盟27国同中国双边货物贸易额为5596亿欧元，增长5.6%。从2004到2019年，欧盟连续16年是我国第一大货物贸易伙伴。2020年东盟超越欧盟成为我国第一大货物贸易伙伴，而我国超越了美国成为欧盟的第一大贸易伙伴。在农产品领域，中欧农产品贸易规模逐年扩大，中国是欧盟农产品第二大出口目的地国，是欧盟第四大农产品进口来源国，也是欧盟地理标志产品核心市场之一。2019年欧盟对中国出口农产品 153亿欧元，同比增长37.9%；进口61.46亿欧元，同比增长7.3%。

欧盟是中国对外直接投资（ODI）的第三大目的地。2019年中国对欧盟直接投资为106.99亿美元，占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总额的7.8%；2019年末对欧盟直接投资存量为939.12亿美元，占同期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存量的4.3%。2019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同比下降4.3%，同期中国对欧盟直接投资流量同比上升20.7%。虽然此前虽然我国对欧盟的投资在对外贸易中占比不大，但正在逐年攀升。

从中欧双边的经贸及投资发展看，双方互为重要的贸易和投资伙伴，同时双方也都是重要的农产品贸易和投资大国，在农产品领域的合作有着良好的基础和广阔的前景。协定的签署对中欧农业产业的发展将产生如下影响：

（一）协定有利于提升双方农产品经贸合作水平。

中欧投资协定将推动双边的农业贸易投资和农业贸易服务领域进一步开放。同时，开放带来的压力将为我国国内农业改革增添动力。德国的精准农业、法国的农业合作社、荷兰的高产值深加工等先进农业模式的借鉴和学习将助推我国农业领域的升级创新。而我国“智慧农业”“数字农业”的发展也需要服务贸易和投资领域的支持，协定将大大提高农业领域的双边合作水平。

（二）在知识产权保护方面，中欧投资协定和中欧地理标志协定相得益彰，将共同推动双边的农产品贸易和投资。

本协定的农产品品牌保护方面的内容与在2020年9月14日中欧签署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与欧洲联盟地理标志保护与合作协定》相互呼应，为双边投资提供一个明确而统一的制度框架。协定的签署将会进一步推动中国打击侵权假冒，并使得全世界看到中国在加强知识产权保护、优化营商环境、保护外商投资企业方面的努力和成绩，有助于巩固中欧贸易的法律框架，提振在华外商及潜在投资企业的信心，并进一步吸引更多农业领域相关外资。

（三）中欧投资协定将为未来的自贸区谈判奠定基础。

目前，欧盟已经与日本、英国、越南以及墨西哥等国达成了自贸区协定，而我国与亚太国家达成了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未来中欧有望以投资协定为基础，开启自贸区谈判，并为相互的贸易和投资合作注入新的动力和广阔的前景。通过自贸区，进一步为双方农产品贸易和投资提供更广阔的空间。

（四）为后疫情时代的中欧农业合作创造更大的投资机会。

自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以来，作为传统粮食生产和净出口地区的欧盟也出现了较为严重的粮食恐慌。欧盟为应对粮食安全和粮食供给的长期不确定性，将粮食体系的韧性作为农业与粮食政策的核心聚焦点，并以维护其粮食企业安全为主要思路。新冠疫情恶化了全球经贸环境并带来了巨大的不确定性，协定将为双边的经贸投资包括农业投资带来合作新机遇，有助于克服新冠疫情给全球经济和粮食安全带来的不确定，有利于经济复苏和增长。

三、我国可能采取的应对措施

面对协定签署后的巨大农产品经贸及投资合作前景与机遇，我国有望在农产品质量、标准化建设、规模化经营、改善国内市场竞争环境、突破国际贸易壁垒等方面着手改善农产品的贸易和投资环境。

（一）推进标准化建设，优化农产品结构，拓展国际市场。

目前，我国的农产品质量安全标准还相对落后，既无法完全满足我国人民群众日益提升的质量安全要求，也无法满足欧盟国家的质量安全要求。因此，只有推进农产品安全质量标准化建设，才能不断拓展我国的农产品对外贸易市场。

（二）推进规模化经营，大力发展农产品加工业，提升农产品物流效率。

协定将极大地提升我国与欧盟国家的农产品贸易规模，目前，我国农产品的生产成本居高不下，国际市场竞争力不足。为了提升我国农产品的国际市场竞争力，我国有必要推进规模化经营，以降低农产品生产成本，同时，大力发展农产品加工业，增加产品附加值；配套物流服务，提升农产品物流效率，满足特殊农产品物流要求。

（三）改善国内市场竞争环境，着力突破贸易和投资壁垒。

我国应当建立健全农产品市场机制，最大限度地消除地方保护主义，形成公平的市场竞争秩序，确保各农产品企业可以在公平的竞争环境中发展壮大。这也将促进国内企业全面提升管理和经营水平，进而与欧盟企业竞争。

（四）以中欧投资协定为机遇，推动农业企业向欧盟投资。

中国农业企业需要不断培养竞争优势，塑造品牌战略，并扩大规模，加强与欧盟的农业经贸及投资合作，以投资自由化和投资保护为契机，加快“走出去”到欧盟投资，吸收欧盟的先进生产经营和管理理念，提升我国农业生产和贸易水平。

（五）积极引进欧盟的农业直接投资及合资投资，提升农业科技水平。

中欧投资协定为双边的投资提供了更加开放的市场和更好的投资保护，应进一步提升农业利用外资的质量和水平，重点引进农业科技企业投资以及数字农业及智慧农业相关的投资，促进我国农业的转型升级，向现代农业转型，向数字农业转型。

四、协定的签订为黑龙江农业带来的机遇和挑战

欧盟的农业产品主要有小麦、玉米和大麦，特色农业包括鲜花种植、葡萄种植和奶制品等，与黑龙江省农业产品既有很高的契合度，又有很强的互补性。协定的签署将给我省农业带来机遇和挑战：

（一）为黑龙江省农产品贸易提供了新的市场机遇。

在中美贸易战的背景下，协定的签订将为中国农业产业发展和农产品贸易提供更为广阔的市场空间。欧盟农业经济占比约为6%，从业人员约占人口总数的7%，欧洲气候适宜，土地肥沃，技术先进；同时欧盟27国人口众多，是我国的重要农产品贸易伙伴。中欧之间的深度绑定，对于双方粮食和食品安全和保障提供了更为坚实的基础。

（二）为黑龙江省农业科技发展提供了平台。

欧盟是全球农业科技、生物科技最为领先的区域。我们可以通过投资，吸收他们的先进技术，CAI的签订不仅是欧盟企业可以来中国投资，我们也可以去欧盟投资，从改革开放之初“以市场换技术”，现在我们“以投资换技术”，中国农业产业相关企业可以深入到欧盟农业科技、生物科技等先进领域，用他们的技术，帮助中国农业产业快速升级。

荷兰、法国、德国等国在良种选育、先进农业技术开发利用及高科技农机使用等方面均是世界一流水平。协定的签订势必会促进政府、企业、院校的交流合作，通过合作，持续开展我省农产品的质量、标准的提升行动，聚焦国内市场的同时面向全球，主动适应生产和消费升级需要，一二三产全方面融合，推动我省农业硬实力和软实力整体提升，改造提升“老字号”、深度开发“原字号”，通过先进技术及科技，培育壮大“食字号”“新字号”。

（三）为黑龙江农业产业升级调整提供了推动力。

利用《协定》开放农产品市场的机会,农业资源重新配置,在做好“中华大粮仓”的基础上，按照比较优势原则配置农业生产要素,与欧盟国家进行资源置换，在增加农业贸易收入的同时，减轻农业资源压力，改善生态环境。同时，通过投资引资合作，在借鉴学习先进技术的同时，也学习先进营销理念，多方面进行产业升级。

我省的尚志市一面坡镇境内，是中国历史最久的啤酒花种植园，也是我国啤酒花生产的发源地，原生品牌“哈尔滨啤酒”始创于1900年，是中国最早的啤酒生产企业，被国家权威机构评为“中国名牌产品”。由于多方面因素，“哈尔滨啤酒”在2003年被外企收购，哈尔滨本土啤酒品牌的“走出去”战略也进入瓶颈阶段。但是，哈尔滨作为中国啤酒的发源地，百年的口碑及品质积累和文化沉淀使哈尔滨啤酒及啤酒文化在全国仍具有很高知名度。欧盟国家中的比利时、德国等国是世界著名的啤酒生产国，在世界啤酒贸易中首屈一指，欧洲几百年啤酒工业积累的先进工艺技术和文化理念都值得我们学习借鉴。在协定签订后，通过与欧盟企业合资合作等方式，吸收引进技术、提升品质、改进营销手段，或可再将哈尔滨啤酒及周边产业发展推向新的高度。

（四）欧盟企业进入黑龙江农业产业带来的的挑战。

在协定谈判过程中，中方除了开放多个产业，还承诺了欧盟企业公平竞争问题，对国企的补贴必须减少或者取消，要完全透明化。这些补贴取消后，我省的农业企业将面临欧盟企业和农产品的直接冲击，这会逼迫我们进行产业升级。

以乳制品为例，“北纬45度黄金奶业及玉米纬度带”在黑龙江省穿过，凭借得天独厚的自然禀赋，我省奶牛养殖起步较早,历史悠久,产业发展基础雄厚，在全国占有重要地位。目前，已自主培育出完达山、飞鹤、龙丹、摇篮、红星等知名企业，同时引进了雀巢和伊利、蒙牛、光明、贝因美等国际国内大型企业，形成了龙头带动、品牌集中、品类齐全的加工体系，而欧盟的荷兰、法国、德国、比利时、丹麦都是我国的重要乳制品进口国。在协定签订后，就需要我们相关乳制品企业务必要做好全面工艺及检验标准提升，与国际及欧盟标准接轨，做好与欧盟同行业企业同台竞争的准备，在人才、核心技术、标准体系、管理体系等进行产业升级。

五、农投集团机遇及建议

黑龙江省农业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是黑龙江省农业产业投融资服务平台和对外农业合作承载平台，以当好国际化排头兵为目标，对标国内一流、国际标准，中欧投资协定的签订，将为农投集团开展农副产品国际贸易提供更为广阔的市场机遇，让“龙”字号农产品“走出去”，成为国际标准、国内一流的代表，同时将欧盟更多优质农产品“引进来”，让龙江人民率先体验到舌尖上的幸福。

（一）做好黑龙江优质农产品“走出去”的排头兵。

农投集团以“让龙江农民更幸福，让龙江农业更强大，让龙江农产品更有竞争力”为使命，2020年9月，农投集团全资子公司黑龙江省农投食品公司顺利通过欧洲BRC、IFS双认证管理体系，为龙江优质农产品走出国门奠定了坚实基础。农投集团将坚持“生态+绿色”农业发展定位，打好寒地黑土、非转基因、绿色有机三张“A”牌，将黑龙江大米、非转基因大豆制品等龙江特色食品、老字号产品加快完善绿色优质农产品生产标准体系，推动地理标识认证与绿色、有机认证基地融合，实现与国际通行或公认标准有效接轨，打造“基地+国企品牌+出口”经营模式，内连基地、外接市场，深入实施品牌战略，以优质的产品、过硬的标准，推动龙江农产品和食品出口欧盟，卖向全球。

（二）做好欧盟优质产品“引进来”的服务员。

欧洲气候适宜，土地肥沃，技术先进，是我国小麦、玉米、大麦、葡萄酒及奶制品的进口渠道。农投集团将把握机会加强与欧盟国家的农业合作，拓宽我省粮食和食品供应渠道，满足国内中高端消费者对欧盟有机、绿色、优质农产品的需求。

（三）充分发挥“市场的手”作用体现国企担当。

根据农业服务领域补贴透明化的要求，为保护我省农业发展利益，呈请省政府整合财政补贴资金，建立农业专项基金，以及乡村振兴基金，由集团发挥“市场的手”作用，统一运营管理，针对农业产业重点领域、关键环节、薄弱节点进行投资，并通过市场价格方式实现农民增产增效。既避开WTO“黄箱”操作的嫌疑，又符合《协定》补贴透明度的要求，还可以解决补贴资金“撒芝麻盐”的高额低效问题，将补贴资金通过投资形成固定资产，固化为国有资产，保证国有资产保值增值。

（四）稳步提高国际化能力。

农投集团目前产业板块主要集中在国内，在国际合作目前的主要方向是对俄合作。目前，要充分把握协定签署的机遇，需要在国际化人才配备、国际化队伍培养、投融资专业人才培养、法律会计咨询、国际标准应用、知识产权保护等方面做好规划，未雨绸缪，稳步提升国际化能力，为中欧农业合作做好支撑。

尤其重点关注按照国际标准和国际惯例办事，提高农投集团的国际竞争力。全面学习和掌握与农业产业和产品有关的国际标准和地域性标准，同国内现行标准进行对照，条件具备的立即进行转化，暂时不具备条件的应该做出有时间节点要求的国际标准贯彻计划；强化对国际惯例和习惯的学习和转变，真正学会用文字说话，用证据说话。

（五）及时把握政策脉搏，提前做好国际产业布局。

加强同国资委、国土资源、发改委等主管机构及相关领导机构的沟通，及时掌握国家对外政策和战略，同时加强同贸促会、世界农业经济论坛的沟通，准确掌握海外市场动态，针对欧盟27国农业产业的特点，做好产业分析，充分考虑差异化和互补性，选好投资方向和贸易伙伴，以投资带动农业贸易发展。积极参与国际大型会议和高峰论坛，深度融入共建“一带一路”，在主场外交和高峰论坛发出农投声音，不断扩大农投品牌国际影响力。

（六）全面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工作。

知识产权是国际竞争力的核心要素，也是国际争端的焦点。农投集团进入国际农业市场更应该全面加强知识产权保护工作，从“登一步而观全貌”的战略思维着眼，提高站位、统一认识，认真学习各种关于知识产权相关政策、实时动态，悉心领悟思想精髓，贯彻新发展理念，准确把握精神实质，提高政治站位，提升战略思维，加强知识产权人才队伍建设，统筹规划知识产权工作，构建新发展格局，为集团高质量发展提供有力保障。

（七）全方位开展国际农业科技合作及国际农业金融合作。

中欧合作涉及的欧盟国际市场的开发，不在当下而在未来，不谋短期利益而在长期发展，不在价格而在特有品质及核心技术。集团在确定投资方向和引进欧盟合作伙伴时，还应充分考虑农业科技、生物科技的发展，全面提升黑龙江省农业科技的国际水平。全方位加强同国家开发银行、中国进出口银行、中国信用保险公司、丝路基金等金融机构的全方位合作，打造高端投融资平台，实现用金融手段促进集团国际市场开发的新模式。

做国际市场要“立足中国看世界，立足我们看同行，立足眼前看未来”。欧盟市场潜力巨大、前景广阔，但同时标准差异大，市场要求高。只有在布局阶段苦练内功，才能在市场启动阶段有充分的能力应对并能享受丰硕的果实，需要集团从现在开始，切实转变观念，全面提升公司国际化能力，打造产业产品国际版，为建设百年农投，打下坚实基础。

通过农投集团的产品和服务，让我们的合作伙伴获得利润，让业主得到投资回报，造福一方百姓，让集团的产品和品牌真正实现“走出去，走进去，走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