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产业结构变迁、全要素生产率与城市经济韧性

2021-12-13张明斗吴庆帮李维露

关键词:高级化合理化生产率

张明斗吴庆帮李维露

(1.东北财经大学 经济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5;2.东北财经大学 经济与社会发展研究院,辽宁 大连 116025)

一、引言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经历了市场经济改革、亚洲金融危机以及国际金融危机等数次内生或外生的重大风险冲击,期间不仅没有出现剧烈波动,反而一直保持着稳步发展的态势,始终表现出强劲的经济韧性。这一韧性的来源之一,正是得益于近十年以来中国城市经济的发展,为中国经济抵御各类风险提供了依托。但是从外部看,毕竟自国际金融危机以来,世界经济增速持续疲软、单边主义和保护主义不断加剧,经济全球化遭遇逆流;同时,突发的新冠肺炎疫情进一步引发了世界经济断崖式衰退。面对世界性的风险冲击,我们必然要克服困难,以确保经济的良性发展,这既是新时代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本质要求,也是后疫情时代中国恢复经济发展水平和经济体量的战略纲要。

学界使用“城市经济韧性”来表征城市经济抵抗外部冲击与调整恢复的能力。关于影响城市经济韧性的主要因素,尽管现有研究普遍认为来自产业结构,但少有文献从产业结构变迁的视角对城市经济韧性进行深入的理论和实证分析。李连刚等虽然从理论层面指出,产业结构调整有利于城市经济韧性的提升[1],但并未详述两者的内在机制和作用路径。多伦和芬格尔顿、徐圆和张林玲通过利利安指数(lilien)来表征产业结构调整,利用面板数据实证检验了产业结构调整对城市经济韧性存在显著的正向作用[2][3],也依然没有揭示产业结构调整对城市经济韧性作用的复杂性。此外,干春晖和郑若谷、刘伟和张辉等从不同视角和作用机制均检验发现,产业结构变迁存在经济增长效应[4][5],干春晖将产业结构变迁分解为产业结构合理化和高级化,以上两者对经济波动的影响存在巨大差异[6]。因此,产业结构变迁对城市经济韧性的影响肯定是密切的,然而,产业结构变迁通过何种途径影响城市经济韧性?这需要我们从产业结构变迁对城市经济韧性的影响效应中做出分析和回答。

二、理论机制分析

产业结构变迁作为经济增长的内在需求和动力,无疑是加快经济发展和转变发展方式的本质体现,这也意味着经济在遭受外界冲击后必然会对产业结构进行调整。产业结构变迁意指推动产业结构合理化发展,进而使产业结构由低级向高级演化的规律性过程,即表现为产业结构合理化与产业结构高级化的过程。因此,本文从产业结构合理化和高级化两个维度分析产业结构变迁对城市经济韧性的影响机制和路径。

所谓产业结构合理化是指产业间的聚合质量,即通过资源整合优化等方式提高要素投入结构和产出结构的耦合度以及产业间的协调度,其对城市经济韧性的影响主要通过提升产业协调性和资源配置效率两种途径实现。一方面,产业结构合理化发展有利于形成多样化的产业结构,进而凭借“多元投资效应”来保护当地经济免受剧烈冲击。另一方面,产业结构合理化有助于提高产业内和产业间的资源匹配效率,提高产业边际生产力,并为危机后的城市产业发展提供一个厚实多元的资源共享池;同时,跨产业的要素流动可以有效推动新知识、新技术的形成和扩散,为遭受冲击后的国家及区域经济发展提供更有力的技术支持[7],进而引导经济进入一条更为积极的发展路径。

所谓产业结构高级化通常是指产业结构由第一产业向二、三产业演进的过程,即要素资源在效率不同的部门间流动,从而推动产业升级和效率提升的进程,其对城市经济韧性的影响主要通过生产要素转移所产生的“结构红利”和创新驱动效应两种途径实现。一方面,产业结构高级化促使生产要素从低生产率部门流向高生产率部门时所产生的“结构红利”来帮助本地经济对危机做出积极反应,以此维持整体经济的持续增长。另一方面,产业结构高级化通常伴随着技术进步,这个过程往往可以促使本区域有潜力利用现有技术资源寻找新机,从而实现产业内部新旧技术的置换[8],新兴产业不断替代夕阳产业,高附加值产业不断替换低附加值产业,进而实现经济新一轮增长。

然而,产业结构变迁对城市经济韧性并非一直具有积极影响。一方面,产业结构合理化主要是通过优化资源再配置,进而形成多样化的产业结构来帮助城市经济抵御危机,但这一路径的实现并非一蹴而就,而是较为漫长。另一方面,产业结构高级化持续推动的“产业结构服务化”会造成大量资本流入金融、房地产等投机领域,结果导致产业结构落入“空心化陷阱”[9],进而对城市经济韧性产生负面影响。此外,生产要素投入存在边际产出递减规律,即随着社会发展的持续推进,产业结构变迁所产生的红利对经济增长的贡献越来越小,最后只能依赖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来实现经济持续增长。也就是说,产业结构变迁对城市经济韧性的影响不仅取决于产业结构变迁本身,还与社会的全要素生产率有关。与此同时,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可以优化产业结构变迁对城市经济韧性的影响,一方面,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有利于缓解要素资源在产业部门间的错配,一定程度上可以抑制产业结构变迁所伴随的剧烈波动及部分产业急剧衰退对经济韧性产生的负面影响;另一方面,全要素生产率提升可以有效激发产业结构由低级向高级动态变迁过程中的高技术、高信息和高集约效应,进而有助于实现产业间的价值链增值,最终提升城市经济韧性。

三、研究设计

(一)变量选取与说明

1.被解释变量

本文的被解释变量为城市经济韧性。目前对于城市经济韧性的测度主要有指标体系和敏感指数两种方法。但指标体系法一直存在两个缺陷:一是指标变量与权重函数尚无统一的选择标准;二是研究者所选择的指标多是能够解释城市经济韧性的原因而并非其测度,这就容易导致因果混淆,不易辨别。近年来,马丁等提出的敏感指数法将城市经济韧性的测度分为两个时期,即以国家经济从波峰到波谷为界定的衰退期,与以国家经济从波谷到波峰而界定的恢复期[10],这与本文的研究内涵十分契合。因此,本文拟采用敏感指数法,基于城市真实经济产出变化与预期产出变化的比较对城市经济韧性加以测度。在国家整体经济受到冲击的前提下,基于年度t城市r的经济产出变化与冲击时期和恢复时期的全国平均经济产出变化率,可以构建反事实经济产出变化量,记为(Δωr,t+k)C,具体如式(1)所示:

(1)

(2)

(3)

式中,(Δωr,t+k)A表示城市r在抵抗时期或恢复时期的实际经济产出变化量;(Δωr,t+k)C表示城市r在抵抗时期或恢复时期的预期经济产出变化量。δrt反映了国家整体经济在遭受冲击的条件下,城市r的经济相对全国整体经济的抵抗与恢复能力:当其为正值时,表明该城市经济抵御冲击或恢复调整能力高于全国平均水平,且数值越大高出的程度也越大;反之亦然。

同时,本文借鉴杜志伟等人的研究思路[11],以常住人口增加和减少定义为城市扩张和收缩,进而通过城市扩张和收缩情况来划分抵抗期和恢复期。利用CEIC数据库中的城市常住人口数据,对各年扩张城市数量占比进行计算。2008-2010年,我国扩张城市数量从2008年的84.64%迅速降至2010年的66.89%;此后,扩张城市数量又迅速升至2012年85.32%,之后则保持相对平稳状态。因此,本文将2008-2017年的研究样本划分为2008-2010年的冲击抵抗期以及2011-2017年的恢复调整期。

2.解释变量

参考韩永辉等、于斌斌等、付凌晖的研究[8][12][13],将产业结构变迁分为合理化和高级化两个维度进行衡量,全要素生产率采用DEA-malmquist参数法进行测算。

(1)产业结构合理化(TL)。产业结构合理化是衡量产业间协调程度,以及要素结构和产出结构耦合程度的指标,本文采用改进的产业结构偏离度对合理化进行度量,如式(4)所示:

(4)

式中,Yi和Y分别为第i产业的产值和总产值;Li和L分别为第i产业的就业量和总就业量。TL越小,说明产业结构越偏离均衡状态,即产业结构越不合理;TL越大,则产业结构越合理。

(2)产业结构高级化(TS)。该指标表现为产业结构由低级向高级演化,即产业结构比重沿着第一、二、三产业的顺序不断上升。本文采用付凌晖提出的向量夹角法来度量产业结构高级化水平[13],如式(5)所示。具体指标构建如下:首先,以三次产业增加值占GDP的比重作为空间向量的一个分量,从而构建一组三维向量X0=(x10,x20,x30),然后依次计算X0与产业由低层次到高层次排列的向量X1=(1,0,0),X2=(0,1,0),X3=(0,0,1)的夹角θ1、θ2、θ3。

(5)

其次,定义产业结构高级化W的计算公式,如式(6)所示:

(6)

W值越大,表示三次产业部门之间的转移水平越高,即产业结构高级化水平就越高。

(3)全要素生产率(TFP)。采用DEA-malmquist参数法进行计算,以各城市实际GDP为产出变量,并根据城市所在省份的GDP平减指数调整为2007年的不变价格。投入变量为劳动投入和资本存量,以城市就业人数作为劳动投入,以实际社会固定资产投资额来替代资本投入。

3.控制变量

参考相关研究[14][15][16],选取以下控制变量:

(1)城市创新水平(R&D)。创新是城市经济发展的重要力量,也是遭受冲击后进行动态调整与转型升级的核心基础。本文以每万人发明专利申请量进行衡量。

(2)城市人力资本水平(Humcap)。高素质人力资本是增强城市经济抵抗冲击能力的重要因素[17]。尤其是其拥有的创新与适应能力,是加速调整恢复与产业转型升级的重要基础。本文选用每万人在校大学生数进行衡量。

(3)人口密度(Popden)。一方面,新经济地理学认为,城市经济所受到的冲击干扰会在市场规模上得到直接映射,而人口密度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市场规模;另一方面,人口密度对城市的通勤、生产和生活有重要影响,一定程度上推动着城市未来的发展趋势,能够影响冲击后城市经济发展的方向。

(4)城市基础设施水平(Rd)。基础设施是城市经济韧性的必要基础,也是城市经济调整恢复速度的制约因素。本文采用人均城市道路面积来衡量。

(5)对外开放水平(Fdi)。城市开放水平与城市经济韧性存在相对复杂的关系。对外开放水平越高,城市与外界的关联度就越高,其经济越容易受到外部冲击。本文采取城市实际利用外商直接投资占城市国内生产总值的比例来表示对外开放水平。

(二)计量模型构建

本文旨在分析产业结构变迁和全要素生产率对城市经济韧性的影响。故采用个体、时间双固定效应面板回归模型对其影响进行分析,具体模型如式(7)所示:

δrt=α0+α1Irt+α2TFPrt+α3Xrt+μr+vt+εrt

(7)

式中,Irt为衡量产业结构变迁程度的指标(包括合理化和高级化);TFPrt为全要素生产率;Xrt表示可能影响城市经济韧性的控制变量;μr与vt分别代表个体与时间固定效应;εrt为随机扰动项。

为了控制产业结构变迁和全要素生产率的交互性影响,本文构建如下计量模型,如式(8)所示:

δrt=α0+α1Irt+α2TFPrt+α3Xrt+α4Irt×TFPrt+μr+vt+εrt

(8)

倘若回归系数α1·α4>0,说明全要素生产率提升可以强化产业结构变迁对城市经济韧性的影响;回归系数α1·α4<0,说明全要素生产率提升会弱化产业结构变迁对城市经济韧性的影响。

(三)数据说明

本文以全国283个地级及以上城市为研究样本,数据主要源于2008-2018年的《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中国城市建设统计年鉴》以及各城市统计年鉴。对于部分缺失数据,主要通过统计公报和查阅相关政府部门的官网进行补充完善。相关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如表1所示。

表1 相关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四、实证结果分析

根据Huasman检验结果,选择固定效应模型对冲击抵抗期和恢复调整期的城市经济韧性进行回归分析。同时,为消除非本质的多重共线性对模型的影响,本文对交互项变量进行中心化处理。本文在模型中逐步引入解释变量来观察系数和显著性的变化,发现核心解释变量的显著性存在变化而系数符号并没有发生变化,表明采用面板模型所输出的结果较为稳定。

(一)冲击抵抗期的结果分析

由表2可以看出,在冲击抵抗期,产业结构高级化对城市经济韧性的影响在1%水平下显著为正。这表明,产业结构高级化在冲击抵抗期有利于城市经济韧性的提升。原因在于,首先,产业结构由低级产业部门向高级产业部门调整可以增加就业,促进社会整体收入水平提升[18],由此所释放的“结构红利”可以直接帮助城市经济对危机做出积极反应。其次,高级化的产业结构具有明显的集聚经济特征,更容易发挥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又进一步扩大经济体量,呈现出循环累积效果,进而帮助城市经济更好地应对危机。再次,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可以促进关键技术要素在不同产业间快速流转,改善资源利用效率,进而提高经济发展水平。产业结构高级化与全要素生产率的交互项在5%水平下显著为正,这说明随着全要素生产率提升,产业结构高级化对城市经济韧性的促进作用越显著。

表2 冲击抵抗期的实证结果

产业结构合理化对城市经济韧性的影响在1%水平下显著为负,表明产业结构合理化在相对较短的冲击抵抗期对城市经济韧性存在抑制作用。原因可能在于:首先,中国城市发展长期陷入产业结构不合理所带来的低效率增长效应的“快感”,这个过程通常会压缩生产率的提升空间,短期内改变这种不合理的产业结构并非易事,由此导致产业结构合理化对城市经济韧性的抑制作用。其次,我国产业结构在布局上本就存在诸多问题,过度资本化、过快服务化所释放的“结构红利”在过去发展中扮演着较为重要的角色,造成高级产业部门生产效率低下,从而导致产业结构合理化难以发挥应有作用。再次,由于中国要素市场扭曲,导致要素资源在经济产业部门发生错配,从而诱发产业结构不合理对整体经济的负面影响,这也验证了现阶段中国要素市场化滞后,生产要素无法遵循市场机制在产业间进行配置,造成资源要素再配置低效,由此导致无法通过产业结构合理化有效帮助城市经济抵御外界冲击。产业结构合理化与全要素生产率的交互项对城市经济韧性呈现正向影响,这意味着产业结构合理化对城市经济韧性的负向效应,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通过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来化解。

(二)恢复调整期的结果分析

由表3可以看出,在恢复调整期,产业结构高级化对城市经济韧性的影响在1%水平下显著为负。这说明,在较为短期的冲击抵抗期,产业结构高级化可以有效帮助城市经济抵御外界冲击,但是从更为长期的恢复调整期来看,产业结构高级化并不利于城市经济韧性提升,反倒是产业结构的“反向高级化”更有利于城市经济韧性提升。究其原因,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中国经济发展服务化特征显著、产业结构“服务趋向的高级化”愈加明显、各种要素资源向实体经济的流向越发受阻、虚拟经济日趋膨胀,由此造成产业结构高级化无法为中国经济探寻出一条更具活力的新增长路径。产业结构合理化对城市经济韧性的影响在1%水平下显著为正,这说明,从更长期的恢复调整期来看,产业结构合理化有利于提高城市经济韧性。也就是说,当城市经济受到冲击时,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忍受不合理的产业结构;然而,当城市经济处于恢复调整时,随着生产要素在不同产业部门间流动,要素资源得到再配置,推动产业结构由相对不合理向相对合理调整,产业部门趋向良性发展,由此借助产业结构合理化的进程创造新增长路径来帮助城市进行恢复调整。

表3 恢复调整期的实证结果

产业结构高级化与全要素生产率的交互项在1%水平下显著为正,产业结构合理化和全要素生产率的交互项为正。这进一步说明,提高全要素生产率不仅可以有效化解产业结构高级化过程中所产生的结构空心化问题,也可以强化产业结构合理化对城市经济韧性的正向作用,也从侧面验证了产业结构变迁有利于城市经济韧性提高。以上具有较强的政策含义:一方面,中国产业结构不能盲目发展各类产业,强行实现产业结构的合理化,也不是一昧地“退二进三”或发展服务业导致产业结构陷入“空心化”,应在全要素生产率改善的前提下逐步推进产业结构合理化和多样化,慎重推进产业结构的高级化。另一方面,与产业之间的跨行业调整相比,实现某一产业的链条延伸、全要素生产率提高和价值链增值对于强化城市经济韧性,维持城市经济的可持续发展更具现实意义。此外,全要素生产率不论是在冲击抵抗期还是在恢复调整期均通过了显著性检验且表现为正向影响,说明全要素生产率的提升对城市经济韧性有显著的积极影响,也佐证了全要素生产率提高是产业结构合理化和高级化能够发挥积极作用不可或缺的前提。

(三)异质性检验

为了进一步探索处于不同发展阶段下城市产业结构变迁对城市经济韧性的影响,本文借鉴于斌斌的做法[12],将第三产业与第二产业产值之比小于1的划为工业化阶段,第三产业与第二产业产值之比大于1的划为服务业化阶段。同时,以2017年中国产业结构为评价标准来选择其他年份的城市样本。在城市样本中,处于服务业化阶段的城市数为131个,处于工业化阶段的城市数为152个,可见中国城市整体产业结构还是处于工业化发展阶段。本文采用相同模型实证检验处于不同发展阶段下的产业结构变迁和全要素生产率对城市经济韧性的影响,回归结果如表4所示。

从表4可以看出,在冲击抵抗期,处于不同发展阶段的产业结构高级化均在1%水平下显著为正;处于工业化阶段的产业结构高级化和全要素生产率的交互项在5%水平下显著为正,而服务业化阶段并未通过显著性检验。这意味着全要素生产率的改善可以进一步激发产业结构高级化对处于工业化阶段的城市经济韧性的积极作用,却对处于服务业化阶段的城市经济韧性并没有显著改善。究其原因,处于服务业化阶段的城市比处于工业化阶段的城市拥有更完善的现代产业体系,从低级产业结构向高级产业结构调整所释放的“结构红利”并不明显,从而弱化了产业结构高级化在抵御冲击时的积极作用。处于工业化阶段的产业结构合理化在1%水平下显著为负,而处于服务业化阶段的产业结构合理化并未通过显著性检验但符号为正;同时,其与全要素生产率的交互项均未通过显著性检验且为负。这说明,生产要素市场扭曲、要素配置效率低下等现象在中国城市发展的进程中一直存在,也有力佐证了中国要素市场的“扭曲配置”而诱发经济负面影响的观点[19],也正是这种负面影响减弱了城市经济对危机的抵御能力。

表4 异质性检验结果

在恢复调整期,处于不同发展阶段的产业结构高级化均在1%水平下显著为负,处于服务业化阶段的产业结构合理化在1%水平下显著为正,而处于工业化阶段的产业结构合理化并未通过显著性检验。造成这一现象的可能原因在于,一方面,在中国产业结构高级化的进程中,资本要素向非生产性部门过度分流,不仅扭曲了生产要素的配置效率,也导致城市产业结构趋于空心化。另一方面,处于服务业化阶段的城市拥有更为协同的产业体系以及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场,能有效获得规模报酬递增的经济增长效应,使得产业结构合理化能够在恢复调整阶段发挥出显著的积极作用。处于服务业化阶段的产业结构变迁与全要素生产率的交互项在5%水平下显著为正,工业化阶段并未通过显著性检验。究其原因,处于不同发展阶段的城市在危机后进行恢复调整所采取的手段措施存在巨大差异,处于服务业化阶段的城市凭借良好的发展基础可以有多种措施进行冲击后的恢复调整,而处于工业化阶段的城市,其恢复途径较为单一,只能依靠优化资源配置和提高全要素生产率。处于不同发展阶段下全要素生产率对城市经济韧性的影响均显著为正,进一步说明全要素生产率的改善有利于提高城市经济韧性。

(四)稳健性检验

为了提高研究结论的可信度,参考刘伟和张辉、干春晖的研究[5][6],本文重新构建产业结构变迁的衡量指标,以改进的泰尔指数来度量产业结构合理化,如式(9)所示;产业结构高级化的测度借鉴刘伟和张辉的做法[5],如式(10)所示:

(9)

(10)

更换产业结构变迁指标后的稳健性检验结果如表5所示。表2、表3和表5除回归系数在大小和显著性上有所差异,其余均未发生改变,说明产业结构变迁和全要素生产率对城市经济韧性的影响效应具有可靠性和稳健性。

表5 稳健性检验结果

五、研究结论与启示

采用反事实实验的敏感指数法对我国283个地级及以上城市的经济韧性进行测度,并以产业结构变迁为切入点,系统分析了产业结构变迁和全要素生产率对城市经济韧性的作用效果,深入挖掘了全要素生产率的调节作用。主要结论如下:(1)产业结构变迁是提升城市经济韧性不可忽视的重要因素。在冲击抵抗期,产业结构合理化对城市经济韧性存在抑制作用,产业结构高级化对城市经济韧性存在促进作用;而在恢复调整期,产业结构合理化对城市经济韧性存在显著的促进作用,产业结构高级化对城市经济韧性的提升存在阻碍作用。(2)全要素生产率对冲击抵抗期和恢复调整期的城市经济韧性均呈显著的促进作用;同时,提高全要素生产率可以优化产业结构变迁对城市经济韧性的影响。(3)产业结构变迁和全要素生产率提升对城市经济韧性的影响存在显著差异:处于服务业化阶段的城市不仅可以依靠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来增强城市经济韧性,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依赖产业结构合理化来强化城市经济韧性;处于工业化阶段的城市主要依靠全要素生产率的提高来增强城市经济韧性。

基于经济发展的客观实践与本文的研究结果,可以得到如下政策启示:(1)政府部门在推进产业结构调整时,不能一昧追求“退二进三”“腾笼换鸟”,避免产业结构过度服务化所导致的“产业空心化”问题,应着重关注产业结构合理化,由此减缓要素资源在产业部门间的“扭曲配置”所导致产业结构合理化对城市经济韧性的阻碍作用。换言之,不可贸然缩减作为经济架构基础的实体经济的占比,应积极促进二、三产业的协调发展,同时大力推进第二产业的服务化和数字化发展,进而实现要素资源的均衡流通和产业间的耦合发展。(2)需要理性看待产业结构的战略性调整,应以全要素生产率提升作为最终目标。一方面,政府部门应慎重地进行跨产业调整,避免资源要素错配,应着重强调产业内部的技术链升级和价值链增值,提高要素资源和产业间的配置效率;另一方面,打破生产要素市场痼疾,减少要素资源再分配的限制性因素,积极推进技术、知识、信息等高级要素的均衡流通,由此提升城市经济韧性。(3)根据城市经济的不同发展阶段有针对性地制定产业政策和技术创新政策。一方面,处于服务化阶段的城市在兼顾实体产业的基础上,要着重推进现代服务业的高附加值产业发展,积极鼓励、引导经济要素的均衡配置,实现全要素生产率的提质增效,进而为提高城市经济韧性创造保障;另一方面,处于工业化阶段的城市应培育与自身产业结构相匹配的生产要素结构,循序渐进地推进产业结构合理化和高级化调整,盲目推进产业结构调整容易造成本地经济的结构性失衡,同时应注重要素市场的“松绑”,避免陷入“结构红利”消解、城市经济脆弱的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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