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境规制与就业：一个文献综述

马志琴 汪海凤

一、引言

中国经济从高速增长转变为高质量增长，但高速增长造成的资源浪费、环境污染问题依然不容忽视。各级政府在不断加大环境治理政策制定、治理投入力度的同时，也给就业带来一定影响。近年来学术界对环境规制和就业二者之间的关系展开了相关研究，但没有得出统一的结论。一些研究认为环境规制会对就业产生不利的影响（Dissou，2013；甘佺鑫和杨柳，2015）；一些研究认为环境规制会促进就业的增加，实现环境规制与就业的“双赢”（Ira Altman，2015；陈媛媛，2011））。还有一些研究认为环境规制与就业之间没有明显的关系（Goodstein，1995）。

二、关于环境规制影响就业的理论研究

通过对现有文献的整理与分析，环境规制对就业的影响机理也不相同，主要基于以下几个角度。

第一，技术创新角度。根据波特假说，适当的环境规制会倒逼污染型企业进行技术创新，但是企业改变原有落后的生产技术会对就业产生先抑制后促进的作用（朱金生和李蝶，2020）。一方面，在政策实施初期，环境规制会迫使企业改变原有的生产技术，不断进行技术创新，进而会挤占企业进行生产投资，削弱企业生产规模及市场占有率，进而对就业产生不利影响。另一方面，在环境规制政策实施的中后期，由于绿色生产技术逐渐成熟，技术创新带来的收益能弥补环境规制的遵循成本，使企业有足够的资金扩大规模和投资领域，从而促进就业的增加。

第二，产业结构角度。环境规制的实施会使产业结构不断升级，从高能耗的重污染型产业逐渐转向低耗能的清洁产业，从而使就业呈现出不同的情形。一方面环境规制的实施会使一部分污染严重的企业关闭或者转型，从而降低这部分产业的就业。另一方面，环境规制的实施会促使一些清洁行业的兴起，从而增加这部分产业的就业。

第三，生产成本角度。环境规制政策的实施会增加企业治理污染的投入、减低利润，进而可能使企业缩小生产规模影响企业雇佣员工的数量。上述结果可能有两种原因：一方面企业为了达到环境监管的要求，不得不减少产出，甚至严格的环境规制会使一些高污染企业倒闭或者搬迁，造成当地就业人员减少。另一方面，环境规制会造成企业不断进行技术创新，从而提高企业生产率，进而替代劳动力。

除了以上角度，蒋勇（2017）还从FDI分析了环境规制对就业的影响，认为全国层面环境规制和FDI的交互项促进了就业，分区域环境规制和FDI的效果存在差异。

三、关于环境规制影响就业的实证检验

实证研究的关键是对核心变量的鉴定与测量，因此，本部分首先总结现有文献对环境规制的衡量，其次总结主要的实证结果。

（一）环境规制测度

从现有文献来看，环境规制的度量方法可以分为三大类：第一，单一指标法，采用一个指标来衡量环境规制，包括环境治理投入、环境法规数、环境规制政策等，还有学者采用人均收入来间接衡量环境规制。第二，采用多个指标来衡量环境规制。一是采用污染排放的综合指标，如沈坤荣（2017）采用二氧化硫去除率和烟粉尘去除率两个单项指标构建环境规制的强度。二是采用分类考察的方法，把环境规制分为不同的类型，如郭庆宾（2017）把环境规制分为命令控制型、市场激励性、自愿参与型三种工具，构建综合指标从不同角度来衡量环境规制的强度。

（二）实证结果

基于全国层面，实证结果主要可分为三大类。一是环境规制会抑制就业。有学者对我国30个省（区、市）2004-2012年的数据研究发现，在控制了内生性后，无论是环境规制还是通过技术进步保护环境，都会对就业产生负向影响（甘佺鑫和杨柳，2015）。二是环境规制会促进就业。有学者研究发现，环境规制不仅直接影响就业，而且通过产业结构、技术进步和FDI三个中介变量影响就业，但从总体上看，环境规制对就业的影响为正（闫文娟和郭树龙，2016）。三是环境规制对就业的影响存在不确定性。学者对我国30个省份2005-2016年的面板数据研究发现，随着环境规制的提高，就业规模呈现先降低后增加的趋势（宋丽颖和崔帆，2021）。

基于企业层面，有学者发现环境规制与就业并不是呈简单的线性关系，而是呈“U”型。在环境规制实施的早期，企业会减少劳动需求从而降低就业；在环境规制提高到一定程度后，环境规制会催生企业创新增加劳动力需求，从而增加就业（钟明春和刘婧族，2019）。

基于行业层面，有学者对中国制造业25个行业研究发现，环境规制对劳动力就业的影响呈现“U”型，在拐点之前，环境规制对各行业就业起到抑制作用，而拐点之后较强的环境规制可以促进就业的增加（叶昱圻和范丹，2019）。也有学者对中国30个省份不同产业下17个行业2006-2012年面板数据研究发现，第一产业行业中，环境规制对就业的影响为倒“U”型，然而在第二产业和部分第三产业行业中，两者呈“U”型，环境规制与就业实现双重红利（娄昌龙和冉茂盛，2016）。

基于其他角度。有学者基于“两控区”的政策1994-2013年中国255个市级面板数据研究发现，总体上环境规制对二氧化硫控制区和酸雨控制区的就业产生负向影响（涂志辉等，2020）。

四、总结

中国经济在经历高速发展的同时，环境问题也日益突出，政府为此实施了一系列环境保护政策。虽然环境政策的实施取得很大成效，但也引发了许多问题，就业就是较为突出的一方面。学术界对环境规制与就业也展开了丰富的研究，本文从理论和实证两个方面归纳总结了相关文献，为进一步研究环境规制与就业提供了一定参考。

通过对现有文献梳理与总结发现，学者从理论与实证层面对环境规制与就业已经展开了丰富的研究，这为后续研究环境规制与就业提供了大量经验，但仍然需要在以下几个方面加强：第一，对于环境规制指标的测量，仍有待完善和准确。现有文献虽然从多方面进行统计作为环境规制的代理变量，但是对现有环境规制指标的衡量学术界仍存在争议。第二，有一些研究在实证中采用计量模型分析未能很好处理模型中的问题，例如，内生性问题、样本选择偏差等问题，这可能会影响实证结果的准确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