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说小楷技法（三十）

□ 刘小晴

第三章 小楷的章法布局

章法，是研究字与字、行与行，以及通幅之间的布局方法。如果一个字因内部结构中有骨、有筋、有血、有肉、有精神、有意蕴而构成一个有生命单位的话，则章法就是将这些个别的空间单位通过管领、连贯、穿插、接应、起承、转合、映带、起伏等手法，立意谋篇，统筹布局，组合成精神团聚，宾主掩映，上下相望，四隅相招的集体单位。因此，我们研究章法的目的就在于将散落的字形和分割的行气，在笔势的裹束下，如何组合成一个有机而协调的整体。

对比统一这一形式美的基本法则，不但贯穿于结构之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章法的大结构只不过是结字小结构的延伸和扩展，正如宗白华先生所言：“从字体的个体结构到一幅整篇的章法，是这结构的扩张和应用。”因此，研究章法必须建立在研究结构形式美的基础上。字形结构的大小、长短、宽窄、开合、伸缩、欹正、疏密，以及用墨浓淡枯润的变化，对章法布局的形式美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章法的布局虽然出于人工裁剪，但必须符合自然美的基本法则，而这种自然美正是由参差错落的变化和精神贯注的笔势构成的，于对比因素中求得整幅章法结构的和谐是我们研究章法的唯一目的。

章法布局在书法艺术中占有重要地位，古人论书以章法为一大事。从欣赏者的眼光来看，章法可以夺主先入，扑入眼帘，是关系作品成败得失最关键的地方。从创作者的立意来看，作者可以从章法的大天地里施展自己的艺术才华，体现自己的艺术功力，流露自己的艺术个性。章法是一种综合性的艺术效果，它的表现形式十分丰富复杂，正如陈介祺《簠斋尺牍》中所言：“古人之法，真是力大于身而不丝毫乱用，眼高于顶，明于日而不丝毫乱下，乃作得此等字，报以遒练之至而出精神，疏散之极而更浑沦，字中字外极有空处，而转能笔笔、字字、行行、篇篇十分完全，发造大成而无小疵。”下面我们谈谈章法中需要注意的几个问题。

一、小楷章法的几种布局形式

小楷的章法不外乎三种布局形式：

1.纵有行，横有列。这种布局适宜字数较多的内容，而又必须在一定尺幅之内完成的章法，通过计算可以把握字数多寡。小楷的格子宜稍扁，使其字距较紧，行距稍开，通篇布局自然齐整匀称，有人工攒翦之美。这种有行列纵横的界线，古人称之为“乌丝栏”。清蒋和《书法正宗》谓：“布白有三：字中之布白，逐字之布白，行间之布白，初学皆面停匀，既知停匀，则求变化，斜正疏密，错落其间。”由于每字都被约束在同样大小的框架中，因此也最易束缚创作的灵性。书写这种章法时要注意两点：一是每一格子内，即是一个小天地。在这个小天地里亦有一个小章法，字形的安排在这空间中要十分妥帖，恰到好处，既不可太大、顶天立地、充塞左右，又不可太小、天地空荡、左右虚旷。留白太少，则章法拘紧，留白太多，则布局疏散。而应大小匀称，上下左右，牝牡相得乃佳。二要注意每个字都被约束在同样大小的空间范围之内。因此，切忌结构平板、大小一律，当尽量通过字形的大小、长短、宽窄、欹正、疏密、开合、伸缩等变化，各尽字之自然姿态，力求在参差中求齐平，于错落中求匀称。

2.纵有行，横无列。这种章法，在小楷中用得最多。晋唐人写经，元明人手卷，多喜用此法。这种布局打破横格的束缚，从形式上要比上一种章法灵活。有行无列，特别要注意一行中参差起伏的变化，则行间错落有致，自有体态。明汤临初《书指》说：“真书点画，笔笔皆须有意，所贵修短合度，意态完足，盖字形本有长短，广狭，大小，繁简，不可概齐，但能各就其体，尽其形势，虽复字字异形，行行殊致，乃能及其自然，令人有意外之想。”书写小楷，这种变化虽不如行草那般强烈，但亦当有参差错落之变化，方能极尽自然之美。

《跋范仲淹〈师鲁帖〉》南宋·尤袤

由于这种章法打破了横格的束缚，因此要特别注意每一行上下字之间的关系和行气的流贯。凡字无论疏密斜正，必有精神相挽之处。楷书往往通过字形跌宕的姿态而产生体势。清包世臣《艺舟双楫》曰：“古帖字体，大小颇有相径庭者，如老翁携幼孙行，长短参差，而情意真挚，痛痒相关。”这种于参差中求自然、于错落中求流贯的布局，大大增添了小楷章法的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