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的理想

安盐

上次和表弟聊天，得知他跑到上海想寻求发展。他原本学田径，短跑能力不错，但并没有吃运动这碗饭，而是进了一家健身房做教练。

后来某次我们一起吃饭，他和我说，做了半年健身教练，他不想干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老板对他们教练太过“不尊重”，说他工作中的各种烦恼。最后的结论是，他想干别的。我随口问他，你的理想是什么？

他说：“我的理想就是多赚点钱。”我说这不是理想，理想比这个要具体一些。他说工资怎么也要比现在多一倍才算理想。

上个月，他微信和我说辞职了，可能去做房产中介。我回他：“好，追逐你的理想就好了，有空来家里吃饭吧。”

我在我表弟的年纪，已经改行两次了。一次是从学校毕业，没搞本专业，直接去干了IT，那时候IT 比较火。干了几年，和表弟的想法一样，觉得钱也没多多少，未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大前途，就转行搞了财务。我的做法不比表弟聪明，我想，当初我也缺少一个理想吧。

如果让我从头来过，也许不会这样频繁改行。改行本身耗费了我太多精力，要学习，要考证书，每改一次行，平均要多花两三年时间，到了新的领域，一切又从小白做起。

事实上，我表弟在教练这个领域做得并不差，但他听不进去我说的话。事实上，我当初在IT领域做得也不算差，我改行，完全是因为看到另一个领域有更大的潜力和诱惑。

我大三的时候，有段时间很沉沦，缺乏自信。实验室的师兄说，你现在的自卑和大一时的狂妄都是没有依据的。

大一的时候，同学都很狂，因为大家普遍“不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到了大二都有些蔫儿了，大概率是因为“知道了自己不知道什么”；到了大三、大四，还没有恢复信心，是因为“不知道自己知道什么了”。幸运的人工作几年，会在自己的领域里有些通达。

昨晚，表弟来找我吃饭，他又提起理想的事。他说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理想是什么，从小学到现在，想法一直在变。我说一直变的目标也可能是目标，阶段性的理想也算是个理想。但“想多赚些钱”，我承认它是个很接地气的“需求”，但不是理想。

理想是什么？它至少比这个想法具体得多，理想的内容当然可以是某一项工作，某一个项目，或者某一种生意，它一定有接地氣的部分，也就是现实的利益问题。但是它不仅仅是个利益问题，它还包括你要做的事情的细节。

比如，你非要说你的理想是多赚点钱，A 公司给你20% 工资的增幅，你就去了，短期内你确实实现了这个理想，但是过不了一年，原来的增幅变成了现状，你就需要更多工资了；然后另一个行业的B 公司可能未来有30%增幅，你又去了B 公司，结果你又“实现”了理想。但是十几年下来，你可能去了几个行业的若干家公司，但是你可以说你实现了理想吗？我不敢说什么，听上去怎么都像是随波逐流，而且有一天工资没有机会增长了，你如何与自己的“理想”相处呢？

为什么理想非要具体呢？其实很简单，如果不具体，你就无法确定你是不是实现它了，甚至无法确定你是不是在朝着它的方向前进。

我阿姨说过她的理想是把儿子养大，在上海工作，我无法大胆评价她的理想怎么样，但是她的目标实现了。

先找一个具体的目标吧，然后努力向前。

（摘自《中国青年》2021 年第18 期，萝卜叶子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