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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窗之见,万象盛放

2021-12-11张金凤

青年文摘 2021年17期
关键词:西岭西窗千秋

张金凤

“窗”传承着祠堂里的训诫,沿袭了祖先的教诲,四时有序,有条不紊。冬天贴窗纸,夏日封窗纱,过年的时候穿红戴花贴满棂满框的窗花,一窗之见,春秋有致,世间万象盛放。“帘”越过所有的史册而傍在窗的一旁,它也有挡风遮光的功用,却不被看重,它如那娇艳的姨娘,固然是俏丽,但永远无法替代正室的地位。地位低微的“帘”,侍立在窗边,需要的时候扯过来,遮挡光线和微风,不需要到时候就那么望穿秋水般,一整天靠边站着。但是她的绰约风姿是掩不住的芳华,帘起帘闭,是满满的一帘风月。

窗往往是一个孩子认识世界的原点,从窗子望出去,就是大千世界。窗无所不包,东窗、西窗、南窗、北窗,还有天窗,所有的窗外都有风景,所有的窗前都有故事。东窗迎着阳光,阳光下容不得阴暗和阴谋,所有不光明的事,都被阳光晒得露出原形,谁的东窗事不发?“东窗未白凝残月。”张先的东窗有些凄凉,另一版本《千秋岁》吟的“东窗未白孤灯灭”却更苦厄。孤灯灭后,那相思的人任长夜的折磨。很显然,张先的“东窗”之所以是“东”,他是盼日头,盼天亮的。在另一个时空维度上,一个同样煎熬的女性却咏出相似的句子“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凄冷呼应。无法消磨黑夜和白昼的人,在不同的窗前,同样一影孑立。

西窗比东窗略显偏狭,凡东西对应,总是东为上。国学文化里的西窗却别有风味,西窗有辉煌的落日,西窗有瑰丽的晚霞,西窗虽然更多夜深沉,但无妨,书卷之中,它有红烛高照,再寂冷的西窗都焕发了生机。最动情的是李商隐的西窗,柔情的一扇窗扉镌刻万千思念,“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窗下的久别之人,共剪烛花的静谧夜晚,聊起各自长久的思念和等待,多么浪漫。世界上最大的窗是杜甫的窗,“窗含西岭千秋雪”,他的窗外,不仅是西岭那样的空间,更有千秋的时间跨度。原本是不见阳光的西地,满眼经年不消的雪,一生穷困不得意的杜翁此时却豪情万丈,不仅看见了千秋的宏阔,还将眼帘投向了门外,以“万里”之豪迈,雪洗他苦哈哈的诗风。

南窗太寻常了,坐北朝南的中原人家,开窗就是南窗吧。金朝元好问曰:“南窗白日羲皇上,未害渊明是晋人。”他表达的是日照南窗般的真纯。北窗呢?一首歌唱着“越过大海,你千里而归,朝北的窗儿为你开”。幼时听此歌,总想不明白,归来的燕子,何以要从北窗而入室内?总不至于是一首南半球的歌吧。但是,北窗卻让我再也难忘。有一天在手机上敲出“北窗”,它竟然蹦出了“北窗伏龙”,是一个蛰伏于碧玄草堂的隐逸高士,仪态优雅、英姿潇洒,具有操控植物之能。由此,北窗也那么美了。

“春窗曙灭九微火,九微片片飞花琐。”暖色调的春窗是彻夜笙歌的吧,有醉生梦死的奢靡,而凄风苦雨里的窗只能是秋窗,在敏感的小女子情怀里泛起波澜,黛玉那千竿翠竹的潇湘馆之秋,凄冷秋风雨敲窗,让人唏嘘。“已觉秋窗秋不尽,那堪风雨助凄凉!”雨花溅着泪花,小女子寄人篱下的孤凄,满盈碧纱窗,湿透了半部《红楼梦》。

“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这是华丽转身、荣归故里的女孩,十二载光阴远离,如今重新在窗前对镜理妆,想必是感慨万千。

袁枚的窗是浪漫且有哲学况味的,“吹灯窗更明,月照一天雪。”面对此情此景,无语静默。“万卷古今消永日,一窗昏晓送流年。”陆游的窗那么平常,却是一声叹息。“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诗性的窗户是满眼田园牧歌,而悲苦梦境中的“小轩窗,正梳妆”,却在恍如隔世里映现无尽的怀念之痛。

(摘自《海燕》2021年第6期,张云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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