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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金银耳饰研究

2021-12-06云彩凤

艺术品鉴 2021年9期
关键词:耳饰绿松石金丝

云彩凤

耳饰是首饰中的一大类,其历史悠远,变化较多,最初始于新石器时代的玉玦,且当时男性佩戴穿耳饰非常普遍。汉族地区,汉唐时期耳饰佩戴较少,宋代时女性佩戴穿耳饰成为普遍的风气,并成为汉族男女有别的重要标志,反观少数民族地区,佩戴耳饰的习惯一直比较盛行,元代时金银耳饰在造型上比前代更加丰富多样,风格趋于大众化,已深入民间,不仅限于皇家或官员阶层。

元代耳饰在生活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品类较多,是内蒙古地区元代金银首饰考古发现中的第二大宗,基本可分为大塔式、葫芦式、天茄式和四珠式,元代熊梦祥在《析津志》中描述元代耳饰时道:“多是大塔形葫芦环,或是天生葫芦,或四珠,或天茄儿,或一珠。”现代学者们一般也循此种分类方式。

大塔式耳饰可见于元代蒙古族罟罟冠上的掩耳,扬之水先生在《奢华之色》一书中称之为仿璎珞的掩耳式耳饰。《元代皇后像》中可看到,大塔形环挂于耳上。2001 年,内蒙古锡林郭勒盟苏尼特左旗恩格尔河出土的掐丝嵌松石金耳饰即为此类耳饰。金耳饰,高5.2 厘米,宽2.5 厘米,共重24.5 克。穿耳用金丝弯成,呈“S”形弯钩状,弯曲处焊接掐丝莲瓣形花饰,内嵌宝石已失落,下穿一扁圆形绿松石饰珠,接椭圆形金质贝饰,其中一件已缺失,末端坠有梨形绿松石,并用金丝网编罩。

黄陂县周家田出土元代金累丝莲塘小景纹耳饰即为此类型。简报中称为其“金鬓饰”。其整体为叶形,主体由十二个圆形金托和一个三角形金托组成,以金丝编结形成边线,以金箔为衬底,原镶嵌宝石已脱落,出土时仅三角形托内镶有翡翠。金托外围为掐丝宝相花,边缘饰有金珠。长8.1 厘米,重10.3 克。湖南临澧新合元代金银器窖藏亦出土多件大塔式耳饰。

第二类是葫芦式耳饰,分空心和实心两种,是元代耳饰中的一个重要的流行样式。湖南株洲堂市乡元代金银器窖藏出土一件空心葫芦耳饰,使用捶牒法制作,大大减少了原料的消耗。实物仅重1.5 克,用金片捶打出瓜棱形的两个半圆后,扣合在一起,用银针穿缀,形成一个葫芦,探出部分挽成结,另一端伸出较长部分形成环钩。

实心金葫芦耳饰在甘肃漳县徐家坪出土一对,现藏于甘肃省博物馆。钩与坠为一体,葫芦呈瓜棱形,长5.2 厘米,重17 克。内蒙古博物院征集一对实心葫芦耳饰,形制相同。长3.5 厘米,宽3 厘米,直径1 厘米,重42 克。

第三类为天茄式,即为茄形耳饰,也是《析津志》当中的“天生茄儿”。此类耳饰数量较多,常用黄金和绿松石相配,或配以其他颜色宝石,鲜艳夺目,因宝石与托座容易脱落,多利用宝石的天然形状稍加琢磨,穿孔后固定。

内蒙古乌兰察布市察右前旗巴音塔拉乡元集宁路古城出土一对嵌松石金耳饰。上端镶绿松石,下端弯曲作勾状,出于头骨两侧,长3—5 厘米。

元上都砧子山西区出土绿松石耳饰一件,横截而0.15 厘米的金丝弯成,顶部穿一绿松石珠,金丝穿过绿松石珠后,其尾部卷成盘旋状花饰,珠下端焊有一金花饰,花饰中间嵌一宝石,已失落。3.2 厘米高。

1995年,内蒙古四子王旗城卜子古城一对金耳饰,由直径0.15厘米的金丝弯成,端部穿饰一绿松石珠,珠上嵌一用细金丝缠绕的螺旋形花饰,在绿松石珠上端穿一小珍珠,珍珠上端焊一金花饰,花饰中间原所嵌宝石已脱落。

赤峰博物馆藏有一件金镶绿松石耳饰,与内蒙古博物院所藏一件绿松石耳坠样式相似,松石下方都将金丝卷成盘旋形。

因元代葬俗的特殊性,我们并未从考古实物中看到四珠耳饰。四珠由四颗珍珠穿成一串,共八珠,在元《朴通事谚解》中提到“八珠环儿”“珍珠大者,四颗连缀为一只、一双共八珠。”

元代耳饰不仅限于女性佩戴,为了彰显财富和地位,蒙古族贵族男性多戴耳饰,北方游牧民族多沿袭此类传统。男性耳饰多为环状,下坠一珠形宝石,称为“一珠”耳饰。

刘贯道《元世祖出猎图》中,忽必烈所戴耳饰为一红色宝珠,画中男性侍从耳戴金环,黑奴则仅见耳洞。元代帝王像中,自元成宗开始均佩戴“一珠”耳饰,代代相传。可见元代男性佩戴耳饰的风气非常盛行,上行下效,并可区分阶级地位。

前几类款式都比较典型,数量较多,但古代饰物或为工匠手工制作,或私人订制,部分耳饰造型特别,此处不另作分类,只作简单介绍。如锡林郭勒盟东乌珠穆沁旗哈力雅尔出土蒙元时期金耳饰两件,造型相似,呈弯钩状,均用金丝卷曲面成。高1.7厘米,宽1.5 厘米。

元上都城南砧子山南区出土的银耳坠一件,已残,器身饰有凸棱纹,用柳叶状银片卷曲而成,伸展后长3.2 厘米。

内蒙古四子王旗卜子古城出土一对金耳饰,端部用细金丝缠绕,并穿佩绿松石和两串珍珠。与内蒙古博物院收藏的一对穿珍珠耳饰形制相似。

内蒙古博物院还藏有缨络纹鎏金银耳坠一对。上端为圆环,下接一圆形空心饰,上饰凸起联珠形成缨络,底部应有饰物缺失。

少数民族风情只有其本地区、本民族的人民才能体会其独特的微妙涵义。从人文上来看,元代金银饰物虽与各民族、各国家相互融合、互补,但是仍然具有其独特的民族差异性。

元朝国祚虽短,但是却开创了广大的国土面积,元的统治地域西至多瑙河、小亚细亚和两河流域,东至朝鲜半岛,南到西藏和南中国海,北有西伯利亚。后又分为大汗之国和四大汗国的统治区。广大的国土面积带来的是广泛的交流和掠夺,在东征过程中,不仅是一种掠夺,同时也促进了草原丝绸之路的发展,加大了东西方文化和科技的交流。

草原丝绸之路在元代的发展与繁荣达到顶峰。元代正式建立驿站制度,以上都、大都为中心,设置了三条主要商路,建立了连通漠北到西伯利亚、西经中亚抵达欧洲、东至东北、南及中原的发达交通网络。草原丝绸之路既是军政活动的重要通道,同时也是商业活动的主要线路,阿拉伯、波斯、中亚的商人通过草原丝绸之路往来中国与元朝商人交易,商队络绎不绝,元朝商人也通过草原丝绸之路去往中亚、欧洲一带寻找新的商机,并把伊斯兰的文化不断地带到中国。同时,大量工匠被带回,并世代服务于元代政府,也使得元代文物带有伊斯兰工艺风格。饰物中的联珠纹、卷云纹、缠枝卷草纹、錾刻花草纹等元素都带有明显的异域文化风格。

伊斯兰首饰有三种经常使用的装饰手法:镶嵌宝石、金累丝、金累珠。阿拉伯旅行家马苏第在《黄金草原》中写道:在阿拉伯“珍珠、蓝宝石、红宝石、祖母绿和钻石是宫廷里所爱好的物品,绿松石、光玉髓、玛瑙,则受到人民大众的欢迎。”在《南村缀耕录》中提到“大德间,本土巨商中卖红剌一块于官,重一两三钱,估值中统钞一十四万锭,用嵌帽顶上。自后累朝皇帝相承宝重。凡正旦及天寿节大朝贺时则服用之。”可见元皇室喜欢将宝石镶嵌在帽顶上。而目前发现的很多伊斯兰首饰同样都使用了宝石镶嵌工艺。伊斯兰商人能与印度洋沿岸的斯里兰卡、印度等重要宝石产地进行宝石贸易,他们把宝石镶嵌的技法和喜爱的各种彩色宝石带到了中国,在中国这些宝石被称为“回回石头”,耳饰中缺失的嵌宝很可能是“回回石头”,因在中国境内没有产出,必须要通过贸易来获得,这是中外文化交流的一项见证。同时,在伊斯兰的细密画中也看到伊斯兰艺术对元代金银首饰的影响。细密画是13 到17 世纪之间在波斯文化影响范围内发展起来的一种精细刻画的小型绘画。题材多为人物肖像画或风景画,或风俗故事。其中有一些关于蒙古汗国宫廷活动的描绘,从中我们得到了非常珍贵的详实资料和有价值的依据。

元代在官造手工业方面实行的最重要的举措,是设立匠籍,管理从事官造手工业劳动的工匠,这些身属匠籍,在官府局院工作的匠户,称为系官匠人或“系大数人匠”。元在统治中原之前,手工业技术还很落后。在不断征战的过程中,接触到中原工匠们先进的手工业技术,认识到它对经济和军事的重要性,出于对先进技术的渴望,成吉思汗在西征攻陷论答剌、撒麻耳干、马鲁等城池时,带回了大批匠人,仅撒麻耳干一地就带回工匠几万名。元从西域各国掳获了一大批能工巧匠,在金被攻陷时,金朝军器局的工匠被整批俘虏北上,又从中原“括其民匠,得七十二万余户”。

阿拉伯、波斯、中亚一带的伊斯兰国家及地区的手工业非常发达,有着历史悠久的传统工艺技术。元在制定攻城政策时,规定只有工匠才可以免于被杀,于是,有很多匠人为了生存或进入军队服役,或被分赐给各位功臣。很多技艺高超的工匠,首先可得到政府优待,其次还可被委任为组织、管理某一项生产的官员。处在元代复杂的社会环境中,工匠的社会地位要高于其他户籍人员。元代为了更好地掌控这些技术非凡的工匠们,以便将来征发匠役,还把他们独立编成匠户,并设立了专门管理工匠的政府机构——人匠总管府。匠户地位与其他民户平等,免除徭役,并可以在平日从事个体独立的经营活动,依靠这些便利条件,还极大地提高了自己的经济实力,进入到中产阶级的行列中。

元代实行特殊的民族政策,把境内居民分为四个阶层:蒙古人、色目人、汉人和南人。元统治者为了打压汉族反对者,将色目人列为二等,以提高其地位,这种政策非常有效,极大地拉拢了当时西域来的手工业者,很多西域工匠是自主为元服务的,并不全是被掠夺而来的。正是因为种种宽容的态度和政策,元代金银器工匠几乎聚焦了世界上各个地方的能工巧匠,不同的民族、地域、价值观和审美观、不同的工艺技法,互相交流融合,使元代金银饰物呈现出新的时代风格特点,达到了新的技术颠峰。

伊斯兰的金银饰物工艺和艺术风格传入元代后,逐渐吸收本土的喜好和风格,形成自己独特的风格,并在明代得到更大发展,使用范围扩大,种类增多,技术水平进一步提高。

元代是一个复杂的历史阶段,是中国史上第一个由草原游牧民族建立的大一统的封建制国家,具有其独特的时代特征,表现在金银饰物上,首先其具有雄浑大气的民族风情,其次继承了宋辽金银器制作的工艺特征和艺术风格,而且在对外交流中吸收了西亚和欧洲的技术特点,在社会发展的进程中,更为商品化,更为世俗化,更加丰富了中国金银器制作工艺的多元化和多样性,进一步发展出独具特色的金银器工艺、外型及种类,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时代特点,显示了元代对外来文化的包容和吸纳,证明了元代社会经济的蓬勃,代表了元代艺术的辉煌,是中国古代金银器制作发展进程中的重要阶段,并为明清金银器制作工艺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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