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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技术转向”中的翻译界限问题Moving Boundaries in Translation Studies述评及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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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06

民族翻译 2021年4期
关键词:界限口译博客

⊙ 王 亚 文 军

(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外国语学院,北京 100191)

引言

20世纪下半叶,随着科学技术的迅猛发展,世界处于不断变化之中,概念创新是科技时代的显著特点之一,所有的领域都接连涌现出新兴事物,这些新事物的出现或扩大本领域研究的范围,或模糊了不同领域之间的界限。翻译学也不例外,其理论与实践在“技术转向”潮流中经历着一系列的变革,全球化进程的推进以及数字化时代的到来催生出许多新的翻译现象与概念,如机器翻译、译后编辑、计算机辅助翻译、本地化等。一方面这些新事物改变着人类传统的生活方式,为翻译活动带来便利;另一方面,它们对传统翻译理念提出了挑战。这些变革引发了译学界对翻译学界限问题的思考,即翻译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这种“技术转向”是否对翻译研究的界限产生影响,这些新概念、新现象的出现是否可以认为是扩大了翻译学研究的范围,是否挑战了传统认知对翻译的定位。Dam等人在2019年编著的MovingBoundariesinTranslationStudies[1](下文简称该书)就是一本专门论述翻译学科界限问题的文集。全书共十三章,分别介绍了本地化、口译、译后编辑、翻译博客、非职业翻译、翻译工效学、非文学翻译、语内翻译等翻译现象。基于这些新概念与新现象,或是翻译活动的新形式,作者对翻译学的学科界限进行了深刻的讨论。彭莹、蓝红军对该书进行评述,分别简要介绍了十三章内容,并从内容丰富度与时效性、学科关照等角度论述了该书的价值。[2]本文主要择选该书中与技术密切相关的五章内容,包括本地化、口译、审校与译后编辑、翻译博客以及翻译与工效学,论述“技术转向”中的翻译界限问题,并得出一些启示,以期供翻译界同行们参考。

一、“技术转向”中的翻译界限变动

界限,指的是边界、分界线。翻译学自成为一门独立的学科以来,就有其界限,广义上来看,翻译的界限问题与翻译研究的范围与翻译现象的定位密切相关。霍姆斯曾对翻译学科的界限进行框定,构建翻译学结构图。他将翻译学分为“纯理论翻译学”和“应用翻译学”,前者包括翻译理论与描述性翻译研究,后者包含译员培训、翻译辅助工具和翻译批评。可以看出,相比于规约视角下追求对等的翻译研究路径,描述视角下翻译学科的研究范围扩大,界限逐渐扩展[3];在国内,译界自觉树立学科意识,探索翻译学的学科范围,其中谭载喜、许钧、吕俊、侯向群、曹明伦、赵彦春、黄忠廉等人对此问题均有论述。[4]科技进步是翻译学科获得发展的又一推动力,“以计算机为核心的现代信息技术的飞速发展与广泛应用,给翻译等古老文化行为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与挑战”。[5]309这些研究均印证了翻译界限处于不断变化之中。

如今,技术改造世界,社会呈现一种“技术转向”趋势。翻译研究的“技术转向”受到学界广泛关注。国内外相继出版相关书籍,例如Michael Cronin(迈克尔·克罗宁)教授撰写的《数字化时代的翻译》从人与工具的关系、语言与权力的关系等角度出发,论述了翻译技术为翻译实践带来的新变化,展示了数字化时代翻译的新形态。[6];在国内,有学者从翻译行业、翻译实践与翻译教学三方面出发,论证了翻译研究的技术化倾向。其中,翻译行业的技术化表现为新型企业业态、雇佣方式与工作方式;翻译实践的技术化体现为文字处理技术化、CAT技术与本地化技术、翻译项目管理以及语音输入技术;翻译教学的技术化转向表现为将翻译技术项目管理包含在师资培训中以及高校开设翻译技术相关课程。[7]同样,MovingBoundariesinTranslationStudies一书也论及翻译研究的“技术转向”带来的成果,但与前人研究不同,除介绍新现象与新概念外,该书侧重讨论翻译的界限问题。具体来说,技术的进步极大地改变了人类对翻译的认知观念,这不仅体现在对翻译与亚学科关系的讨论上,包括探讨本地化与翻译的关系[8](第二章)以及口译与翻译的关系[9](第三章);而且体现在翻译工具的更新,包括机器翻译与译后编辑的发展[10](第四章)、翻译博客的出现[11](第六章)等。另外,工效学伴随技术发展而出现,因此从工效学角度探究翻译行为也是“技术转向”为翻译研究提供的新视角之一[12](第八章)。由此可见,翻译活动作为一种交流方式,互联网的出现、电子计算机软件、硬件设备的发展为其注入了新的活力,同时也带来新的思考。面对层出不穷的新现象,如何厘清翻译研究的界限是学界需要思考的问题。

(一)本地化翻译

第二章名为Localizationresearchintranslationstudies:expandingthelimitsorblurringthelines? 由Miguel A.Jiménez-Crespo撰写,本章涉及的翻译界限问题体现在探讨本地化与翻译的关系中。Jiménez-Crespo介绍了本地化的发展历程,并论述其实现学科独立的可能性。本地化为翻译研究提供新概念与新视角、强调翻译研究的经济属性、将翻译过程变为多语探索、反对将翻译视为简单的语言转换。相反,将其放置于更广阔的全球化进程中。本地化与翻译之间的界限趋于模糊,翻译研究的范围扩大。

经济全球化加剧了商品在世界范围内的流动,语言服务业在这个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其中作为语言服务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本地化是企业经济环节中的关键一环。在20世纪80年代,本地化发端于计算机软件行业,美国公司需要将软件销售至国外市场,在这个过程中,所涉及的不仅仅只是翻译语言的问题,还受限于目标市场的语言、文化、习俗、政策、制度、法规以及技术等一系列复杂的问题,简言之,就是本地化问题。中国翻译协会将本地化定义为“将一个产品按特定国家/地区或语言、市场的需要进行加工,使之满足特定市场上的用户对语言和文化的特殊要求的生产活动”。[13]本地化对象多集中于软件、信息技术及通信设备、电子和电气产品、医疗器械、运输设备等领域中。[14]经济全球化趋向为产品国际化提供了大的时代背景。国际化是针对成本和效率所提出来的,本地化诞生于企业的经济行为中,目的是节约成本、提高效率,以追求利益最大化。因此,跨国公司通常设计出的是适用于各个国家的产品通用版本;之后根据目标市场的具体接受习惯进行本地化及排版。[15]

探究本地化与翻译的关系是厘清翻译界限的重要内容之一。早期译学研究关注的是从词素到篇章各个层面的“文本对等”问题。之后,描述翻译学的产生拓宽了翻译研究的范围。“文化转向”变成翻译研究的重要路径之一。可以看出,传统的翻译研究焦点在于描述、阐释文本及其背后的社会文化环境。而上文所述的本地化却明显呈现出与之不同的特征,它是以追求经济效益为目标的活动。学界争论焦点在于本地化是否属于翻译学?有学者认为本地化与传统的翻译探究路径不同,是一种新模式,它是继关注语言对等、注重文化转向之后的又一种新的范式。[16]而部分学者持相反观点,认为“一种新范式的出现是以科学共同体的形成标志的,如今在本地化研究中,尚未形成明确的科学共同体,因此将本地化视作一种全新的范式为时尚早”。[17]

本地化与翻译的关系虽然尚无定论,但二者的研究内容存在一定程度的交叉,彼此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王传英、卢蕊总结了本地化翻译的四个特征:“翻译内容和过程的复杂、多样;译者角色发生变化;广泛使用翻译技术工具;严格执行翻译规范”。[18]这些特征有利于理解本地化与翻译之间逐渐模糊的界限。具体来说,首先,本地化翻译的内容不再只是包含纸质文本,而是将技术文档、电子文本以及影视作品都包含在内,内容呈现出典型的多模态特性,这与近年来翻译学研究中出现的“多模态翻译”相呼应;本地化过程考量参与主体的心理、认知因素,这与传统翻译过程的研究视角类似。其次,译者角色发生了转换,本地化中,译者的能动性提高,Pym认为这与“文化转向”中“翻译即重写”观点不谋而合[19];译者需要与团队成员合作,技术驱动下的合作翻译更新了传统的合作翻译方式,使得众包翻译[20]等现象进入译学研究中。第三,本地化是通过提高效率而追求最大经济效益的活动,产品的更新速度快、交付周期短、销售范围广等特征加速了翻译工具的广泛运用。机器翻译、计算机辅助翻译以及译后编辑等技术,催生出一系列基于技术的翻译工具,例如各种形式的电子词典、在线翻译网站,等等。而在过去几十年里,应用翻译研究也关注数字化时代的机器翻译,讨论技术的双面性,即如何平衡翻译效率与质量的关系,这是译学研究中不可回避的问题。第四,在本地化中,译者遵守其技术与专业规范。而在翻译学中,“规范”研究由来已久,在翻译研究的经济属性日益凸显的背景下,本地化中的行业规范无疑为翻译规范提供了借鉴。由此可见,本地化与翻译并不是完全分离的两支,本地化模糊与翻译的界限、为翻译学提供养分。它为翻译活动提供新内容、新形式、新方法、新工具,极大地影响翻译学的研究,扩大了“技术转向”时代中译学的研究范围。

(二)口译

第三章名为Movingboundariesininterpreting,由Franz Pöchhacker撰写,本章涉及的翻译界限问题体现在探讨口译与翻译的关系中。Pöchhacker认为,口译是指译员以口语的方式,即时地、忠实地将译入语转换为译出语的方式,并总结出口译的五大要素,分别是:人为性、双语能力、跨语性、即时性以及忠实性。[9]基于这五大要素,Pöchhacker陈述了“技术转向”对口译产生的影响。首先,口译的“即时性”特征受到挑战,技术进步使口译活动不再受制于时空限制。从时间层面来看,传统意义上的口译强调口译是即时发生的,然而录音机的存在使得“延时口译”成为可能;从空间层面来看,大众认知的口译是“面对面”的近距离交流,而“电话口译”“远距离口译”等是通信设备不断发展的产物。其次,口译的“人为性”特征受到挑战。一般认为,口译活动的施事主体为人,即口译任务由译员完成。但随着技术的革新,机器口译登上了舞台,实现了口译的自动化,这也是传统口译活动无法做到的。此外,口译的“跨语性”特征受到挑战,字幕是视听文本的译制方式之一。技术进步为影视作品的字幕呈现提供了保障,聋哑人即使在看本国的电影时也需要字幕的帮助,这些字幕在一定程度上传递语音信息,是一种口译活动,但这是发生在语内而不是两种语言间的转换。Pöchhacker从口译(interpreting)与翻译(translation)的关系出发,认为“技术转向”中口译形式的变化模糊了与翻译的界限,例如机器口译、实时字幕等实质上兼具二者的特点。

关于口译与翻译的关系,涉及翻译研究与口译研究的学科地位问题,学界已有论述。从视角选取、方法运用、媒介依托等方面可以看出,口译研究有别于笔译研究。相关学者回顾国内外口译研究的学科发展历程,并构建了口译研究的学科框架,包括理论基础与应用研究。它与笔译研究都是隶属于翻译学的学科分支。[21]在一定程度上,这证实了口译研究的学科地位。如今,人工智能、大数据、神经网络、深度学习、语音识别的出现创新了口译形式。[22]“技术转向”中的口译形式变化再一次引发学界对翻译与口译关系的探讨:这些活动是否属于口译?又或者它们与翻译的关系是什么?随着技术的不断革新,口译与翻译呈现更为紧密而非对立的关系,界限变得模糊。这不仅体现在上文所述的一些研究内容(机器口译、实时字幕)中,还体现在研究方法上。心理学、认知科学方法不仅用以口译研究,还是翻译研究的有力工具。事件相关电位(ERP)、眼动方法、核磁共振等都用来探究翻译过程。通过重新审视翻译与口译的关系可以看出,在“技术转向”背景下,二者必然存在交叉,这在一定程度上拓宽了各自的研究范围,将二者割裂不利于整个翻译学科的发展。

(三)审校与译后编辑

第四章名为Movingtranslation,revision,andpost-editingboundaries,由Arnt Lykke Jakobsen撰写,本章涉及的翻译界限问题体现在翻译工具的使用中。本章论述“技术转向”中翻译工具为翻译研究带来的新方向,论述人在审校过程中角色的变化,介绍翻译记忆(TM)与机器翻译(MT),并且对比了针对翻译记忆(TM)与机器翻译(MT)而产生的编辑与译后编辑。

世界范围内对翻译的需求显著增加,这不仅表现在距离上,国家之间彼此的合作、联系以及跨国企业的运行增加了远程翻译的需求;还表现在翻译的范围上,当今社会,翻译涉及经济、政治、文化、科技、娱乐等方方面面。在此背景下,机器翻译应运而生。在很大程度上机器翻译能提升翻译效率,但也存在一些问题,最显著的就是其翻译的质量问题。由于翻译并不只是字与字的一一对应,还涉及两种语言间文化的转换,必然受到很多因素的影响,包括语言特性、文化因素、社会规范等,这些都是衡量翻译成功与否的重要指标。至今,机器翻译无法百分百将这些因素考虑在内,很多情况下,机器翻译的成品词不达意,无法实现交际目的。鉴于此问题,对机器翻译的结果进行检验与修正就格外重要,这是译后编辑要实现的任务。[23]除译后编辑以外,科技革命也使翻译记忆(Translation Memory/TM)应运而生。翻译记忆是计算机辅助翻译的核心技术之一,它是用来存储源文本及其译文的语言数据库。[24]翻译记忆与机器翻译有根本性的区别,前者是辅助人工翻译的方式,而后者则强调脱离人工,完全依靠机器生成译文。翻译记忆有利于将翻译需求与已经翻译过的文本进行匹配,在一定程度上能节省译者的认知资源,提高翻译效率。翻译工具对翻译界限的影响有两方面:首先,MT与TM紧密结合。理想情况下,译者通过翻译记忆将所需翻译与库中存储的译本进行匹配,高效、便捷地获取所需翻译。但在实际情况中,由于语言的更新速度非常快,翻译记忆无法及时囊括所有翻译,因此在很多情况下,无法通过翻译记忆获得匹配的译本。此时,可选择运用机器翻译生成译本,相应地,译后编辑在译本生成后被激活,对文本进行修改与调整。二者不再彼此独立,相反,这种结合使翻译成为步骤相连的流线过程,如何整合工具资源成为翻译研究的关注点。其次,人与机器紧密结合。如今,翻译的起点越来越多地从机器开始,译者主要参与译后编辑过程。译者在翻译过程中由主导角色向辅助角色转变。人机结合使得二者之间的界限变得模糊,机器的介入拓宽了翻译学对译者角色与译者能力等方面的相关研究。翻译工具是“技术转向”的成果,如何更好地处理人与工具的关系、如何优化工具组合是翻译研究关注的新热点。

(四)翻译博客

第六章名为Mappingtranslationblognetworksandcommunities,由Julie McDonough Dolmaya撰写。本章涉及的翻译界限问题体现在翻译博客研究中。Dolmaya基于网络分析软件Gephi,对三个翻译博客圈进行可视化分析,呈现了它们各自的参与主体,构建过程以及特点,介绍了博客圈参与者的互动方式。

近年来,互联网的发展,缩短了地球上的时空距离,从翻译活动来看,时空距离的缩进为其提供了一个虚拟的环境,在这种虚拟的环境中,译者通过社交平台可以形成特定的网络群体。其中,博客就是一种特定的网络翻译交流的平台,对翻译实践产生了重要影响。博客,又称网络日记,是一种由个人管理以时间倒序的方式从新到旧不定期地张贴新的文章、图片、视频以及链接等内容的网页或在线日记。[25]翻译博客是指与翻译相关的博客,这些博客一般都是专门从事翻译理论研究和工作的人员,具有一定的理论修养和实践能力,甚至有些博客是著名高校的翻译学教授或者著名翻译家。[26]博客在一定程度上是译者的“名片”,可以提供译者的个人信息。[27]博客的内容可以展示译者的喜好与关注点。[28]博客是一种开放的社交平台,译者可以通过博客关注来自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其他译者的译文、对翻译的看法与观点等,同时可以互相交流,在某种意义上,这些译者形成了一个“博客圈”。

翻译博客对翻译界限的影响体现为内部要素和外部界限的变化,前者主要讨论译者关系与翻译批评的形式变更。翻译博客面向大众开放,无论是职业译者还是非职业译者都能进入特定的博客圈,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模糊了职业翻译与非职业翻译的界限,这种界限的模糊有助于产生新的翻译合作方式,为翻译研究的发展注入新的活力。另外,翻译博客成为开展翻译批评的新途径。技术进步使得翻译批评可以通过网络进行,翻译博客是网络翻译批评的主要阵地之一。[29]它能克服时空局限,丰富翻译批评的主体参与者、客体对象以及批评内容,翻译界限不断移动,范围不断扩大。外部界限变化体现为运用其他学科,例如社会学、人类学研究方法对翻译博客进行分析。博客圈作为一种开放社区,其创建方式、准入机制以及互动模式可从社会学、人类学吸取养分。转变分析视角、借鉴成熟的研究方法对翻译学科的巩固与发展有着重要作用。

(五)翻译工效学

第八章名为Ergonomicsoftranslation:methodological,practical,andeducationalimplications,由Maureen Ehrensberger-Dow以及Riitta Jääskeläinen两人合作完成。本章涉及的翻译界限问题体现在工效学指导下的翻译研究中。他们将工效学与翻译活动结合,分别论述了认知工效学、组织工效学、物理工效学以及环境工效学对翻译研究的启示。首先,从认知工效学的角度出发,计算机辅助工具的使用是影响译者认知的常见因素。在翻译过程中,使用计算机辅助工具,可能会增加译者的认知负担。例如,翻译记忆是计算机辅助工具的核心技术之一,同时向译者呈现多个窗口,包括源语窗口、匹配窗口以及译语输出窗口等,这可能会分散译者的注意力。其次,翻译若是作为一种团体活动,必然发生在特定的组织中,此时,组织中对工作制度的规定,对译者工作的反馈等是否会影响译者的翻译行为,这是组织工效学主要探究的问题。此外,在现代翻译环境中,人机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密切,人在操作机器时,机器本身的一些物理属性也会影响译者。物理工效学从硬件设备出发,探究了桌椅的摆放、键盘设计等问题对译者工作效率的影响。除了对硬件设备的讨论外,一些环境因素,包括房间温度、空气的流通性、灯光、噪音等也被纳入考量范围,这些与硬件设备相结合,整体上构成了影响译者工作效率的大环境。

国际工效学组织(International Ergonomics Association)在2017年对工效学做出定义,即“ergonomics is concerned with physical,cognitive,social,organizational,environmental,and other relevant factors of human work and the promotion of conditions that are compatible with the needs,abilities and limitations of people.[30](工效学是一门探究影响人类工作效率的学科,其中,研究因素包括物理环境、认知状态、社会活动、组织条件、环境状况以及其他相关因素。旨在通过探究这些因素,改善工作条件,满足员工需求,匹配员工能力,弥补员工短板)。从定义可以看出,工效学研究的目的在于提升员工能力,提高工作效率。工效学与翻译研究结合是翻译界限扩大的有力体现。译者跳脱出原文与译文,进入更大的社会背景中,这有助于探究数字化时代中影响译者翻译能力的因素。我们现在所处的时代是翻译的职业化时代,职业翻译时代的一个特征便是翻译的方式发生了变化,翻译由一种个人创作转变为团队行为。另外一个特征是翻译的工具、手段发生了变化,将电脑、互联网等新科技应用于翻译实践中。[31]这些转变在无形中可能会影响译者的表现。一方面,依托现代化的翻译工具,译者的工作效率可能会得到提高,但工具也可能对译者的翻译行为产生消极作用,例如过度依赖翻译工具可能会影响翻译质量。因此,译者需要积极应对这些变化,从而在工作中实现效率最优化。另一方面,如何为译者创造良好的条件,包括舒适的工作环境、优良的团队组织以及较低的认知负荷等也是要思考的问题。总体而言,工效学视角下的翻译研究本质上是一种跨学科研究,有利于为探究译者翻译能力提供新的视角,扩大翻译研究界限,有助于更好地指导翻译实践。

二、“技术转向”中的翻译界限研究启示

任何学科都不是框定于特定的范围之内,翻译学亦如此,没有明确的边界。总体而言,在过去的几十年间,翻译研究的“技术转向”对翻译界限产生深远影响,翻译界限不断模糊、扩大。在此过程中,理论视角不断得到深化,翻译研究因此开疆扩土。此外,形形色色、不断更新的翻译实践也反哺理论,印证模糊、扩大的边界。从MovingBoundariesinTranslationStudies一书中可以看出科技进步模糊了本地化与翻译界限,改变了传统意义上对口译的认知,推动了机器翻译与译后编辑的结合,有助于从工效学视角分析翻译行为,翻译博客也改变了译者交流的方式。这些现象都极大地拓展了翻译学科的研究范围。该书对翻译界限研究的启示主要体现在以下方面:

(一)运用动态发展的眼光审视翻译界限的变化

翻译研究从来不是一成不变的静态过程,相反,它受制于一定的经济、政治、文化等社会因素,是特定时代的产物,因此翻译界限处于不断的动态变化之中。翻译作为一项复杂的实践活动,具有社会性、文化性、创造性、历史性、开放性等特征,正是上述的特征使得我们在经历不同的时间与不同的文化时,都会对翻译提出不同的定义与定位。[32]当今,互联网文化使我们深处网络时代,翻译内容、形式、手段、队伍已然发生巨大转变,深刻影响对翻译现象的定位。因此,我们要运用动态发展的眼光审视翻译界限的变化。

(二)加强跨学科理论对翻译界限变化的阐释力度

“技术转向”中翻译界限的模糊、扩大,拓展了翻译研究领域,这离不开跨学科理论的指导作用。面对“技术转向”中出现的纷繁复杂的翻译现象,仅仅依靠单纯的语言学、文学、翻译学领域的理论是不够的。对翻译工具的介入、翻译形式的转变、翻译目的的转移等相关研究都需要跨学科理论的有效指导。就本文论证的几类“技术转向”中变动的界限而言,它们受到了来自经济学、计算机科学、工效学、社会学等理论的关照。诸如此类的跨学科理论能够为翻译界限的变化提供多维阐释角度。

(三)发挥翻译工具对翻译界限研究的作用

翻译研究的“技术转向”凸显了技术在翻译研究中的重要作用。数字化时代使得技术成为翻译研究中不可回避的一个问题。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为了更好地探究“技术转向”对翻译界限的深远影响,要重视翻译工具在其中扮演的重要角色。具体需从两方面入手,即工具开发与工具使用。首先,如前文所说,加强计算机科学对翻译研究的指导作用。计算机科学具有高度实践性,如开发新兴的翻译工具,并使之不断更新。其次,举办翻译工作坊,开展相关培训,推广翻译工具的使用。

(四)注重翻译界限移动过程中的资源整合

翻译学是一门新兴学科,如何系统地将新现象纳入研究体系是译学获得发展的关键之一。面对“技术转向”中不断模糊、扩大的翻译界限,无论是理论研究还是方法探析,都应注重资源整合,而非仅仅停留在描述零星现象的阶段。在资源整合中,要遵循“求同存异”的思想。所谓“求同”,即寻找新现象与翻译研究的共同点,并将其纳入翻译学中;“存异”指的是面对翻译研究从未涉猎的资源,可从研究内容、对象等方面将其归类,整合后纳入翻译学中。例如,上文所述的口译与翻译界限逐渐模糊体现在研究方法的交叉使用中,因此,根据口译与翻译的相似特征,将这些研究方法进行整合。归纳研究新视角、总结研究新路径,整合资源有利于翻译学科的体系化。

三、结语

翻译学不是固定不变的一门学科,技术的革新与进步为翻译理论与实践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它改变了传统意义上人类对翻译的认知、更新了翻译范式、重塑了译者角色、创新了翻译实践。本文从本地化、口译、审校与译后编辑、翻译博客和翻译工效学五大现象出发,对“技术转向”中的翻译界限进行了探讨。通过论述可知,翻译界限处于动态地移动过程中,不仅体现在翻译内部概念彼此之间的交叉,还体现在翻译与其他学科的融合。在此过程中,翻译研究不断地“开疆扩土”,扩大自身的研究范围。一个学科的良性发展必然建立在推陈出新的基础之上,而非固步自封。翻译学也应该接受技术的“改造”,主动适应,并为其所用。但同时,对新事物的思考要根植于翻译研究中,并进一步将其整合到翻译学中,避免翻译研究沦为其他学科的附属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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