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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新概念人及其实现方式

2021-12-05

关键词:肉身肉体个体

高 玉

论新概念人及其实现方式

高 玉

(浙江师范大学 人文学院,浙江 金华 321004)

“人”发展到现在经历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主要是身体而缺乏精神;第二阶段身体与精神并重。现在人类则正在向第三阶段即“新概念人”阶段发展,未来的“人”本质上是精神的“人”。人的身体已经不再适应世界的发展,人类现在最需要解决肉体的局限性问题,最需要解决精神的延伸和承传问题。人类应该改变“人”的观念,应该进行“人”的思想革命,发展人,从而建立新人,也建立新的人类社会。建立现代新人应该着手两方面:一是解决身体的再生或长生的问题;二是解决精神的延传问题,要让精神以活体的方式继承。“人”的精神应该是累积性的、持续性的不间断的发展,而不是循环式的,一切都是从头开始。

人;肉体;精神;新概念

人的发展已经成为制约人类社会发展的瓶颈,人应该有一个大的“进化”,现在也越来越具有这种发展的条件。问题的关键是人如何发展?往哪个方向发展?笔者认为,人类应该重新思考人,思考生命,思考肉体和精神的关系,从而发展人,构建新的人及新的人类社会。

人从产生到今天,大致可以说经历了两个阶段:第一阶段,人主要是肉体性的,而精神稀薄,此时的人有思想的结构但缺乏思想,并没有完全脱离动物性[1],此时的生命本质上等同于肉体,身体的本质即人的本质。此时的人有群体但没有社会,处于野蛮状况。第二阶段,人既有身体又有精神和思想,二者并重,此时的身体仍然不脱离动物的本能[2],但另一方面又受精神的规约。在这一阶段,身体当然仍然是人的本质,但精神和思想对于人的意义更大,因为有思想文化,所以人不再是种群的,而是社会的,称之为“文明社会”。思想和精神把人从自然中分离出来,从此世界变成“二元”,“人”和“人的对象”,自然和其它生物都变成了“人的对象”。这一阶段,精神虽然更能够体现人的本质,但精神不能脱离肉体而存在,具有依附性,精神并不是随肉体的产生而产生,但一定随肉体的消亡而消亡。也就是说,这一阶段,身体的意义有限,但因为是思想的依托而仍然构成人的本质。

现在,人正在向更高级的阶段即第三阶段发展。未来,人的身体越来越脱离自然形态,而具有医学的特征或者说人为的特性,可以移植和组织。人当然不能脱离肉体,但可以超越肉体,肉体将不再是生命的根本,而具有工具性,就像空气和水一样,对于人虽然不可缺少,但不再构成人的困扰和束缚。未来,人的精神将有根本性的改变,不随着肉体的消失而消失,而可以传递下去,不仅以文化的方式承传,而且以生命的方式即活的方式也可以说是灵魂的方式传递,个体人的精神将是累积性的发展而不是从头再来,这样,人的思想和精神将有一个大的发展,人仍然如过去一样生活和思考,但身体和精神都不再和过去一样,“生命”“灵魂”等概念其内涵都发生根本的变化。因为只是理论上的,所以称之为“新概念人”。

人类迄今为止最大的困扰可以说就是生命的有限性,我是谁?我从何而来?我又将到哪里去?这可以说是人的终极追问[3]。人的生命本质上是由细胞和胚胎发育而来,因为自然的遗传而人性相通和身体绵绵相承。死亡不仅仅只是肉体的消亡,更是精神的寂灭,对于个体来说,死亡即意味着世界从此变成了空洞和虚无,所以,死亡是人的最大恐惧,也是人的最大问题。不论是中国还是西方,自古以来就有人在思考延长生命的问题,思考的层面不同、层次不同、思路不同、目标不同,解决的路径不同,但结果却是一样的,除了属于科学的医学对人的生命有所改变以外,其它思考和实践都可以说无济于事。总体来说,中西方的思考主要是两种方式:一是宗教的,承认人的身体的有限性,但认为灵魂是不灭的,所以世界上各大宗教终极目标基本上都是解决灵魂的安居和转化问题;二是哲学的,包括身心关系问题,生命的意义和价值、社会的本质、精神、肉体、死亡等问题,比如中国古代儒家提出了“安身立命”的思想,强调身体有所安顿,精神有所寄托。海德格尔在思想和文化上为人类解决了很多问题,但面对死亡的恐惧,他的思考也是苍白无力的,他的结论是人本质上是“向死而生”[4],即人生下来就是为了死亡的,这是典型的哲学家的办法,实际上是面对死亡的一种无可奈何的宽慰。

相比较而言,科学晚近得多。科学把人当作自然体来研究,也从客观和规律的角度研究人的精神。现代科学对人的贡献首先是生物意义上的,通过解剖并借助于对动物的研究,基本上搞清楚了人的生理结构及其生物原理,因而有了现代医学,特别是基因的发现,人类对自身遗传的认识有了质的飞跃。其次是现代心理学发现了人的精神世界的复杂性[5]。科学研究人的生理和心理,并解决人的身体与心理疾病问题,所以科学对人的最大贡献是“延年益寿”。过去的科学从来不试图解决人的永生问题,认为这不是科学。牛顿是伟大的科学家,但是当他面对死亡的时侯,他的思考不是通过科学的办法来解决,而是回归宗教,寻找上帝,寻找通往天堂之门,寻找灵魂的安顿之所。

三种思考的差别在于,宗教是信仰的,不是通过研究得出结论,而是直接相信人的灵魂不灭,相信人死后可以进入另外一个世界进行轮回,这实际上是为死亡寻求一种精神的慰藉。哲学是解释的,哲学的解释是站在现实的基础上,永远只是解释现实和存在,探讨存在的本质。哲学家从来不试图通过思考来改变人的身体,但却希望通过思考来改变人的精神。所以哲学家对于人的思考从来都是思想层面上的而不是身体层面上的。哲学认为,人类的死亡或者生命的有限性是不可改变的,人类唯有坦然地接受,并以此为基础来规划人生和社会。科学本质上是解决的,解决人类所遇到的一切困难和障碍,包括延长生命的问题。

现代生物学、医学、心理学可以说取得了巨大的成就,为现代人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深刻的基础,特别是器官移植,为人的身体发展开辟了广阔的前景。但对于人的发展来说,这些还是远远不够的,心理学主要是解决了人对自身的认识问题,医学主要是解决了人的生理疾病和身体健康问题,并没有超越人的自然层面。科学并不研究身体的长生问题,也不研究精神的延伸和承传问题,比如医学主要是让不健康的人健康,而不是让健康的人延长生命,因而现代医学在生命探索上本质是防御性的。科学并没有很好地研究肉体与精神之间的关系。现代科学体系中,人的精神甚至被排斥在生物学的范围之外,而交给了心理学。

人类现在最需要解决肉体的局限性问题,最需要解决精神的延伸和承传问题,人类只有超越自然状况的身体,超越肉体对生命的限制,解决身体的长生和精神的长存问题,人类才可能真正自由与解放,人类才可能有一个大的发展。

人的身体已经不再适应今天世界的发展,也可以说身体的局限性构成了当今人类思想文化发展的最大障碍。人的生命如果不能延长,人作为个体的发展以及人类思想文化的发展都会受到极大的限制。现代技术特别是电子技术已经大大地改善了人类的精神状况,人类的思想变得极为丰富,知识在迅速地增长,但很多有价值的思想对于作为个体的人来说却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个人的生命并没有根本性的增长。通过技术工具的变革,以及心理学、教育学知识接受方式的改进,人的知识可以不断增加,精神可以更加丰富而复杂,但这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人的生命的局限性,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个体思想和精神有限性问题。人类最苦恼、最无奈的是生命太短,精神受困于身体。

人类是迄今为止发现的唯一具有文化继承性的生物。人类思想文化的继承主要依靠学习,通过代代相传来完成,并在充分继承前人的基础上向前发展。人类的困境在于,人类的精神文化是累积式的,可以延传,但个体则是从头开始,人类的知识在迅速地增加,但个体的生命并没有相应地增加。事实上,学习对于个体来说已经越来越成为一个巨大的负担,一个现代知识人,一生中几乎有一半的时间和精力用在学习上,少年和青年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也是最富于创造的时期,但却基本上花在学习上,而到完成了知识积累,在前人的基础上进行新创造的时候,人的身体却开始衰老了,失去了创造力,死神随即而至。于是一切又得重新开始,周而复始,很难有实质性的进步和发展。在这一意义上,人类未必会持续进步,因为思想上人类越向前发展创造就越难,知识层面上,仅把前人的思想学习并继承下来就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学术分工即专攻当然有利于思想的进步,但分工会造成思想的割裂从而带来的是另外的问题。

就人的本质来说,精神比身体更代表人类,人其实更重精神而不是肉体,某种意义上说,肉身至少肉身的某些部分对于人来说是一种负担,人的有些烦恼其实是肉身造成的,有时它就是精神的羁绊,所以有“沉重的肉身”之说,但问题是,精神不能脱离肉身而独立存在,也就是说,在精神的意义上肉身才是重要的,肉体的消失精神也会随之消失,所以人们才看重肉体,才恐惧死亡。实际上,肉身本质上是工具,也即精神的载体,假如精神能够脱离肉身而存在,人也许就不会再那么看重肉身了,甚至有没有肉身都是无所谓的。只要不影响人的生命,不影响人的思想,人的很多器官是可以不要的,或者可以更换的:头发可以不要,阑尾可以不要,扁桃体可以不要;皮肤可以更换,手足可以更换,内脏可以更换,大脑其实也可以更换。在这一意义上,人类如果解决了精神的长存或者延伸或者移植的问题,肉身的死亡其实是不可怕的。

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不是身体构造上的不同以及由此构成的差异性,而是人有思想、思维和精神,而动物没有,少数的动物有微弱的理性,但这种理性与其说是逻辑还不如说是情感。动物在身体感觉、知觉和表象的能力上甚至超过人类,但总体上它们只有身体的单一性,而人类则具有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性,动物的行为是本能的,偶尔是情感的,而人类能够思考、认识并把握自己,是理性的。精神建立在肉体的基础上,是肉体的进步和延伸,是更高级的部分,但因为它依附于身体,所以身体仍然被看作是首要的,也是最根本的,有时身体的快乐也被看作是精神形态的,因而被看作是人的本质。也就是说,人至今并没有脱离动物性,虽然人已经超越动物而上升到作为精神存在的“人”的层面。人的动物本质、人的肉身性正是现阶段人类的最大局限性,人的动物本质决定了人对地球的依赖,人对现有自然环境的依赖。但地球本身也是脆弱的,面临着各种各样的威胁,包括来自自然本身的威胁和人类的威胁,比如天体的撞击,人类核武器的爆炸等,如果地球毁灭,人类也将不复存在。同时,地球的条件是变化的,这种变化对人的发展来说具有危机性,因为人作为动物对自然环境的要求是非常高的,空气、水以及植物,还有阳光、气温等气候的改变都可能给人类带来灭顶之灾。事实是很多动物都是因为地球环境的变化而灭绝的,人类作为特种生物的繁荣也可能受益于地球环境的变化,但地球环境变化未必总是向着人类有益方向发展的。事实上,随着现代科学技术的发展,特别是人类对地球资源的不加限制的开采和消费,地球环境正在前所未有地恶化,并且是不可逆的,地球似乎越来越不适宜人类的生存,人类正处于巨大的危险之中。所以,人类必须在地球毁灭之前和地球的环境不适宜人类生存之前解决人类对固定环境的依赖性问题,而不能如动物一样自然性也是被动性地生存和死亡。

地球是人类迄今发现的唯一适合人类生存的星球,人类一直在寻找类似于地球的星球,这既是在为人类寻找新的家园,但更是对地球以及地球环境的忧虑。宇宙是无限的,可能存在地球这样的适宜人类生存的星球,随着科学技术上的巨大进步,人类可能会发现这种星球。但这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人的问题,距离和重量是作为肉身的人的不可克服的困难,并且,人的肉身局限及其相应的人的危机问题并不是可以通过转移栖居地而解决的。解决人作为肉身的局限性而向更为宽泛的精神方面发展,这也许是人类未来发展的新方向。

在上述意义上,人类应该改变关于“人”的观念,应该进行“人”的思想革命,发展人,从而建立新人,也建立新的人类社会,建立在思想文化上更为发达的人类社会。

建立现代新人主要应该从两方面入手:一是解决身体的再生或长生的问题,人应该像改造自然一样改造人,新人将不再是单纯自然形态的,而具有更多的人为的特点,是泛物质形态的,人可以继续是肌体的,但人的肌体不一定是自身生长的,可以是移植而来的,也可以是人工培育或者制造的,可以进行不停的更换,从而维持人的生命的不断延续。生命80年太短,通过医学的方式人的寿命可能会延长到150岁,但这仍然太短,人的生命应该像韭菜生长一样延绵不断,医学应该超越健康的层面,更应该担负起改造人的重任。

二是解决精神的延传问题,要让精神以活体的方式继承和延传,人的精神应该是累积性的、持续性的不间断的发展,而不是循环式的,一切都是从头开始。人类有一个庞大的精神的世界或者文化的世界,这是人类世界和动物世界的根本不同,但在这个世界中,个体的思想却非常小,因为思想受困于肉体,而肉体的生命是非常短暂的。而在未来,人类最终会解决身体的长生或者延续问题,也会解决精神的延续性发展,那时,个体的精神世界也将会非常庞大、复杂而丰富,且充满创造性,那时,不论是人还是人类社会,都和现代有巨大的差别,人类的思想文化发展也将会出现质的飞跃。

未来,“死亡”“生命”“个体”“肉身”这些概念的内涵都会发生巨大的变化,人类社会的价值观比如“伦理”“人权”“自由”其内涵也会发生变化。过去,肉体的死亡即意味着生命的消失,每一个新的生命都要重新开始,根本原因在于身体的自足性。而身体的死亡同时也是思维和思想的终结,记忆停止,新的思想伴随着新的身体而重新开始。于个体来说,死亡即意味着一切都不再有意义,包括死亡本身,死亡的肉体没有任何意义,是垃圾,所以烧埋是普遍的方式,坟墓成了精神的象征,但实际上与精神没有任何关系[6]。肉体死亡之后的思想主要是通过文献记录的方式留存下来,从而变成整个文化的一个部分,后人对前人思想的继承则是通过文献学习的方式,通过接受的方式把前人的思想变成自己的知识进而完成思想的传承,文献中的知识是思想的死亡形态,而肉体中的思想则是活的形态,非常复杂,饱含着人生经验和历史记忆。

问题的关键在于,知识在不断地增长,但人的生命增长有限,人类和社会的进步是文化累积式的,随着人类的发展,巨大的精神遗产堆积在书籍、器物、影像以及其它方式的物质形态之中,人类和社会要进步和发展必须充分继承这些精神财富,而继承的方式就是学习。所以学习在人的发展过程越来越是一个巨大的负担,所需要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内容越来越多,难度越来越大。人的身体越来越不适应人的精神发展,这可以说是当前人类面临的最大的难题。如果人的生命时间不增加,精神的延续方式不改变,人类知识再增长就没有意义了。

从身心一体的角度来研究人一直是科学上的一个薄弱环节。过去,人类对于生命的研究主要集中在身体方面,主要是考虑身体问题,消极方面是健康问题,积极方面则是长生问题,而比较少地在生命构成的意义上研究人的灵魂、精神问题,精神究竟是如何产生的?精神如何存在于身体?这些问题都没有搞清楚,更不要说研究思想的延续问题了。在当代学术分工中,身体归属于医学、生物学,而精神是作为存在形态归属于哲学等人文科学,医学和生物学研究人的动物属性,哲学等研究人的思想,但哲学等所研究的思想主要是精神作为现象,而不是精神作为现象是如何从肉身中产生的,本质上是解释思想。心理学是研究人的心理以及心理与肉体的关系,但它主要研究人的生理反映是如何以精神的方式表现出来的,也研究人的思维活动,但它并不想从根本上研究人的身心关系。

延缓肉体的衰老,延长寿命,这是人类未来科学研究的发展方向,但未来科学更重要的任务是延续思想,让思想永远延传下去,让活的精神即富于生命力的思想长生不灭。人类未来最大的任务也是最艰巨的任务是解决个体精神的延传问题,首先是弄清楚精神的生命学实质,在这一基础上,进一步研究如何控制精神,进而如何转移精神。人类的目标应该是把精神从肉体中分离出来,把精神从一个肉体移置或者拷贝到另外一个肉体中去,这样,人就不会因肉身的衰老和消亡而精神也随之衰老和消亡。在未来,人的肉体不过是精神的载体,它可以留存下来,可以通过修补的方式而延续下去,也可以更换,从而出现肉体与精神分离的状况,精神不断地延续而肉体可以随时死亡。

解决了精神延传之后的人和人类社会将迥异于现在,人仍然是个体的,但这种个体是一种完全不同的个体。人的生命的形态也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肉体的死亡将不再是恐惧的,人可以看到自己肉体的死亡,人的生命更主要体现为精神性的,在精神不死的意义上生命生生不息。人的意识将不再是从头开始,而是累积式的发展,所以,人的思想和整个人类的思想将会出现一个巨大的发展,人和人类社会的发展都会出现质的飞跃,人类社会从结构到面貌也将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人将完全不同于现在的人,人类将进入一个崭新的时代。新人类阶段,人类的自然状态完全结束,人不再是动物性的自我循环,人的生与死、意志和思想都可以自我控制,而不再是自然的延伸。人可以得到全面的发展,会出现全才的人。人类文明的程度大大地提高,世界的连续性将加强。

如何解决人的精神与肉体的延传问题,是人类迫切需要解决的难题。人类目前对这一问题的思考和研究都还非常初步,医学、生理学、心理学的条件都可以说还不成熟,很多问题都是需要进一步研究。长生不老或者长生不死一直是人类的梦想,过去,由于科学的不发达,人类主要求助于医学和宗教,比如服用丹药和养生以求长寿,再比如修行以求死后的灵魂转世或者进入天堂,但均失败。我认为,只有科学才能最终解决这一问题,而科学解决目前主要有两条路径,也可以说是两种思路:一是从肉体上;二是从精神上。

人之所以死亡,主要是因为疾病和衰老,而疾病和衰老本质上是肉体上的,所以过去医学作为科学一直在肉体这一层面上思考问题。基因可以说人类对自我的重大发现,因为基因与人的生老病死有直接的关系,所以从基因的角度想办法比如改变基因、改变干细胞的结构等来治疗疾病和抗击肉体的衰老一直是现代医学和生物技术努力的方向。

通过改变身体内部构成来治疗疾病和延缓人体衰老从而延长人的寿命,这有非常好的理论基础,也有可以操作的途径和方向,且不违背人性和人伦,但问题在于,身体内部的构成改变对于延长人的生命其前景究竟有多大仍值得怀疑。人与动物植物一样,现在总体上还处于自然阶段,改变人的基因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人的自然过程,身体既然还是自然,那就应该遵循自然规律,就有一个从发生、成熟到衰老乃至最后死亡的过程,所以,我认为通过基因疗法抗疾病抗衰老来延长人的生命其空间仍然是有限的。

与此相关,通过器官更新、器官移植(包括组织移植)来延长也可以说更新人的生命则更具有前景,特别克隆技术发生以来,这种可能性变得越来越大。19世纪以来,医学一直在探索器官移植,近年来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但成就仍然有限,主要限于肾、心脏、肝、肺、骨髓、角膜等,目前主要用于解决健康问题,离延长人的生命这个目标还非常遥远,但器官移植对于解决人的长生不老非常有前景。当然这有一个过程,首先应该以现代医学突破为基础,零散性地移植器官,哪里出了问题就换哪里,然后达到整体性移植,从而形成“百衲人”。也就是说,最初是简单移植,然后是复杂移植;最初是小器官移植,然后是身体部分移植。这样身体就可以通过不断的器官移植和更换从而保持永葆青春。这种经过了不断置换的身体表面上仍然是独立的个体,其实已经不再具有自足性,它可以说是由人体器官组合起来的,通过渐变,最后的个体和最初的个体可以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思想上是一个人,肉体上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而人体器官从哪里来?目前来看,主要有三种方式,一是捐献,二是通过克隆等方式培植,三是人造器官。捐献有限,克隆有伦理的难题,所以最重要的途径将是人造,有人甚至预测几十年之后会出现人体商店。

有思想与无思想这是人与动物的根本不同,事实上,人更看重的是精神的延续性,而身体的变化包括外形的变化,其实人并不是很在意的,只要精神不死,身体即使被一定程度上转换甚至整体性的置换也是可以接受的。个体当然具有独特性,传统的人其个体独立性更表现在身体上,而未来人更强调精神上的“自我”,精神的人仍然是实体存在,仍然具有性格、经历等,但它有自己的逻辑,而不是与身体的过程具有对应关系,经过不断改变、置换的个体迥异于传统身体自足的人;所以从意识的角度来解决问题则可能是一种崭新的方向。

在意识的发现和研究上,现代心理学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人类需要在这方面进行新的突破和革命,现代心理学可以说发现了意识的复杂性及其存在,现在则是要解决它如何存在的问题,比如意识的生理学原理是什么?其产生和运行的具体过程是什么样的?器官与思想是什么关系?中国古人认为思想是心的产物即与心脏有关,现代科学则认为它是脑的功能,但这都需要充分的研究。只有充分研究清楚了意识的产生、过程等问题,人类才可能控制意识,从而达到转移和复制它的目的,并最终超越肉体的限制,实现人类真正的自由。而现代医学的发展,电脑技术的发展等都为这种可能性提供了条件,科学家正在做模拟人脑的实验,据说已经有科学家发现了“智力基因”。

人类意识的延续其实也主要是两种方式,一是不断地更新身体更新人,身体不死因而思想不死。二是意识移植,包括情感、记忆、思想的移植。意识移植可以说是器官移植的深化,皮肤、肝、肾等移植不带走意识和思想,但神经和大脑移植则可能会带走意识和思想,正是在复杂的移植中,人的思想会发生某种转移。这是意识延续的比较初步的方式,也即部分转移。而更高级的意识延续则是意识的整体转移,即把一个人的意识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比如人在老了行动不便的时候就可以选择肉体的死亡,而把整个意识转移到幼儿身上,这样每个人在知识上,在经历上,在思想上都不必从头开始,而是在承继前人的基础上继续向前发展。这样,在思想和意识的不间断的意义上,人类可长生不死。这样,人类最终可以摆脱肉体限制,完全精神化,肉体仍然有意义,但它仅是工具和载体,不具有本质性,人甚至可以是机器的。那时,人不再是自然性的,完全摆脱了动物性,而成为精神性的。在未来,人的肉体方式也可以进行某种改变,以便更具有柔软性,比如对水的依赖、对空气的依赖将有所降低,人有可能向外星球延伸,可以到不适宜现在人类生存的星球上生存。人类的居住地也将相应地扩大。总之,人类可能实现“永生”,但不是传统的想象的“永葆青春”,“返老还童”,而是“借尸还魂”与“精神不灭”,即精神和记忆以直接的方式延传。

[1] 吴汝康. 古人类学[M]. 北京: 文物出版社, 1989: 63-73.

[2] 李景源. 史前认识研究[M]. 长沙: 湖南教育出版社, 1989: 29-67.

[3] 卡西尔. 人论[M]. 甘阳, 译. 上海: 上海译文出版社, 1985: 3-33.

[4] 孙周兴, 选编. 海德格尔选集[M]. 上海: 上海三联书店, 1996: 27-75.

[5] 弗洛伊德. 精神分析引论[M]. 高觉敷, 译. 北京: 商务印书馆, 1984: 94-105.

[6] 段德智. 死亡哲学[M]. 北京: 商务印书馆, 2017: 1-15.

New Concept of Man and the Way of Realization

GAO Yu

(College of Humanities, Zhejiang Normal University, Jinhua 321004, China)

The development of human beings has experienced two stages: the first stage refers to the development of the body; the second stage, the development of the body and the spirit. Now, it comes the third stage: the development of the New Concept Man, who should have his spirit extended and inherited. People should change the traditional attitude toward “man” and should have a revolutionary change of their thought about “man” in order to set up the image of the new man for the new society. There are, probably, two points for that: one is to make the body live longer than ever before; the other is to make the spirit inherited and extended as a living body, for the spirit is a development of a constant accumulation but not a process of encirclement.

mankind, body, spirit, new concept

B107.9

A

1001 - 5124(2021)02 - 0102 - 07

2020-09-21

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语言变革与中国现当代文学发展”(16ZDA190)

高玉(1964-),男,湖北荆门人,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文学理论和比较文学。E-mail: jhgyu@163.com

(责任编辑 夏登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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