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肾病治疗中虫类药的细分化应用

2021-12-04史周薇韩隆胤曾丽盈许舒迪林昌松

亚太传统医药 2021年4期
关键词:水蛭风邪蜈蚣

史周薇,韩隆胤,郑 乐,曾丽盈,许舒迪,林昌松

(广州中医药大学 第一临床医学院,广东 广州 510405)

中医“肾”之功能与现代医学中“肾”的功能相差甚远。本文所论肾病既包括现代医学可以诊断的各种肾脏疾病,也包括现代医学无法确诊的“肾”之生理功能异常。中医之“肾”主藏精,主水,主纳气,能促进生长发育及生殖,激发各个脏腑的生理功能;主骨生髓充脑,开窍于耳及二阴,司二便[1]。中医肾病多以虚为本,在外感或内伤等因素影响下,多种病机叠加,形成本虚标实之证,表现出错综复杂的症状。在肾病的早中晚期治疗中,中医药均有独特优势。根据肾病患者的临床表现,判断其患病层次,辨明病机,酌情使用相应的虫类药,能够达到显著的治疗效果。本文将肾病治疗中虫类药的具体应用进行了详细阐述,并根据其药效强度与细微特点进行了排序与鉴别,以期能为虫类药在肾病治疗中的应用提供参考。

古籍中虫类药的功效可总结为祛风通络、活血祛瘀、补益正气、利水通淋、搜风止痉、攻毒散结等。朱良春在《虫类药的应用》中总结虫类药物具有搜风散邪、活血止痛、通经活络、扶正固本等十大功效[2]。根据肾脏疾病的发病多肿、多瘀、多虚的特点,在此着重讨论虫类药的祛风、通络、补肾作用。

1 祛风

现代医学研究表明,肾脏病的发病与免疫紊乱及凝血障碍密切相关[3]。根据来源,“风”分为外风与内风:外感风邪,由表入里;或肝肾阴虚,内生风邪。“风性开泄”,内外风均可深伏肾络,蕴结不解,导致肾络的开合失常,精微物质不能内藏而外泄,出现蛋白尿[4]。根据临床表现,中医的部分“风证”可等同于西医的免疫系统疾病,用虫类药抗过敏,消除蛋白尿及搜剔免疫复合物沉积造成的肾小球细小徵痂[3]疗效稳定。

1.1 蝉蜕与僵蚕

太阳表虚,卫气不固,风邪侵犯,则外风由经络入脏腑,导致肾脏开阖失司,膀胱气化紊乱,形成水肿与蛋白尿。欲疗此疾需驱散风邪。颜德馨认为:“水无风则平静而澈,遇风则风起泛浊,慢性肾炎蛋白尿绵绵不解,祸根往往风邪作祟。”治疗水肿常取治肺以利水,尤其是腰以上肿及头面肿明显者,谓“肺为水之上源……源头开启方能涓涓不息。”[5]何炎燊对于该时期的风水症状,亦主张清肃上焦气分,风散而蛋白尿自消[5]。此两味药功擅疏风散热,多用于急性肾炎与慢性肾炎急性发作的蛋白尿与头身肿。

蝉蜕与僵蚕药性轻扬,善祛侵入尚浅、水肿仍在头面者之风邪。蝉蜕质地最轻,味甘、咸,性凉,入肝、肺经,为清疏肺、肝风热之品。《医学衷中参西录》言其:“善解外感风热,为温病初得之要药。又善托疹外出,有以皮达皮之力……为其不饮食而时有小便,故又善利小便。”它既疏外风,又搜内风,可“以皮达皮”,引热由阳明退达太阳[5]。僵蚕味辛、咸,性平,归肝、肺经,具有熄风止痉、祛风止痛、解毒散结的功效。《本草纲目》中说其“散风痰结核,瘰疬,头风,风虫牙痛,皮肤风疮”,且味咸入肾,可解下焦瘀热,较蝉蜕作用部位更深[3]。故二者常配伍使用,形成接力,驱风层层外达。

1.2 全蝎、蜈蚣与乌梢蛇

全蝎、蜈蚣与乌梢蛇多针对内风,用于久病、重病。

全蝎辛、平,有毒,归肝经,功能熄风止痉、通络止痛、解毒消痈。蜈蚣辛、温,有毒,归肝经,张锡纯语蜈蚣“味微辛,性微温,走窜之力最速,内而脏腑,外而经络,凡气血凝聚之处皆能开”“调安神经又具特长”,并有通督脉及发汗作用[6]。全蝎性平,药力亦薄,蜈蚣性猛,药力亦大。蜈蚣与全蝎为祛风通络止痛的常用药对,以全虫入散剂吞服为佳,等量而成蜈蝎散,又名止痉散[7]。入肾须与引经药同用,二者作为药对使用的功效优于任一种单独作用,对久治不愈的蛋白尿,用之常有奇效。

乌梢蛇,性甘、平,具有祛风、通络、止痉的功效,《本草逢源》言:“蛇性主风,而黑色属水,乌梢蛇主肾脏之风……性善无毒也。”[4]乌梢蛇外达皮肤,内通经络,善利小便,性专入肾,壮阳通督,相对于全蝎与蜈蚣,对于肾病更具针对性。现代药理研究表明,其能促进垂体前叶促肾上腺皮脂激素的合成和分泌,具有抗炎、消肿、止痛的功能,并增强机体免疫功能[4],对于急性肾炎的严重水肿与小便异常,疗效显著。

2 通络

“络”作为气血运行和能量交换的终端,是最容易受到“虚”和“瘀”影响。久病气血不足推动无力,造成络中津血流动缓慢,并因细胞缺血缺氧生成病理产物,继之则代谢产物沉积在细小血络,阻塞新鲜气血进入,二者恶性循环,最终产生有形积滞。王清任特别强调:“元气既虚,必不能达于血管,血管无气,必停留而瘀。”络中积滞,气血不通,药力难至。此时,善于搜剔的虫类药一方面稀释血液[3],使其易于进入络中,一方面使已经沉积的血小板、血细胞、免疫复合物松动而排出,为草木药进入打通道路,如吴以岭教授所说:“虫类药多走窜甚速,具有攻冲之性,善入细微孔隙之处,或邪侵日久,化瘀入络,凝痰败血混处络中,非草木药物之攻逐可以奏效,虫类通络药则独擅良能。”[3]

2.1 水蛭

水蛭咸苦性平,破瘀攻积,有力而善攻,有小毒。张锡纯力主其“破瘀血不伤新血,专入血分而不伤气分”;徐灵胎亦认为“性迟缓善入,迟缓则生血补伤……有利而无害也”。但朱良春在临床之际,发现对有瘀血徵积而体气偏虚者,连服数日患者即现面色萎黄、神疲乏力,血检可见红血球、血色素与血小板均有下降,呈现气血两伤之症。其将水蛭用于门静脉高压脾切除后的血小板增多症,针对其发热、舌红、脉弦数的“营血瘀热”征象,予大量生地、水蛭合用“凉血化瘀”,从反面证实了其破血峻猛之性[8]。颜德馨亦认为其为活血峻品,当中病即止,久病初用水蛭宜少量,待有动静,渐次加量,使凝结之瘀血缓缓消散[9]。且水蛭能利水消肿,凡心、肝、肾引起的水肿,而体质壮实或有瘀象者均可采用,其利水机理,可能与改善微循环、增加肾脏血流量相关。

2.2 虻虫

虻虫苦,微寒,有毒,气血同入,功能破血通经络,效力猛烈,多用于病势急骤、正气未亏的蓄血证,甚至“堕胎只在须臾”。与水蛭相比,一飞一潜,一急一缓,二者常作为药对相须为用,可使破瘀攻血之力层层深入,刚柔相济[8]。但由于肾脏病多迁延日久,本虚标实,畏虻虫之性猛,使用机会不多。

2.3 土鳖虫

土鳖虫咸,微寒,能破血消徵、软坚散结,是一味性能平和的活血化瘀药,《长沙药解》记载其“善化疲血,最补损伤,能行能和”,且有补虚之效,与水蛭、虻虫相比,功效最为和缓,是慢性肾病治疗过程中能够长期服用的活血佳品[10]。

2.4 地龙

地龙咸寒,能够泄热通络,熄风定惊,利水消肿。《本草纲目》记载,地龙“性寒而下行,下行故能利小便,治足疾而通经络也。”其性迟缓,善走,善于入阴,故能祛病位深入之邪,达到活血不伤血、通络不耗阴、利水祛湿不伤阴的效果。因为湿邪易在肾络中久滞,常常郁而化热,形成湿热,造成蛋白尿缠绵[3]。国医大师张琦教授指出“湿热不除,蛋白难消”,地龙因其性寒下行之性,与黄芪合用消除蛋白尿效果较好;且其熄风定惊,善于利水,表现出明显的降血压作用,适用于肾病合并肝肾不足、虚风内动之高血压。

故对于有早期血管损害的糖尿病肾病、慢性肾衰竭等,应根据具体病情,使用土鳖虫、地龙等性缓善入的虫类药,剂量由小到大慢慢增加,长期应用。而对于内有出血而瘀血未排干净的急性病,若无明显出血点,病人体质壮实,应使用水蛭,先予足量消瘀再慢慢减量撤药,达到彻底疏通经络的效果[1]。而在肾病中尽量避免使用虻虫,防止其破血之力过猛而损伤肾络。

3 补肾

朱良春教授认为虫类药不仅具有“虫蚁搜剔”之性,而且均含有动物异体蛋白,对人体的补益调整有特殊疗效[8]。施今墨认为,虫类药尚有填精补髓和祛瘀生新的双重作用,故可治疗顽症[7]。其驱邪不伤正的效果即由祛风通络与补益强壮相合而来。补肾在此泛取增强机体机能之义,主要表现在提高免疫与控制二便方面。

3.1 蜈蚣、全蝎与乌梢蛇

蜈蚣、全蝎与乌梢蛇作为补益药已得到广泛应用。临床实践证实,其大剂量能镇静攻伐,小剂量则有补益强壮、温通扶正的功效[11],能增强机体免疫力,参与肾脏的自身防御,使肾度过急性肾炎的超敏状态,减少变态反应造成的损伤,并能促进炎症的消散和组织的修复[5]。

3.2 露蜂房

露蜂房性味辛咸而甘平,入肝胃二经,广为人知的功效是其祛风、定惊、杀虫、解毒,唐《新修本草》论本品功效有治疗“遗尿失禁”之记载,《子母秘录》又以之治二便不通。而朱良春经过长期临床实践证实,其确具有蠲痹温肾、益阳纳气、通调二便的作用,能用于慢性气管炎、类风湿、阳痿,对于肾脏的开合能双向调节,既可治疗遗尿失禁,也可用于二便不通,朱良春认为其“不特温肾,对全身机能有强壮调整作用,可用于利尿、强心、降压”,并有多处案例证实[12]。

总之,肾病大多病程长而复杂多变,且兼症多种多样。根据患者的病程、病机与兼症,在辨证论治的基础上,酌情选用相应的虫类药,能达到确切而稳定的效果。中医先贤为我们在虫类药的使用上开辟了道路,我们要本着为患者负责、为医道负责的态度,在临床上小心尝试,细细体会,巧妙应用虫类药,不断提高肾病的临床疗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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