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惊魂

陶球霸

红色黑车

渝州高铁站门口，好些黑车司机在揽客，陈焕如跟着一个拿着“璧山”纸牌的司机上了一辆红色小車。坐定后，她便给妹妹打电话：“我已经到渝州了，搭了一辆黑车，估计晚上就能到。”昨晚，陈焕如和老公刘杰民吵了一架，今天起来后就离家出走了，准备到璧山妹妹家散散心。

妹妹在那边有点着急：“怎么不坐地铁？最近有黑车司机杀人的新闻，你也不知道害怕！”

陈焕如想，哪有那么多坏人，就算有，哪能这么巧就赶上了。于是她说：“地铁转来转去太麻烦，网约车又没人接单，不然咋办呢？”

妹妹叮嘱道：“那你可要警醒着点啊！”

陈焕如挂了电话，开始谈价：“师傅，到璧山市区多少钱？”

“你看着给吧，别亏着我就行。”司机很随意。

陈焕如松了口气，说：“138元吧，打车软件就是这个价。”

“128元吧，我这没平台抽成。”

陈焕如放下心来，靠在座椅背上闭目养神。车一路开出了市区，司机说：“我手机没电了，你手机借我导航一下。”

陈焕如指了指中控台上的平板电脑：“这个不能导航吗？”

“这个坏了。”

反正陈焕如也想睡一觉，就把手机给了司机。

陈焕如看着窗外，不知不觉睡着了，半睡半醒之际，听到耳边传来播报新闻的声音：“日前，我市北碚区一名女青年搭乘私人运营车辆时，被司机迷晕奸杀并抛尸，警方已确认该车为一辆红色福特……”陈焕如一下子吓醒了：自己乘坐的这辆车就是一辆红色福特！新闻还在继续：“据悉，凶手的车牌号是渝A1……”就在这时，司机一伸手把新闻关了。

陈焕如慌了，怪不得司机报价时很随意，怪不得他要借用自己的手机，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陈焕如越想越害怕，她想跳车，可这车速，跳下去非死即伤，关键车窗还被锁了。

司机像是看出了陈焕如的不安，笑着说：“哈哈，你怕我就是新闻里那个凶手？红色福特车多了，我可是守法良民。”说完，司机指了指中控台上的一张照片，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看到照片，陈焕如一下子又不担心了。司机拿出一盒海苔卷：“还没吃晚饭吧，吃点零食。”

陈焕如刚拿起一根想吃，突然发现这盒海苔卷虽已开封，但整整齐齐的，一根也没少！

陈焕如多了个心眼，小心翼翼地将海苔卷放了回去，解释说：“有点晕车，吃不下。”

司机没再多说，自己拿起一根塞进嘴里，嚼得挺香。

陈焕如心想，看来还是自己多虑了。神经放松下来之后，她靠在椅背上很快睡着了。

突然，陈焕如被一个急刹车惊醒了，睁眼一看，外面已是郊野，而且下起了大雨。

绿衣女孩

车停稳后，一个绿衣女孩撑着伞走到车窗前：“师傅，去斑竹林多少钱？”

“斑竹林，30元。”

“太贵了，平时打车都是25元。”

“姑娘，天黑雨大，我没多要你钱。”司机指了指车窗外。

女孩没再说什么，开门上车。那绿衣女孩坐在副驾驶位子上，也许是肚子饿了，没等司机招呼，一口气把那盒海苔卷吃了一大半。她刚吃完没几分钟，就开始呼呼大睡。陈焕如用手捅了捅她，女孩完全没反应。

海苔卷确实有问题！可能因为刚才司机只吃了一根，所以没事！

陈焕如猜想：司机本想把这毒海苔卷给她吃，但她没中招，所以就放弃了她这个猎物，然后碰上这个绿衣女孩，这姑娘心大就吃了……

陈焕如在车上如坐针毡，想立即下车，又怕打草惊蛇。她装作云淡风轻地说：“师傅，我想上厕所。”

司机直接停了车，说：“这荒郊野外的，要不你去旁边田地里解决一下？”

陈焕如想要回自己的手机：“你把我手机给我一下，我看看还有多远。”

可司机并没有把手机还给陈焕如的意思，说：“才走了不到一半。”然后他把绿衣女孩的雨伞递了过来，“雨大，拿上伞。”

陈焕如拿上伞下了车，她特意绕到车尾，看到车牌的那一刻，她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个车牌正是渝A1打头的！

可是，手机在车上，包也在车上。大晚上在这荒郊野外，还下着大雨……

正茫然无措之时，陈焕如往车里一瞟：那个绿衣女孩居然醒了，在和司机热烈地聊着什么。

看到这个情景，陈焕如觉得自己还是多虑了：车牌号前面的相同，也许只是巧合。

陈焕如去菜地里绕了一下，又回到了车里。绿衣女孩转过头和陈焕如聊天：“你听过那个黑车杀人案没？据说尸体被装在一个化肥袋子里，脸都被锤子砸烂了……”

正说话间，绿衣女孩的手机滑到了座椅下。她弯腰去捡，抬头时脸色突然风云大变。

绿衣女孩轻轻地捏起地毯一角，示意陈焕如凑近看看。陈焕如靠过去一看，地毯下面是一些深褐色的脏东西，非常像血迹喷溅的痕迹！

再往前排座位底下一看，司机的座位下，竟有一圈麻绳、一堆化肥袋，还有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锤！

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满满的恐惧。司机仿佛觉察到什么，关掉了车内的灯。

车上顿时陷入了黑暗，陈焕如和绿衣女孩大气不敢出一口，暗暗交换了一下眼神，直到车子开到一片村镇附近时，绿衣女孩突然大喊：“停车，我到了！”

“你不是要去斑竹林吗？”

“不去了，我爸在这儿打麻将，”绿衣女孩直接递给司机一张50元的钞票，“不用找了。”

陈焕如也赶紧从包里掏出两张100元递过去：“我也下车，不用找了。”

“你咋也下去呢，离璧山还远着呢。”

“我临时有事，你快开门。”

借宿农家

门锁一松，两个女孩赶紧推开门跑了出来。见那车开走了，绿衣女孩说：“快11点了，乡下不好叫车，我准备去前面我同学家住，你有地方住吗？”

陈焕如抬头看到不远处有个农家乐的招牌，亮着灯，就说：“我去那儿住。”想到手机还在那辆车上，陈焕如庆幸自己带了现金。

刚走出两步，后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达轰鸣，回头一看，那辆车又开过来了！

车窗摇下，那司机递出一个东西：“美女，你手机忘拿了。”

陈焕如胆战心惊地拿过手机，拉着绿衣女孩飞快地跑了。

“你说我们要不要报警？”陈焕如心有余悸地问。

“我看算了，毕竟他没对我们做什么，咱们也没证据。”绿衣女孩用手拍着胸口说。

陈焕如和女孩道了别，自己走进了农家乐。前台坐着一个胖大婶，见有人来，便招呼道：“妹子来啦！我们这儿有豪华套间，原价788元，给你打个折，588元。”

陈焕如瞪大了眼睛：“这么贵！我要单间，睡一晚就好了。”

“单间都满了，明天中午有野山菌炖鸡，还能钓鱼、采蘑菇，包你满意。”胖大婶很热情地介绍道。

没法子，再贵也得住了，交了钱，陈焕如拿了钥匙上楼，一路看过去，没几个窗户亮着灯。

陈焕如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手机上老公刘杰民的十几个未接来电，便回拨了过去，把这一夜的经历从头到尾说了一遍，最后她气得直咬牙：“这个农家乐就是宰客！没法子，为了安全再贵也得住。”

“你别急，先不要和他们硬怼。留好单据，回头举报他们。还有，我已经快到渝州了，你把定位发给我，我租车去找你。”

“你到渝州了？你怎么知道我来渝州？”陈焕如又惊又喜。

“你昨天和我吵架，今天一声不吭跑了，吓死我了，你和你妹都不接电话，我猜你就是去找她了！”

第二天一早，刘杰民开着在渝州租来的车接到了陈焕如。车子刚开上公路，就看到一辆红色的福特车停在路边。陈焕如定睛一看，车牌号竟是渝A1……

陈焕如连忙摸出手机对着那辆车拍了照，放大照片一看，她惊呼了一声：“天哪！”

原来，照片放大之后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车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黑车司机，一个是绿衣女孩！

正说着，那辆红车发动了，往相反方向驶去。刘杰民也一个窄路掉头，跟在后面：“走，看看他们到底在玩什么鬼把戏。”

那辆红车缓缓开进了路边那个农家乐，刘杰民把车停好，两个人也悄悄地摸进农家乐小院里。

“来，这是你们的分成，300块。”这是那个胖大婶的声音，“半夜还能拉到客，你俩真有办法！”

“那当然，只要听了那个新闻，别说几百块钱了，幾千块钱她们也愿意住！”司机很得意。

“那个新闻怎么这么巧的，连车牌号都那么像？”这是绿衣女孩的声音。

“天下哪有那么巧的事！那是我请人给视频新闻重新配的音！”

陈焕如终于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司机和绿衣女孩的圈套！两人在车上是又放假视频，又弄出什么血迹、锤子、化肥袋，把乘客吓唬下车，到这荒郊野岭来投宿。100块钱就能住的店，愣收你近600块！

二人悄悄退回自己的车上，陈焕如说：“报警吧，这是诈骗！”

刘杰民点了点头，坏笑着说：“嗯。要不，我现在送你去璧山？找你妹妹说说我的坏话？”

陈焕如低头笑了：“不啦，走吧，咱们回家！”

（发稿编辑：孟文玉）

（题图、插图：陆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