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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文化认同视角下我国外语教育政策研究

2021-12-03曹迪

吉林省教育学院学报 2021年8期
关键词:中华文化外语教材

曹迪

(首都师范大学大学英语教研部,北京 100048)

一、国家文化认同的内涵

全球化背景下,信息科技的迅猛发展以及文化资本和人力资本的全球性流动使世界被压缩成一个整体,国家认同与国家文化认同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国家文化认同是国家认同的重要组成部分,国家认同是“国民对本民族和本国家的语言、文化、传统、边界、制度、价值、利益和身份的一种自觉的认可和接受”。[1]由于“现代民族国家是一个文化与政治的结合,是在民族的基础上形成的国家共同体”,[2]因此,国家认同包括国家文化认同和国家政治认同,而国家文化认同是个体对本国领土、主权、语言、文化、信仰等方面的认可和心理归属。对内而言,国家文化认同是维护国家文化安全、政治安全的重要基础;对外而言,国家文化认同是提升该国文化软实力和国家话语权的重要手段。

二、国家文化认同塑造——外语教育政策的重要功能

外语教育政策是国家在一定时期内为实现国家的外语教育目的所制定的有关外语教育与教学等方面的计划和措施。外语教育政策代表国家政治权力的实施,体现国家意志。“一个国家实施什么样的教育,就意味着这个国家希望人们有什么样的文化认同和国家认同”。[3]可以说,国家文化认同是国民教育的核心内容和首要文化目标。外语虽不是我国的国语和民族语言,但是,外语教育和外语教育政策作为国民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其本质是国家维护其核心价值观、实现社会控制的“政治过程”和“政治手段”,[4]体现了国家的价值取向和意识形态。国家通过外语教育政策的制定与实施使外语学习者在学习过程中增强对本民族文化的自豪感与自信心,形成高度的文化认同与文化自信,从而更好地输出中华文化,推动中华文化走向世界。因此,外语教育政策具有塑造和强化国家文化认同的重要功能。外语教育政策以塑造和提升国家文化认同为文化目标和价值取向。

三、国家文化认同视角下我国外语教育政策的嬗变

(一)国家文化认同失语阶段(1949—1979)

新中国成立初期,出于国家政治和经济建设的需要,我国的外语教育政策片面强调政治认同,忽视了国家文化认同的塑造。1950年8月1日,为实现全面向苏联学习的政治需要,提升俄语的教育地位,教育部颁发的《中学暂行教学计划(草案)》规定“初高中需设一门外语课,如有条件,如师资、教材等宜设俄语,但已授英语之班级,仍应继续授英语”。[5]20世纪60年代初中苏关系破裂之后,1964年,教育部颁布了《外语教育七年规划纲要》,英语代替俄语成为学校教育中“第一外语”,英语成为该时期开展政治斗争、实现国家政治利益最主要的交流工具,语言所承载的文化内涵被忽视。“文革”时期,外语教育几乎处于停滞状态,仅有的外语教育也完全变成了思想政治教育。当时的外语教材内容充斥着阶级斗争,外语教材“过分强调‘政治’和‘现实’”“过分强调破除迷信”,[6]国家文化认同处于失语状态。

(二)国家文化认同缺失阶段(1980—2010)

从20世纪80、90年代开始,我国外语教育的人文价值开始受到重视。但是,外语教育政策片面强调以英美文化为主的西方文化的单向输入,导致外语学习者无法从中华民族文化中汲取营养,难以获取民族文化的历史记忆,难以形成国家文化的归属感和认同感,国家文化认同意识日益淡薄。“我国现在的外语教育,尤其是英语教育正面临着‘自我殖民’倾向的危险”,[7]这从外语教学大纲(外语教学指南或要求)、外语教材、外语教师的文化认同意识中可窥见一斑。

外语教学大纲(外语教学指南或要求)是外语教学的指导性文件,是塑造国家文化认同的纲领性文件,但这一时期的外语教学大纲却忽视了对国家文化认同的塑造。1985年和1986年教育部先后颁布了《大学英语教学大纲(理工科本科用)》和《大学英语教学大纲(文理科本科用)》两个教学大纲。大纲指出,“英语作为交流的工具,可以获取专业所需的信息,为经济建设服务”,但并未提及文化的塑造。1999年教育部颁发的《大学英语教学大纲(修订本)(高等学校本科用)》首次提及“文化修养”一词,但指出要“借鉴和吸收外国文化精华,提高文化素养”,[8]这里“文化”的侧重点是西方的思想文化和价值观念,而中国传统文化却未提及。2007年教育部颁布的《大学英语课程教学要求》提出大学英语教学目标是“培养学生的英语综合应用能力,提高综合文化素养,满足国家、社会、学校和个人发展的需要”。[9]但该要求未明确提出“综合文化素养”具体所指,政策话语模糊致使外语教育缺少对中国文化的坚守和弘扬。

在外语教学大纲的指导下,当时的外语教材缺乏中国文化的相关内容。外语教材主要以帮助学生认识异国文化和实现跨文化交际为目标,为营造“原汁原味”的外语语言文化语境,教材内容并未能联系中国实际,且鲜有涉及与中国文化相关的话题,而是以反映西方社会的文化现象为主,呈现完美的异国文化形象。这种完美异国文化形象塑造的初衷在于把国外先进的文化“引进来”,为学生树立积极向上的价值观,但却在外语教育中导致学生对西方文化缺乏甄别与批判,陷入对西方文化、价值体系甚至是意识形态盲目崇拜的怪圈中。同时,由于外语教材编写“盲目照搬、照抄国外的模式和方法,缺乏国情研究”,[10]致使学生的中国传统文化知识严重匮乏,无法感受中国文化的感召力和吸引力,难以形成国家文化认同意识。

此外,由于外语教育政策中对外语教师的意识形态引领不足,部分外语教师长期受到西方主流意识形态潜移默化的影响,在其教学实践中缺乏文化认同意识和文化安全意识,片面强调西方文化和价值观的输入,忽视了弘扬和传承中华文化的教育责任以及对学生国家文化认同塑造的引领作用。

(三)国家文化认同逐渐显现阶段(2011至今)

由于之前几十年间西方文化过热带来的中国国家文化认同的缺失不断受到社会各界的质疑和批评,2018年,教育部在总结以往外语教育经验和教训的基础上颁布了《大学英语教学指南》(2017版),该指南首次提出了“通过学习和使用英语,学习和了解世界优秀的文化和文明,同时也有助于增强国家语言实力,有效传播中华文化”,“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应有机融入大学英语教学内容”。[11]这是新中国成立以来,英语教学大纲、教学指南或要求首次明确提出外语教育对提升国家语言能力、传播中华文化所具有的意义。

此外,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全面实施,2016年7月教育部印发《推进共建“一带一路”教育行动》的通知,明确指出“增进沿线各国对中国发展模式、国家政策、教育文化等各方面的理解”,说明外语教育政策在经历了中华文化认同失语和缺失、西方文化单向输入阶段之后,逐渐转向到对中华文化的认同阶段,外语教育政策开始肩负起弘扬、传承、输出中华文化,推动中华文化走向世界,从而提升国家软实力的重要使命。

四、我国外语教育政策塑造国家文化认同的路径

(一)在外语教材中塑造国家文化认同

针对当前外语教材中中华文化内容不足、认同度不够的现状,国家应进一步规范和拓展外语教材资源。2017年1月25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和国务院办公厅联合印发的《关于实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发展工程的意见》提出“传统文化教育要贯穿国民教育始终。以幼儿、小学、中学教材为重点,构建中华文化课程和教材体系”。[12]教材蕴含国家意志和价值观念,是形成国家文化认同的重要媒介。因此,应建构具有中国特色的外语教材资源体系。

首先,从体系建设标准上,需要国家高屋建瓴的“顶层设计和宏观调控”,“将国家意志贯彻到教材资源体系中”,[13]确保外语教材捍卫国家的主流意识形态。

其次,拓展和规范教材资源内容,构建全方位、多层次具有中国元素的外语教材体系,涵盖中国风土人情、自然地理、民族文化、改革开放、新时代精神等方面内容,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融入外语教材之中,助力学生积累深厚的中华传统文化功底,激发学生的文化自信和文化认同。

再次,建立科学完善的外语教材资源质量评估体系。建立教材评估保障机制,确保教材传递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正确的人文导向,引领国家形象和精神的塑造,推进中华文化认同。

(二)在外语课程中塑造国家文化认同

2020年5月,教育部印发了《高等学校课程思政建设指导纲要》。《纲要》提出“要科学设计课程思政教学体系”。[14]“要深入梳理专业课教学内容,结合不同课程特点、思维方法和价值理念,深入挖掘课程思政元素,有机融入课程教学,达到润物无声的育人效果。要结合专业知识教育引导学生深刻理解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自觉弘扬中华优秀传统文化、革命文化、社会主义先进文化”。[14]语言是文化的载体,外语课程不仅是学生学习外国语言和文化的媒介,更兼有培养学生对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认同与传承、向世界传播中国文化的使命担当。因此,首先应在外语课程中深入挖掘中华传统文化内涵,将中国汉字、中国古代哲学思想、历史故事等融入课堂,不断增强学生的文化自觉与文化自信。其次,将外语课程内容与国家政策、时政要闻紧密结合。根据国际国内形势,动态拓展教学内容。例如,根据课本单元的学习内容,拓展介绍中国的外交政策、2020年中国的抗疫成就等,增强学生用外语探讨时事的能力,指导学生站在国家战略高度看待国际国内问题。再次,充分利用网络新媒体等资源丰富课程内容,激发学生的爱国情怀,增强学生的民族自信心和自豪感。“引导学生深刻理解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中讲仁爱、重民本、守诚信、崇正义、尚和合、求大同的思想精华和时代价值,教育引导学生传承中华文脉,富有中国心、饱含中国情、充满中国味”。[14]

(三)在外语教师培育中塑造国家文化认同

作为外语课程的教授者,外语教师担负着教书育人的双重教育职责,他们是学生语言能力提升的培育者,也是学生人生观、价值观的塑造者和引领者。外语教师的文化认同意识和教学理念,外语课程以及外语教学活动的目标、内容和方法直接影响着学生的价值取向,因此,应全面“加强面向全体教师的中华文化教育培训”,[12]提升教师对异域文化的甄别能力和国家文化认同意识。

首先,改革和完善现有外语教育师范专业培养政策,增加中华文化知识的学习和考核,提升外语教育师范生驾驭中华传统文化的意识和能力,培育具有较高中西文化修养的教师队伍。在外语教师职前和在职培训中,提升教师的文化安全和文化自觉意识。

其次,在外语教育实践中,进一步指导教师恪守职业使命,有效甄别文化差异,坚持正确的舆论导向,自觉地将国家认同行为外化至外语教育实践之中,使学生通过外语学习打开世界之门的同时,也进一步深刻了解本国的传统文化和价值理念。

(四)在外语人才培养中塑造国家文化认同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培养什么人,是教育的首要问题。《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指出,外语教育需要培养一大批具有爱国情怀与国际视野、通晓国际规则、能够参与国际事务和国际竞争、具备外语语言运用能力的高水平国际化人才。[15]优秀的外语人才首先应具备“爱国情怀”,热爱中国的传统文化并具备高度的国家文化认同意识。因此,在外语人才培养体系中,要适当调整外语专业课程结构,适量增加中国传统文化、汉学、外交学等课程,提升学生讲好“中国故事”的能力。同时,在外语人才培养的过程中,充分发挥外语教育的育人功能,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基本内容和要求融入到外语人才培养的各个环节,提升学生对国家文化的归属感和认同感,培养既通晓外语,又具有坚定的文化自信和国家文化认同意识的人才。

总之,在全球化日益加速的今天,外语教育政策塑造国家文化认同不仅具有时代意义,同时具有现实意义,因此,国家应从外语教材、外语课程和外语教师培育和外语人才培养四个方面塑造国家文化认同,完成外语教育政策塑造国家文化认同的重要功能和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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