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书

人邻

人要睡在大地上

人要睡在大地上

若是楼，尽量低一些

床也要尽量低矮

接地气的地方太少了

人要睡在大地上

伸手就能触到生长草木的泥土

即便是冬天，也是

生息万物的大地啊

人要睡在大地上

最好是生长着庄稼的泥土上

麦穗正要成熟

即便是麦种，也在等着苏醒

人要睡在大地上

别在静谧的湖上

湖水是虚幻的

也别在山上，山顶的云是虚幻的

人要睡在大地上

就怎么也不会跌落下来

无眠的时候，也稍微侧侧身子

摸摸泥土，就可以安心睡去了

（选自《星星· 诗歌原创》2021 年6 期）

物 与 词

1

树身之圆

寓示叶片

必然之方

不规则

之方

无解

之方

2

树要

回到树

回到以前的树

3

那边

有人

就像真的

有一个人

那样

4

荒草认真于风中

自己逼仄的

一再整齐

5

给攥紧的石头

才是石头

更是手

6

死去的鸡

在圆桌上

桌子的圆

是悲哀的圆

7

枕头

凹陷

也一并凹陷了

物的虚无

8

临窗

一只空匙

—— 这最洁净的早餐

9

黄昏

是更深的

假如黄昏真的要

埋头深入

10

世界不是荒唐

是荒唐之构成

不必要之必要的构成

（選自《诗潮》2021 年7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