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年代》叙事策略及人物形象塑造分析

文/孙 昊 刘 红

2021年2月1日，重大革命历史题材电视剧《觉醒年代》在央视1套、优酷、爱奇艺等平台播出。该剧在叙事策略上，以重大历史事件为背景，采用多线并叙的方式讲述故事，并根据典型人物的典型事件构建故事架构，集中多种影像手法将历史事件串联起来。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从真实、细节、情感三个维度进行刻画，注重表现人物的复杂性和多面性，使电视剧中呈现的历史人物变得更加生活化、人性化，拉近历史人物与观众之间的距离。

一、宏大叙事倾向下的叙事策略

（一）宏大叙事，具象表达

“宏大叙事与史诗化叙事倾向电视剧常用于表现重大事件，刻画叱咤风云的重要人物，表现深刻而厚重的思想感情，矛盾冲突尖锐复杂，场面宏大。”①在革命历史题材电视剧中，宏大叙事是一种常见的电视剧叙事倾向。革命历史题材电视剧《觉醒年代》《香山叶正红》《跨过鸭绿江》，均以场面宏大的历史画卷为故事背景进行叙事，借助电视荧屏，以重大历史事件为依托，再现过去那段历史中的重要历史人物，通过讲述重要历史人物的故事，展现中华民族曾经那段艰苦卓绝的奋斗历史。如电视剧《觉醒年代》以《新青年》杂志创刊为故事开端，讲述了李大钊、陈独秀等革命者追寻新思想，将马克思主义与中国工人运动结合起来，反对封建势力、帝国主义列强的压迫，为中国共产党的建立奠定了思想基础的故事。

宏大叙事中的时代背景、历史事件所产生的影响，具象在具体的历史人物身上，导演再将这些历史人物进行艺术化的塑造，引发人们共情，激发人们的爱国情感。《觉醒年代》全剧基于宏大叙事的叙事倾向，在真实性方面，《新青年》杂志的创办发展、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和中国共产党的建立都是历史事实。电视剧《觉醒年代》中，李大钊、陈独秀、毛泽东、周恩来、周树人、陈延年、陈乔年等革命者，均是为中华民族救亡图存、复兴崛起做出重大贡献的历史人物。以宏大的历史事件为背景，再现了这些革命者，学习新思想，推广新文化；开展学生运动，联合工农群众；追寻救国真理，最终建立中国共产党的故事。

（二）多线并叙，完善叙事

重大革命历史题材电视剧通常以重大的历史事件为故事背景进行艺术再创作。单一的线性叙事无法满足重大革命历史题材电视剧中众多人物的塑造及其复杂关系的介绍。因此，需要通过多线并叙的叙事方式，完善叙事。电视剧《觉醒年代》中，导演分别安排了一条主线和多条辅线共同推动电视剧剧情的发展。主线是以《新青年》杂志的创办为开端，辅线分别是指以毛泽东、周恩来、陈延年、陈乔年等为代表的青年学生，在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的时代背景下，坚定理想，寻找救国救民的真理，最终成为中国共产党员，投身于中国的无产阶级革命斗争当中。

在电视剧中，故事主线主要讲述主要人物的故事，主要人物故事构成电视剧的主要情节。李大钊、陈独秀的故事是《觉醒年代》整部电视剧的核心，在电视剧中贯穿始终，故事主线和辅线在剧情的叙事上相辅相成，人物之间既有关联又各有故事，增强了电视剧中历史人物形象的真实性和立体感，广受观众喜爱。

（三）典型事件，推动叙事

重大革命历史题材电视剧通常以重大历史事件为叙事背景，其时间之长、内容之多、思想之深，必然无法在几十集的电视剧中事无巨细地和盘托出。因此，重大革命历史题材电视剧往往会选取多个重要人物的典型事件组成剧情的基本架构，再通过多种影像手段加以完善，使之成为一个完整的故事结构。电视剧《觉醒年代》以李大钊、陈独秀等为代表的老一辈思想家、革命者为故事主线，以毛泽东、周恩来、陈延年等为代表的新一代革命者为故事辅线，选择他们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所发生的典型事件组成基本的故事架构，以此来达到以点带面、见微知著的叙事效果。

电视剧《觉醒年代》从故事背景来看是基于《新青年》杂志创刊、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中国共产党建立等四个主要的历史事件来进行创作的。选择典型人物的典型事件进行艺术再创作，虽然能够精简电视剧的剧集长度，但也会导致故事不够完整，人物关系不够清晰的问题出现。因此，电视剧《觉醒年代》打破了传统的叙事模式，采用了大量影像手段，推动电视剧叙事。同时，导演也采用黑白动画、画外旁白、文字介绍等影像手段来补充、推动电视剧剧情叙事，使得《觉醒年代》中发生的各个历史事件能够相互串联起来。

二、人物塑造符合历史事实

（一）尊重历史，真实再现

黑格尔曾在《美学》一书中写到:“所谓艺术的真实不应该只是所谓的‘摹仿自然’所不敢越过的那种空洞的正确性，而是外在因素与内在因素协调一致，而这内在因素也和它本身协调一致，因而可以把自己如实地显现于外在事物。”②所以革命历史题材电视剧需要以重大历史事件作为创作背景，根据已有的历史事件，在尊重历史事实的基础上进行艺术再创作，丰富剧情内容。在人物形象的塑造上，电视剧《觉醒年代》采用了虚实结合的创作手法，编剧在尊重历史事实的前提下，进行了艺术化的创作，塑造了张长礼、张丰载两个人物形象，以此来推动剧情的发展。

“在以往的革命历史题材电视剧中，导演对人物形象的塑造往往具有重共性、轻个性的特点。”③革命历史题材电视剧中的重要历史人物通常缺乏个性，对重要历史人物的塑造缺乏艺术创作的张力。因此，塑造鲜明生动的人物形象，必须从生活出发，“从生活原生态的艺术化表现的角度来塑造重要历史人物，挖掘其作为普通人生活中真实的一面,往往更能引起观众的共鸣”。④电视剧《觉醒年代》中，导演张永新对人物形象的塑造打破了传统革命历史题材电视剧人物形象塑造的窠臼。于和伟在《觉醒年代》中饰演的陈独秀性格洒脱、不拘泥于小节。作为一名父亲，在面对陈延年、陈乔年两个儿子时，陈独秀与现实中的大部分父亲一样，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作为一名学者，见到胡适的文章《文学改良刍议》开怀大笑，毫不吝啬地向他人夸赞胡适的文章；作为一名革命者，面对北洋政府的打压，破口大骂，以表达自己内心的不满。从多个角度对陈独秀这一人物形象进行塑造，再现了陈独秀作为普通人的一面，使得陈独秀的人物形象更加立体化，观众也更易于感受到陈独秀的强烈爱国情感。

（二）刻画人物，注重细节

在电视剧中，一个好的人物形象离不开细节的刻画。“细节是指构成人物性格、事件发展、社会情境、自然景观的最小组成单位。社会情境和人物性格的完整屏幕体现。”⑤宏大叙事的电视剧虽然以宏大历史事件为背景，着重刻画重要历史人物，但在刻画人物形象时，也要适当注重生活化细节的展现。电视剧《觉醒年代》中，人物的语言、动作、服饰、妆容、场景安排都极具考究。为了表现人物在不同环境的生存状态，导演通过服饰、妆容等细节来刻画人物，如陈延年、陈乔年兄弟俩出场时，脏乱的衣服、断裂的腰带以及身上的污泥，表现了两人的生活环境十分窘迫。着重拍摄陈延年放生碗中的蚂蚁、陈独秀放生盘中的蛤蟆的面部表情和动作，以小见大地体现了陈独秀父子二人都具有一颗善良之心。因此，观众可以通过细节，从细微之处了解人物所处的生存环境和人物本身的性格特点。

在中国传统美学中，中国古代绘画讲究形神兼备、气韵生动的创作技巧，这一绘画创作理念同样也适用于电视剧人物形象的刻画与创作。电视剧中，对演员的选择，不仅要求演员要“形似”，更要通过细节，使演员对所饰演人物的表演达到“神似”。演员只有在深入了解所饰演的人物后，通过不断地练习，感受人物的情感和所处的时代，才能在说话的语气、神态、动作上，与所饰演的人物达到“神似”的效果。于和伟在拍摄《觉醒年代》之前，就曾在《建军大业》中饰演过陈独秀，对陈独秀这个人物有着很深的了解。因此，在《觉醒年代》中，于和伟通过说话的语气、神态、动作等细节，将陈独秀刻画成了一个洒脱、随性、不畏强权，但面对孩子却又不擅长表达自己个人情感的人物形象。注重人物形象的细节刻画，摆脱了以往革命历史题材电视剧中，人物形象扁平化、公式化的问题，使得历史人物在观众面前更加真实。

（三）情感真挚，人物丰满

艺术作品是基于社会生活的反映,在现实的基础上进行再创作的产物，能够传递情感、以情动人是艺术作品的一个重要特征。电视剧中的人物形象，离不开情感的塑造，丰富的情感能使人物更加立体真实，能够引发观众的共鸣。在电视剧《觉醒年代》中，李大钊、陈独秀、陈延年、陈乔年等人都被赋予了细腻的感情色彩。其中，爱情、亲情、友情，这三种情感贯彻整部电视剧的始终。

电视剧《觉醒年代》中，导演通过生活化的叙事，展现了陈独秀和高君曼两人的爱情故事。高君曼是一个极具智慧的女性，电视剧中的高君曼贤良大度、包容隐忍，照顾打理好陈独秀与其四个儿女的家庭生活，刻画了一个默默无闻、始终支持丈夫、维系家庭关系的贤良妻子形象。

电视剧中的亲情，主要是通过陈独秀、陈延年、陈乔年父子三人进行展现。在人们印象中陈独秀是一个思想家、革命家的形象，但《觉醒年代》中的陈独秀，作为一名父亲，与现实中很多家庭中的父亲一样，不善于向孩子表达自己的情感，但却会用自己独有的方式保护、引导孩子成长。从父亲的角度来刻画陈独秀的人物形象更能引起观众的共鸣，使陈独秀的人物形象更加贴近现实。

电视剧《觉醒年代》再现了为寻求救亡图存的真理，李大钊、陈独秀、胡适、钱玄同等一批拥有共同理想、共同信念、志同道合的有志之士聚集到一起，在长期寻求救国真理的过程中，建立了坚实的革命友谊。以真挚的情感对电视剧中的人物形象进行塑造，使人物形象立体、丰满起来，更具生活化、人性化，增强了历史人物对观众的亲和力。

结语

与以往的重大革命历史题材电视剧相比，电视剧《觉醒年代》在叙事策略上，将宏大叙事、多线并叙、典型叙事等三种叙事手法结合起来，再现了李大钊、陈独秀等革命者在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和建立中国共产党的历史背景下，启蒙大众思想、探寻救国真理的故事，使宏大的历史背景和复杂的人物关系能够条理清晰地展现在观众面前。除此之外，电视剧《觉醒年代》还从真实、细节、情感三个维度对人物形象进行塑造，克服了以往重大革命历史题材电视剧中主要人物形象刻板化、扁平化这一难题，使主要人物形象更贴近生活。

注释：

①张智华：《电视剧叙事艺术研究》，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13年，第29-145页。

②王昕：《电视历史剧传播中的典型塑造》，《中国电视》2009年第3期，第37-40页。

③邓瑶、欧阳宏生：《论革命领袖传记题材电视剧的现实意义与创新性发展》，《电影评介》2019年第20期，第102-107页。

④王利丽、王小萌：《新时代改革题材电视剧的叙事策略》，《中国电视》2021年第3期，第42-46页。

⑤高鑫：《电视艺术学》，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8年，第88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