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瑞强运用中医外治法治疗皮肤病经验

梁家芬， 郑伟娟， 袁娟娜， 梁海莹， 李红毅

（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二附属医院/广东省中医院皮肤科，广东广州 510120）

中医外治法包括针刺、艾灸、熏洗、针刀、敷贴、膏药、脐疗、足疗、耳穴疗法、物理疗法等多种方法，其疗效独特、作用迅速、运用方便，具有简、便、廉、验之特点。中医外治法治疗疾病的疗效确切，在临床上运用较广泛，尤其是皮肤科疾病，通常单用外治法就能取得理想的疗效，故皮肤病专家普遍认为外治法是提高皮肤病临床疗效的重要方法。范瑞强教授为广东省名中医，临床擅治痤疮、皮肤真菌病、性病、红斑狼疮、湿疹等常见皮肤病和疑难皮肤病，运用中医外治法治疗皮肤病较有特色，见效迅速且疗效显著，现将其经验总结如下。

1 采用针灸与穴位疗法治疗多种皮肤病

范瑞强教授在临床上治疗皮肤病多以辨证中药内服为主，也常常运用中医学传统疗法如针灸与穴位疗法等。

1.1 火针疗法不同的皮肤病可采用不同的针灸方法。火针疗法常用来治疗疼痛性、炎症性、肥厚增生性皮肤病如带状疱疹、痤疮、痒疹、炎症性皮肤病、寻常疣、鸡眼等。治疗带状疱疹时，暴露皮损部位，常规消毒后，用一次性针灸针在酒精灯上烧红至发白后，垂直点刺在皮损，包括水疱和红斑处。刺破水疱有利于皮肤的恢复，改善局部炎症环境，且可起到止痛的作用。5 ～ 7 d治疗1 次，3 次为1 个疗程。治疗痤疮时，主要选取脓疱、囊肿，常规消毒，迅速准确地刺入火针并尽快退出，点刺后用棉签轻轻挤出内容物，治疗后的皮损可结痂，之后让其自行脱落。以上火针均为浅刺法，火针还常用在局部皮肤瘙痒、白癜风等疾病的治疗上。临床上，范瑞强教授还常用火针深刺治疗肥厚性皮损，如结节性痒疹：常规局部消毒，火针烧至通红发白，快速刺入皮损，深至皮损基底部，每周1～2次，5次为1个疗程；如神经性皮炎：依据皮损大小可点刺数针乃至数十针；再如寻常疣、鸡眼：皮损较大者可选择中粗火针，除了深刺皮损，还需在病灶周围向根部多方向透刺。范瑞强教授强调，应用火针治疗头面部疾患需谨慎，避免刺入过深，以防留下瘢痕；针刺后的皮肤局部产生的红晕或红肿未完全消退时避免洗浴，防止感染；针刺后局部发痒，避免搔抓，防止形成瘢痕。

火针治疗可温经散寒，通经活络，活血散结，去腐生新。如火针治疗痤疮、炎症性皮肤病，从现代医学角度来看是取火针能消炎杀菌之功，直接作用于毛囊，使毛囊口开放，皮脂炎性物质易于排出，从而促进炎症消退。火针的高温能杀灭局部微生物如痤疮丙酸杆菌，同时破坏结节囊肿型痤疮增生的结缔组织，去腐生新，防治疤痕形成[1]。火针治疗肥厚增生性皮肤病鸡眼、寻常疣，能破坏局部神经血管组织，切断增生组织的营养供应，阻断其再生能力，使其自行坏死脱落，并能激发人体的防御功能，改善微循环，从而有利于炎症和代谢物的吸收，以及达到增强免疫的作用[2]。

1.2 穴位注射范瑞强教授治疗皮肤疾病也常用穴位注射，尤喜用丹参注射液穴位注射足三里穴以治疗皮肤附属器疾病如痤疮、雄激素性脱发、脂溢性皮炎等。丹参注射液穴位注射足三里穴的操作方法如下：对足三里穴周围皮肤进行常规消毒，对准穴位快速刺入皮下，然后缓慢推进，到达适当深度后，小幅度提插，至得气时，回抽无血后每穴注入0.5～1.0 mL 的药液。病症为实证者药物注入宜迅速，虚证者宜缓慢；每周1 ～ 2 次，5～10次为1个疗程。

穴位注射疗法是在穴位或特定部位注入药液治疗疾病的一种方法，可将针刺和药物作用结合直接刺激穴位，使药物在穴位处保留的时间延长，从而增强与延长穴位的治疗效能，发挥活血化瘀、疏通经气的作用。丹参注射液中的丹参味苦性微寒，无毒，归心、肝经，有清热凉血、活血通络、养血安神的作用。《神农本草经》记载丹参可“破癥除瘕”，《本草纲目》认为其具有“活血，通心包络”的作用，《云南中草药选》则提出其可“活血散瘀……治……痈肿”。现代药理研究表明，丹参所含的丹参酮具有抗菌消炎之功，对痤疮丙酸杆菌、马拉色菌有一定的抑制作用[3]。皮脂腺分泌过度是青春期痤疮形成的最主要因素，而皮脂腺的发育和分泌受雄性激素的支配。现代药理研究亦表明丹参酮具有抗雄性激素、抑制皮脂腺分泌及抑制痤疮丙酸杆菌、马拉色菌的作用[4]。

足三里穴为足阳明胃经的合穴。“治腑者，治其合”。足三里穴有健脾和胃、渗湿止泻、宁心止悸、益气补虚、通络除痹的作用，为强壮要穴。足阳明胃经起于鼻翼部的两旁，在面部绕行之后，向下走向胸腹。痤疮、脂溢性皮炎、脂溢性脱发均发生于头面、胸背。根据痤疮的中医病因病机，医家多从肺、胃、肾论治。范瑞强教授认为将丹参注射液注射至足三里穴，可起上病下治、引热下行、调理肠胃、平调阴阳的作用。痤疮、脂溢性皮炎、脂溢性脱发的发病部位正好与足阳明胃经的循行一致，根据“经脉所过，主治所及”的原理，选用足三里穴契合针灸治病选穴原则，既能发挥丹参凉血活血化瘀的功效用以治疗痤疮、脂溢性皮炎等疾患，亦能发挥足三里穴上病下治、引热下行、平调阴阳的作用。现代研究也表明，对足三里穴进行刺激，能通过神经、血管、淋巴管等调节神经内分泌免疫系统[5]。可见丹参注射液穴位注射足三里穴集二者功能于一体，内服中药若能配合此外治疗法，可增强治疗效果。

1.3 梅花针梅花针也是范瑞强教授常用的针灸疗法，常用于治疗如斑秃、雄激素性脱发、神经性皮炎、湿疹、皮肤淀粉样变、带状疱疹后遗神经痛等皮肤病。

梅花针治病操作要点如下：常规消毒治疗局部，以手腕弹力上下击打点刺，以皮肤红晕不出血或微微渗出少量血为宜。梅花针治疗分轻刺、重刺两种方式。治疗脱发一般采用轻刺手法，并配合局部照射红外线；治疗神经性皮炎等增厚性皮损通常采用重刺手法，用于改善某些突出症状；治疗带状疱疹后遗神经痛，范瑞强教授常以梅花针加拔罐疗法以快速止痛。梅花针叩刺结合拔罐应沿着神经根循行的部位选择最痛的3～5 个部位为叩刺点，叩刺后局部皮肤点状出血，然后迅速拔罐，拔罐产生的负压以罐内出现少量渗血为度，拔罐期间辅以红外线照射患处。应用梅花针叩刺结合拔罐治疗15 min 后，疼痛通常即有所缓解，每周可重复治疗1次。

梅花针可活血化瘀、疏通经络、调节脏腑功能，刺激穴位经络能改善血液循环，直达病所，作为外治疗法，其效显著。现代研究认为梅花针治疗脱发可调节激素代谢，调节免疫，加快新陈代谢，刺激神经应激反应，从而改善和治疗疾病[6]。梅花针治疗湿疹、神经性皮炎、皮肤淀粉样变，具有祛风通络及止痒的功效，可调节神经、内分泌、免疫系统，促进炎症代谢物的吸收，利于疾病的康复；治疗带状疱疹后遗神经痛，扣刺后出血，使病邪有出路，并可改善血液循环，通经活络止痛，祛瘀生新。

2 采用中药外洗、外敷、浸泡等外用疗法治疗多种皮肤病

范瑞强教授临床治疗皮肤病常外用中药，认为中药外治可直接作用于病所，见效迅速，运用方便，且副作用少。不同于外用西医激素类药膏的停药后易反复，甚至引起局部多毛、毛细血管扩张、色沉、色减等副作用，中药外治可避免诸如此类的副作用，更容易让患者接受。

采用中药外治皮肤病时，范瑞强教授往往选择院内制剂或者自拟方外敷、外洗或浸泡，主要用于感染性、瘙痒性皮肤病。范瑞强教授在运用中药外治时提出根据皮损类型来选择治疗措施与药物剂型。

中药外用治疗痤疮时，针对患者的丘疹、小脓疱，以院内制剂四黄消炎洗剂或痤灵酊，加入甲硝唑外搽皮损，起到增强消炎杀菌的作用；针对较大红色结节和囊肿处皮损，以院内制剂消肿四黄膏外敷包扎过夜，能消肿止痛，活血散结，往往包敷2～4 个晚上即见显著效果；针对囊肿较大者，外敷几天后若成脓，可进行切开排脓或者用大号针头抽取脓血，让皮损易于愈合，防止和减轻疤痕的形成。重症痤疮若不及时处理好，可严重影响美观。治疗重症痤疮可在中西医结合内治的基础上，采用院内制剂四黄膏（主要成分为大黄、黄柏等）外敷，往往能减轻患者的痛苦，增强治病的信心。

中药外用治疗过敏性皮肤病、银屑病等瘙痒性皮损，范瑞强教授往往采用院内制剂消炎止痒洗剂（主要成分为苦参、大飞扬等）、飞扬洗剂或自拟散方外洗。通过外洗，中药的有效成分可直接作用于患处，并通过皮肤、毛囊、汗腺等直达病变部位，作用迅速、持久，且副作用小。治疗前通常也是根据皮损类型来选择药物剂型，用药宜简单、温和。可选取的中药有苦参、地肤子、蛇床子、白鲜皮、金银花、黄连、生地黄、荆芥、枯矾、野菊花、马齿苋、黄精、甘草等。以上中药外洗具有清热燥湿、祛风止痒、杀虫等功效，可用于诸如湿疹、银屑病的各个阶段，用途广泛、使用普遍。治疗皮损肥厚广泛者，可适当浸泡，增加药液接触皮损的时间，以增强疗效。皮损过于干燥者酌情使用。银屑病鳞屑较多时，范瑞强教授常用中药汤剂熏洗的方法去鳞屑，改善病情。皮肤病病位在皮肤与腠理之间，外用药物，可直达病所。范瑞强教授以明矾、地榆、大黄、徐长卿、白鲜皮、野菊花、苦参等组成消疕外洗汤，煎汤外洗，每日1 次，15 d 为1 个疗程；或用院内制剂消炎止痒洗剂通过中药气疗仪对患者进行熏蒸治疗，每周1 次，4 周为1 个疗程，均取得较好的疗效。用作熏洗的中药通常具有祛风、燥湿、杀虫、止痒等功效。

中药外用治疗带状疱疹，喜用院内制剂金粟兰酊湿敷患处后辅以红外线治疗仪照射患处，治疗15 min 后患者感觉疼痛明显减轻。金粟兰可祛风活血止痛，红外线能温经通络止痛，二者结合，止痛作用更强。

范瑞强教授多年来致力于中药外治疗法，其经验方已制作成院内制剂香莲外洗液，用于治疗皮肤癣病、外阴阴道念珠菌病疗效显著，获得一致好评，有望开发成新药[7]。香莲外洗液含丁香、黄连、百部等中药，对金黄色葡萄球菌、阴道毛滴虫、念珠菌等有非常好的抑杀作用，治疗时往往采用浸泡患处的方法，已广泛用于手足癣、股癣、外阴阴道念珠菌病等，具有清热、燥湿、杀虫、止痒等功效，刺激性少，疗效迅速。

3 采用中西药混合封包治疗皮损较肥厚或鳞屑较多的皮肤病

范瑞强教授临床治疗皮肤病善于结合现代医学成果，西为中用，注重外治，强调用药要缓和，以疏导病邪、保护皮肤屏障为主。范瑞强教授外治药物总以中药制剂为主，辅以常规糖皮质激素类软膏，常用中药封包治疗皮损较肥厚或鳞屑较多的皮肤病。封包是皮肤科常用的外治方法，封包的材料可形成机械屏障，保护皮肤， 阻止搔抓，进而阻断瘙痒性皮肤病过程中的瘙痒搔抓循环，可增加药物的吸收，增强局部外用药物的效果，软化鳞屑及结痂，去除封包时亦可更容易去除黏着的鳞屑及结痂。在治疗肥厚性皮损或大量鳞屑时，范瑞强教授主要以中药清热解毒软膏配合糖皮质激素软膏混合封包皮损以达到改善病情的作用。范瑞强教授常用复方蛇脂软膏、青鹏软膏、消炎止痒乳膏（院内制剂）联合地奈德软膏混合外擦或者封包。每次封包治疗时，采用中成药药膏和激素软膏按1∶1 混合封包皮损处约1 h，每日1次，7 d为1个疗程。

范瑞强教授常说：“对我们皮肤科医师而言，外治法不但是内治法的有效补充，更是与内治法并行的一种重要的治疗手段。治疗皮肤病，必须学会‘两条腿走路’，‘一条腿’是内治，‘一条腿’是外治，内外结合，其效弥彰。”中医外治法操作简便，其中的外用中药大部分可配制成现成药物，无需煎煮熬制。中医外治法见效快，无明显副作用，患者乐于接受，可提高患者依从性，增强患者治疗信心，有利于疾病的治愈与康复。中医外治法源远流长，历史悠久，是中医学宝库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是提高皮肤病临床疗效的重要方法，需要不断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