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戏文化：农村思想政治教育新载体—— 以广西北流为例

岑露晶

在给中国戏曲学院的师生们的回信中，习总书记深切指出：戏曲是中华文化的瑰宝，戏曲艺术薪火相传，戏曲事业繁荣发展关键在人，坚定文化自信既要坚持弘扬优良传统，又要坚持守正创新。[1]木偶戏作为民间戏曲的重要组成部分，一直以来都是演绎历史、启蒙思想的神兵利器，如何在新时代得以传承和发展，发挥其以戏感人、以戏化人、以戏育人的作用，是教育主体需要深入思考的现实问题。作为木偶戏与农村思想政治教育有效融合的新尝试，将木偶戏发展为农村思想政治教育新载体，探寻其内在功能和现实路径，对于激活传统戏曲的生命力、创新农村思想政治教育方式方法具有重要意义。

一、北流木偶戏与思想政治教育载体

万千事物溯至根源，都有其独特的性质，有它特定的内涵。在辨识事物的过程中，我们常常会对同一事物持有不同的观点。为了能正确地认识和把握事物的本质和特性，就要用辩证分析的观点、历史发展的观点来观察和分析事物。

（一）广西北流木偶戏

广西北流的木偶戏类型属于杖头木偶戏，杖头木偶顾名思义，用木杖控制人偶。北流杖头木偶戏，在明清时期由广东地区传入，在木偶师傅何十二和他的儿子何旭山的推广下得以流传。据史料考证，北流的杖头木偶戏不仅源远流长，且具有一定的名气，北流周边的玉林、容县、桂平乃至桂东南一带的杖头木偶戏艺人大部分师从北流师傅。北流杖头木偶戏内容大部分题材取自于历史古传、神话、小说等。2016年10月，北流杖头木偶戏通过广西壮族自治区人民政府审批，成功列入第六批自治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

北流市木偶戏多在解放后兴起，现仍广泛存在于北流农村地区，多在春节、元宵节、端午节等传统节日，或者婚嫁、乔迁、新生儿满月等喜庆日子邀演。随着文化传播媒介不断更新迭代，电视、手机、电脑等高科技产品日渐普及，北流农村地区的休闲娱乐方式也朝着多样化的趋势发展。木偶戏班相较于从前也慢慢衰落，虽有一些固定的唱戏地点，但不像过去一样备受欢迎，前来看戏的多为对木偶戏有特殊情怀的中老年人，带着自家的孙子孙女，年轻人出于好奇也会驻足观赏。北流木偶戏市场大不如从前，现面临着后继无人的境况。

（二）思想政治教育载体

思想政治教育载体指的是:“在思想政治教育过程中，能承载和传递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或信息，能为思想政治教育主体所运用，促使思想政治教育主客体之间相互作用的活动形式和物质实体”[2]。其形式主要可分为管理载体、活动载体、文化载体、网络载体和传媒载体等。[3]木偶戏中的戏本内容与农村思想政治教育的内容有共通之处，木偶师傅与村民们的互动过程同时也是木偶师傅与村民们进行思想交流、道德培育的过程。将木偶戏发展为农村思想政治教育的新载体，既属于农村思想政治教育的活动载体，亦属于农村思想政治教育的文化载体。

二、北流木偶戏的思想政治教育功能

木偶戏作为中国优秀传统戏曲文化之一，其情感交流、思想净化、道德培育、行为引导等功能是人所共知的，深入挖掘北流木偶戏在新时代具有的思想政治教育功能，是木偶戏创新发展为北流农村思想政治教育载体的前提和基础。

（一）情感的交流、整合

北流木偶戏主要使用北流本地方言如白话的词句来演唱，简单明了、通俗易懂，让村民们感到熟悉亲切。北流木偶戏的腔调在很大程度上借鉴了本地山歌的音调，本地方言与木偶戏的结合，使村民们知晓剧中故事的发展趋势。外来先进文化与本土民俗文化的交流与融合，体现了木偶戏兼容并包的特质。木偶戏的交流功能在精神上体现为观、演二者之间以及观看村民之间的一种现场、即时、群体化的情感体验和交流。

当木偶戏带村民们和木偶戏师傅们同时进入一种集体体验的时候，就体现出一种整合人际关系、加强人们的相互联系、促进社会交流的特殊作用。[4]在木偶戏观演的过程中，不仅存在表演者的热情投入，而且包含着所有在场村民与唱戏师傅的激情互动。而通过看戏把村民们集聚到一起，边看戏，边说笑，边唠家常，这又能进一步加强村民们的交流沟通。

木偶戏的魅力还在于它可以让人跨越社会的阶层，语言的隔阂，性别的差别，进而成为人们紧密相连的精神纽带。村民们作为审美的个体在观看木偶戏中得到的是双重的肯定：一方面村民有共同观赏木偶戏的机会，同步交流对木偶戏的认识，相互提高欣赏艺术文化的能力，这体现了村民们在参与文化生活中的平等。另一方面，通过观看木偶戏，增强村民们对中华优秀戏曲文化的认同感，意识到自己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集体中的一员，个人与社会往往有着共同的价值判断，情感意志等。当村民的个体归属感得到满足、集体荣誉感得到增强时，这将赋予村民们一种个人与集体密不可分、荣辱与共的认识，很好地发挥了木偶戏促进村民情感交流和村民关系融合的功能。

（二）思想的净化、陶冶

北流木偶戏能呈现出整个古代社会，上至帝王将相，嫔妃公卿，下至士农工商，贩夫走卒，三教九流，五花八门。无一不肖尽其像，无一不曲尽其情。[5]在木偶戏舞台上，不仅再现了著名历史古传的故事情节，其人物思想也被表达得淋漓尽致。如木偶戏《三国演义》中，以风起云涌的三国时代作为戏本题材，讲述了诸葛亮励精图治，六出祁山，最后为国事操劳过度病死五丈原的故事，刻画了一代名相为蜀国还于旧都的政治目标鞠躬尽瘁的伟大形象，展现出其无私奉献的高尚思想品德。再如，通过讲述岳飞作为人人熟知的一名爱国名将，从一个贫穷人家的孩子成长为一名南征北战的将军，北伐兵锋所向披靡，连拒十二道金牌的故事，将岳飞誓要扫荡敌寇，还我江山的坚定意志，决心保家卫国，维护国家统一的伟大思想重现舞台。这样一来既能带领村民们走近悠久、灿烂的木偶戏文化，另一方面又能让人们更容易接受崇尚仁政德治、向往国家统一、民族团结的思想，净化广大村民受到外来的民族虚无主义、历史虚无主义等落后文化思想污垢，让广大村民得到本土优秀文化思想的陶冶，接受更多正确的政治思想教育。

在一定程度上，木偶戏还能让村民们明辨是非、澄清认识，做出正确的价值判断和价值选择。木偶戏之所以能潜移默化地影响村民，净化陶冶村民们的思想，主要由于在故事演绎的过程中，其通过对戏中主要人物人生命运的展示，对现实生活的批判和理想世界的张扬，使村民们获得耳目之娱的同时，获得身心的放松、思想的陶冶、境界的提升。木偶戏作为人生世界的一种观照，使人们在观赏的过程中，体现为一种“神圣时刻”而与其日常生活造成的一个断裂，使人们能够从日常意义空间进入到另一个非常的意义空间；并且在这种心灵的既“入乎其内”又“出乎其外”的循环往复中观众得以获得精神上的陶冶，思想上的净化。从这个意义上说，木偶戏能促进村民们的思想、心理的健康。

（三）道德的认知、培育

北流木偶戏的演出内容多以中国古典名著、村民中广受欢迎的民间故事为主，侧重于在戏曲的演绎中结合历史典故中优秀人物的道德品质展开，在不同时代和不同文化环境下，木偶戏表达通常都被道德规范所要求。惟其如此，人们总是自觉或不自觉地以木偶戏作为生活的样本，希望在木偶戏中获得某种认知和启迪。作为一种民俗文化，北流木偶戏不仅让许多经典的历史故事流脍人口、许多著名的历史人物千载扬名，还展现了人性中的真、善、美，揭示了人性中的伪、恶、丑。让前来听戏的人，连文化水平较低、甚至从未接受过系统教育的人都能了解历史，懂得人生。在北流农村，无论是年过半百的老人或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都能在听戏的过程中感知人生百态，懂得人情世故。

木偶戏在舞台上可以将剧本里的故事生动地演绎出来，顺带也会重现故事发生的社会背景，反映当时各阶层人民的物质生活、文化生活的情况。可以说木偶戏蕴含着大量的知识，木偶戏不单单是模仿生活的情景，而是在生活原型的基础上对人物道德品行的选择、精炼，树立一个道德模范。如在曲目《娘教道》中母亲陈氏教诲孩子要通过勤劳来致富的经典念白：起早三朝当一工，懒人睡到日头红。勤勤恳恳搬搬有，懒惰之人事事空。田也冇有地冇种，家道何日得兴隆。就算皇帝登宝殿，也要早起坐金龙。这就很好地向村民传播了要通过勤劳来致富的优秀传统道德品质。同时，木偶戏中也树立了不少反面人物，如在曲目《覆水难收》中朱买臣的妻子崔氏，在朱买臣家境贫寒埋头苦读之时看不起丈夫，找媒婆为她重新物色家境富裕的对象，并威逼朱买臣写下休书。不多时，朱买臣出人头地当上了太守，崔氏又抛弃了现任的丈夫，苦苦哀求朱买臣复合。朱买臣想了想，让人打来一盆水泼在地上，告诉崔氏，若覆水能收，便如她所愿。崔氏见状自离去，不久后精神失常。崔氏因嫌贫爱富的不道德观念，落得惨淡的下场，作为反面教材，能够起到一种警示，让村民们摒弃不良的道德观念。总而言之，木偶戏坚持用正面典型鼓舞人，用反面教材警醒人，通过创设一种民主、轻松的团体氛围对村民们进行潜移默化的教育和熏陶，自然而然地培育村民们形成正确的道德认知和判断，从而提高村民们的道德认知水平。

（四）行为的引导、规范

木偶戏通常搭建一个表演棚作为舞台，在舞台的中央挂上一块幕布作为背景。表演时，一人坐于幕后，击打木鱼、锣等乐器，一人在前场操纵木偶并唱词，两人紧密配合，为村民带来精彩的演出。木偶在师傅们的操控下挥袖、抬腿、点头，同时演唱熟悉的戏词，就能表达戏中人物情感，演绎精彩的剧情，适合当前农村经济发展水平较低，但村民们精神文化需求甚高的特点。同时，这也利于保持村民们往日一向注重实用朴素的行为习惯。它提醒村民们在日常生活中注重实用朴素，反对骄奢淫逸、攀比浪费。

北流木偶戏作为一门老妪能解的民间艺术，许多正面的历史人物故事因它流传于世。一出有影响的戏，总是免不了要引起人们的街谈巷议，成为日常生活中的重要话题。可想而知，技艺精湛的木偶师傅以简单的舞台、道具，重现了中华传统文化的戏曲魅力，在一定程度上丰富了广大村民们的文化生活。与此同时，通过木偶戏中的人物表现、情节发展，使人们对自己过去相似或雷同的经历、做法进行反思，对自我的做法持肯定或否定的态度，引导人们的做法，规范人们的行为。特别是戏中的人物一旦走红，更是夺人耳目，甚至其言行举止都可能成为人们竞相模仿的对象。如访谈中，来自北流的李师傅介绍了她到北流市沙垌镇演出的一次经历。当时表演的是宝莲灯中沉香劈山救母的故事，前去看戏的村民中，有一位小伙子平时对父母大声呵斥，不服从管教，看了演出后行为大有转变，变得孝敬父母。他的父母还带了水果来感谢戏班的木偶戏表演。

三、借鉴“木偶戏”创新农村思想政治教育载体的路径

要将木偶戏作为思想政治教育新载体，应把握农村地区的突出特点，做到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为借鉴木偶戏创新北流农村的思想政治教育载体探索有效路径。

（一）把握北流农村的基本特点

北流的杖头木偶戏是在北流农村地区发展起来的，要把木偶戏发展为北流农村思想政治教育的新载体，提高对木偶戏的教育功能的认识，需要深入分析并把握广西北流农村的基本特点，对症下药。北流农村市场经济尚在发展阶段，村民从事农业较多，另外以小规模的养殖业为补充，比较忙碌。北流农村多位于山区，生活环境的基础设施不是很完善，如交通、文化娱乐设施等。北流村民法律意识相对淡薄，科学文化知识普遍缺乏，人们一般遵循传统道德和伦理办事。北流农村思想政治教育缺乏长期运行机制，缺乏文化载体和宣传人才队伍。北流农村地区的物质基础、文化氛围、传统习俗、居住环境等多方面因素会对北流农村地区的思想政治教育效果产生重要影响。要教育、引导广大村民，改变村民们的价值观念，就要考虑农村发展的实际情况，了解村民们的文化水平差异和认知接受能力。生产、生活经验对村民来说更为重要，实际、可见、可听、可感的形式更易于被村民们接受。

（二）加强专业型人才队伍建设

专业人才是做好农村思想政治教育工作的第一资源，也是北流农村地区开展思想政治教育的稀缺资源。把木偶戏发展成为北流农村思想政治教育的新载体，就要加强专业的思想政治队伍建设。与此同时，更要加强思想政治教育专业人才与木偶戏专业人才的交流与结合。这就需要培养既有思想政治道德素养，又善于结合北流木偶戏作为载体开展教育的优秀人才。以北流木偶戏的形式加强人们的思想道德修养，以人们良好的思想道德体现北流木偶戏的优秀文化价值。而这两者的结合，首先，要充分利用北流农村当地的人才资源，吸纳具有相对较高文化素养的大学生村官、村干部、老教师，为木偶戏的创新及木偶戏中思想政治教育功能的挖掘献策献力。其次，积极寻找木偶传承人，同时通过木偶戏剧本的编写，进入村镇的中小学进行宣传推广，老师带学生、师傅带徒弟、各村镇木偶戏班集中交流培训等形式培养一大批新一代木偶戏爱好者和继承人。通过定期举办木偶戏下乡巡演活动，普及木偶戏知识，让村民们更近距离走进木偶戏，了解木偶戏。最后，政府应出台相关的鼓励措施，成立专门的训练基地和演出场地，利用各乡镇村民们募捐的形式，培养年轻一代的木偶戏专业人员，通过这一做法，既传承了悠久的木偶戏文化，又创新了北流农村的思想政治教育载体。

（三）增添顺应时代发展的素材

木偶戏要重塑辉煌，重新赢得广大观众的心，关键在于创新，创新既需要传统的根基，也需要有新鲜元素的加入。融入新鲜元素，北流农村的思想政治教育，针对的主要是广大的村民群众，木偶戏要增添顺应时代发展的素材，就要从广大村民们的生活实际出发，从村民们实实在在的生活经历中获取木偶戏创新发展源源不断的戏本资源。优秀的木偶戏剧脱胎于村民们的日常生活，也引导村民们的日常行为。村民中存在学雷锋的故事，街坊邻里互帮互助的故事，孝顺父母尊敬长辈的故事，真挚的同学情、友情、师生情的小故事都可以以征稿的方式收集起来，编成通俗易懂的木偶戏剧本，让良好的社会风尚得以弘扬。其次，要结合时代的发展，国家的政策方针，创新木偶戏的内容。通过木偶戏的形式再现村干部下乡扶贫的情景，疫情防控期间推出抗疫主题木偶戏MV展播等，让积极上进的想法和做法得到肯定，消极堕落的思想得以纠正。在木偶戏的观演、传播过程中渗透思想政治教育，让木偶戏能不断出新人，出新戏，既乡土、又现代，让木偶戏聆听时代的声音，回应时代的呼唤。

（四）创新多种传播载体和方式

要让木偶戏成为北流农村的思想政治教育新载体，需要拓展木偶戏的市场，扩大其影响面，让更多的村民都能减少因时间、空间的限制，欣赏和倾听戏曲盛宴。首先，应酌情使用纸质传播媒介。撰写专门记录北流木偶戏的书籍、出版木偶戏故事征稿的报刊、杂志等、发放普及北流木偶戏知识的传单、小册子等，让人们具体、真实地感受到北流木偶戏的存在。其次，应积极使用电子媒介。通过在北流电视台插播木偶戏表演节目，用广播宣传木偶戏的演出时间、地点，充分利用移动互联网的力量把北流木偶戏传播到附近的县、市、省等。再次，应善于使用第五媒体。随着智能手机的发展，短视频已经成为迅速崛起的传播方式。把戏曲的演出现场录制成一个个短视频的形式，利用艺人们的从艺经历以及从艺过程中引导人们思想行为转变的具体事例拍制成宣传片，激起外出务工农民的乡土情怀，让更多地区的人民走近木偶戏，了解更多具有社会正能量的故事。最后，应充分借助自媒体的力量，使用QQ、微信、微博等社交媒体，增强平日里木偶师傅和观众的互动交流。可以制作精美的木偶工艺品，或者其周边产品木偶气球、木偶拼装小玩具，再加上几句木偶戏中受到广泛欢迎的、富有哲理的台词。还可以把精美的木偶图案印在人们日常使用的北流陶瓷碗、碟上，再加上几句启迪思想的话语。这样既能体现乡村的传统文化，又能传播北流木偶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