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民歌《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在海外成功传播的原因探析

潘晓东 邓耘

摘要：民歌是一个民族集体智慧和意志的产物，代表了该民族的人文精神和审美情趣。《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是第一首流传到海外的中国民歌，是我国在国际社会最富知名度的音乐，获得了国际社会的普遍喜爱与广泛好评。意大利作曲家普契尼在为歌剧《图兰朵》寻找合适的音乐素材时，将中国民歌《茉莉花》改编并运用在其中，这首民歌随即作为中国文化元素的代表远扬海外，为世界所知晓。国家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国家的主动宣传与阐释、异质文化的本土化改编，使这首中国民歌真正实现了东西文化的无障碍沟通。

关键词：中国民歌;《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文化传播

中图分类号：J652.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9436（2021）17-0-03

1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的形成

民歌产生于民间，是一个民族集体智慧和意志的产物，代表了该民族的人文精神和审美情趣。文献记载的中国最早的民歌是《弹歌》（《吴越春秋》，上古时期）。其歌词是：“断竹，续竹;飞土，逐肉。”原始社会惊心动魄的射猎场面通过这短短八字便跃然纸上。

民歌一直绽放着独特的光彩，是一个民族文化传承和发展的见证者和记录者，中国民歌从劳动人民劳作时灵光乍现的随口创作到汉代乐府诗集的出现，发展至顶峰，诗词与音乐曲调相互映衬、相互成就。数千年来，民歌一直都是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是中国普罗大众的集体智慧和审美情趣的直接表达。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咏唱的茉莉花清香洁白、干净纯粹，是我国浙江省湖州市和江苏省扬州市的市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后文简称《茉莉花》）是扬州市的市歌，是第一首流传到海外的中国民歌。作为我国在国际社会上最知名的音乐，它曾在多个重要场合被演奏，在我国与他国进行政治、经济、文化接洽时展现了我国的音乐创作理念、鉴赏水平，也潜移默化地传递着中国的文化内涵与中国人的处世哲学，获得了国际社会的普遍喜爱与广泛好评。

地方民歌作为群体智慧的产物是在人们生产生活实践过程中自然孕育而成的，其真正的创作者很难得到准确的考证，人们只能通过作品溯源，追踪其大致的产生年代和环境。当前学术界普遍认同《茉莉花》的歌词版本最早见于冯梦龙（1574—1646，明）编写的《桂枝儿》卷七《感部》中，它是一部有词无曲谱的民歌集，与现在歌词版本差别较大，全曲表达了女子对不该采花的后悔之情。到了清代，发展成流行至大江南北且有多种区域变体的小调，《茉莉花》又名《鲜花调》，全曲分为三小段，整首词为“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草香也香不过它;奴有心采一朵戴，又怕来年不发芽;好一朵金银花，好一朵金银花，金银花开好比儿芽;奴有心采一朵戴，看花的人儿要将我骂;好一朵玫瑰花，好一朵玫瑰花，玫瑰花开碗呀碗口大;奴有心采一朵戴，又怕刺儿把手扎”[1]。分别歌颂了茉莉花、金银花、玫瑰花，含蓄地表达了女子的相思之意和对自然的赞咏之情，它也是只有词没有曲谱。1942年，“军旅青年艺人何仿（1928.2—2013.9，国家一级作曲家）对民间流传的《鲜花调》与《茉莉花》的其他版本进行了收集整理，将《鲜花调》中的三种不同花儿统一为茉莉花，又调整了词中女儿的自我称谓方式，将三段歌词设定为同一段曲子，结束句延长拉升”[2]，悠扬婉转的拖腔搭配反复出现的唱词作为结束，歌曲中女儿对爱情的憧憬以及人们对自然的讴歌之情得到了充分的抒发，现在的《茉莉花》唱词样式得以基本确定。

《茉莉花》曲調明快、悠扬，在全国有多种区域变体，但总体韵调差别不大，其中最为著名且具有代表性的便是江苏苏州的曲调形式，此曲调极具江南水乡悠扬绵长的风格，淋漓尽致地将女儿对心上人诚挚的爱意和羞赧展示了出来。然而，现存最早的曲谱《中国旅行》（Travels in China）一书出版于英国而不是中国。“此书是英国地理学家和旅行家约翰巴罗（John Barrow，1764—1848）所著，他于乾隆五十七年至五十九年（1792—1794）来华任英国第一任驻华大使秘书，在中国就职期间，他曾经采录了一些民歌、民间器乐曲牌，并绘制了一些中国乐器形制图。返回英国后他将自己在中国的见闻撰写成书，并于1804年出版了这本书”[3]。书中第六章中所记载的《茉莉花》曲调基本和当时苏州的版本没有区别，这些著作中关于《茉莉花》的词曲记载，为其在海内外的传播提供了相关的文字记录，也为《茉莉花》在海外的传唱和再创作提供了更大的可能。

2 海外传播历史与现状

江苏民歌《茉莉花》在海外的传播初始可以追溯到18世纪末19世纪初。1926年，当时意大利最负盛名的作曲家吉亚卡摩·普契尼（1858—1924）要为创造的歌剧《图兰朵》寻找合适的音乐素材，因主人公是中国公主，所以他将流传至欧洲的中国民歌《茉莉花》改编成女声合唱，并运用到其中。《图兰朵》在米兰上演后，这首民歌随即以其优美婉转的中国风旋律作为中国文化的代表远扬海外，为世界所了解。法国哲学家卢梭认为《茉莉花》是中国的民歌代表并在其编辑《音乐辞典》一书时，将《茉莉花》收录进《中国音乐》章节中。

此后，作为在国际上最著名的中国歌曲，《茉莉花》在诸多政治、文化等重要场合中必不可少，它也成了东西方文化交流的一个切入点，是沟通东西方文化的重要使者。在香港和澳门回归以及中国领导人与其他国家领导人会晤等重大历史性场合中，播放的都是这首歌，其他国家领导人接见我国国家领导人时播放的也是这首歌曲。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也于1982年将《茉莉花》选入亚太地区的音乐教材。从2002年开始，历届“汉语桥”世界大学生中文比赛都将《茉莉花》作为该赛事的开场曲。维也纳金色大厅中也多次出现我国音乐家宋祖英演唱《茉莉花》的画面。直到现在，这首中国民歌仍然广受全世界人民的喜爱，作为中国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它让全世界更加了解中国与中国的音乐和文化。

3 成功传播的原因

3.1 丰富的文化内涵

《茉莉花》之所以在海外享誉盛名，是因为其在国内的悠久历史与蕴含的深厚鲜明的民族特色。民歌是一个民族自然地理和人文社会文化交融的产物，《茉莉花》曲调清新、婉转、明快，娓娓道来，江南水乡委婉明媚、含蓄动人的形象呼之欲出，与外国人印象中神秘典雅的中国人形象不谋而合。歌词反复吟唱的茉莉花芬芳、美丽、素雅，是中国人志趣的表达。词曲歌颂了男女诚挚的爱意和对纯真爱情的追求，阐述了青年人对自由的向往和追求，同时表达了对大自然的热爱和讴歌。民族的就是世界的，具有普适性的审美和追求对于有不同文化背景的人来说是可以共通的。《茉莉花》中的美好追求是中国人的生活哲学和意趣阐释，同时也是人类共同的价值取向，毫无疑问能够无障碍地得到西方的文化认同。

茉莉花这种植物本身的独特魅力，再加上这首民歌给人感官带来的美好感受，让《茉莉花》毫无意外地获得了无数中国人的喜爱，其在我国24个省市中都有不同程度的传唱。“茉莉花”这一词条在《辞海》中的解释是：“茉莉花：木犀科。夏季开花最盛，秋季也开花，花白色，有香气;原产印度，我国南北各地都有栽培，为常见的盆栽芳香植物之一。除供观赏外，花常用以熏制花茶，亦为提取芳香油的原料。由于此花芳香怡人，各地人们纷纷竞相种植。”我国南北各地均有茉莉花的身影，人们在欣赏它清新明朗的芬芳和洁白挺立的身姿的同时，还可以把它做成花茶细细品饮。茉莉花实实在在属于中国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人们乐于让这种可爱的花占据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当然也爱屋及乌地欣赏描绘此花的优美曲调。“从‘花到‘歌到‘文化，都是中国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也正是《茉莉花》歌曲中所蕴含的独特魅力所在。”[3]

3.2 主动的宣传、阐释

我国在重要的政治、文体活动中，首选的演奏作品必是《茉莉花》。1959年第七届世界青年与学生和平友谊联欢节在维也纳举行，南京军区前线歌舞团代表以合唱的方式，首次在海外主动呈现中国民歌《茉莉花》。

1997年7月1日，香港正式回归，交接仪式上演奏的《茉莉花》获得了热烈的掌声和全场好评。1998年6月，克林顿访华，男女二重唱的《茉莉花》在人民大会堂举行的文艺晚会上让所有来访者如痴如醉。1999年12月19日，澳门回归交接仪式上，《茉莉花》再次被唱响并得到了全世界的关注与喜爱。2001年10月20日，最负盛名的中国民歌《茉莉花》的旋律拉开了上海国际会议中心文艺演出的序幕，标志着中国首次承办的亚太经济组织领导人非正式会议正式开始。2004年，在第28届夏季奥运会（希腊）闭幕仪式上奏响的《茉莉花》再次向全世界人民展示了中国作为第29届夏季奥运会的主办国对全世界人民的欢迎，展示出了中国民歌的魅力，其委婉动听的曲调和展示出来的古老神秘的中国，引起了大家对中国的强烈兴趣和好感。汉语推广节目《汉语桥》一直以《茉莉花》为开场曲，拉近了参赛者和中國的距离，也让参赛者喜欢上了中国民歌，甚至在此后节目中出现了很多对该曲的国别化改编，丰富了该民歌的文化内涵。我国著名歌唱家宋祖英更是多次在维也纳金色大厅中向全世界人民展示了这首脍炙人口的中国民歌，让世界各国人民更加熟知与喜爱这首中国民歌。

3.3 经济政治的影响

随着中国的独立、解放和发展，中国的政治、经济影响力也随之上升，在世界各国与我国日益亲密的国际交往过程中离不开文化的沟通与交流，而音乐便是其中重要的一环。除了我国的主动传播外，世界各国在与我国的外交活动中也主动选择最知名的中国音乐作品《茉莉花》作为该国的表演节目，充分展示了该国的诚意及其对中国的友好。如1997年美国总统克林顿在白宫举行欢迎音乐会欢迎江泽民主席访美时，便演绎了这首动听的《茉莉花》。

这首江南民歌已成了中国民歌的典型代表，它体现着中国文化的包容、友好，它也因此成了中西文化交流的一个窗口，让中西文化互通，进而让中西人民能够以此为契机互相了解、互相包容，成了一座东西方人民互通友谊的隐形桥梁，体现了中西向双方表示友好与美好祝福的形式和象征。

3.4 世界各地艺术家的演绎

法国歌手米哈伊在她多次访问中国和中法交流活动中唱响《茉莉花》。她是国际极具声望的巨星，是法国歌曲在全世界传播的使者，她用甜美嘹亮的歌声展示了茉莉花的芬芳，让这首中国民歌在中法听众的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美好记忆。改编并演奏《茉莉花》的还有美国著名萨克斯演奏家凯利金，他演绎了长达4分钟的《茉莉花》，音乐委婉悠扬、明媚动听。钢琴王子理查德·克莱得曼也曾被这首清新悠扬的《茉莉花》所折服，主动演绎了这首动听的乐曲。

总之，世界诸多著名音乐艺术家出于对《茉莉花》的喜爱，通过各种各样的形式多次演绎该曲并将其介绍给全世界的听众，使《茉莉花》被更多人了解，进一步促进了其在海外的传播。

3.5 异质文化的再创作

《茉莉花》在国外声名大噪的主要是因为歌剧《图兰朵》的重大影响力。《图兰朵》中的《茉莉花》曲调经过了西方审美的改编，已不再是该曲的原始样式。西方文化更注重对立和冲突，尤其是歌剧讲究戏剧冲突，因此吉亚卡摩·普契尼在《茉莉花》平和、明快的曲调基础上做了改动，还增添了和声，增加了紧张、复杂、高亢的节奏，是意大利和中国文化的完美融合。这一改变让这首明快的民歌拥有了另一种形式，适应了新的土壤，也让它在异国文化中焕发出了新的生机与活力。

4 结语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是第一首由中国流传至海外的知名民歌，代表了中国的民族文化特点。随着国家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和国家的主动宣传与阐释，国际社会对其更为熟悉，也使国际社会对中国有了更深的兴趣和好感。但要让与中国文化差异较大的西方文化完全接纳中国民歌还离不开异质文化的本土化改编，只有这样才能打破东西文化的隔膜，真正实现无障碍沟通。

参考文献：

[1] 王虹霞.茉莉花开香四溢——江苏民歌《茉莉花》的形成与传播[J].艺术百家，2006（7）：102-104.

[2] 蒋伟.民歌《茉莉花》海外流传过程中的变异问题初探[J].中外文化与文论，2015（4）：279-288.

[3] 汪瑶.茉莉花“歌系”研究[D].武汉：武汉音乐学院，2006.

作者简介：潘晓东（1993—），女，四川达州人，硕士在读，系本文通讯作者，研究方向：汉语国际教育。

邓耘（1970—），女，湖南双峰人，硕士，副教授，研究方向：跨文化交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