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浅谈清早期的侍卫群体

2021-11-30王鑫

海外文摘·学术 2021年17期

王鑫

摘要:清朝统治者入主中原后,以少数民族之君身份治理中国,成为华夏民族共主。与此同时,清帝对近身内侍问题也愈加关心,侍卫群体便应运而生。侍卫群体作为清朝一种独特的政治团体,发端于太祖努尔哈赤时期,后历经太宗、世祖、圣祖三代,至世宗雍正时期基本成型。通过相关史料来探索清早期的侍卫群体,对于理清其在清朝中枢结构里充当的角色以及其在政治框架中产生的作用均大有裨益。

关键词:清史;清早期;侍卫群体

中图分类号:K24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2177(2021)17-0018-03

清朝的侍卫群体可追溯至努尔哈赤时期,努尔哈赤在部落冲突与对明战争中完成了家业的原始积累,由于连年征战的需要,他组织起属于自己的亲兵,亲兵们一些为努尔哈赤任女真部首领时的亲族与侍从,另一些为投降依附的部落首领的兄弟家人,此外还有八旗军队中挑选出的优秀战士[1]。努尔哈赤与他们感情极深,后来这些亲兵也逐渐演化为满族首领的侍卫群体。到了太宗皇太极时期,伴随着清朝各种政治制度的渐趋完善,侍卫群体开始有了制度性约束,变得规范化与行政化,此时侍卫的出身、等级、职责、待遇等均有了定制。清帝移鼎入关后,关内政治形势复杂,考虑到维持中枢机构稳定与皇帝近身内侍等问题,清朝统治者开始着手侍卫群体的体系化建设。世祖顺治时期,增加了蓝翎侍卫;圣祖康熙时期,对三种等级的侍卫进行了整体性扩充;世宗雍正时期,在三种等级的侍卫之上又增设第四种等级的侍卫,并对侍卫的擢选、收入和升迁等做出了更为具体的规定。一言以蔽之,在清早期这一历史阶段,贯穿王朝始末的清廷特殊政治团体——侍卫群体,已经出现并开始在清朝政治体系中发挥作用了。

1清早期侍卫的出身与等级

由于侍卫常常随侍宿卫于清帝身边,与清廷权力核心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清早期的统治者们在侍卫群体产生到发展的过程中对其出身始终有着严格的规定。努尔哈赤时期,身负军功的满族士兵担任侍卫比较常见,此外也会从归顺的蒙古部落中挑选藩属侍卫,但数量不多。皇太极称帝后,对侍卫出身有了进一步规定,明确皆不能为“应役之人”[2],而应主要从家族子弟与官员子弟中选拔。入关之初,百废待兴,在侍卫问题上顺治皇帝基本沿袭了父祖之制。康熙帝在位期间,出现了将武进士作为侍卫人选的情况:“武进士中式后……带领引见,挑选侍卫”[3]。康熙三十年,身为亲兵的拉锡被擢授为蓝翎侍卫,这也是顺康雍三朝中为数不多的军中出身侍卫。康熙三十七年,康熙帝将宗室里一些闲散无事之徒纳入宫廷中担任侍卫,这也是变相地给宗室子弟们提供了一个入仕的途径。康熙四十年,辛者库出身的来保被授予蓝翎侍卫,这表明内务府所属之人也有成为侍卫的可能。雍正帝登基之初,对武进士出身的侍卫进行了更加详细的规定:“……元年所取状元授一等侍卫,榜眼、探花授二等侍卫,二甲十三名授三等侍卫……”[4],这也从某种意义上撼动了“首崇满洲”的传统。雍正七年,又对宗室子弟任职侍卫有了具体说明:“宗室侍卫共设九十人并入三旗随班行走……余皆为三等侍卫”[5]。此外还存在由拜唐阿擢授为侍卫的现象,拜唐阿在满语中指那些在各衙门里主持事务却没有品级的人,雍正初年被授为拜唐阿的富僧阿就于雍正九年增补为蓝翎侍卫,后官至荆州、黑龙江将军。

清早期统治者对侍卫群体的等级划分也有着系统性规定。起初侍卫只有一等、二等、三等之分,且主要由镶黄旗、正黄旗、正蓝旗构成,努尔哈赤建立自己的亲兵侍卫后不断扩充人数,进而催生出了侍卫首领。身为清朝开国重臣的额亦都,其名在满语中译作“达拉哈辖”[6],也就是侍卫首领。皇太极称帝后,又规定皇帝的侍卫应从正黄旗和镶黄旗中选拔,同时允许每个管旗贝勒有自己的侍卫20人并允许这些侍卫享有特权。顺治时期,顺治帝“驻跸三河县……赏扈从蓝翎侍卫、及护军等银一万两”[7],表明这时已有了三种等级外的蓝翎侍卫。康熙帝在位期间,对三种等级的侍卫进行大幅度扩充,员额的增加直接关系到侍卫的等级划分。雍正三年,朝廷在“蓝翎侍卫内选材技优长者为四等侍卫”,这意味着侍卫由三种等级变成了四种等级,且四等侍卫在地位上又优于蓝翎侍卫。总而言之,自努尔哈赤至顺康雍三朝,侍卫群体始终处于一个不断发展完善的过程之中。

2清早期侍卫的职责与待遇

侍卫群体伴随着对汗权的依附而产生,努尔哈赤组建侍卫的初衷就在于领兵作战时使可信赖的亲兵护卫左右以及在日常中随侍宿卫于部落周边,保护自己和宗族人员的安全。皇太极称帝后,侍卫群体顺理成章地转为依附皇权,直至清朝灭亡。在绝对依附汗(皇)权的前提下,努尔哈赤时期,随汗出征和扈从轮值就是侍卫最基本的职责,此外对于宫禁的守卫在这时也有了明确规定:“凡宿卫更番轮值,凡六班……宿卫乾清门为内班……宿卫中和殿侍卫什长三人……宿卫太和门为外班……”[8]。皇太极登基后,曾因满族旧俗祭索罗杆之事派侍卫处长官之一的内大臣前去与固伦王公、和硕公主商议;顺治时期,和硕英亲王也曾派侍卫向朝廷转奏情况,这在一定程度上表明侍卫也兼有转奏沟通的职责。康熙时期,侍卫职责进一步扩大。三藩之乱中,出现了由侍卫担任前线武官来带领八旗士兵作战的现象,如鄂克济哈、定寿等人均是侍卫出身的军事官员。此外,侍卫也会参与到皇室庆典中以彰显皇室礼仪,比如侍卫在元旦节朝贺中“仪仗末行礼”“俱照次排立,鸣赞官赞行三跪九叩头礼”“在公等后,各照品级序坐”等,这表明侍卫也兼具为皇室庆典服务的职责。雍正时期,侍卫还参与办理藩属之事,蒙古亲王每年俸禄加赏的部分就是由亲王的直属侍卫前往京城领取。总之,无论是出征作战、扈从轮值,还是转奏沟通、仪卫理藩,清早期侍卫的职能都是灵活多样的,这往往取决于皇帝、皇室的需求,也充分体现了其“多面手”的特点。

侍卫作为清统治者十分倚重和信赖的政治团体,其收入待遇自然相当丰厚。侍卫的收入有正常收入和特殊收入,正常收入即旗地收入、禄米和官俸,特殊收入则五花八门,主要有出征作战时的兵饷、驻防收入、庆典和阅兵赏赐等。清帝入关前,侍卫的收入来源主要是随汗出征的兵饷以及王公贵族的赏赐,入关后收入来源就丰富了许多。顺治帝“设指圈之令”后,清廷就以侍卫品级高低为标准赐予他们额外的土地。顺治元年,清廷允许一等侍卫各领“七饷”,二等侍卫各领“五饷”,三等侍卫各领“四饷”;对于庶人逃来者,也按品级高低拨付不同数量给侍卫役使;此后又进一步划定三等侍卫、二等侍卫和一等侍卫应得官俸分别为80两、100两和130两。此外,因公事死亡的侍卫还能得到特殊抚慰,顺治十八年规定阵亡的三等以上侍卫可得到遣官祭祀的待遇。康熙十三年,规定出征的侍卫应按品级拨付月饷,一等侍卫可得银7两、米4斗,二等侍卫可得银5两、米4斗;康熙五十六年,针对那些被派往偏远艰苦地区执行任务的侍卫,还特别规定每月应给他们发放行饷,一等侍卫补贴四两,二等、三等及蓝翎侍卫补贴三两。此外,清廷会为那些将要随军出征的侍卫发放福利,也就是整装银,如雍正四年朝廷派部分侍卫赴前线效力,其中一等侍卫赏馬14匹、驼3只、银150两,三等、四等及蓝翎侍卫赏马12匹、驼2只、银120两。除此之外,像驻防收入、庆典和阅兵赏赐之类的特殊收入也会不定时地发放,但不常见。总之,清早期侍卫的收入还是相当可观的,良好的待遇也使侍卫群体能更加高效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并保持对皇室的绝对忠诚。

3清早期汉人侍卫的产生

清统治者入关后,第一要务就是消灭明军残余部队并重建社会秩序。在南下统一过程中,清廷命令肃亲王豪格、英亲王阿济格及豫亲王多铎分别追剿张献忠、李自成及南明福王,但在进行军事征讨的同时,清廷还采用招抚措施来巩固政权。当征讨与招抚行动稳步推进后,许多新的文武官员便涌入了清廷的行政机构。为考验新官员,尤其是高级汉族官员的忠心,清廷下令三品以上京官和各省军政主官必须派自己的儿子或兄弟作为侍卫入朝任职,而汉官派入朝廷的那些人就成了清廷最早的汉人侍卫,如大学士宋权、山东巡抚张儒秀、原大顺军将领郑四维等高级汉族官员,均执行过遣子入朝的命令。随着清政权统治地位的逐渐牢固,遣子入朝的意义也开始发生转变,它不再是朝廷用来考验汉族官员的方式,而是变为清帝激励汉臣的手段,但却因为这种选送侍卫的契机不常出现,因此大部分汉人仍需通过武举考试、水师侍卫、督抚推荐等方法来晋身侍卫,不过汉人中也有以特殊方式成为侍卫的例子:雍正八年,海澄公黄梧曾孙黄仕简由于其父因病告老而袭替海澄公爵位,后被擢为御前侍卫;雍正十三年,靖逆侯张勇曾孙张谦被擢为乾清门侍卫,后升为散秩大臣。但这二人身份特殊,他们的先祖均是为清朝开国立下过赫赫战功的汉族将军,因此只能作为特殊例子看待。

侍卫群体中与权力中枢最为接近的是内廷侍卫,作为侍卫中的佼佼者,内廷侍卫无论是出身还是能力均属上乘,而汉人担任内廷侍卫则是超乎寻常的殊荣。兼掌太医院的汉族名医林祖成于康熙五十四年担任内廷一等侍卫,雍正元年又以一等侍卫擢升光禄寺卿;雍正二年,林祖成长子林明中举人,获得了雍正帝的召见后被赐进士,又晋蓝翎侍卫[9]。由此可以看出雍正帝对于身为内廷侍卫的林祖成及其后代是相当看重的,因为顺康雍三朝能成为内廷侍卫的汉人实属凤毛麟角。此外应值得注意的是,清廷武力征服中原后必然要考虑如何治理以汉人为主体的庞大帝国,因此将权力一定程度上分配给人口众多的汉族以维持政治平衡便毋庸置疑,所以清中期之后,在清廷政策的转变下,汉人侍卫也逐漸增多了。

4清早期侍卫的升迁

在中国古代官僚政治体系中,官员的升迁历来是重中之重,侍卫作为与皇帝相当亲近的政治团体,其职位品级的升降影响着政治生态的平衡,因此在清早期对于侍卫的升迁也有着初步体系化的规定。清帝未入关时,正黄旗、镶黄旗由大汗(皇帝)直接管理,其他六旗则由大汗(皇帝)的兄弟子侄管理。顺治八年,顺治帝夺多尔衮所属的正白旗归自己直接管理,这便有了上三旗和下五旗之分。为了加强对八旗的控制,清廷将侍卫的升迁与八旗的人事变动结合在一起。康熙时期,规定上三旗中蓝翎侍卫之上、内大臣之下的人事缺额,只能由皇帝一人定夺,而下五旗的驻屯地均在今内蒙古境内,为了加强对蒙古事务的管理,朝廷同时规定蒙古侍卫应由“通习文字者”担任,且其可以升补理藩院官缺。八旗中副都统以上的官员升迁时,康熙帝还命令主事官员需同时开列应升迁的侍卫人员名单。雍正时期,雍正帝也多次以宗室侍卫充任都统、副都统等军政大员。

除了八旗侍卫和宗室侍卫,汉人侍卫的升迁也有着相关规定。顺治初年,清廷在南下统一的同时还把来降的明军和其他汉军按照明朝兵制规定,以营为单位,绿旗为象征,组建成为绿营兵。由于绿营以汉人为主,为了加强对绿营的控制,清廷将汉人侍卫的升迁与绿营的选补结合在一起。雍正时期,清廷经常擢选汉人侍卫填补各省的武官空缺。雍正二年,夸岱奉上谕在汉人侍卫中选择人员填补山东定武营中军守备员缺;雍正三年,兵部又擢选汉人侍卫填补陕西大灞营守备员缺。此外,由于满蒙士兵不擅水战,因此清廷尤为注重对于水师将领的培养,对于水师将领的遴选亦相当重视。自康熙朝起清廷就有意网罗水战才能突出的汉人,雍正帝登基后又设立水师侍卫官缺,并制定了相应的选补办法。雍正三年,觉罗满宝奏请以奉旨发闽的汉人侍卫陈鉽填补诏安营守备员缺;雍正十三年,刚登基的乾隆帝就命令福建、广东总督选出善于水战的汉人授为蓝翎侍卫行走,作为日后水师将领的备用人才。因此从某种程度上说,汉人侍卫最主要的职能并不是在中央当差,而是派至各省学习或填补地方武官员缺。题补武职是封疆大吏与中央政府瓜分人才选举权的重要手段,汉人侍卫的一大作用就是将铨选权力集中于中央。总之,汉人侍卫的升迁和绿营的选补密不可分,不过升迁制度的体系化尚需一定过程,而清早期正是一个过渡阶段,顺康雍三朝之后,汉人侍卫的升迁细则也趋于完善了。

5余论

侍卫群体是清朝一种独特且重要的政治团体,它从努尔哈赤时期一直延续到宣统时期,与清朝历史相伴始终。侍卫群体经过清早期的草创阶段,为清中期及以后侍卫群体的发展完善打下了基础。入关之初,满族传统的八旗制度不利于中央集权,清统治者通过侍卫群体来强化对八旗的掌控,加强了中央集权,同时以遣子入朝、武举考试、督抚保举等形式兼顾了汉人侍卫,起到了对汉人的笼络效果。清早期的侍卫群体不但平衡了满蒙与汉族在政治上的关系,保障了满蒙在中枢系统的地位,而且也为汉人提供了一种成为武官的途径,如此一来既维护了旧有贵族群体的政治利益,又不至于失去汉官群体的忠心。

通过考察清早期的侍卫群体,能够发现无论是侍卫的出身、等级、职责及待遇,还是汉侍卫的产生及侍卫的升迁,均体现了侍卫群体的特殊性,同时借此也能窥探到清早期统治阶层治国理念的渐变和社会政治经济的变化。总而言之,侍卫群体在清早期以其多元的形式起到了为统治阶层服务的作用,也呈现出清早期政治体系弹性灵活的一面,而探讨其在清帝国运行中所充任的角色,在一定程度上也增进了大众对于清早期政治制度的认识。

参考文献

[1]常江.清宫侍卫[M].沈阳:辽宁大学出版社,1993.

[2]陈文石.明清政治社会史论[M].台北:台湾学生书局,1991.

[3]雍正朝大清会典[M].近代中国史料丛刊三编第77辑,台北:文海出版社,1992.

[4]清朝通典[M].上海:商务印书馆,1935.

[5]乾隆朝大清会典则例[M].台北:商务印书馆,1986.

[6]赵尔巽.清史稿[M].北京:中华书局,1977.

[7]清世祖实录[M].北京:中华书局,1985.

[8]乾隆朝大清会典[M].文渊阁四库全书史部政书类,台北:商务印书馆,1986.

[9]洪亮吉.洪亮吉集[M].北京:中华书局,2001.

(责编:李慧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