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教育方针的历史发展与时代创新——兼论新时代劳动教育的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

卢晓中

2021年5月中央教育工作领导小组印发《关于深入学习宣传贯彻党的教育方针的通知》，就做好党的教育方针学习宣传和贯彻落实工作做出部署安排。该通知指出，党的教育方针是党的理论和路线方针政策在教育领域的集中体现，在教育事业发展中具有根本性地位和作用。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高度重视教育工作，决定把劳动教育纳入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的要求之中，提出“德智体美劳”的总体要求。本文在对教育方针与教育思想关系的认识基础上，简要梳理我国教育方针的历史演变与发展，着重探讨新时代劳动教育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问题。

一、教育方针与教育思想的关系

教育思想是人们在一定社会和时代的教育实践活动中，直接或间接形成的对教育现象、教育规律、教育特征及教育问题等的认识、理解或看法。它是一个多层次的观念体系，通常分为三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办学观，即发展一种什么样的教育，为什么培养人，包括培养人的出发点和方向；第二个层次是人才观，就是培养什么样的人，包括培养人的目标、规格、标准；第三个层次是教学观，就是怎样培养人，包括实行什么教育制度、内容、原则、形式和方法等。办学观即“为谁培养人”是教育思想的理论依据，人才观即“培养什么样的人”和教学观即“怎样培养人”则是教育思想的核心内容。

如同任何思想与实践的关系一样，教育思想来源于教育实践，同时又作用于教育实践。因此，考察教育思想的产生、变化和发展须与社会实践、教育实践相关联。教育思想又是一个历史范畴，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总会产生反映这一历史时期特征的教育思想，就是在同一历史时期，人们对教育的看法也多种多样，甚至有完全对立的教育思想。但在这些形形色色的教育思想中，总有某一种教育思想在一定时期处于支配和主导地位，这个处于支配和主导地位的教育思想往往是国家意志的体现，它对一个国家的教育发展有着极其重要的影响。

教育方针是一个国家依据政治、经济、文化、科技等社会要求和人的发展需要，为实现教育目的所规定的教育工作总方向，是教育基本政策的总概括。教育方针也是一个历史范畴，体现了一个国家在一定历史时期的办学方针、培养目标及培养途径。这对于统一人们对教育工作的认识，对制订教育政策与法规、安排教育教学内容、评估教育教学工作的质量，以及整个教育事业的发展都会有重大影响。所以说教育方针的制定和落实，关系到国家教育发展的战略方向和教育事业的成败。各国教育方针有不同的表现形式，有的是由国家明确规定，甚至通过立法来确定教育方针；有的虽然没有明确规定或使用“教育方针”这一提法，但在这个国家的政策措施、法律法规中含有反映教育工作总方向和教育基本政策总概括的内容和提法，在实际上起到了国家的教育方针的作用。值得提及的是，不论采取何种表现形式，一个国家的教育方针毫无例外地总是在一定时期占主导地位，体现了这一时期的国家意志。这也是一般的教育思想与教育方针的主要区别所在。因为一般的教育思想既可以是国家在教育问题上的意志体现，也可以是一般人关于教育的主张或认识。

教育方针与教育思想的关系主要包括以下几点：第一，一定时期的教育方针在相当程度上反映了这个时期的教育思想，尤其是占主导地位的教育思想。或者从广义来说，它就属于教育思想的范畴，是一种特殊的教育思想，其特殊性表现为主要反映这个时期占主导地位、体现国家意志的教育思想。因此，教育方针与教育思想的关系是特殊与一般的关系；第二，教育方针对一个时期的教育思想亦常常具有能动的引导作用。如果一个国家的教育方针长期没有明确且统一的科学表述，可能会在一定程度上造成教育思想上的混乱，对于国家教育事业的发展是无益的；第三，在内容的构成上，两者也基本一致，即教育思想常常会涉及人们对有关办学观、培养目标，以及培养途径等几个教育主要方面的看法与认识，而作为一个完整的教育方针也应当包括这些方面的内容。过去我们的一些教育方针在这个问题上是有欠缺的，如在教育方针的内容表述上，或是在一些方面模糊不清，抑或是某一方面没有涉及。这样的教育方针是残缺不全的，不利于为教育工作提供全面、系统、科学的指导。

从以上教育方针与教育思想的关系不难看出，正确的教育思想对于确立科学的教育方针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正确的教育思想是科学确立教育方针的基础和前提。而正确的教育思想则是以丰富的教育思想为基础的，在一个教育思想贫乏的地方或时代，要确立科学的教育方针是不容易做到的，自然要办好教育也是难以想象的。实际上，这也对繁荣教育科学提出了要求，只有通过繁荣教育科学，不断丰富教育思想，才能寻求到正确的教育思想，才能够制定和确立科学的教育方针，从而引领和推动教育的科学发展。

二、我国教育方针的历史演变

纵观我国教育方针制定或确定的历史，无不与当时的教育思想，尤其是占支配和主导地位的教育思想密切相关。例如，在清朝末年，我国教育的进程正处在传统教育与现代教育的交接点上。一方面，以“礼教”为核心、“三纲五常”为主要内容的封建社会的文化、教育仍居主导地位，“独尊儒术”的教育思想依然很强大；另一方面，西方一些进步的教育思潮，通过各种渠道与途径渗入进来。战争的失败，使清朝统治者感到必须学习西洋制造洋枪、火炮、兵舰的方法。这样，旧有的封建教育已经维持不下去了，所以这一时期提出“废科举、兴学堂”，学西学。因此，当时影响最大并获清朝统治者认同的教育思想是“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所谓“西学”，是指自然科学和技术；而所谓“中学”，则主要指四书五经。就是在这样一种教育思想的影响与支配下，1906年，清政府学部颁布了中国近代第一个正式的教育方针：“忠君、尊孔、尚公、尚武、尚实。”这个教育方针既保留了封建的忠君和尊孔的教育思想，又从德国和日本搬来了公民教育、军国民教育和科学技术教育，要求受教育者在忠君、尊孔、爱国、守法的思想指导下，用科学技术知识、军事知识等为封建买办势力的专制政权服务。

值得一提的是，在革命战争年代的苏区、抗日根据地和解放区的教育，主要的指导思想是为革命战争服务，学习的目的是解决革命战争实践中的问题，反对教条主义的学习方法，这也是当时占主导地位的教育思想。譬如，基于这样一种教育思想，1934年1月毛泽东在江西瑞金召开的第二次全国苏维埃代表大会上提出了苏维埃文化教育的总方针和中心任务：“苏维埃文化教育的总方针在什么地方呢？在于以共产主义的精神来教育广大的劳苦民众，在于使文化教育为革命战争与阶级斗争服务，在于使教育与劳动联系起来，在于使广大中国民众都成为享受文明幸福的人。……苏维埃文化建设的中心任务是什么？是厉行全部的义务教育，是发展广泛的社会教育，是努力扫除文盲，是创造大批领导斗争的高级干部。”这是我们党历史上制定的第一个比较系统的指导教育工作的总方针，它是从实际出发的，从革命战争总战略的高度提出来的，并且反映了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新民主主义教育的基本思想。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党和政府曾多次制定（或确定）我国教育方针，均与政治、经济、科技、文化及社会发展的趋势密切联系。譬如，1957年毛泽东同志在最高国务会议第十一次（扩大）会议上的讲话《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中，正式使用了“教育方针”这一提法：“我们的教育方针，应该使受教育者在德育、智育、体育几方面都得到发展，成为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1958年，党中央、国务院发布的《关于教育工作的指示》提出：“教育必须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这一教育工作方针与1957年提出的教育方针结合起来，作为统一的教育方针加以贯彻，也就是1961年《教育部直属高等学校暂行工作条例（草案）》（即“高教六十条”）中提出的“教育必须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必须同生产劳动相结合，使受教育者在德育、智育、体育几方面都得到发展，成为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这一教育方针于1978年正式载入《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1]应当说，这一教育方针基本上反映了当时占主导地位的教育思想，即教育必须为无产阶级服务，通过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为社会主义培养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又红又专的劳动者。这些教育思想比较充分具体地体现了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的全面发展学说，同时又是当时我国政治、经济及社会发展等方面的现实反映。在当时特定的历史背景下，党和政府及广大群众对教育的这些认识还是相当可贵的。所制定的教育方针也较好地反映了这些认识思想。事实上，以上教育方针对当时我国教育事业的发展发挥了重要的方向指引作用，尽管它在一些用词上尚有不够准确、全面的地方，在一个时期的贯彻上也有过偏颇，甚至严重失误。对教育方针这一历史范畴来说，我们不能回避历史，也不能割断历史来考察。当然，由于历史的原因，人们对教育的认识也不可避免地会受到一定的时代局限。

面对世界新技术革命的挑战和改革开放的新形势，我们对教育的认识，尤其是对教育与政治、经济、科技的关系等问题的认识有了新的发展，这也及时反映到教育工作的指导思想和指导方针上，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在教育的属性与功能问题上，我们认识到教育不仅具有上层建筑的属性，而且也有生产力的属性，特别是教育的经济功能受到重视，同时这也否定了当时人们普遍存在的把教育事业视为“消费性事业”或“福利事业”的思想观念。正是基于对教育属性与功能问题的这样一些新的思想认识，1985年5月发布的《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明确提出了“教育必须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社会主义建设必须依靠教育”这一教育工作的指导方针。应当说，这些重要思想的提出，充分适应了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时代特征，在教育方针认识上实现了由“教育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到“教育必须为社会主义建设服务”的思想升华和历史飞跃。[2]

其二，面对世界新技术革命的挑战和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形势，人们认识到教育首先必须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培养人才，使培养的人才适应和满足我国建设的需要；同时，我们面对的世界是一个开放的世界，我们的教育需要学习和借鉴世界先进的教育经验，也要使我们培养的人才在国际上具有竞争能力。而且，人才的培养必须要有超前性，才能够适应未来社会的发展需要，才能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提供有力的人才支撑和智力支撑。“教育要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成为党和国家有关教育的重要指导思想和指导方针。

其三，对什么是新时期合格人才的认识，人们普遍感到仅用德、智、体三方面，不足以囊括人的素质的全部，仅在这三方面合格的人才并不能完全适应当代社会发展的需要，所以还应当增加“审美”和“劳动技能”这两方面。因此，在教育方针的培养目标（人才观）上也应当包括这两方面的内容要求，也就是说，应当是“德、智、体、美、劳”五方面的全面、和谐的发展，没有后面两方面要求的教育方针，不是完全的教育方针。虽然当时已有这样一些思想认识及其相关的讨论，但并没有正式成为党和国家的教育方针。

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后，随着以上的思想认识逐步占据主导地位，并在更大范围形成了更为广泛的共识，1995年3月第八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三次会议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法》提出：教育必须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必须与生产劳动相结合，培养德、智、体等方面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事业的建设者和接班人。这里在“德、智、体”后新增加了“等方面”已为教育方针的与时俱进留出了空间，也体现了人们在教育思想认识上的逐步深化。直到1999年中共中央、国务院作出《关于深化教育改革全面推进素质教育的决定》，基于全面推进素质教育的需要，在关于人才培养目标上第一次明确提出了“美”的要求：“教育必须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必须与生产劳动相结合，培养德、智、体、美等方面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事业建设者和接班人。”从此，美育正式进入了教育方针，成为教育的诸育之一。而且，在以后相当长的一个时期里我们的教育方针在关于人才培养目标上都沿用了这一提法。2015年12月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审议通过修改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法》以法律形式加以确认：“教育必须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为人民服务，必须与生产劳动和社会实践相结合，培养德、智、体、美等方面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

2018年9月10日召开的全国教育大会，从培养什么人、怎样培养人、为谁培养人这一教育的根本问题和立德树人这一教育的根本任务出发，提出要努力构建德智体美劳全面培养的教育体系，形成更高水平的人才培养体系。2019年3月18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主持召开学校思想政治理论课教师座谈会上强调：“新时代贯彻党的教育方针，要坚持马克思主义指导地位，贯彻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坚持社会主义办学方向，落实立德树人的根本任务，坚持教育为人民服务、为中国共产党治国理政服务、为巩固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服务、为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扎根中国大地办教育，同生产劳动和社会实践相结合，加快推进教育现代化、建设教育强国、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努力培养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3]这是新时代我国社会主义教育事业发展的总方向和根本方针，也是办好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的根本遵循。劳动教育即劳育正式进入党的教育方针，成为教育方针中的五育之一。

综上所述，我国教育方针与教育思想是密不可分的，一定时期的教育思想对这个时期的教育方针的制定与确立有很大的影响。随着人们对教育思想的认识不断深化和发展，在此基础上所形成的教育方针也才日趋全面、科学、正确，而且这个形成过程是循序渐进、逐步规范的，最终成为国家意志的体现。

三、劳动教育的发展历史与新时代发展

（一）劳动教育的发展历史

劳动教育是我国尤其是我党优秀的教育传统，在各个历史时期对于人的培养都发挥了重要作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马克思主义的人的全面发展学说被确立为国家的教育方针、指导社会主义教育实践的理论基石，而这一学说的核心便是培养在体力、脑力上全面发展的人，以及推动“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特别是在1957年提出的“我们的教育方针，应该使受教育者在德育、智育、体育几方面都得到发展，成为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和1958年提出的“教育的目的，是培养有社会主义觉悟的有文化的劳动者”“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这里提出的“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既是指教育的目标即培养劳动者，又是指教育的过程即通过德育、智育、体育，达成培养劳动者的目标。改革开放以后，随着“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这一基本路线的确立，“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受到应有的重视。这一时期特别强调“教育必须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必须依靠教育”，教育的经济功能得到高度重视和极大彰显，这也比较好地体现了“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时代特征。特别是2018年正式提出“要努力构建德智体美劳全面培养的教育体系”，2019年提出“努力培养担当民族复兴大任的时代新人，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2020年3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了《关于全面加强新时代大中小学劳动教育的意见》，是对全国教育大会报告提出的劳动教育的进一步落实，充分反映了新时代劳动教育的新认识、新特征、新方向。

从以上有关劳动教育的认识和提法的演变过程中可以看出，不论是建设者还是劳动者，两者有相当的相通性。相对而言，建设者更为宽泛，包容性和时代性更强，即劳动者可以包含在建设者这一概念之中。而从“德、智、体”到“德、智、体、美”，再到“德、智、体、美、劳”，这种提法上的变化实际上反映了认识上的深化和实践上的强调。德、智、体、美、劳既是一种培养目标，即建设者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同时又意蕴了实现培养目标的培养途径，即通过德育、智育、体育、美育和劳育达成培养目标。至于为什么2018年以前在培养目标和培养途径中没有明确提出“劳”，有种观点认为劳动者或建设者已蕴含了“劳”的意义，还有一种较为普遍的理解是“劳”隐含在“等方面”之中。虽然以上观点有其道理，但笔者以为，这与在党的教育方针中直接提出“劳”，并将之既作为人的培养目标又视为人的培养途径，在对教育实践指引的确定性上还是有明显的差别，显然后者为教育实践提供了更明确、更坚定的指导和引领。因此，面对当今社会经济发展对人才提出的时代要求和个体健康发展的需要，确定劳动教育作为新时代党的教育方针、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教育制度与国民教育体系的重要内容和培养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的基本要求是非常必要的。

（二）新时代劳动教育的创造性转化与创新性发展

1.劳动教育价值观的创造性转化

不论是过往还是今天，劳动教育都有一个基本的共同点，就是着眼于培养人。但在培养什么样的人、怎样培养人、为谁培养人上则具有各个时代的不同特征，这便意味着劳动教育作为一种优秀的教育传统，需要在新时代进行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也就是说新时代劳动教育不是“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和培养“劳动者”的一种简单回归，而是要着力于全面、深度实现劳动教育的时代价值与功能。而要实现这一时代价值与功能首先必须解决的是新时代劳动教育价值观问题[4]，即对传统的劳动教育价值观进行创造性转化，赋予其时代内涵，重塑新时代的劳动教育价值观。笔者认为，主要应从两方面着眼：

（1）着眼于促进劳动教育价值观的升华

如果说过往我们更强调劳动教育在育德上的重要价值与功能，那么今天则更注重劳动教育的综合性价值与功能，即树德、增智、强体、育美的综合育人价值与功能。比如，劳动不仅仅是体力劳动，也包括脑力劳动[5]，并带有信息时代的显著特征。而且当代社会劳动形态包含着更多的脑力劳动，特别是伴随着经济领域新业态层出不穷，新兴劳动形态正不断涌现。这便决定了学校应密切关注劳动形态的演变，与时俱进开展劳动教育，让劳动教育彰显更多的时代性和创新性，促使学生全面发展、健康成长。值得注意的是，如果将劳动概念狭隘地等同于体力劳动，劳动教育也被认为主要是参与一些旨在培养学生劳动观念、劳动态度、劳动情感的体力劳动。这样，劳动教育就可能被学生认为主要是与他们的未来无关或关联不大的活动而难以获得认同，并因这种劳动教育的时代性、创新性缺失而难以激发学生的兴趣。显然，这种劳动教育也有悖于“教育要面向未来”这一本质属性。

同时，由于人的成长是整体性的，且德、智、体、美、劳“五育”之间内在关联，这便决定了劳动教育（或简称为“劳育”）需要与其他四育既相互关联、又各有侧重地协同，共同完成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高素质人才。因此，劳动教育不仅是培养学生热爱劳动、勤于劳动的劳动观念、劳动态度、劳动情感和劳动精神，也要与新时代学校的立德树人这一教育根本任务联系起来，把立德树人融入劳动教育之中，使劳动教育在坚定理想信念、厚植爱国主义情怀、加强品德修养、增长知识见识、培养奋斗精神、增强综合素质上发挥独特作用。劳动教育不仅要提高学生的劳动技术技能，解决书本知识运用于实践的问题，而且要着眼于学生创新素质和创造能力的培养。劳动创造世界，创造是劳动的基本价值和本质特征。劳动光荣、创造伟大应成为劳动教育的价值共识。

当前我们正在致力于发展具有中国特色、世界先进水平的优质教育，其中一个核心问题就是如何来认识和处理“中国特色与世界先进水平”的关系，其实质便是中国特色与世界先进水平如何内洽的问题。从教育的中国特色与世界先进水平的内洽来考量，主要包括中国特色表征世界先进水平和中国特色成就世界先进两个维度。中国特色表征世界先进水平这一维度可从以下两个向度来认识：一个是中国特色符合世界先进水平的事实特征，也就是说，我国教育的中国特色与当今世界先进水平教育的一些共同特征高度契合，显然这是一种共识意义上的世界先进水平；另一个是中国特色符合世界先进水平的概念特征，我国教育的中国特色，尽管难以在当今世界先进水平的教育中直接找到相应的事实对标物，但与世界先进水平教育这一概念的本质特征是高度一致的，无疑这是一种认同意义上的世界先进水平。

从中国特色成就世界先进水平这一维度来说，它主要涉及中国教育发展的路径选择，即通过走中国特色发展路径来促进中国教育的发展与繁荣，并使中国教育的总体水平和一些领域进入世界先进行列。譬如，如何使我们教育的制度优势、治理优势真正转化为教育治理的效能，最终成就世界先进水平的教育。从这一意义上看，中国特色既是一种教育的发展资源，同时也是一种发展策略。[6]

以上两个维度时常交织在一起，推动着中国教育的继承、创新与发展。特别重要的是，这可为中国教育发展提供一条现实路径，即从中国的历史文化传统、现实国情出发，准确把握教育发展的 “中国基因”，与时俱进、因地制宜地融于中国教育改革发展之中，从中国特色表征世界先进水平和成就世界先进水平两个方向维度来探索中国特色世界先进水平的教育改革发展之路。而作为我国优秀教育传统的劳动教育，从其价值与功能的时代内涵来看，它在新时代无疑具有表征世界先进水平的教育与成就世界先进水平的教育的双重价值与功能。因此，如何走出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劳动教育之路，可能是发展世界先进水平教育的重要方向，也是当前值得深入探讨的时代课题。

（2）着眼于解决劳动教育价值观的异化问题

一方面，劳动教育被异化为一种惩罚措施，遮蔽了劳动教育的成长价值。这种惩罚措施主观或客观上使劳动与羞耻等消极的心理体验联结起来了，降低了学生对劳动的自我体认和价值认同，从而导致他们在行动上的疏离和排斥，在这样一种情形下，“劳动”与“教育”被分离了，劳动也成为与人的教育成长价值无关或关系不大的活动。因此，要促使劳动的价值观与劳动教育的价值观紧密结合起来，把对劳动价值的认知上升为劳动教育的集体认同，并着力寻求劳动与学生自身成长的一致性，最终使劳动促使学生成长成为劳动教育的一个核心价值，由此彰显教育的本质。[7]

另一方面，劳动教育被异化为一种谋生或谋利手段，遮蔽了劳动教育的生活价值。一些劳动教育仅从学会生存的角度来确立其价值导向，甚至有的“劳动教育”把学生当作廉价劳动力，学生的劳动价值观也在这一过程中被扭曲，从而导致他们在行动上的趋利和短视。这种趋利和短视行为显然有悖于教育作为百年树人的事业这一根本宗旨，也与立德树人这一教育的根本任务不相符合，对学生未来的成长和发展是十分有害的。

值得特别提及的是，2010年发布的《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特别提出要使学生“学会生存生活”，这里将生存与生活既分开又联系，一个重要意蕴就在于学校教育不仅是着眼于学生谋生就业的问题，更要让他们懂得生活和正确理解幸福生活的真正意义，也即教育要为学生的可持续发展和终身幸福奠基。劳动教育应在其中发挥独特的作用与功效。

2.高校劳动教育的创新性发展

劳动教育的教育本质决定了新时代劳动教育应当立足于人才培养。基于劳动教育价值观的创造性转化，特别是以实现表征世界先进水平与成就世界先进水平这一双重价值与意义为出发点，寻求新时代高校劳动教育的创新性发展之路径。

（1）把立德树人作为劳动教育的根本任务，夯实建设者和接班人的劳动者底色

作为“五育”之一的劳动教育必须以立德树人为根本旨归，即通过开展各种措施和方式的劳动教育，使学生能够形成和树立马克思主义劳动观，牢固确立劳动最光荣、劳动最崇高、劳动最伟大、劳动最美丽的价值立场，增强学生的劳动荣誉感。引导学生树立辛勤劳动、诚实劳动、创造性劳动的理念，把劳动教育与学生成长紧密并积极关联起来，特别要把劳动教育作为提升学生综合素质的有效途径，促使学生全面发展、健康成长。通过劳动教育要使学生树立正确择业观，增强到艰苦地区和行业工作的奋斗精神。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要求的：“要通过各种措施和方式，教育引导广大青少年牢固树立热爱劳动的思想、牢固养成热爱劳动的习惯，为祖国发展培养一代又一代勤于劳动、善于劳动的高素质劳动者。”[8]

（2）发挥学校在劳动教育中的主体作用，着力培养创新型、复合型、应用型的高素质人才

新时代对创新型、复合型、应用型的高素质人才提出了更为迫切的需求，这就要求高校加强学生的创新思维、综合素质和应用能力的培养。而劳动教育恰恰是与这一新型的高素质人才的培养关系密切，尤其是融入劳动教育的人才培养有助于实现“创新思维与社会实践相统一”对“理论学习与社会实践相统一”的超越。[9]因为前者所着力解决的不仅是学生所学的理论知识应用于实践的问题，而且更强调劳动等社会实践活动对培养学生创新思维的重要功能。如产教融合和科教融合是高校实施劳动教育的重要方式和途径，对培养创新型、复合型、应用型人才起着关键作用。如何适应信息时代的科技发展和产业变革，针对劳动新形态，注重新兴技术支撑和社会服务新变化，深化产教融合和科教融合，推进产学研协同创新，是当前高校劳动教育改革发展的重要方向。特别是通过建立深度融合机制，将各融合主体一体化为共同的利益主体，即“命运共同体”，并促使这一深度融合机制转化和落实为人才培养的协同育人机制。同时，围绕创新创业，结合学科和专业有效开展实习实训、专业服务、社会实践、勤工助学等，并注重新知识、新技术、新工艺、新方法应用，创造性地解决实际问题，从而提升学生就业创业能力。

（3）构建学校劳动教育的一体化制度体系，促使人才培养的最优化

要坚持系统观念，努力构建纵横并举、双向衔接、相互贯通的学校劳动教育一体化制度体系。必须认识到劳动教育是我国教育制度体系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而不是无足轻重的拾遗补阙。因此，必须将劳动教育纳入高校人才培养方案，整体优化课程设置，专门设置劳动教育课程，形成具有综合性、实践性、开放性、针对性的劳动教育课程体系。[10]同时，要注意发挥课程劳育的作用，除劳动教育必修课程外，其他课程也需要结合学科、专业特点，有机融入劳动教育内容。尤其要结合产业新业态、劳动新形态，选择劳动教育的内容。值得注意的是，要使学生的劳育与学科专业学习有机衔接，而不是生硬植入，则需要解决好学校劳育课程与其他课程劳育之间的衔接与协调问题。

在构建高校劳动教育一体化制度体系的过程中应当尊重教育规律和人的成长规律，比如根据不同学段学生的成长特点和前期劳动教育的状况，加强高校与中小学劳动教育的纵向衔接，科学合理安排高校劳动教育课程和活动，推动劳动教育的逐级深化和提升。此外，还要加强高校劳动教育与社区、与创新创业及其他社会实践活动相关的实践场所的横向衔接，真正建立起教育“同生产劳动和社会实践相结合”的融合机制，使劳动教育作为实践育人的重要领域，最终形成协同育人的一体化和人才培养的最优化格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