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艺术元素在绘本中的应用

□苗建强 清华大学出版社有限公司

插画，常见于文字之间，用以说明文字内容或者独立用画面传递内容。在期刊、图书、报纸、动画片等出版物中，画家为了配合出版物中的文字、版式或示例，以及达到增强趣味性的目的，常会运用插画。儿童插图，具有传递内容精神面貌的意图，是专门为儿童创作和欣赏的艺术形式，也是图书出版中重要的环节，具有很强的视觉效果，也具有一定的艺术性、文学性和科学性。

儿童读物的读者主要面向0～12 岁的孩子。插画主要起到两个作用：第一，让儿童读物更具有形式美感，从而吸引孩子的注意力；第二，可以再现或呈现儿童文学文字语言所不能体现的视觉传达，从而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图书的内容。

一、绘本插画概述

儿童出版物的繁荣，离不开儿童插画的推动作用。出版、印刷、彩色、纸张、笔墨等工艺的成熟及其印刷科技的迅猛发展，也都加快了儿童插画在儿童读物中的广泛应用，也促成了近代图画艺术的日益发展，促使插画成为一门独立的艺术门类。例如，清华大学美术美院视觉传达系、绘画系的很多教师都在从事儿童图书插画这方面的工作，如张歌明、吴冠英、杜大恺和刘巨德等教授。

根据传统定义和业内共识，插画的艺术价值主要是以是否通过手工绘制来评判的，如西方儿童文学中《罗宾汉的故事》《亚瑟王的故事》《圣经的故事》，以及阿拉伯世界中的《一千零一夜》等，都是西方著名画家亲手绘制的插画。随着电脑技术、图形软件的大规模应用，用电脑绘制的插画也变得日益普遍，3D 渲染技术、AI、VR 等绘图技术的广泛使用，极大地丰富了儿童文学图书的视觉冲击力，但目前我们依然鼓励手绘插图的形式[1]。

作家、画家和出版人共同构成了儿童出版的三要素，三者紧密结合，都致力于追求儿童读物的至善、至美、至爱。特别是面向0～6 岁低幼儿童文学读物，儿童的识字量较少和阅读时间较短，专注力弱，没有插画的配合帮衬就会让儿童读物黯然失色，就会失去对儿童阅读的吸引力。低幼儿童通常需要通过插画来帮助理解文字，学习知识，认知事物和了解世界。

一般情况下，著名的儿童文学作家往往会寻找优秀的插画师来绘制插画。有名望的作家甚至会挑剔、物色和选择插画家，他们特别在意插画家的艺术想象力、创造力、趣味性和感染力等。作家希望借助画家的绘画风格和艺术表现力，通过与其紧密合作，使儿童图书达到最佳呈现效果和最优艺术价值——让小读者们一下子喜欢上作品，使其成为美好童年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粮。

儿童插画师大多具备丰富的知识和较高的文学修养，有着“天马行空”般的想象力和思维，也有着扎实的写实基础上的变形绘画能力，常以夸张、幽默等艺术形式，表达出对儿童的爱意和浓浓的童真童趣。

全球儿童文学图书每年都有天文数字般的出版规模。在这些数字的背后，必然有着一支优秀的强大的儿童文学插画艺术家团队在艺术追求上孜孜不倦。近百年来，中国许多优秀艺术家把绘制儿童图书作为艺术展示的平台，如近代著名的画家丰子恺、鲁迅、张光宇和张乐平等都从事过儿童插图的绘制，出版了大量脍炙人口的插图读物[2]。

二、中国传统艺术在绘本中的应用概况

中国民族文化繁荣，每个民族都有灿烂辉煌的传统艺术、民俗和文化，具有一定的区域、文化、情感和身份认同等属性，展现着各民族传统文化的无穷魅力，它们共同构成了中华艺术和文化的精粹。从古至今，中国优秀的文化传统脉络清晰可见，如作为艺术开端的中国古代的彩陶、具有很强器型和功用的商周的青铜器、汉代的画像砖和漆器、南北朝隋唐时期的佛教雕刻丝绸和壁画、宋元明清时期的名窑林立的瓷器等都是优秀的传统艺术的体现；民间的木版画、剪纸、皮影、泥塑和木雕等精彩的手工艺也构成了中国独有的璀璨艺术。插图艺术家通过不断吸收、传承、丰富和创新中国传统艺术内容和形式，创作出具有浓厚中国特色的精美插图。绘本是一个“纸上博物馆”，儿童通过阅读具有中国民族特色的绘本可以详尽地熟知中国各地各民族的生活习俗、文化传统、历史知识和风土地貌等，能够切身感受到活生生的中国文化，这会对中国儿童的文化传承、价值观塑造和情感认同有巨大的推动作用，也对儿童的心灵成长、想象力拓展和艺术审美能力的培养等具有重要的意义。

中国当代原创儿童绘本插图还处于起步和新兴阶段。许多童书出版商、插画家和作家都提出了传统文化各元素在童书绘本插图中广泛应用的重要性。有鉴于此，中国传统的木版画、戏曲、壁画、泥塑、皮影等艺术元素与经典儿童读物紧密结合，以绘本或读物插图的形式呈现，能极大地促进中国插图民族化应用的发展，也有助于国际间的文化交流。当前，常见的应用中国传统艺术的绘本形式主要有以下几种情况。

（一）传统水墨画绘本

中国人擅长用毛笔、宣纸来绘画，画面追求写意，呈现点、线、面和色彩等多种造型，墨色往往呈现出各种轻重浓淡的对比变化。中国画一般分为花鸟画、山水画和人物画。中国传统水墨画具有留白、气韵生动和整体布局的艺术特点，讲究意境，追求神似。

中国水墨画具有悠远意境，呈现笔墨和谐、气韵生动、格调庞大和境界悠远的特点，中国传统水墨画具有独特的“天人合一，物我相融”的文化传统，具有和谐美、意境美和形象美的特点，这些都让中国儿童读物有着浓浓的中国味。例如，20 世纪60 年代的经典水墨画《小蝌蚪找妈妈》《曹冲称象》等动画片及其儿童读物里面的画面疏密和谐、惟妙惟肖、妙趣横生，传统的用笔用色恰到好处，充分展现了中国风情。

（二）木版插画绘本

木版画自明朝时就开始在印刷图书中大规模应用，在现代商业插画设计中更是得到广泛应用。木版画作为传统素材，备受中外艺术家关注。木版画题材涉及面广，具有独特的民间审美意识、严谨而独特的审美原则和文化底蕴。木版画在造型设计、线条绘制、色彩运用等方面都有独特的特点，是书脊设计和包装设计中常用的艺术手法。

木版画的创作材料是木头，创作工具是刻刀，虽然在创作材料上有一定的局限性，但木头和刻刀间所带出的刀味、木味及印痕却也成为其最具特色的艺术美。木版画的雕刻技法和艺术风格深受地域和民族的差异影响，因此也产生了如天津杨柳青、苏州桃花坞、河南朱仙镇、山东潍坊、四川绵阳、河北武强等地具有深厚民族特色的不同种类的木版画作品。

木版画的完整构图赋予其强烈的装饰美感。木版画除平衡饱满的对称构图外，还具有很强的装饰美，拥有极具特色的艺术构图形式，如把不同空间、不同时间的事物有机和谐地安排在一个画面中，以达到丰富画面效果的组合体装饰构图；采用“散点透视”法和“平视”法，在画面中不分层次、平铺并列、互不遮挡，都出现在一个平面上的平视体装饰构图。此外，还有旋转式构图、连环式构图等。

20 世纪50 年代，著名画家张光宇为《神笔马良》画了12 幅插图，将中华民族、民间传统和木刻插画融为一体，形成了具有独特、浓郁的民族色彩和强烈形式感的装饰绘画风格，堪称中国现代插画艺术最出色的、经得起时间考验的作品。

（三）戏曲艺术绘本

中国戏曲种类繁多，承袭了许多优秀的中国传统文化和表演艺术。中国戏曲与中国连环画故事的插图创作有许多共同之处，都需要精心塑造人物形象、打造人物鲜明个性和特征、用优雅的故事情节来推动剧情的发展。中国的传统戏曲、国画和诗歌都强调艺术美，彼此之间有很多共性。这就使得20 世纪许多老一辈的中国插画家能够借鉴和吸收传统戏曲艺术的人物造型、背景色彩搭配、服装道具等，绘制出一整套具有中国特色的脍炙人口的连环画作品。

在绘本出版方面，戏曲中的文学故事、表演动作、音乐、脸谱、服装道具、灯光色彩等舞台元素都可以成为借鉴对象，插画家可以把戏剧审美与儿童文学、艺术和精神审美充分结合起来。

例如，著名画家高马得以用水墨画来表现戏剧人物见长，特别是在绘制昆曲戏剧人物上，其借鉴中国京剧艺术的套路，形成夸张幽默、简洁大方、富有韵味的插画风格。高马得的儿童插画代表作有彩色绘本《三打白骨精》和《三借芭蕉扇》，书中的人物造型都具有传统京剧造型的特点。

参与儿童插图创作的中国民族美术形式还有很多，如泥塑、木偶、皮影和剪纸等。我们应探索更多的传统艺术和民间艺术内容及形式，将多种艺术相融合，创作出异彩纷呈具有浓厚中国韵味的儿童原创绘本。

结 语

传统艺术是我国传统文化的精华，是取之不尽的创作源泉，承载着中国历代劳动人民的智慧和审美情趣，是我们民族宝贵的艺术财富。在当今社会，将中国传统艺术元素运用到儿童绘本创作中，具有重要的意义和历史使命。从文化保护和传承角度看，将传统艺术元素融入儿童绘本创作，可以为中国传统艺术找到新的生机，进一步预防了中国传统艺术的失传、消亡或流失，为更好地传承和发展中国传统文化提供了新路径。从创作的角度来看，中国传统艺术元素的介入可以指导、拓展和丰富中国原创儿童绘本的创作，为我们的原创绘本找到新的出路，可使其获得旺盛的生命力，可以在国内外童书市场上赢得一席之地。从教育的角度看，将传统艺术元素融入儿童绘本创作，可以将传统文化融入儿童早期教育中，对培养儿童的爱国意识和民族意识具有重要意义和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