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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格结构分析下的自译样态研究
——以《万历十五年》为例

2021-11-29

安康学院学报 2021年6期
关键词:人格结构样态母语

王 毅

(山西工程科技职业大学 外国语学院,山西 晋中 030619)

《万历十五年》是美籍华裔历史学家黄仁宇先生的一部经典史学著作,他用恣肆而雍容的笔触揭示了明朝从兴盛走向衰颓的原因。该书不仅打破了学术与通俗的界限,更为中国明史研究提供了全新的视角。自1982年中文版出版至今,该书全球各版发行已超过300万册,时至今日仍然畅销不衰。

《万历十五年》实为一部译著,原书名为1587,A Year of No Significance:The Ming Dynasty in Decline(后文简称1587),于1976年由黄仁宇用英文写成,1981年由美国耶鲁大学出版。中文版由作者本人执笔翻译,后由中华书局于次年在国内出版。《万历十五年》在国内的成功和巨大的影响力除了著作本身的丰富内涵外,还要得益于黄先生本人的精彩译笔。书中文字雍容深邃,典雅晓畅,作者用极富文学性的细腻笔触描绘出明朝社会表象下的制度本质,很容易让读者沉浸其中。通过对比分析,笔者发现作者自译在许多层面并不忠实于英文原本,有着诸多的变形和创作痕迹。本文拟通过分析人格结构中的“本我”“自我”“超我”三者的关系及动态博弈,探析黄仁宇自译作品《万历十五年》中出现的译写及各种翻译样态并存的原因。

一、精神分析与翻译批评

(一)翻译中人的精神属性

近年来,翻译研究利用语言学、文化传播学、社会学、哲学等学科进一步丰富和拓展了本领域的研究,对于各种翻译现象以及现象背后折射出的内在机制也进行了深入探讨。综合起来看,以往的翻译研究多集中于翻译的语言属性和社会属性,而翻译中“人”的精神属性在研究中却被长期忽视。过去,学者和批评家多把翻译当作一种“终端产品”来加以审视和剖析,却忽略了对这种特殊产品的形成过程和译者心理的研究。其实,在源语文本进入目的语系统的路径中,有着丰富的研究空间。翻译的过程不仅是译者阅读后再书写的过程,还是一个译者对原文本接受和加工的心理过程。而这一过程主要是“人”作为主体的自我博弈、自我调节与自我阐释的阶段,对于这一阶段的认识和剖析为精神分析与翻译的关系研究提供了合理的前提与基础。

(二)精神分析与翻译的共核

翻译的主体是人,翻译的样态是译者心理属性的外显。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对翻译研究有着特别的启示。其实“翻译”这一概念在弗洛伊德的著作中一直占据着重要地位,只是相比人们后续对他精神研究的评论,这个概念被长期忽视。如果要理解弗洛伊德语境下的“translation”,就必须回述到最初他著作中的德语表述“übersetzung”,英文意为“convey”和“transpositions”,汉语意为“表达”和“换位”[1]。相比精神分析学家而言,词典编纂者和语言学家对这个表述兴趣更甚,在大多数情况下,无论是在表述层面还是理论层面,弗洛伊德都把“翻译”当作“语言表达”之意。更重要的是,在他看来,精神焦虑及各类症状都是对“无意识”的翻译。无意识是指一般不易进入到意识层面的东西,是被压制的欲望。在语言学家和精神分析师眼中,“翻译”是精神物质由无意识到意识的转位过程,尤其是转换到可观察的语言层面上,因为思想仅仅是在向意识转化中的一种不完整形式[2]。弗洛伊德认为,无意识是被压抑的情感与意向的储存区,并会伺机潜入和渗透到意识中。无意识构成了人格的动因。

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体系中,人格分为“本我”“自我”和“超我”。独立个体是未知且无意识的“本我”,它代表欲望,不受约束,由快乐原则支配,但受意识压制。“超我”也称为“自我理想”,从压抑的“本我”进化而来,是理想化目标,由完美原则支配。“自我”是内心欲望的外放,是与外部世界的互动,也是对能动性的掌控。它附着在“本我”表面,由深层感知系统发展而来,调停着“本我”和“超我”的矛盾与冲突,由现实原则支配。被压抑的东西也会合并进“本我”中,并成为后者的一部分。被压制的意向由于自身的抗拒与“自我”隔开,但可以通过“本我”和“自我”产生联系。“本我”“自我”和“超我”三者构成了完整的人格结构[3]。

精神分析旨在挖掘行为背后的“无意识”,翻译批评意在揭示“无意识”在人格结构发展中的推动作用及对译文形态的影响。美国著名翻译家诺曼·沙博理曾说:“虽然我极力隐藏自己的个性以保持对原文的忠实,但可以肯定的是我的‘自我’和人格也参与到了翻译中。”具体到翻译行为中,“本我”在翻译中体现为完全无意识的文字表现欲与思想的抒发欲,甚至在某段时间内会“肆意妄为”,“越俎代庖”。这可以理解为一种译者与作者之间的思想共鸣,但往往猛烈而不可控,作者的风格会被冲刷得荡然无存。“超我”是有意识与无意识的一种共存状态,既是译者对自己翻译道德与良知的拷问,又是对自身价值的一种追求。“自我”表现为译者有意识地处理与原文本的关系,翻译中的各种约束与规范可能会重新占据译者的思绪,它是对无意识行为的一种自我调节和对强烈表现欲与抒发欲的反躬自省[4]。分析人格结构之间的关系对于翻译的本质和译文多样态分析有着特别的启示。

国内外一些学者曾对精神分析与翻译之间的关系有过研究和阐述。Venuti在《译者的隐身》一书中指出,翻译活动显然涉及译者人格的参与[5]。张景华认为翻译是一个译者寻求精神认同的过程,翻译和精神分析同为理解后言语化的过程[6],两者都关注无意识向意识的转化,如译文中体现的母语迁移和归还现象便是证明[7]。随着研究的深入,有学者进一步提出,翻译和精神分析都是主体与对象的对话过程,译文语言是原文与译者心理活动的有机结合。具体表现为,译者通过言语与读者对话,并在对文本的理解和转化中体现出移情现象[8]。祝朝伟还进一步通过对庞德《华夏集》翻译的分析,揭示出翻译中人格参与的表征[9]。过往的研究已经揭示出精神人格在一般翻译中的作用,但对其在自译这一涉及更复杂因素的翻译中的作用,还未做出阐释。

(三)自译中的人格映射

自译中创作主体和翻译主体合二为一,自译者在翻译中被赋予了天然的“权威”,做到自我忠实理应不难。但细加观察后发现,在多数自译中,理想化的忠实译文并未出现,反而是“背叛”频出,译文呈现出更加丰富的样态。针对这种现象,我们不禁要问,对于一般译者而言,原文的含义可能是“不确定”的或是模糊的。但对于自译者而言,原文的含义应该是“确定”的,译文本应更接近“最终真相”。可是为何自译者要有意或无意地远离“真相”呢?相比他译而言,自译显然有着更加丰富的内在动机。译者身份与作者身份的自我对话是译者心理与精神演化的过程,也是译者人格结构动态博弈的过程。

二、自译的范畴界定及与异语写作的关系

(一)异语写作与自译的性质

异语写作(非母语创作)是指用非本族语创作的过程,它分为两种类型,一是反映他国文化,二是反映母语文化[10]。就前者而言,对异国文化诠释的充分性主要取决于作者外语使用的熟练度,“文化旁观者”的身份让他们有更大的自由度和更强的创造力去体现文学性;就后者而言,虽然作者的初衷是讲述植根于内心的本族文化,但过程更多地会受到他国语言和文化的“抵制”。在反映本族文化的过程中,非母语写作实为一种“潜势翻译”[11],该过程会被某些规范所制约,如译语国家的意识形态、翻译政策和读者的阅读期待等。显然1587属于后一类型。

自译是指作者用一种语言书写完文本后,再用另一种语言对文本进行再现的过程。自译可以是把母语写作文本翻译为异语文本的过程,也可以是由异语写作回译为母语文本的过程,其中语言层面的回译即伴随着文化的回译。从过程看,自译可分为即时自译和延时自译,前者指两种语言文本几乎同时完成,后者指创作完成后,经历一段时间再发生的翻译行为[12]。黄仁宇对1587的自译是一种文化回译下的延时自译。

(二)精神分析下的异语写作与自译关系

精神分析的核心是对“无意识”的解释。作为翻译活动的实施者,译者一定会把自身的“无意识”投射进作品中,并以人格化的形式体现在译作的样态中。具体到黄仁宇自译《万历十五年》的案例中来,在人格结构下分析他的自译必须回溯到先前的异语写作,从中找寻“无意识”的踪迹。用非母语写本族文化是一个“写中带译”的过程,是一种“潜势翻译”和“文化翻译”。但是这种“翻译”过程是一种受异语文化与语言机制局限的阐释,作者许多“无意识”被压抑,如要考量异国环境对母语文化的接受度,文化诠释的充分性与非母语写作中的“言所不及”。在这样的抑制下,异语写作只是一种妥协的“潜势翻译”。

自译背景下,被压制的“无意识”有了释放的空间,作者兼译者的特殊身份赋予了自身更多的权利去再现文本,他们不再是从属地位,不再隐身,而是走向前台,开始实施对原文本解释的专属权。这种“专断”的阐释有时甚至逾越了翻译的范畴,体现出创作的痕迹。就译文呈现的样态看,黄仁宇的英文著作1587以及后续自译的《万历十五年》可看作是他本人的两次创作。首次创作中,虽是非母语写作,但描述的是母语文化,其实是写中带译。二次创作是自译,也是回译,更是一种无异语隔膜与牵绊的文化释放,可理解为译中带写。两次过程都有译的痕迹,加之又是对自己学术思想的阐释,所以自然少不了译者人格结构的影响和推动。

三、人格结构映射下的自译表征

(一)“无意识”与“本我”释放出的文学表现欲

纵观整部作品,黄仁宇笔下的《万历十五年》充溢着极强的文学色彩,在书写策略上呈现出小说式的叙事特点[13]。作者避开了繁冗的史料,以明朝几位重要人物的生活片段作为切入点,见微知著,层层剥开明朝衰颓的深层原因。这部译著集历史的严肃性和文学的通俗性为一体,给人以愉悦的阅读体验。现列举一处,以窥全豹。

原文 1: (First Grand-Secretary Shen Shih-hsing)......spending a great deal of time on poetry,calligraphy,and travel,and watching the sunrise over T'ai Lake,marveling at the rolling waves pounding on rugged cliffs,and searching for rhymes to describe the misty rain over the wooded hills of his native Soochow——he had not completely detached himself from issues of public interest.[14]104

译文1:(首辅申时行)……可是很显然,不论是站在太湖之滨看着无情的浪涛拍击已被溶蚀的崖岸,还是坐在书房里用典雅的韵文描写着烟雨霏霏的江南暮春,他都没有能忘情于世事。[15]100

从这段节选可以看出译文彻底的本土化风格,符合中文喜修饰、重意境的特点。语言中很难寻觅到归化中“抵抗”的痕迹。译文与原文信息也有不对应之处,似乎“译中有写”。很难想象这样文学气息浓重的文字会大量出现在一部史学著作中。

《万历十五年》可以说是国内最畅销的历史著作,在民间备受推崇的同时,在学界却备受争议。在研究方法上,黄仁宇独有的“大历史观”与国际史学界秉持的微观演绎模式背道而驰。在语言风格上,看似严肃的学术著作中却透着浓浓的文学气息,大量的叙事与描写看似削弱了应有的学术感。比起传统的史学著作,黄仁宇的这部作品确实显得有些“不伦不类”。谈起宫中权斗、君臣恩怨、宠妃立嗣,如宫廷演义,生动撩人;论及严刑峻法、田赋税收,又谨重严毅,矜持不苟,可以说商业性与学术性兼有。或许是因为这种“混搭”的风格,书稿屡次遭拒,几经波折后才得以出版。这种文学化的翻译表现映射出一种不受束缚、恣意汪洋的“本我”。“本我”奉行快乐原则,翻译中表现为无意识下的文字表现欲。从英文原文我们可以看出作者在异语写作下被压抑的文学欲,这种抑制的“本我”通过“自我”与外界沟通,在自译中得以抒发和重现。其实译者被压制的文学欲源自过往小说写作的经历。黄仁宇有战地记者的背景,文字功力深厚,曾写过历史小说《汴京残梦》,故事讲的是北宋徽宗年间发生的事情。美国著名作家厄普代克曾评价他的小说有着卡夫卡式的梦幻色彩。《万历十五年》中的文学化倾向其实可以从英文原文中找到踪迹,只是在异语写作中受语言羁绊,无法从容发挥。具有描写化特点的英文可以看作是译者在母语文化中的“思想镜像”。在自译中,译者人格结构中的“本我”,也就是其往昔的作家经历与被压制的文化情节,通过文化回译得以释放。

(二)“超我”推动下的自我革新

《万历十五年》与英文原著1587在诸多方面表现出信息的不对称,尤其在涉及学术层面时,黄仁宇似乎是在创造性地阐释着自己先前的观点。内容或增或减,有些部分甚至被重写。下面节选的段落集中体现了以上特质。

原文2:For expenditures involving variable amounts such as official travel,which were taken care of by designated taxpayers,most governmental offices could operate with a fixed budgetconsisting basically of grain quotas disbursed as pay and salaries.Because of the low level of fiscal activities,most districts attained financial self-sufficiency.For those exceptional cases where transferal of revenue was involved,the revenue-surplus units were matched with the disbursing agencies and were ordered to carry out lateral transactions at the lowest possible level.In this way,income and expenditure canceled each other out item by item,and the empire was thickly covered with short,interlocking supply lines.[14]143

译文2:地方支出中数字最难固定的项目,既来往官员的旅费。这笔费用既由各大户分摊,所以大部分的地方政府,其财政开支大都根据固定的数字。同时又因为开支涉及的范围很小,多数地区均可自给自足。其有特殊情况不能自给的,按规定应由距离最近而有赢余的地区直接补贴。这种地方自给的财政制度推行到这样的程度,即在洪武末年五千名金吾卫军士的军饷不是由国库支出,而是指定应天府内五千个纳税人把他们应交的税米直接送到这五千名军士的家里。这种以赢补亏而不由上级机关总揽收支以节约交通、通讯、簿记、仓库管理等各项后勤支出的财政制度贯彻于本朝的始终。全国满布这无数的短途运输线,缺乏统一的组织和管理。到后来税收已由实物折为现银。[15]135

仔细对比,我们会发现,原文中画线部分在中文版做了删译;中文版引用加粗处对应的原文表述似乎是在异语文化下的释译,汉译则复原了译者的初始概念,表达清晰,凝练;译文中的斜体部分在原文中没有体现,是新增表述。作者在这里似乎忘却了自己的译者身份,他的学者身份重新掌握了统治权。“本我”是翻译的主要推动力,“自我”负责对于推动力的合理转化,但脱离翻译范畴的表征,如自身观点的增添,说明“超我”的短暂强势介入。“自我”是外在世界的代表,“超我”反之,是内在世界的代表。在黄仁宇的内心世界中,学者是他的第一属性,译者只是临时为之。学者属性使他不自觉地会选择完善自我成果,实现自我理想。其实译者加入对明朝财政更为详尽的叙述是有原因可循的。黄仁宇在美读书期间博士论文题目为“明代的漕运”。即便是经过五年时间完成论文,谦虚严谨的他认为自己对明代的财政税收制度依然困惑颇多,为了窥其全豹,他又撰写了《十六世纪明代中国之财政与税收》一书,深入先前的研究。[15]3黄仁宇主攻明史,明代财政制度一直是他研究的着力点,其后续的著作《中国大历史》同样着眼于经济体制。因此,翻译范畴以外的思想增添可视为是作者自我理想的形成过程。

过往持语言中心论和传统译论观的人认为,翻译只要做到忠实传递信息即可。而从过程看,事情并非这么简单。即便是在主观意愿上最想忠实于原著的译者也会对原文有着自己的解读。译者的主体意识越强就越容易在译作中流露出自己理解和阐释的痕迹。普通的译者主体意识多表现为对语言的驾驭和重塑,或是与作家或书中人物产生共鸣后对他们的解读和诠释。而兼有学者属性的自译者则主体意识更强,除了对语言本身有着表现欲外,还会对学术本身有着极高的要求。一位杰出的学者不会固步自封,一定会继续丰富原有的成果,实现自我理想。

(三)“自我”支配下的妥协与平衡

“自我”奉行现实原则,是对冲动“本我”的控制,是对不羁“超我”的约束。在“自我”的调节下,自译者会回归译者身份,努力压制作者身份,个性虽参与翻译过程,但整体看,译文回归翻译样态。

原文3:As an emperor who actually carried on a strike against his own bureaucrats over a long period of time,Wan-li has come down in history without any close parallel.He was vengeful because his courtiers frustrated his desire to make his third son his heir at the expense of his first,thus hurting the woman he loved.[14]75

译文3:以皇帝的身份向臣僚长期的消极怠工,万历皇帝在历史上是一个空前绝后的例子。其动机是出于一种报复的意念,因为他的文官不容许他废长立幼,以皇三子常洵代替皇长子常洛为太子。这一愿望不能实现,遂使他心爱的女人郑贵妃为之悒郁寡欢。[15]70

从整体看,这部分译文遵循了传统翻译概念下的样态,虽有个别信息变化之处,但总体语义趋于忠实。黄仁宇在最初用英语创作时,考虑到明朝皇子的名字对大多数的国外读者而言并无太多感触,即便加入名字,也只能借助拼音,反而影响阅读时的流畅感,所以没有明确交代。但黄仁宇在自译时明晰了两位皇子的名字,为的是照顾到中国读者的阅读感受,属释译范畴。值得注意的是,“hurting”一词被翻译成四字格“悒郁寡欢”,显然是一种叙事化的翻译,同时具有文学化的倾向,这是为了迎合中国读者喜欢修辞、场景化的特点。翻译中的“自我”表现为现实原则,译者会压制“本我”中部分的文字表现欲,并对“超我”中的完美主义取向做出让步,是在忠实原文与照应读者中做出的妥协。黄仁宇最初用英文创作《万历十五年》主要是从学术研究的角度出发,与明朝有关的特定经济、文化表述是不可回避的。涉及文化翻译的异语写作可以被称作“伪原文”,是一种潜在的翻译过程。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潜式翻译一定会被语言机制所限,表意上羁绊甚多。而用母语进行自译则使得作者不再束身受命,而翱翔自得的文字注定是归化和迎合色彩浓烈的风格,如译文中的“废长立幼”“悒郁寡欢”就是这样的体现。在母语环境下,文化回译带来的归化倾向不可避免,但对译文整体的操作是在“自我”调节和控制下完成的,所使用的方法与技巧并未突破传统翻译范畴。

四、结语

本文运用弗洛伊德人格结构学说与心理分析理论剖析了历史学家黄仁宇自译作品《万历十五年》中各种翻译样态并存的原因。在黄仁宇的自译案例中,在“本我”无意识的推动下,先前异语写作在语言质感和文化营造中产生的缺憾,在自译时用作者更易驾驭的母语中的专属特性予以弥补。从异语向母语的自译是一个文化重现的过程,其间归化的发生是必然的。异语写作中被压制的“无意识”文化因素借归化得以释放,甚至借着释放带来的强大惯性,译文会逾越“原作”,成为强化后的“原作”和装饰后的“原作”。这个过程中“伪翻译”会借着“超我”的驱使夹杂其中。这种“原创”假托翻译将作者新的观点与学术思想融入译著。整个自译过程中,“自我”调控着一切,但不时会被“本我”和“超我”所逾越,使译文呈现出“译写”的特点。分析表明,自译中呈现出的各种形态都是译者人格结构的动态映射。精神分析与翻译批评有着诸多的共性诉求,在译者行为研究与译文样态研究等方面有着相当强大的阐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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