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表存现的位移类被字句的句段表述特点研究

颜力涛 杜晨敏 于 琪（辽宁大学文学院，辽宁沈阳 110036）

绪论

范继淹（1985）介绍了吕叔湘20世纪60年代所提出的汉语句段[1]。本文在句段研究方面，仍然依据颜力涛等（2021）的研究标准，即：“把正段与小段结合起来研究：在正段研究中，我们又区分单谓语单段句和多谓语单段句；在小段研究中，只讨论副词段和介词段。”[2]本文限于篇幅，暂不讨论带保留宾语和得字补语的被字句。

根据颜力涛（2019）的研究，“‘位移类事件’具体包括：‘普通位移事件’、‘聚散事件’、‘所有权转移事件’、‘存现事件’和‘主观位移事件’。‘普通位移事件’，基本是划归不到‘聚散事件’、‘所有权转移事件’、‘存现事件’和‘主观位移事件’中的‘位移事件’。”[3]本文把位移类被字句分为表存现的位移类被字句和非表存现的位移类被字句，限于篇幅，仅探讨表存现的位移类被字句。下文讨论时，为了行文方便，我们有时也会直接表述为存现类被字句。

一、汉语表存现的位移类被字句的特点

有关存现句，潘文（2003）指出：“存现句大多是由‘处所/时间词语+动词+名词’构成，表达事物存在、出现或消失的句子。”[4]“把存现句限定在表示特定空间和时间下以某种状态存在、出现或消失的某名物的句类，即以‘空间或时间’作话题，以‘存在、出现、消失’某名物为述题的一种句类”[4](25)。

董成如（2008）谈到汉语有两种表示事物存现的句式：一是表示某实体存现于某处或某时，如（1a）至（1d）；二是某处或某时出现、存在或消失某物，如（2a）至（2d）[5]。例如：

（1a）一轮明月从东方冉冉升起。

（1b）一本书在桌子上。

（1c）三个犯人从监狱里逃走了。

（1d）一批货昨天来了。

（2a）东方升起了一轮明月。

（2b）桌子上有一本书。

（2c）监狱里逃走了三个犯人。

（2d）昨天来了一批货。[5](1)

前人研究为我们理清“什么是存现句”带来很大的启发，潘文（2003）与董成如（2008）所提及的“存现句”研究还是大体沿着“处所/时间词语+动词+名词”这一框架进行的，但我们认为，将存现句的辨别限制在句首出现“处所/时间词语”难免过窄，或者是受西方语言形式主义的影响，类似董成如（2008）所提到的例（1a）、例（1c）和例（1d），句子整体所表达的意义是“存现”的，应归为存现句，或至少归为一种存现类事件。宋玉柱（1990）曾谈到处所主语“被”字句，例如：

（3）外面的绳子上总被你们晒满了被子。（残雪《山上的小屋》）

（4）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那红色的砂土地上，已然被他踏出了一条白色的小路。（毛毛《在江西的日子里》）

（5）小小楼道里被鼓声襄得山呼海啸了[6]。（阎克岐《女人不只是温柔》）

我们认为，例（3）与例（4）可以算是比较典型的存现句，但这类存现句多数动词后接保留宾语，如“被子”“一条白色的小路”。由于带保留宾语的被字句是被字句中较为复杂的一类，本文暂不做讨论。例（5）中的主语“小小楼道里”虽表示处所，但动词后所带得字补语也是被字句中较为复杂的一类，也需要另文处理。宋玉柱（1990）指出：“处所主语‘被’字句的谓语一般都比较复杂，可以分作两大类型：一类是述宾结构，一类是述补结构。”[6](65)宋玉柱（1990）指出：“从材料看，不带‘得’的很少见”[6](65)，例如：

（6）想到这一点，他身上几乎全被冷汗湿透了。（谢友鄞《一夜》）

（7）我脸上就像被打了一下一样。（李準）[6](66)。

我们认为例（6）更强调由“不透”到“透”状态的变化，属于普通的位移事件；例（7）是套用了“像……一样”格式，如果除去这一格式，例（7）是不成立的。基于我们对被字句事件类型的早期排查与研究发现：表存现的被字句，句首主语同“处所”并无必然联系，如颜力涛（2019）指出：“事物的‘存在’与‘消失’，都可以看作是一种‘位移’的现象，因此，我们把这类事件划归到‘位移类事件’。部分趋向动词具有‘完成义’，因此也归并在此类。‘存现类事件’具体分为‘出现’与‘消失’两类”[3](175)。

我们认为，准确地说，事物的“出现”与“消失”，表示的是一种存现类的事件，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隐现句”；表事物“存在”的，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存在句”，实际应该归为一类独立的事件，即“关系类事件”，例如：

（8）张家庄有个张木匠。[7]

（1b）一本书在桌子上。

（9）船头上飘扬着一面红旗。[7](226)

例（8）实际上表达的是：“张家庄”和“张木匠”之间存在一种社交位置关系，张木匠在张家庄这个社区内。例（1b）和例（9）“一本书”和“桌子”、“船头”和“一面红旗”描述的都是一种物理空间上的位置关系，区别在于：例（1b）以“静态”描写的方式进行，如“在”；例（9）以“动态”描写的方式进行，如“飘扬着”。关系类事件是独立于汉语认识类事件、位移类事件、击打类事件和言说类事件的第五类事件类型，汉语被字句基本也不包括关系类事件，类似的关系类事件还有：

（10）一桌饭吃十个人。

（11）十个人吃一桌饭。

例（10）和例（11）反映的是“一桌饭”和“十个人”之间的数量关系，也属于关系类事件，我们有关存现类事件的探讨，也不包括这类关系类事件。本文所提“存现类事件”对应于传统的隐现句，传统的存在句则归为关系类事件。

正如颜力涛（2019）指出的：“‘出现’主要涉及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从无到有’，一种情况是‘从无关到有关’。”[3](175)“‘消失’包括‘强驱离’和‘弱驱离’两种情况。”[3](178)下文讨论时将参考这一分类。

有的谓语动词后接处所补语，与所修饰的补语中心语构成两个句段，但对应一个事件，我们还是列为单事件，但已经属于普通位移事件了，不属于本文讨论的存现类事件，例如：

（12）两个女人，被赶到原来是长工住的下屋里。（《苦菜花》）

（13）来不及跑出去的人们，都被赶到南沙河滩里。（《苦菜花》）

存现类动词后所接介宾结构多数都表示处所，存现类动词与介宾结构构成两个句段，整体表达一类普通位移事件，由介宾结构所带来的位移表述只是为普通位移事件表达的整体服务的，重点并不是表达“存现”，而是强调“位移”或“状态”的变化，因此，不属于存现类事件。本文所提“汉语存现类位移被字句”从结构上来说不包括带介宾结构补语的情况，补语多为“走”“掉”“跑”或“出来”“出去”“起”等趋向动词，也可以没有补语。

二、汉语表存现的位移类被字句的单谓语单段句考察

本文所谓的“单谓语单段句”指：“被字句只有一个谓语，且后面没有谓词性补语和得字补语，前面没有谓词性状语”的情况，“单谓语单段句”对应一个“事件”[2](75)。汉语存现类被字句的单谓语单段句经常在谓语、定语、宾语三类句法位置上出现，但基本不在主语位置上出现。

（一）谓语

汉语存现类被字句的单谓语单段句经常会出现在谓语位置，例如：

（14）不料一转眼又看见少奶奶在他母亲耳边说了句不知什么话，还朝恂如望了一眼，这一来，恂如的疑心和反感又立即被挑起，他心头那股被遏制着的忿火又一点一点旺起来。（《霜叶红似二月花》）

（15）“不，耀华，你不能这样对我…老爷…看在我们的儿子份上……”余嫣红听完后，大喊起来，却被万吉给拉了出去。（《橘子红了》）

例（14）中的“挑起”反映的是“疑心和反感”的情绪出现，从无到有，属于汉语事件类型中的存现类位移事件；例（15）中的“拉了出去”是驱逐动词“拉”后接动词“出去”，整体表现出一种“弱驱离”，属于存现类位移事件中的“消失”类。例（14）和例（15）中的“被挑起”和“被万吉给拉了出去”都处于谓语位置。

（二）定语

汉语存现类被字句的单谓语单段句经常会出现在定语位置，例如：

（16）那被拉进来的学生就是免费入学的蒋士镖的儿子蒋华。（《倪焕之》）

（17）明珠见此人才华出众，又是被索额图赶出来的人，便把高士奇留在府中做幕僚。（《康熙大帝》）

例（16）和例（17）中的“拉进来”和“赶出去”分别反映新情况的“出现”和“消失”中的“弱驱离”，都属于存现类位移事件。例（16）和例（17）中的“被拉进来”和“被索额图赶出来”都出现在句中的定语位置。

（三）宾语

汉语存现类被字句的单谓语单段句经常会出现在宾语位置，例如：

（18）看见自己的稿子被登出，他都细心的剪裁下来，用学校的信笺裱起，一张张的挂在墙上。（《四世同堂》）

（19）我并不是说喜欢注意你的人都要对你如何，不，那些久久盯着你看的人，我得承认他们也一定是极有眼力的，他们不是群流氓、下流坯，正因为如此我才更紧张，我不希望你被他们夺走，尽管到现在我也不知道你对我的真实感情，那我也不愿意。（《大浴女》）

例（18）和例（19）中的“登出”和“夺走”分别反映“出现”中的“从无到有”和“消失”中的“强驱离”，都属于存现类位移事件。例（18）和例（19）中的“被登出”和“被他们夺走”都出现在句中的宾语位置。

三、汉语表存现的位移类被字句的多谓语单段句考察

本文所谓的“多谓语单段句”指：“被字句有两个或两个以上谓词性成分出现”[2](76)的情况，谓词性成分除了做谓语的以外，还包括谓词性状语和谓词性补语（包含得字补语），多谓语单段句多数对应两个或两个以上“事件”，少数表方式、工具或处所的谓词性状语或补语[2](76)。换句话说，表方式、工具或处所的副词段或介词段，同所修饰的谓语中心一起构成一个事件[2](76)。下面我们将从单事件和多事件两个角度展开讨论。

（一）单事件

多谓语单段句表单事件时，主要指：“被字句谓语动词前有表方式或处所的状语，或其后有表处所的补语”的情况[2](76)，本文考察时发现了带有方式状语和处所状语的情况。

1.方式状语

方式状语与所修饰的状语中心语构成两个句段，但对应一个事件，还是列为单事件，方式状语都可以用“以/用……形式或方式VP”替换，例如：

（20）刚救回来的那几个民兵，也被众人扶着来了。（《吕梁英雄传》）

（21）柱子刚出门，就遇上鬼子，没说二话，就被两个鬼子拳打脚踢地架走了，另外三四个鬼子闯进屋里来。（《苦菜花》）

（22）那些贵重的传说资料也可以说是虽百金亦不易的，本已好好地记录在书上了，却无端地被一刀削掉，真真是暴殄天物。（《知堂书话》）

例（20）中的“扶着”处于状语位置，表示“来”的方式，属于方式状语，同后面的谓语动词“来”一起构成一个单事件，“来”表示“从无到有”，即一种新情况的“出现”，属于存现类位移事件。例（21）和例（22）中的“拳打脚踢”和“一刀”同样都处于状语位置，分别表示“架走”和“削掉”的方式，都属于方式状语，分别同后面的谓语动词“架走”和“削掉”一起构成一个单事件，“架走”和“削掉”分别反映“消失”中的“弱驱离”和“强驱离”，都属于存现类位移事件。

2.处所状语

处所状语与所修饰的补语中心语构成两个句段，但对应一个事件，还是列为单事件，例如：

（23）小娥的骨殖从窑洞里被挖出来已经生了一层绿苔。（《白鹿原》）

（24）我怕你不吸取教训，到了九天集团还这么傻干，又耐不住性子上蹿下跳，结果又要从九天集团被赶走！（《大雪无痕》）

例（23）（24）中的“从窑洞里”和“从九天集团”分别表示“挖出来”和“赶走”的处所，都属于处所状语，他们和谓语动词“挖出来”和“赶走”一起构成一个单事件，“挖出来”和“赶走”分别反映新情况的“出现”和“消失”中的“强驱离”，都属于存现类位移事件。这两个例句中的处所状语都位于“被”字结构外部，属于外套结构。

（25）而躲藏着的，留恋财产的数万南京市民被可怖的炮火从各个住宅里震撼了出来，向挹江门逃亡。（《财主的儿女们》）

（26）我看到它被塔娜从窗口扔出去时，在风中像旗子一样展开了。（《尘埃落定》）

例（25）（26）中的“从各个住宅里”和“从窗口”都处于状语位置，分别表示“震撼了出来”和“扔出去”的处所，都属于处所状语，他们和谓语动词“震撼了出来”和“扔出去”一起构成一个单事件，“震撼了出来”和“扔出去”分别反映“出现”中的“从无到有”和“消失”中的“强驱离”，都属于存现类位移事件。这两个例句中的处所状语都位于“被”字结构内部，属于内套结构。

（二）多事件

多谓语单段句经常表示两个或两个以上事件，下文我们将系统讨论多事件汉语被字句的组构关系问题；句段与句段之间，主要呈现为时间关系和因果关系，其他关系的较少。

1.时间关系

表示时间关系的两个动词，如果全出现在“被”字结构内部，称为“内套”；如果，其中有一个动词出现在“被”字结构外部，则称为“外套”[2](75)。句段与句段之间有的呈现出时间先后的关系，例如：

（27）传到社会舆论界的时候，卢嘉川突然被提出来审讯。（《青春之歌》）

（28）它们存着的新书已被日本人拿去烧掉，它们现在印刷的已都不是“新”书。（《四世同堂》）

多谓语单段句例（27）中的“提出来”和“审讯”，表示“先提出来，后审讯”，反映了两个事件间具有时间上的先后关系，且两个动词都位于“被”字结构内部，我们称之为“内套”。多谓语单段句例（28）中的“拿去”和“烧掉”，表示“先拿去，后烧掉”，且都位于“被”字结构内部，也是反映两个事件间具有时间上的先后关系的“内套”事件。有的是“外套”的例子，例如：

（29）刚开始，都往袜筒子里装，出门被搜出来，被人家像狗一样地羞辱。（《丰乳肥臀》）

（30）他的小女儿，刚上一年级，放学被人抱走了。（《海棠花》）

多谓语单段句例（29）中的“出门”和“搜出来”，表示“先出门，后搜出来”，两个动作反映了两个事件间具有时间上的先后关系。其中，“出门”位于“被”字结构外部，“搜出来”位于“被”字结构内部，我们称为“外套”。多谓语单段句例（30）中的“放学”和“抱走”，表示“先放学，后抱走”，两个动作反映了两个事件间具有时间上的先后关系。其中，“放学”位于“被”字结构外部，“抱走”位于“被”字结构内部，我们称为“外套”。

存现类事件与其他事件所呈现的同时关系，有时容易跟“方式状语”混淆，我们认为，总的区别是，方式状语都可以用“以/用……形式或方式VP”替换，如例（31），但表“同时关系”的不能，如例（32），我们可对比如下例子：

（31）“快走吧！”老号长本不想去，可架不住王柬芝再三劝说，最后到底被他拉拉扯扯拖走了。（《苦菜花》）

（32）我的几个朋友，都已被我送走插队，现在轮到我了，竟没有人来送。（《棋王》）

例（31）中的“拉拉扯扯拖走了”可以替换为“以拉拉扯扯的方式拖走了”，所以“拉拉扯扯”其实是出现在状语位置，表示“拖走”的方式，属于方式状语。但例（32）中的“送走”和“插队”不能替换成“以送走的方式插队”，且两个动词隐含着一种时间关系，反映了两个事件间具有时间上的同时关系。

我们发现：表“同时关系”的都是表“消失”的例子，尚没有发现表“出现”的例子。

2.因果关系

表示因果关系的两个动词，如果全出现在“被”字结构内部，称为“内套”；如果，其中有一个动词出现在“被”字结构外部，则称为“外套”[2](75)。多数是“外套”，例如：

（33）纪真随身带了四个人，大陈、小陆，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年轻民警，郑大妈作为搜查的见证人也被领了进来，只有十几平米的外间屋挤得满满的，使紧张的气氛中夹带了一层混乱感。（《便衣警察》）

（34）啊，这就是那株小树，它曾经因为病弱瘦小被连根拔掉，弃置路旁，濒临死亡，现在又活得多么健康，多么富有朝气了。（《穆斯林的葬礼》）

我们发现：例（33）如果理解为“以作为搜查的见证人的方式或形式领了进来”，显然语义上是比较别扭的，例（33）更强调的是“因为作为搜查的见证人，所以被领了进来”，强调的是一种“因果关系”。例（34）则有明显的因果关联标志“因为”。

内套的例子较少，且尚未发现表“消失”的例子，仅发现了表“出现”的例子，例如：

（35）男子被大娘摇醒揪出来，看到水保，看到一个穿黑制服的大人物，吓得不能说话，不晓得有什么严重事情发生。（《丈夫》）

多谓语单段句例（35）中的两个动词“摇醒”和“揪出来”都位于“被”字结构的内部，属于内套现象，两个动作反映的两个事件间具有前因后果的关系。

3.其他关系

第一，并列关系和假设关系

表并列关系和假设关系的，我们仅发现两例：

（36）全家人都被驱赶撕抻出来集中到庭院里，由一个人拿着手枪威逼着统统蹲到地上，另外大约五六个人把每一间屋子的每一件可以藏身的板柜瓷瓮面缸都统统抖翻了，柴禾也给掀倒了，各种农器家具碰撞跌碎翻到的声音连续不断，那些人最后全都空着手来到庭院里继续喝问：（《白鹿原》）

（37）抱大树就不会被刮去。（《林海雪原》）

多谓语单段句例（36）中的“驱赶”和“撕抻”都位于“被”字结构的内部，属于内套事件，且这两个动词可以互换位置而不改变原意，所以，两个动作反映了两个事件间具有并列关系。多谓语单段句例（37）中的“抱大树”和“刮去”构成了假设关系，两个动作反映了两个事件间具有假设关系。

第二，转折关系和目的关系

表转折关系和目的关系的，我们只发现3 例：

（38）车门开了，她没怎么用力挤就双脚悬空地被一大坨下车的人裹了出去。（《便衣警察》）

多谓语单段句例（38）中的“没怎么用力”和“裹了下去”构成了转折关系，两个动作反映了两个事件间具有转折关系。

（39）按照各营原先的职责，结合新的剿共任务，张团长重新调整了兵力部署，二营被抽调出来剿灭秦岭里的游击队，再由一营白孝文的属下抽出一个排，加强到二营，交焦振国指挥，组成一个加强营。（《白鹿原》）

（40）两人刚把新买的东西搬运到家中，对溪就有人喊过渡，祖父要翠翠看着肉菜免得被野猫拖去，争着下溪去做事，一会儿，便同那个过渡人嚷着到家中来了。（《边城》）

多谓语单段句例（39）中的“抽调出来”和“剿灭秦岭里的游击队”构成了目的关系，两个动作反映了两个事件间具有目的关系；多谓语单段句例（40）中的“看着肉菜”和“免得拖去”构成了目的关系，两个动作反映了两个事件间具有目的关系。

四、汉语表存现的位移类被字句的句段表述特点

汉语句段表达与谓语中心语对应，语义表现上以“事件”为主要表现形式。文中所提“内套”与“外套”，主要是就结构形式来说的，具体是对应一个事件还是两个事件，要依据句子的实际情况来定。汉语存现类被字句出现的句法位置较为单一，多数在谓语、定语和宾语位置出现，基本排斥主语位置。事件关系主要呈现为时间关系和因果关系，其他关系较为少见。可见，作为人类表达存现事件手段的被字句，多数表达时间关系和因果联系。在多谓语单段句中，同存现类事件搭配的包括普通位移类事件、言说类事件和击打类事件，基本排斥认识类事件。

在多谓语单段句中，存现类事件中的动词多为位移类动词，整个存现类事件多数是通过这类位移动词后接趋向补语而实现“存现”含义的，存现类事件有别于传统所说的存现句：传统所提存现句是以结构为导向，将“处所/时间词语+动词+名词”这一框架列为存现句的判断标志，但由此判断所带来的麻烦是汉语表存现的被字句只能限制在带保留宾语的被字句和带得字补语的被字句上，反而把汉语存现类事件理解得过窄，把很多有存现义的事件过滤掉了。汉语存现类被字句应该既包括部分带得字补语和保留宾语的被字句，也包括谓语动词后接趋向动词或其他类动词的情况。存现类动词后所接趋向动词或其他类动词，属于一个独立的句段，存现类被字句在句段与事件的对应上基本是两个句段对应一个事件。

①对于归为非表存现的位移类事件，我们一般不在表存现的位移类事件中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