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行草字体与唐代文化精神之关联
2021-11-27王咏梅
王咏梅
(厦门第二外国语学校,福建 厦门 361000)
一、引言
书法是中国传统艺术中的菁华,象征每一个创作者的个性与气度,折射每一个时代不同的时代特征和社会风貌。
由魏晋南北朝入唐,是中国从混乱走向一统的关键节点,在这一阶段,艺术领域的多种艺术形式都出现鲜明的风格转向,书法艺术也不例外。行书与草书艺术经历了魏晋南北朝的积淀,至唐朝发展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其发展路径与转向显示出唐代在中国封建时代独有的特征。因此,本文将从行书与草书的演变路径入手,探究其艺术形式与唐代特殊社会政策与社会风貌之间的关系。
二、行者尚法
据张怀瓘《书断》说:“行书者,乃后汉颍川刘德升所造,即正书之小讹,务从简易,故谓之行书。”由此可见,行书来源东汉隶书正体,在流传时因为书写迅速简便的缘故而得到流传,从而成为书法的另一分支。东晋时兴魏晋玄学,士人主张轻名教而任自然以躲避政治灾祸,此时行书以王羲之为代表,放荡不羁之余独具空灵飘逸、风骨卓绝的特征,成为书法史上一大高峰。
唐代行书发展基本延续东晋法度,尤重“师古”的传统,这和唐朝大一统的政治气象是分不开的。初唐时期,唐太宗李世民极重书法艺术,尤其推崇王羲之的书法,这使得唐代朝廷上下乃至于边疆外域都受到了东晋王羲之书法的深刻影响。南朝之时书法家们和朝臣竞相模萧子云的书法风格,尚刚健之气的唐太宗则以为他们“仅得成书,无丈夫之气。”,为扭转南朝阴柔之风推行王教,他推崇王羲之的《圣教序》等碑文作品。虞世南、欧阳询等初唐书法家基本延续东晋风格,在传承法度的同时逐渐形成了唐代特殊的审美。
盛唐时期有“颜筋柳骨”之称,其中颜真卿的行书彻底摆脱初唐专习古人的特点,自成一派,成为行书的另一个高峰。颜真卿书法初学褚遂良,后来又与张旭、怀素一同探讨笔法,兼采各长,彻底摆脱初唐的框架桎梏,创造了新的时代书风。清宋曹云:“谓行者,即真书之少纵略。后简易相间而行,如云行流水,秾纤间出,非真非草,离方遁圆,乃楷隶之捷也。务须结字小疏,映带安雅,筋力老健,风骨洒落。字虽不连气候相通,墨纵有馀肥瘠相称。徐行缓步,令有规矩;左顾右盼,毋乖节目。运用不宜太迟,迟则痴重而少神;亦不宜太速,速则窘步失势。”颜真卿的行书遒劲有力,饱含着他的真情,自成境界。其中结构稳定,笔画流畅富于变化,遒劲郁勃,此风格不仅体现了他忧与天下苍生、清廉自持的高尚品格,也和盛唐繁荣昌盛的气度相符合,体现了人格美和时代美的完美统一。
三、草者尚韵
唐代草书发展则更体现出其开放自信的文化气象,这和历史缘故与社会政策具有极大的关联。唐代统治者由鲜卑流变而来,带有汉人法度谨严和少数民族洒脱开放的双重文化心理,自统治伊始采用了开放平等的对外政策。唐朝的上层统治阶层来自西魏的关陇贵族:公元543 年,宇文泰与高欢在邙山大战,皆有殊功。军还,拜上州刺史。……赐胡仁名勇,令贵名豪,文达名杰,以彰其功。”(《北史·王勇传》P247)北周、隋朝、唐朝的统治者都来自西魏确立的关陇集团,其带来的刚健尚武之风为中国社会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唐朝初建立时宫廷诗风崇尚南朝,而书法却依旧先行往宏阔刚健之风上靠拢,实在是受到统治者审美风味的深刻影响。
唐代草书以张旭、怀素为佳,二人并称“颠张醉素”,可见书法风格豪放不羁、变化多端,似无意之间一挥而就。自唐代往后,“意境”和“韵味”成为艺术审美中的重要标准,逐渐渗透进诗歌、绘画、书法等多个领域。政治领域的开放为文人创作者们提供自由栖息空间,得以抒发个体心灵感受,不受外在规范的过多约束。因而,草书艺术呈现出唐代兼容并包的内在特征,其外在表现形式正是无处不在而又难以参透的笔画勾连减省,用减省的写意展现出无限韵味。
草书的“韵”集成了双重矛盾特征,一个是极为高远超脱的气度,站在绝对的思想高度上对世俗所追逐与遵守的桎梏给予批判,一个是细致入微的琢磨,渗透在变化万千又不离美感的笔墨变化之中。这也是唐朝社会的矛盾特征,粗犷又细腻,不羁又尚法。
四、结语
唐代的行书在“师古”的同时开创新风气,发展到颜真卿时,行书完成了个人精神气度与社会格局的统一。而唐代的草书则包含着矛盾的双重方面,在至广大与至精微之处纵深挖掘,极尽高明韵味。
总而言之,行书与草书的发展繁荣与唐代的几个特征有关:
首先,是唐代政治环境的宽松,上层阶级对于文人的创作探索约束较少。其次,是外域文化在唐代社会的传播与上层统治阶级血统所带来的双重影响,这使得社会思想环境兼容并包。此外,是文化艺术领域的“意境”转向与“韵味”转向,让书法艺术破除执古的限制,迈向创变之路。
书法为凝固的艺术,保存了一个时代与个体的双重特质。研究唐代的行书与草书发展历程,有利于体悟社会因素对于文艺发展的重大意义,为当今的文艺领域发展政策提供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