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民俗研究史中的西南边疆调查(1937-1945)
2021-11-27刘薇
刘 薇
(云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抗战时期,西南地区成为抗战救国的大后方,中华民族的团结成为了上下民众的共同呼吁。官学对边疆的开发和调查研究工作,由原来的宣传口号转为实际行动过程。专家学者纷纷走入田野,收集、记录和整理各族群的民俗文化,以此建构中华民族文化的整体蓝图。
一、西南地区民俗调查研究蓬勃兴起的背景
(一)民族国家意识的觉醒
传统封建王朝统治下对云南边疆相对忽视,近代西南边疆意识是随着民族危机的加深而出现的。抗战时期,国民政府迫于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的压力,从南京迁往位于西南大后方的重庆。而日本帝国主义并没有停止扩张的步伐,继续向南推进,为了迫使国民政府投降,达到迅速占领全中国的战略目的,对重庆进行了狂轰乱炸,给国民政府造成了巨大的威胁。日本利用滇缅边境的地理优势挑起战争,中国云南边疆面临腹背受敌的困境。在英法日等列强侵逼下,中国边疆达到了近代最危机时刻。与此同时,西方传教士和调查者纷纷走入西南地区,他们甚至宣称非汉族人群是“以色列人的后裔“或”“印欧民族”。为了“救亡图存”,国内的民族主义思潮也达到了顶峰,在国内外政治、社会环境巨变与西学等多重因素的影响下,西南边疆被纳入民族主义视野重新认识。
(二)国家视野下的礼俗文化识别与再造
20世纪上半叶中国知识分子通过记录和描述西南边疆少数民族口头文学、民族风俗习惯、民间信仰、社会组织等等,为国人描述了各民族的真实生活状态,为国民政府实现民族主义的“现实关怀”提供了参考的依据。这些“现实关怀”有诸如,如何扶持“弱小、落后”民族,以及“移风移俗”的改造等。
中国传统文化历来讲究礼俗,有时甚至是国家统治民众思想的工具。1945年《采风》的创刊号写到:“礼基于俗。俗者习也,上而化曰风,下所习曰俗。民俗学之为学,不过数十年,而影响政治文化至巨。”[1]在法制不健全的前提下,礼俗可以补法的不足,利用礼俗达到教化的作用。西南少数民族地区民族众多,风俗各异,官方了解各民族习俗的目的是为了因俗而治。张少微在谈边疆的建设问题时,就提出,“边疆建设不于采取革命式的硬性重建的方法。因为这样的方法易产生纠纷,一定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不能长治久安。因此,温和式的改建为我国边建采取的途径,所谓温和或软性的改建,就是因俗为治而渐事改进”。[2]由此可见,西南边疆民族研究将少数民俗调查作为重点,是为了达到因俗而治的目的。
(三)西学东渐与学科的本土化
近代的中国,“西方”往往是“新知”的代名词,已成为中国学人不可回避的存在。中国变革的动力及希望,就在于大力传播并借鉴“西学”。[3]西方学说往往是科学的代名词,是新时代学人主动与被动吸收的研究方法,无论是走出国门的主动吸收,还是受外来思想影响下的被动吸收。“西学”与“旧学”之间的碰撞在西南各民族调查中体现得尤为明显,为现代的西南民族调查提供了方法和学理上的支撑,同时西南边疆民族调查也是“西学”在中国成长的重要温床。随着文化大转移“抗战把以前门禁森严的大学疏散到后方的乡村里,把以前可以终日和普通人民毫无接触的学者送入了破庙和农舍里,书籍的丧失和国外杂志的断绝,使他们无法在图书馆里去消磨研究的精神,再加上国家的危机,实际问题的严重,他们无法不正视现实。”[4]留学归来的学者,特别具有民族学、社会学学术背景的学人,西南地区成为他们研究的重要区域。
二、西南边疆调查中的民族民俗文化体现
(一)国民政府倡导的调查研究
抗战爆发后,西南地区成为了大后方,国民政府急需了解西南地区少数民族的实际情况,团结各民族共同抗战。1938年国民政府内政部下发了《西南边区民族调查表》,表中要求云、贵、川、康四省填报各民族的基本情况,调查内容有物质民俗中的衣、食、住、行;人生礼仪中的冠、婚、丧、祭礼等。这虽然是一次少数民族的摸底调查,但从某程度可见政府对少数民族民俗文化的重视。1937年,云南省政府与中山大学合作对云南少数民族进行调查,江应樑作为考察团成员先后到芒市和陇川等地调查,其成果为《滇西摆夷研究》。1938年10月,江应樑以“中山大学研究院暨云南大学特派员”参与了中央振济委员会和云南省政府组织的滇西考察团。此次调查的目的是为了建立一个移民区,调查内容包括民族文化、地理环境等。调查结束后的综合报告中呈现的大多是民族民俗文化的内容。[5]1939年,依据两次滇西考察的材料,在《滇西摆夷研究》的基础上完成了《滇西摆夷之现实生活》一书。1945年,他以车里(西双版纳)县长身份,深入到傣族中做了历时8个月的考察。1936年至1946年期间,多次到西双版纳和德宏地区调查的基础上,江应樑先后完成了《摆夷的生活文化》《摆夷的经济生活》《傣族史》《滇西摆夷研究》《滇西摆夷之现实生活》等多部专著,这些著作记录了滇西傣族生活的方方面面,是珍贵的民俗文化资源。在调查的同时他还拍摄了大量的照片,以最为直观的方式记录了当地民族的生活状态,图片资料由江应樑的儿子江晓林搜集整理后命名为《滇西土司区诸族图说》(2003)出版。他的调查研究为国民政府治理边疆提出了确实可行的建议,也为少数民族民俗学研究保留下了一批丰富的文化遗产。
1938年,云南省政府组织调查团对滇南地区的普洱、思茅傣族聚居地的社会状态进行了为期一年左右的调查,后调查成员之一姚荷生出版《水摆夷风土记》(2003)。1937年,国民政府内政部组织了西南边区民族调查。聘请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的凌纯声为内政部的专家,他根据调查的要求编写了《西南边区民族调查表》[6]。同时,国民政府内政部还组织了全国风俗简易调查,由凌纯声、卫惠林、徐益棠起草完成了全国风俗简易调查表。调查内容有口头传统、民间信仰、人生礼俗、社会组织、岁时节日等[7]。1939年初,贵州省教育厅下属的民俗研究会曾委托大夏大学社会研究部调查苗族和彝族,历时半年多时间,向民俗研究会提供了调查所得材料。[8]
1939年,国民政府内政部委托大夏大学对贵州境内的少数民族进行调查,这次持续八个多月的调查取得了丰硕的成果,撰写了《炉山县苗夷调查报告书》《定番县苗夷调查报告书》和《安顺县苗夷调查报告书》三种报告上呈。1945年,贵州省政府设立了“边胞文化研究会”,“以开发边疆、改进边胞习俗,提高生活水准、文化水准为宗旨。”[9]研究会设置时分为调查、出版和研究三个组,分别从事研究、宣传和改革三个方面的工作。研究会在重视调查研究的同时,为了达到宣传的作用,结合当地民族的生活习俗印制了《改良边胞服装住宅图说》和《贵州边胞见习写真》。在“边胞文化研究会”的支持下,发行了《边铎旬刊》和《边铎月刊》等刊物。“边胞文化研究会”对民俗文化的调查与研究都具有重要贡献。
1938年暑假,在西康省委员会委员长刘文辉的促成下,金陵大学教师柯象峰、徐益棠等人赴西康北部的少数民族地区进行调查,根据这次调查,柯象峰和徐益棠分别在《边政公论》上连载发表了《西康纪行》(1941、1942),柯象峰还著有《西康社会之鸟瞰》(1940)。这次调查还收集了大量的民俗物及摄影照片,后来还根据这次收集到的民俗物举行了一次“西康番民文物展览”。
1940年,四川省政府组建了四川边区施教团,任命柯象峰和徐益棠为正副团长带领二十余名成员对雷波、屏边、峨边县的社会状况、风俗民情等进行调查。1941年由四川省政府教育厅出版的《雷马屏峨纪略》,是这次调查活动的成果。[10]1941年,国民政府教育部蒙藏教育司组织大学生暑期对川西的调查活动,从出版《川西调查记》(2003)来看,这次调查的内容主要包括川西羌戎的民俗、语言、经济等调查。
(二)学术研究机构的调查活动
1938年2月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和南开大学迁至昆明,成立了“国立西南联合大学”。在昆期间成立的研究机构中“边疆人文研究室”对少数民族民俗的调查研究尤为突出。1942,国民政府计划修筑一条由石屏通往佛海的铁路,需要对铁路沿途的各民族的语言及民俗进行调查,南开大学边疆人文研究室就是在这样的契机之下成立起来的。边疆人文研究室的成员以不怕困难的实干精神,出色地完成了文人学术报国的任务。为了让更多的调查成果面世,边疆人文研究室出版了甲种语言人类学专刊和乙种《边疆人文》期刊,《边疆人文》共发表文章41篇,内容有民俗文化、民族语言、民间故事及歌谣等。吴泽霖从贵州大夏大学到西南联大后在重庆“新生活运动促进会”和“清华大学研究院”的资助下建立“边胞服务站”。边胞服务站成员在为国为民服务的前提下,吴泽霖还指导他们收集当地的民俗物并进行摄影记录。1942年,吴泽霖到丽江纳西族聚居地进行调查后,他撰写了《么些人之社会组织与宗教信仰》《么些人的婚丧习俗》《从么些人的研究谈到推进几条原则》和《边疆问题的一种看法》等论文,后收入《吴泽霖民族研究文集》(1991)。
1940年,吴文藻在云南大学创办了燕京大学社会学研究室,但他不久就离昆,刚从伦敦回国的费孝通接替了他的工作。为躲避敌机的轰炸,工作站迁居昆明近郊——呈贡一座叫魁星阁的破庙,并以“魁阁研究室”为通称。费孝通1940年1月完成《禄村农田》,并获教育部的奖赏。后与学生张之毅的《易村手工业》《玉村的农业与商业》,合编为《云南三村》出版。研究室成员的成果还有:田汝康对云南芒市那木寨调查而完成的代表作《芒市边民的摆》;胡庆钧对昆明郊区呈贡两个汉族村落调查后,撰写的《呈贡基层权力结构的研究》;李有义以云南路南地区作为调查对象,经过半年多的实地调查,写成了《汉夷杂区经济》一书。吴文澡主编《社会学丛刊》出版了这些成果。1942年,云南大学西南文化研究室成立,由方国瑜主持工作。在十年间成绩斐然,编印了“国立云南大学西南文化研究室丛书”十余种,并编辑出版《云南大学学报》一期。这些丛书内容广泛,包括民族历史、经济、民俗、民间文学等,具有较高的学术价值。
1939年,华中大学迁至云南大理喜洲镇直至抗战结束,在滇期间,华中师生对西南地区少数民族的语言、民俗、历史、社会等进行了实地调查研究。游国恩在喜洲期间与包鹭宾共同创办了“西南边疆文化研究室”,编辑出版了《西南边疆问题研究报告》,收录有罗常培、傅懋勣等学者对大理民族文化调查的论文。游国恩的西南边疆研究成果斐然,主要包括《说蛮(上、下)》《火把节考》《南诏用汉文字考》《云南土著民族的文化》等,这些论文后收入《游国恩大理文史论集》(2003)。许烺光1941-1942在华中大学任教。以喜洲小镇为田野调查点,对当地的民间信仰进行了深入的调查,出版了《祖荫下——中国乡村的亲属、人格与社会流动》(2001)一书。许烺光初到云南大理时,当地爆发了一场霍乱,他在调查当地人举行的复杂仪式后,出版了《驱除捣蛋者——魔法、科学与文化》一书。[11]1939年傅懋勣到华中大学任教,他利用课余时期到云南丽江调查东巴文化,1948年由华中大学出版了《丽江么些象形文〈古事记〉研究》一书,本书不仅是研究东巴语言和文字的典范之作,还为研究纳西族的民间文学和民俗学提供了重要资料。
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于1938年初迁至昆明,史语所的《国立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和下属人类学组的《人类学集刊》都有相关论文对云南的少数民族民俗、经济、生产生活等做了探讨。[12]1940年,迁到四川南溪县李庄。同年,芮逸夫和胡庆钧到川南之叙永县鸦雀苗居住地,开展了婚丧礼俗的田野调查,记录多则仪式歌和神话故事,二十多年后在台北命名为《川南鸦雀苗的婚丧礼俗》出版。胡庆钧以此材料为基础,与他此前在云南呈贡的两个村落的调查材料进行比较,出版了《汉村与苗乡:从20世纪前期滇东汉村与川南苗乡看传统中国》一书。
抗战爆发后,金陵大学西迁至成都。1941年在徐益棠等人的筹划下成立了边疆社会研究室。1942年该室编辑出版了双月刊《边疆研究通讯》,同年由金陵大学中国文化研究所编辑的《边疆研究论丛》创刊,这两份刊物发表内容大多涉及西南各少数民族的信仰、民间文学、民族文化等内容。作为领军人物的徐益棠主要致力于广西瑶族和凉山雷波彝族民间信仰方面的调查,先后发表了《猡猡道场图说(附图)》(1941)、《广西平间瑶民之宗教及其宗教的文献》(1941)等。
1943年,林耀华加入成都燕京大学,同年进入凉山彝族地区进行田野调查。先后发表了《大小凉山考察记》(1941)等论文,最终成果为《凉山彝家》。此后,他又多次进入康北白马和嘉戎藏族地区调查,其成果为《康北藏区考察记》《康北藏民的社会状况》等论文。
1936年,中央博物院为了开展对四川少数民族的研究,筹建了“国立中央研究、中央博物院四川民族考察团”,其目的是“考察各民族的社会、历史、物质文化、经济生活、语言、文字、宗教情况等,并为博物馆陈列室收集各种标本”。[13]考察团在马长寿的带领下先后多次深入川康地区,调查的民族有彝族、羌族、番、嘉戎等,详细记录了当地各民族的语言、民俗、口头传统等,他在田野调查的同时注重民俗物品的收集,并拍摄了大量极其珍贵的照片,出版了《凉山罗夷考察报告》(2006)一书。书中以口头传统、文献资料及参与式观察的方式,呈现出凉山彝族的生产生活习俗和社会制度。
1942年,华西协和大学成立了华西边疆研究所,该所对康藏社会文化研究尤著成绩。主持研究所工作的李安宅注重民族宗教研究,他以拉卜楞寺的藏传佛教为个案调查,撰写了《藏族宗教史之实地研究》一文。李安宅夫人华西边疆研究所研究员于式玉在拉卜楞任教期间,以女性学者的视角收集了大量的民歌、藏民妇女的习俗等,陆续发表了《“拉娃”:西藏人的巫师》《拉卜楞藏族区民间文学举例——民歌》《麻窝衙门》《黑水民风》《记黑水旅行》等多篇民俗学论文和调查报告。任乃强1943年任职华西大学,他曾多次赴康北地区调查,对康区土司制度和当地寺庙进行深刻剖析,提出了许多独到见解,根据调查资料整理出《西康视察报告》《西康图经》等多部著作。
1938年大夏大学迁至贵阳后,设立“经济调查室”,附属于文学院,研究室在社会学家吴泽霖的主持下虽然偏重社会研究,但贵州少数民族特殊的地域和人文环境,以及当局需要掌握少数民族状况的需要,促使研究室成员更倾向于大量的民俗调查。之后为了呈现师生的调查研究成果,大夏大学与贵州晨报合作,主编《社会旬刊》,以《贵州晨报》副刊地位发刊,自第一期起,每旬出版,至四十期时,因报社被炸而停刊。出版的著作有《贵州苗夷社会研究》和《贵州苗夷歌谣》等。据相关文献所知,还有《贵州苗夷服饰花纹》《贵州苗夷影荟》《贵州苗夷语言》与《贵州苗夷生活》等研究成果没有整理出版。[14]从以上论著中可见,研究室对贵州少数民族民俗的调查是非常广泛而深入的,有对神话传说、歌谣的记录与整理,也有对生产生活及民间信仰的研究。
三、西南边疆调查在民俗文化研究方面的成就
抗战时期对民俗文化的调查研究是民俗学史上发展的重要阶段。它不仅为学科后期的研究提供了原始材料,而且揭开了西南少数民族“神秘”的面纱,让人们更加深入地认识到少数民族地区的民风民俗,开启少数民族民俗研究的先河,有效地避免了少数民族地区长期以来被“异域化”、“魔幻化”的倾向。
(一)推动民俗学研究由传统走向现代
“五四”文化运动带来了有识之士对民俗文化的重新认识,民俗文化的价值被发现,民俗学作为一门学科得以激活。民间歌谣价值的重新发现为打破因袭皈依自然精神的新诗创作提供了参考,同时有利于观察民间风俗习惯和语言转变。一场轰轰烈烈的歌谣学运动进行的同时,也引发了民俗学运动的开展,中国民俗学与歌谣运动有同源共生关系。从歌谣的搜集到民俗学运动的发起,直至抗战前期的中国民俗研究更多的是资料收集,而且是以汉人社会调查为主,对少数民族民俗少有触及。抗战爆发后,学术机构纷纷南迁,许多专家学者聚集西南,带来了新文化运动的热潮,同时也带来了学科研究的新方法。南迁的师生以“歌谣学运动”的优良传统来关注西南的民俗文化,西南丰富的民俗文化资源也吸引学者的关注,甚至成为很多学人毕生研究的学术对象。他们的研究从一开始就有意识地运用田野调查法,突破了以往对文献的依赖,从而能真实地记录民俗的本真面貌及其相应的社会状态。在调查方法上,学者们在继承20世纪初期歌谣学时期传统的研究方法的同时,结合当时西方的先进理论,用科学方法指导实地调查活动。
(二)抢救了少数民族民俗文化遗产
学者关注民族典籍、口头传统、收集当地民俗文物,并积极翻译整理,抢救了民族文化遗产。从田野调查出发,不仅记录下了丰富的口头传统,也运用人类学、民俗学的调查方法,调查了当地人的日常生活。马学良、李霖灿等学者还尽其所能地购买当地的经书及民俗物品,为国家保留下了珍贵的文化遗产。民俗文化具有时代性和地域性,随着历史的变迁、社会的演进,民俗文化的内容也随之发生变化。虽然抗战时期的民俗研究大都是对基本素材的收集与整理,只是民俗学研究的初期工作,但是没有前期完整的收集,进一步的比较研究等工作就无法完成。学者的调查研究真实地记录下了西南少数民族地区民众生产生活、民风民俗等,少数民族民俗文化中的古老习俗,这些并非仅仅是一个民族生活状态的一个过程,在它们的背后隐藏着深刻的社会历史根源和民众的智慧,对于我们今天研究这些地区的民俗文化及其历史变迁具有重要的史料价值。
(三)为学科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重视田野调查,是抗战时期民俗学研究的一大特色。学者们大多都选择少民族地区为田野点,进行了长时期的田野作业。调查中,学者们以细致、全面著称,从调查提纲到拟定调查计划的实施,均较为规范。如果说,抗战前民俗研究更多的是学者个人兴趣爱好的体现,那么,抗战时期的调查,已经过渡到有计划有目的的调查阶段,调查人员都具备田野调查的基本素质,配备了仪器设备,这就保证了调查资料收集的真实性和科学性。学者们通过田野作业,对学科发展做出了新的思考。由于其亲身经历的不可复制性,对于特殊时期“语境”的认识,对中国民俗学的学科范式建立,特别是追求世界性学科规范与倡导本土学术发展之间的复杂关系有重要的意义。
四、结语
20世纪初,随着西方学术体系的引进,打破了中国传统史学宽泛的内涵,已初步形成相对独立的诸如语言学、地理学、社会学等研究体系。但当抗战时期调查者目光不约而同关注边疆民族时,又表现出多学科融合的趋势。无论是各边疆刊物的征稿范围,还是不同学术背景的调查者都会涵盖民族民俗文化的内容。一般而言,民族共同体在对内层面具有“聚合性”的特征,这种“聚合性”通常基于共同的民俗文化和历史记忆,具有无与伦比的内聚力和强大的社会动员能力。因此,如何对民族共同体加以合理而有效的规训和引导,成为抗战时期国内不同学科领域学者普遍关心的一个重要议题。这一时期的中国学者,无论是历史学家,还是民族学家,尽管在学术观点上有诸多分歧,但普遍将构建中华民族视作一项神圣使命。基于民族情感下和多学科互渗下的民俗调查成果是不可复制的孤本,更是一份宝贵的文化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