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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四十年来湖南文章总集的整理与研究

2021-11-26黄丽俐

湖南人文科技学院学报 2021年1期
关键词:刻本湖南文章

黄丽俐

(湖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湖南 长沙,410081)

“惟楚有才,于斯为盛”,湖南省位于长江中游,楚山湘水孕育出了独特的楚文化。自屈原被流放沅湘以来,湖南文坛才俊辈出,代不乏人,留存了丰富的文化典籍。明清以来湖南文学更是蓬勃发展,随着作家作品的不断增多,文章总集的编纂也趋向繁荣。现存湖南文章总集接近百部,在数量上虽无法与江浙一带比肩,但这些典籍包罗万象,涵盖文学、政治、历史、自然科学等方面。近四十年来,学界对民国以前编成的湖南文章总集的关注与研究日益增多,与之相关的总集文献陆续出版,研究成果迭出不穷。本文拟对这一研究状况进行回顾与总结。

随着地域文学文化研究的渐兴,关于地域总集的研究逐渐成为热门,各家对地方总集的定义和划分也各有不同。因此,在评述前,有必要对“湖南文章总集”进行具体的概念界定和分类。

一、湖南文章总集的界定和类型

较早对湖南总集进行界定的是蒋江龙《湖南历代地方艺文总集述略》一文,将“湖南地方艺文总集”定义为“湖南人士的诗文总集或作者虽非尽为湖南人,但诗文内容皆关乎湖南地方者”[1]8。这一说法客观准确,“湖南文章总集”作为“湖南地方艺文总集”中的一部分,对其予以界定应更细致,且符合实际的文献情况。

湖南文章总集属于地域总集范畴。从体裁来看,所收文体以文为主,还包括骈文和辞赋,如欧阳厚均辑《岳麓文钞》《岳麓赋钞》,以“文”命名却兼收诗词的总集也可囊括在内,如陈楷礼辑《常德文征》,收录诗、文两类。少数收录手札或书牍的文集,如《三名臣书牍三种》《名贤手札》《近代湘贤手札》等,体例杂乱且不易阅读,故不纳入考察范围。从时段来看,湖南文章总集的编纂由来已久,《湖南文献概论》认为宋代龚元正所编《桃花源集》是“目前所知最早由湖南人编纂的地方艺文总集”[2]76,但已失传。现存最早且保存较为完善的湖南文章总集是明代黄焯所编《朝阳岩集》,收录历代有关朝阳岩之诗文题刻,内容包括铭、记、志、游题短记等七部分。清代是湖南文章总集编纂的繁盛期,不仅有一省之文章总集《湖南文征》,还有各府县地方之文章总集,如《常德文征》《常宁诗文存》等,以及占比最大、数量最多的课艺文章总集,如《湘中校士录》《沅湘通艺录》《沅水校经堂课集》等。考虑到民国时期,在文集编纂上较多地承续前代的做法,不仅有郡邑类文章总集如《都梁文钞》《溆浦三贤诗文钞》等,还有一家之文集如《马桥唐氏文征》《枫田耆旧集》《衡阳左氏家集》等,虽然在数量和种类上不能与清代相较,但这一时期编纂的文章总集大多体例完备,尤其家集的编纂和保存较前代更为完善,可酌情纳入考察范围。总之,我们认为,“湖南文章总集”是指专收湘籍作家或以湖南地域为书写对象的文章总集,包括散文、骈文、辞赋之集,也包括汇编了多人文章的有诗之集。

关于文章总集的分类,各目录要籍划分标准不一。《贩书偶记》分为文选、各朝文、地方文、家集、课集五类;《中国古籍善本书目》分为丛编、通代、断代、地方艺文、家集;《中国古籍总目》分为丛编、各体、分体、通代、断代、郡邑、氏族、尺牍、课艺;《中国丛书综录》分为文选、历代、郡邑、外国、氏族、唱酬、尺牍、课艺。可见各家分类方式大同小异,融合了多种划分标准,将总集收文的时段、体裁、地域及功能均纳入分类依据中,再根据文本的实际类型及多寡情况进行归类。部分文本同时兼具多种属性,但总有主次之分,如《国朝常州骈体文钞》《国朝岭南文钞》虽具有时段性,可归为“各朝文之属”,但《贩书偶记》因其地域特征更为鲜明,故归为“地方文之属”。这种现象在其他目录书中比比皆是。

细化到地方总集的分类,夏勇《目录学视域下的地域总集范畴辨析》一文,以地缘属性为依托,把地域总集分为两类,一为典型的地域总集,即地缘属性为相关总集唯一的首要特质,如省域、郡邑、家集类;一为特殊形制的地域总集,即相关总集拥有双重的首要特质,地缘属性为其一,如闺秀、课艺、谣谚类。[3]这一论断客观具体地理清了地域总集的边界,使其范畴获得了确切厘定。

着眼于湖南文章总集,既需要借鉴前人的分类方法,更需要结合湖南文章总集的具体情况。综合可见文献来看,湖南文章总集主要可以划分成五类,分别为省域类文章总集、郡邑类文章总集、宗族类文章总集、课艺类文章总集以及题咏颂扬类文章总集。少数兼具多种属性的文集,则依据其首要特质进行归类,如《敬止斋文抄》《邵阳谢氏艺文》《龙象山徐氏四科试卷合装》等具有宗族和课艺双重属性,主要收录一家或一族的课艺应试之作,编纂这些总集是“仿邑乘而增艺文一类,以点缀谱牒也”[4]。可见其主要功能是补充家谱,其宗族属性更突出,因此,这些总集均视作宗族类文章总集。《湖湘校士录》《衡阳试牍》《沅湘采风录》《湘省课艺初集》等虽具有省域、郡邑属性,但所收文章皆为科考课艺之作,故而归为课艺类文章总集。

有了清晰地界定和划分后,才能更客观地论述湖南文章总集的研究概况。近四十年来,学者们在民国以前编成的湖南文章总集上取得的成果主要集中在文献整理和文本研究两方面,文献整理主要体现在点校、注释、影印和地方文献书目的编制上,文本研究则体现在对不同类别的文章总集进行考察和探讨。

二、湖南文章总集的整理

学界对湖南文章总集的整理主要有三种形式:第一是对总集文本的点校和注释,第二是影印出版,第三是地方文献书目的编制。

(一)文章总集的点校和注解

用标点形式来为古籍断句分章是古籍整理的第一道工序,就现有成果而言,有六部湖南地方文章总集被点校,三部总集被注释。

李花蕾《明黄焯<朝阳岩集>校注》一文将《朝阳岩集》全文进行排录、标点,根据现存摩崖石刻及府县志等加以校勘,并稍加注解。邓洪波等点校《湖南文征》,共十册,这是学界初次对《湖南文征》进行整理点校工作,并编制了按作者人名排列的《人名篇名索引》,附于书末。周华辉主编《常德文征校注》(上下册),对《常德文征》进行了点校和详细注解,可惜并未重新编排目录,查阅起来不太便利。邓洪波、周郁点校《岳麓诗文钞》,以清道光十年刻本为底本校点排印,又辑录唐代至明代间岳麓山诗文53篇,仿原书体例作《补遗》两卷,附于书末。袁慧光点校《铜官感旧图题咏册》,名为《铜官感旧图题咏册校订》,以1969年台湾文海出版社影印本为底本,而台湾文海出版社的本子是据宣统二年石印本影印的。《铜官感旧图题咏册校订》将原书三百来页手稿用作插图,每篇后附作者生平和详细注释,书末增补四篇诗文。2012年岳麓书社重新出版《铜官感旧图题咏册》,分为“原件影印”和“原文校读”,以长沙谭国斌雅兰堂艺术陈列馆所藏稿本为底本影印,将所有题辞加以标点,以简体字排印,每篇后均附袁慧光新撰作者生平,无注释。易孟醇点校《邵阳车氏一家集》,以民国二十二年车氏家刻本为底本,并参照《沅湘耆旧集》《湖南文征》加以校勘。

(二)文章总集的影印

近四十年来,地域文学逐渐受到重视,大型文化丛书《湖湘文库》在政府的扶植下成功出版。2006年8月,湖湘文库编辑出版委员会开始正式编纂这一丛书,《岳麓诗文钞》《沅湘通艺录》《湖南文征》《邵阳车氏一家集》《铜官感旧图题咏册》六部湖南文章总集也随之出版,其中《沅湘通艺录》《湖南文征》《铜官感旧图题咏册》为影印本。

《铜官感旧图题咏册》上文已详述,此处不再赘言。《湖南文征》以清同治八年至十年刻本为底本影印,共六册,在原书目录各篇题下添加页码,作为新目录置于正文之前,还编制了按作者人名排列的《人名篇名索引》,附于书末,对于原书中个别作者名的错刊或误植,则在新排版的目录与索引中予以改正,并在该作者名前加注“*”号标示。《沅湘通艺录》采用光绪二十三年长沙使院朱印本影印,另据《丛书集成初编》补《叙》一篇,附《作者名篇名索引》于书末。除《湖湘文库》系列外,还有《铜官感旧图题咏册》,据宣统二年石印本影印。《岳阳纪胜汇编》,据明万历十三年刊本影印,金陵书社出版的《中国园林名胜志丛刊》、上海书店出版的《丛书集成续编》都影印出版了该书。

(三)地方文献书目的编制

除对湖南文章总集的点校、注解和影印外,亦有学者编制湖南地方文献类书目,按专题进行分类,为后来学者查询、检索相关资料提供了便利。这方面成果主要有张勇主编《湖南图书馆古籍线装书目录》,该书涉及范围广,总集之下分为通代、断代、艺文、家集、杂录等类,辑录了大量湖南地方总集书目。湖南图书馆编成的《湖南古旧地方文献书目》,分为古籍文献和民国文献两类,每篇题后附书目提要,并标明所藏机构。黄爱平编《清史书目1911-2011》,亦收入了不少清代湖南地方总集书目。这些目录书中关于湖南文章总集的收录既有重叠又有互补,为学者们提供了诸多便利。

(四)知见书目

经笔者搜寻整理,现存湖南文章总集数量近百部,兹胪列于下,以求正方家。

1、明代编纂总集四种

《岳阳纪胜汇编》,梅淳编,万历十三年钱塘张振先刻本。

《朝阳岩集》,黄焯编,明嘉靖刻本。

《湖湘校士录》,钱春编,明万历四十二年钱氏自刻本。

《洞庭吴氏集选》,吴士毅编,明天启三年刻本。

2、清代编纂总集七十三种

《湖南文征》,罗汝怀编,清同治八年至十年刻本。

《常德文征》,陈楷礼编,清嘉庆二十年鼎雅堂刻本。

《濂溪遗芳集》,周诰编,道光十九年爱莲堂刻本。

《岳麓文钞》《岳麓赋钞》,欧阳厚均编,清道光十年刻本。

《武陵文征》,杨丕复编、杨彝珍续编,清同治七年朗江书院刻本。

《昭陵赋钞》,蓝昺编,光绪七年刻本。

《常宁诗文存》,唐训方编,光绪十七年归吾庐刻本。

《湖南历代山水祠院散文选辑》,元吉等撰,清抄本。

《谷口三张遗集三种》,张先棠编,清光绪刻本。

《杨氏先媺录存》,杨基善编,光绪十七年善化杨氏益精堂刻本。

《渌江廖氏三代文抄》,廖子贤编,清光绪十九年廖氏刻本。

《湘阴丁氏文集》,丁一槐等撰,清抄本。

《孝思集》,左钦敏撰辑,清湘阴左氏刻本。

《武陵龙氏先集搜遗》,龙正楷辑,清光绪武陵龙氏家刻本。

《安乡潘经峰父子遗书》,潘相、潘承焯编撰,清乾隆刻本。

《二陶遗稿》,陶宪曾、陶绍曾撰,光绪三十一年陶氏家塾刊本。

《胡氏杂著》,胡元玉辑,清刻本。

《莫如楼时艺合稿四集》,蒋湘墉等撰,嘉庆二十四年刻本。

《陶庾江先生全集》,陶必铨、陶澍撰,道光刻本。

《客吟随意录》,杨云泉编,清宣统三年邵东四莲堂木活字本。

《沅陵舆颂》,张开先编,清光绪五年沅陵刻本。

《舆诵录存》,施启宇编,清光绪二十八年刻本。

《淮海咏归》,徐树钧编,清光绪三十二年喋影山房刻本。

《清欢留缟》,王闿运等撰,清光绪二十九年刻本。

《魏喻义舆颂录》,许乃文编,清同治五年浙江东瓯郭焕春博古斋刻本。

《长沙余公两浙攀辕集》,刘贤斌、周友胜编,清光绪二十九年刻本1册。

《贞木吟》,龙书麟编,清光绪二十一年洣江龙氏刻本。

《登高介雅集》,龚镇湘编,清宣统三年武昌铅印本。

《景讴汇纪》,蓝蔚等编,清刻本。

《涟水沤思》,清光绪三十年湘乡刻本。

《高谅赠行录》,聂尔康编,清同治刻本。

《夔一足题词》,胡锡吉编,清光绪二十六年刻本。

《慕莱堂诗文征存》,李维翰编,清光绪刻本。

《麓云仙馆图题咏集》,陈守愚编,清光绪八年宁乡刻本。

《读书秋树根图题咏》,郭庆藩编,清光绪八年湘阴郭氏刻本。

《鲤庭献寿图题咏集》,苏舆编,清光绪平江苏氏朱印本。

《石笋山房图题咏集》,何燮、杨书霖合编,清光绪三年城步学署刻本。

《石笋山房图题咏集》续编,吴德襄编,清光绪二十年宝庆府学东斋刻本。

《三名臣书牍三种》,何天柱编,清光绪三十四年上海广智书局铅印本。

《名贤手札》,郭庆藩辑,清光绪十年湘阴郭氏岵瞻堂摹刻本。

《沅湘通艺录》,江标编,清光绪二十三年长沙使院刻本。

《船山书院课艺初集》,王闿运编,清光绪二十六年东州刻本。

《湖南校士录存真》,张预编,清光绪二十年刻本。

《岳麓书院课艺》,周玉麟编,清同治十一年长沙岳麓书院刻本。

《沅水校经堂课集》,胡元玉编,清光绪十一年刻本。

《授经簃课集》,胡元玉编,清光绪十七年长沙益智书局刻本。

《东山书院课集》,胡元玉编,清光绪十八年长沙益智书局刻本。

《研经书院课集》,胡元玉编,清光绪二十一年长沙益智书局刻本。

《湘中校士录》,夏献云编,清光绪八年宜园刻本。

《涟璧书院课艺》,谢钟楠等撰。

《湘雅扶轮集》,吴敏树编,清光绪二十六年长沙节署刻本。

《沩水校经堂课艺》,廖树蘅编,清光绪十九年木活字本。

《沅湘采风录初集二卷二编》,醉古墨室主人编,清光绪二十八年湖南书局刻本。

《湘英文挹》,朱逌然编,清光绪五年湖南学院刻本。

《湘省课艺初集》,求是主人编,清光绪二十八年刻本。

《城南书院课艺》,陈本钦编,清咸丰四年长沙陈文蔚堂刻本。

《湖南校士录》,张亨嘉编,清光绪十七年湖南学院刻本。

《湖南校士录存真》,张亨嘉编,清光绪二十年刻本

《龙象山徐氏四科试卷合装》,徐崇立编,清光绪刻本。

《时务学堂第二班学生考卷》,梁焕均等撰,清光绪末铅印本。

《衡州试牍》,陶易编,清乾隆二十八年衡阳崇文阁刻本。

《湖南试牍》,廖寿恒编,清同治十二年刻本。

《湖南试牍》,曹鸿勋编,清光绪十一年湖南学院刻本。

《学海堂课艺》,杨昌濬编,清同治九年刻本。

《铜官感旧集》,章华编,清光绪铅印本,清宣统二年长沙章氏龙山旧馆石印本。

《月浠园文抄》,黄本骥编,清道光二十一年刻本。

《古稀集》,龚镇湘等撰,清光绪三十四年武昌铅印本。

《晦明录》,餐霞馆编,清光绪刻本。

《沅湘揽秀集》,陆宝忠编,清光绪十四年湖南学院刻本。

《校经堂初集》,曹鸿勋编,清光绪十一年刻本。

《校经堂二集》,陆宝忠编,清光绪十四年刻本。

《湖南校士录存真》,龙瑞麟等撰,清刻本。

3、民国编纂总集十四种

《都梁文钞》,湖南云山中学校编,民国二十三年湖南云山中学校铅印本。

《沅湘怀旧集》,潜安主人编,民国十六年铅印本。

《新岳阳楼纪胜编》,李榜华编,民国二十六年石印局石印本。

《唐宋元明清先贤衡湘诗文集》,康和声编,稿本。

《南岳诗文集钞》,康和声编,民国抄本。

《溆浦三贤诗文钞》,朱光恒编,民国八年楚善书局刻本。

《马桥唐氏文征》,唐家丰编,民国十八年木活字本。

《邵阳车氏一家集》,刘达武编,民国二十二年车氏家刻本。

《枫田耆旧集》,夏受祺、夏寿华等撰,民国二十二年木活字本。

《衡阳左式家集》,左福承编,民国二十八年翼经堂刻本。

《衡山康氏三善堂存文录》,康鉴衡编,民国铅印本。

《邵阳谢氏艺文》,谢大苗撰,民国十五年石印本。

《湘潭袁氏家集》,袁荣法编,民国印本。

《怡云室文集·湘蘅馆遗稿》,黄逢元、黄思衍撰。民国十二年湘鄂印刷局铅印本。

三、湖南文章总集的研究

湖南文章总集内容广博、分类多样,就现有研究成果而言,多着眼于省域、郡邑、课艺类文献,虽无法与其他地方总集研究并肩,但这些成果是今后湖南文章总集研究的基石,不乏其价值与意义。

(一)通论性研究

专门对湖南文章总集采取宏观通论方式研究的著作数量寥寥。仅有《湖南文献概论》一书,在按著述形式归类湖南文献时,划分有“地方艺文总集”类,并梳理了湖南地方艺文总集的发展流变,认为清代湖南个人别集的兴盛,是导致总集编纂繁荣的必要因素[2]77。较早关注湖南总集的期刊论文是章曼纯《湖南的地方艺文总集》,着重介绍了《楚宝》《楚风补》《楚诗记》《沅湘耆旧集》《资江耆旧集》《湖南文征》《湘雅摭残》等七部艺文总集的卷次、版本、典藏情况,对编纂者生平和著述作了简介。蒋江龙认为真正由湖南人编纂的湖南地方艺文总集出现于明代,文末整理了清代至民国间编纂的艺文总集34部[1]11,为湖南艺文总集的研究奠定了基础。

(二)省域、郡邑类总集研究

湖南文章总集中省域、郡邑类占较大比重,但学者们的研究视角主要聚焦于《湖南文征》和《岳麓诗文钞》,其他大部分文章总集并未受到学界重视。

《湖南文征》是现存唯一一部涵盖湖南全省的地方文章总集,学界对它的研究侧重在序言、编纂体例和学术价值层面。张晶萍通过探查《湖南文征》的编纂缘起、编排体例和特点,分析解读曾国藩所撰《序言》,认为《湖南文征》的编纂显示了湖湘学术的特色,“一方面从量上证明‘天下文章,莫大于楚’‘大湖以南,作者林立’,一方面从质上显示了湘人为文善言理、善抒情不事考据等特色”[5]。唐浩明认为《湖南文征》的编纂是“一桩湖湘文坛的壮举”[6]234,曾国藩所撰序言“不过百余字,却将湖南的地理人群、文章源流勾画得相当精准”[6]234。谭仲池通过考察《湖南文征》的内容和编纂体例,认为“其史料价值不逊于文学价值”[7]。夏剑钦从文献学角度考察了在进行古籍整理时,《湖南文征》作为参校本的价值[8]。

关于《岳麓诗文钞》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编纂体例、单篇文章以及编者欧阳厚均的成就上。朱汉民、邓洪波认为《岳麓诗文钞》最大的编辑特点是“师生合编”[9]368。并强调在岳麓书院志书系列中“《岳麓诗文钞》真正起到了继往开来的作用”[9]369。还深入分析了《岳麓诗文钞》中与书院研究相关的篇章,认为这些序文颇有创意,“揭示名山、名院、名文、名人四者之间相互关联的辩证关系。”[9]385李月园通过分析《易鉴》,认为欧阳厚均撰写《易鉴》深受湖湘学术的影响[10]。

还有少部分文章总集也引起了学者们的注意,如李花蕾认为《朝阳岩集》是“现存记载零陵朝阳岩诗文题刻的最早和唯一的一部总集”[11],对《朝阳岩集》的刊刻、著录与收藏情况有详细说明,论述了其作者生平和编纂经过,摘录了《朝阳岩集》中罕见的纪咏诗,考论了《朝阳岩集》对今存摩崖石刻的补阙情况,并对《朝阳岩集》中部分讹误文字予以勘正,这是学界初次对《朝阳岩集》进行研究。

(三)课艺类总集研究

课艺类总集是湖南文章总集中数量最多的一类。随着书院专题研究的兴起与发展,书院课艺类文献也受到了学者们的重视,并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对湖南课艺类文章总集的研究主要表现在文本编纂、内容和综合研究层面。

首先,关于文本编纂的研究。朱汉民、邓洪波认为罗典第二次编纂《岳麓书院课艺》在嘉庆十一年,此编大部分为嘉庆五年以来新作,亦有前编所遗搜旧作[9]362。拓夫为《沅水校经堂课集》《东山书院课集》《研经书院课集》《城南书院课艺》等课艺总集书写了提要,详细阐述了各文本的编纂体例、成书过程和收文情况。邓昭辉认为《船山书院课艺初集》中的篇目设置,符合王闿运“分经授徒”的教育理念[12]。刘琳、史玄之认为《湖南校士录》的编纂和刊行使当时士子学习风气由虚转实[13]。

其次,关于文本内容的研究。探讨较多的文本对象是《沅湘通艺录》。潘光哲认为《沅湘通艺录》拟题往往推陈出新,范畴涵括中外古今,是迫使应试者博览群书、广涉诸籍[14]。王夏刚认为《沅湘通艺录》除了词章两卷,经学一卷,以及附录四书文两卷外,其余五卷,多与新知识有关,拓展了湖南士子的学术视野,广泛地灌输了新学新知,改变了学术风气[15]。王元周、徐鹏认为《沅湘通艺录》“对于湖南学风之转变、新式人才之培养以及之后湖南地方改革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16]朱汉民通过分析《沅湘通艺录》的卷次内容,认为“声韵原理在湖湘学者的考证中系统的兴趣不大,多是校勘方法的应用。”[17]

关于其他文本内容研究的著述亦不少,吴安宇、杨影子通过解读《岳麓书院课艺》,认为岳麓书院的乐教核心是“乐德之教”“乐语之教”和“乐舞之教”[18]。周文娟认为《沅水校经堂课集》与其他课艺总集的不同之处是“已经开始关注现实生活”[19]。梁洋通过分析《城南书院课艺》的基本内容,探究了城南书院的考课情况。伍雄武认为《湖南试牍》序言准确阐明了“义与利、言与道的关系”[20]。

最后,关于文本的综合研究。鲁小俊概述了《船山书院课艺初集》《沅水校经堂课集》《东山书院课集》《研经书院课集》《城南书院课艺》等课艺总集的版本序跋、课艺内容和编者生平著述情况,便于读者查阅与检索。马友斌通过比对校经书院生徒的优秀课集,认为虽然校经书院“汉宋并举”,但是理学并未受到同等的重视[21]。

四、简评

纵观湖南文章总集的研究现状,学者们在文献的点校、影印出版以及各类文章总集的研究上,都取得了不少成果。但在总结和反思已有成果的过程中,发现对湖南地方文章总集的整理和研究尚存在一些问题。

就文献整理而言,虽已有《湖南文征》《岳麓诗文钞》《铜官感旧图题咏册》《沅湘通艺录》等总集被整理出版,但未经整理的文献比比皆然。大多数总集文献未被点校影印,不便于查找与研究;部分手札书牍类文献虽被今人整理影印,如《湖南图书馆藏近现代名人手札》《湖南省博物馆藏近现代名人手札》二书,但没有简体排版,也未被点校整理,阅读难度较大,所以运用并不广泛。由此可见,关于湖南文章总集的文献清理并不彻底,还有很大的挖掘空间。

就文献研究而言,各方面都有待提高。第一,缺少关于湖南文章总集的专题研究,学者们往往将其置于学术通史或其他专题研究内。地域文化研究中,江浙一带总集的研究最多。近十年来,关于安徽、云南、贵州、广东等省的地方总集专题研究层出不穷。但作为地域文化重要分支之一的湖湘文化,并未出现关于地方文章总集的专题研究,大多数研究都只存在于著作的章节中,或论文的部分内容涉及到这一主题。

第二,研究领域有待拓展。就现有成果来看,多数研究尚停留在体例编纂和卷次内容方面,缺乏深入探究。如罗汝怀所纂《湖南文征》,与邓显鹤所编《沅湘耆旧集》并肩,在湖南艺文总集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但学者们的研究多停留在表层,或探讨其编纂体例,或阐述编者生平著述,而对《湖南文征》的编纂背景、体例特色以及成书背后的动因等问题少有涉及。又如题咏类总集的研究,受到前人研究模式的制约,往往都是将其作为考证的基本材料,以此探讨文人之间的交往情况,而忽略了文本自身的文学意义和文献价值。

第三,学界关注度不够。《历代地方诗文总集汇编》中湖南仅五部,文章总集仅有《湖南文征》和《娄水文征》两部,《娄水文征》所录作者皆为太仓籍或与太仓相关,并不是立足于湖南地域,所以不属于湖南文章总集,多数湖南文章总集并未收入此书。在研究成果中,关注度较高的是课艺类总集,相比而言,郡邑宗族类总集的研究成果很少,如《都梁文钞》《武陵文征》《昭陵赋钞》等郡邑类总集,除了书目提要著作中涉笔外,未见其他具有针对性的研究成果。宗族类总集中虽然《邵阳车氏一家集》被点校出版,但也没有关于其内容的具体研究。

湖南文章总集整理与研究过程中存在的不足,在一定程度上也为学者们留下了可开拓发展的空间。湖南文章总集作为地方文学的载体,很好地保存了当地文化,展现了一定时代背景下地域的思想、学风、风俗,尤其近代以来所出现的新问题、新气象与新认识,尽管它们来不及全面、充分地以总集的形式加以体现与总结,也应引起关注,其中成因也有足够探讨的空间。总之,对总集文献的研究应打破以往研究的视野不够广阔、挖掘不够深细的不足,尽量把触角深入到文本内在,把视角拓展到域外(省外与国外),不仅探究一定地域内学术的演变、文学的兴衰,也应探究不同地域之间思想文化的碰撞交流及其在文学上的反映,不管这个反映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

重要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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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张晶萍.近代“湘学观”的形成与嬗变研究[M].北京:知识产权出版社,201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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