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起义部队文家市至三湾段行军问题再探
2021-11-26张辉海
张辉海
提要:秋收起义部队1927年9月19日会师文家市后,于9月29日抵达永新三湾,学界对于这段行军时间有较大争议,主要集中在何时离开文家市、何时抵达芦溪宿营、山口岩战斗结束后当晚部队在哪里住宿、在莲花县城住宿了几天和何时离开莲花县城等几个问题。经过探究,起义部队应于21日离开文家市,24日抵达芦溪宿营,25日晨发生山口岩战斗之后,当晚到达莲花高滩、甘家一带宿营,26日攻克莲花县城,27日晨离开莲花县城,在永新九陂住宿两个晚上,29日抵达三湾。
1927年9月19日,迭遭挫折的秋收起义部队会师文家市,决定“向萍乡退却”(1)《余洒度报告》(1927年10月19日),中央档案馆:《秋收起义(资料选辑)》,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1982年版,第133页。,途经萍乡、莲花,9月29日到达永新三湾。但是,部队何时离开文家市,又是何时抵达芦溪宿营和发生山口岩战斗?山口岩战斗失利后,部队当晚在哪里宿营,之后在莲花县城住宿了几天,何时离开莲花县城?学界对于以上问题,说法不一。笔者尝试进行探究,以供参考。
一、何时离开文家市?
学界一致认同,秋收起义部队于9月19日会师文家市,(当晚召开前敌委员会扩大会议)20日清晨召开会师大会。部队何时离开文家市主要有20日和21日两种说法。
持“20日说”者,主要有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秋收起义》,解放军军政大学编写组编写、解放军军事学院编写组修改的《秋收起义》,政协莲花县委员会编著的《引兵井冈 在这里决策》,中共芦溪县委史志工作办公室编的《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大事记》等。(2)《秋收起义》写作组:《秋收起义》,上海人民出版社1977年版,第75页;原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政大学、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学院:《秋收起义》,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编:《文史资料选辑 第56辑》,中华书局1978年版,第123页;政协莲花县委员会编著:《引兵井冈 在这里决策》,中共党史出版社2006年版,第41页;中共芦溪县委史志工作办公室编:《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大事记》,内部发行,2017年版,第124页。作者或编者均认为,部队在20日清晨召开会师大会后,就离开了文家市。他们所依据的核心史料主要有两则,一则是《余洒度报告》(1927年10月19日)中的“十九日抵文家乡,距浏阳城九十里,度仍主张取浏阳直攻长沙(当时取浏有把握)。后以前敌委员会决议,以保持实力,应退萍乡,次日部队即向萍乡退却”;(3)《余洒度报告》(1927年10月19日),《秋收起义(资料选辑)》,第133页。另一则是时任秋收起义部队辎重队队长陈毅安写给未婚妻李志强的信(1927年9月20日由文家市寄出):“我昨日抵达浏阳之文家市,今日又要开萍乡去。”(4)陈毅安写给李志强的信,1927年9月20日寄自文家市,存于中国革命博物馆。另外还有萧克、何长工、王耀南、陈树华、赖毅、张启龙等人的回忆。(5)萧克、何长工:《秋收起义》,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43页;王耀南:《坎坷的路》,战士出版社1983年版,第8—9页;陈树华:《秋收起义的片段回忆》,《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协作组:《湘赣边界秋收起义》,湖南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160页;何长工、赖毅、张启龙:《秋收起义和工农革命军的建立》《秋收起义在修水》《秋收起义中的第三团》,江西省文化厅文物处等:《秋收起义在江西》,文物出版社1993年版,第184、188、200页。
持“21日说”者,主要有《湘赣边界秋收起义》《毛泽东年谱(1893—1949)》《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史》《中共萍乡地方史》以及张侠、李海量、贺春禧、刘浩林等学者。他们均认为,20日清晨召开会师大会后,部队没有立即出发,而是再住宿了一晚,第二天即21日才离开文家市。(6)《湘赣边界秋收起义综述》,《湘赣边界秋收起义》,第19页;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上,中央文献出版社2013年版,第234页;萍乡市中共党史学会等:《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史》,江西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262页;萍乡市史志工作办公室:《中共萍乡地方史》第1卷,中共党史出版社2003年版,第267页;刘浩林:《从文市到三湾:工农革命军行动时间释疑》,本文集编辑委员会编:《毛泽东引兵井冈莲花决策研究文集》,中央文献出版社2007年版,第205—206页;张侠、李海量:《湘赣边秋收起义研究》,江西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210—212页;贺春禧、李海量:《关于工农革命军从文家市出发与抵达芦溪的时间问题》,《湘赣边界秋收起义》,第237页。
“21日说”的史料支撑很多,文家市老住户陈盛灿1969年1月26日的回忆最值得注意。他说:“工农革命军在文家市的时间,我记得很清楚,是我母亲生日这天,即丁卯年八月二十四日,第三天就开走了。”(7)《访问陈盛灿记录》(1969年1月26日),存于文家市秋收起义纪念馆。丁卯年八月二十四日即1927年9月19日,第三天也即21日。当年在文家市里仁学校任教的张公正,1967年3月15日受访时也肯定地说:“工农革命军在这里住了两个晚上。”(8)《访问张公正老人的记录》(1967年3月15日),存于文家市秋收起义纪念馆。即19日、20日两个晚上在文家市住宿,21日离开文家市。
除了当地居民,秋收起义部队官兵也留下了很多笃定的回忆。时任秋收起义部队第一团见习参谋的陈士榘,1967年8月24日回忆,“工农革命军是第一天到文家市,第二天开会师大会,第三天出发的”(9)《访问陈士榘同志的记录》(1967年8月24日),存于文家市秋收起义纪念馆。。时任第一团班长的杨梅生,1967年8月24日在文家市说“工农革命军在文家市我记得是两晚三天,不是今天到,明天就走”(10)《访问杨梅生同志记录》(1967年8月24日),存于文家市秋收起义纪念馆。。1968年7月29日他又在广州说“秋收暴动部队在文家市驻扎了两三天,记得是两天三个晚上,最多不会超过三天,也决不是头天到第二天就走”(11)张侠、李海量:《湘赣边秋收起义研究》,第211页。。第一团连长张宗逊也回忆说,“我们在文家市休息了两三天”(12)张宗逊:《回忆警卫团参加秋收起义》,《湘赣边界秋收起义》,第131页。。
第三团官兵也有21日离开文家市的确定记忆。第三团参谋吴开瑞回忆说:“部队在文家市可能只有三天两晚。第一天到,第二天开会师大会,第三天下午我们又出发。”(13)吴开瑞:《工农革命军第三团在秋收起义中》,《湘赣边界秋收起义》,第170页。1970年3月14日他又说,“我回忆在文家市会师后,约于到文家市后第三天的下午出发”。(14)吴开瑞:《吴开瑞回忆二七年秋收起义》(1970年3月14日),北京工业大学编:《秋收起义参考资料》,内部发行,1977年版,第105页。第三团班长周通,1967年8月24日说:“工农革命军一、三团会师文家市的第一天打了土豪,第二天开了会师大会,第三天集合部队出发去江西。”(15)《访问周通记录》,1967年8月24日,转引自贺春禧、李海量:《关于工农革命军从文家市出发与抵达芦溪的时间问题》,《湘赣边界秋收起义》,第237—238页。
如果21日离开文家市的说法成立,那《余洒度报告》、陈毅安信件等史料的说法又如何解释呢?陈士榘1984年6月22日在文家市秋收起义纪念馆时,针对陈毅安信件的问题,他特意回答道:“那时,有这样的情况,要派人打前站,打前站的人头天走,陈毅安可能是打前站的,也可能他那封信发了以后,上级通知,部队还要驻下不走。”(16)陈士榘1984年6月22日在文家市的回忆,转引自张侠、李海量:《湘赣边秋收起义研究》,第210—211页。陈士榘还回忆道:“部队离开文家市也不是在二十日。二十日正准备出发,突然接到停止行动的命令,部队又返回原地宿营。”(17)陈士榘:《随“警卫团”参加秋收起义》,《秋收起义在江西》,第175页。陈毅安之所以20日出发,是因为他要打前站,所以比主力部队提前一天出发,刚好证明了主力部队是21日出发的。
陈士榘的说法得到了其他秋收起义官兵的印证。第三团排长陈伯钧,1968年6月29日回忆说:“工农革命军在文家市开展了许多工作,待了几天,肯定不是一天,不可能先天到,第二天就走。”(18)《陈伯钧回忆文家市会师的访问记录》(1968年6月29日),存于文家市秋收起义纪念馆。他又说:“部队在文家市大约驻扎了三几天,肯定不是一、二天,有些情况可以推想得到的。一、三团会合,毛委员还未和师部及一团干部见过面,部队行动总得开会研究一下吧,还搞宣传,打土豪,那么多群众工作。不可能头天到,第二天就走,不会那么快的。”(19)陈伯钧:《秋收起义部队的有关情况》(1968年6月29日),《秋收起义参考资料》,第104页。第三团干部廖才福1965年8月22日受访时说:“部队到达文家市的第二天,我就和一支小分队提前出发到上栗市打前站去了。”(20)《1965年8月22日访问廖才福记录》,转引自贺春禧、李海量:《关于工农革命军从文家市出发与抵达芦溪的时间问题》,《湘赣边界秋收起义》,第238页。他还说:“我是第三团的干部,专门打前站的。部队到达文家市会师的第二天,我就和几个干部带一班人走桐木上栗市那边去了,他们比我们要迟一天出发。毛委员向部队讲了话,我没有听到,后来听人讲了。”(21)张侠、李海量:《湘赣边秋收起义研究》,第210—211页。
阅读上述史料,我们还会发现,当时出现了20日和21日两个出发时间。可能是余洒度记错了出发时间,也可能是余洒度在撰写报告时,为行文方便直接写成了“次日”。也可能是20日会师大会后,前敌委员会再度召开了会议,决议“以保持实力,应退萍乡,次日部队即向萍乡退却”(22)《余洒度报告》(1927年10月19日),《秋收起义(资料选辑)》,第133页。。萧克、何长工和王耀南等老同志,可能由于事隔数十年,也有可能受到了《余洒度报告》、陈毅安信件等核心史料的影响,所以才回忆为20日离开文家市。仔细阅读持“20日说”的老同志的回忆,似乎并不笃定,而比较含糊。而且,持“20日说”的老同志中,有时也回忆为“21日说”。如第三团党支部宣传委员张启龙1975年6月16日回忆说:“部队在文家市不止两天,起码有三天。”(23)张启龙:《我所知道的秋收起义部队第三团部分情况》(1975年6月16日),《秋收起义参考资料》,第97页。何长工1975年5月4日也说,“在文家市的第三天,毛委员向部队讲了话”(24)何长工:《何长工的回忆》(1975年5月4日),《秋收起义参考资料》,第119页。。何长工的回忆还启发我们,可能21日出发前,毛泽东等人又向部队官兵做了动员讲话。陈士榘就曾说:“九月二十一日清晨,工农革命军一千五百多人和三百多当地干部、群众在里仁学校操场集合,以十分激动的心情聆听毛泽东同志讲话。”(25)陈士榘:《随“警卫团”参加秋收起义》,《秋收起义在江西》,第176页。
梳理以上史料和分析,可以看到,“20日说”所依据的核心史料不可为凭,回忆史料比较含糊且有出入;“21日说”有丰富的笃定的史料支撑,层层印证,更为可信。因此可得出结论,即20日召开了会师大会后,本来已经通知要出发,突然改变了决定,继续住宿了一晚,21日才离开文家市;且21日出发前,毛泽东等人又向部队作了讲话,致使一些老同志记忆为20日会师大会后部队就出发了。
二、何时发生了芦溪山口岩战斗?
部队21日离开文家市后,辗转行军,抵达芦溪宿营之后的第二天,在山口岩遇敌突袭,遭遇较大失利,起义总指挥卢德铭牺牲。那么,山口岩战斗发生在哪一天呢?学界对此存在“23日说”“24日说”“25日说”三种说法。其中持“24日说”的较少,如《中国共产党江西省萍乡市历史》叙述说,据萍乡党史学者实地调查取证而存在24日说,但未见引用相关史料。(26)萍乡市史志工作办公室:《中国共产党江西省萍乡市历史(1921—1949)》第1卷,中共党史出版社2019年版,第111页。持“23日说”“25日说”两种说法的则较多。
持“23日说”者,基本是持“20日离开文家市说”的(27)萧克、何长工:《秋收起义》,第44页;《秋收起义》写作组:《秋收起义》,第75页;《秋收起义》,《文史资料选辑》第56辑,第124页;《引兵井冈 在这里决策》,第48页;《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大事记》,第127—129页。,另外还有《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全史》《中共萍乡党史大事记》等(28)余伯流、陈钢:《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全史》,江西人民出版社2010年版,第39页;中共萍乡市委党史工作办公室编:《中共萍乡党史大事记》,内部发行,1995年版,第40页。。他们均认为,部队20日离开文家市后,经过桐木、小枧,22日到达芦溪宿营,23日发生山口岩战斗。刘浩林经过研究分析,也认为是23日发生山口岩战斗,他的引证材料有三条。第一条是《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全史》,第二条是资料丛书《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大事记”,都不是原始史料。笔者查证后还发现,资料丛书《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大事记”记录的是22日发生了山口岩战斗,并非“23日说”。第三条是“王耀南、王庆生等老同志的回忆”。前文已经分析,王耀南可能记忆有误,而本属莲花农军的王庆生,文家市会师后,跟随其他莲花农军成员,似乎未与主力部队一起经上栗到芦溪,而是经上栗到了安源。他的回忆可能是听说的,不可直接取信。(29)刘浩林:《从文市到三湾:工农革命军行动时间释疑》,《毛泽东引兵井冈莲花决策研究文集》,第206—207页;《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大事记》,井冈山革命博物馆等编:《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上,中共党史资料出版社1987年版,第529页;王庆生:《秋收起义中的莲花农军》,《秋收起义在江西》,第159页。因此,“23日说”并未有充足依据。
刘浩林还认为存在一种“24日说”,并认为“24日说”的主要依据是《苏先俊报告》(1927年9月17日)的记载:“二十四日抵芦溪(距安源三十里)宿营。因军事长官之疏忽,侦探不力,翌早出发为敌追及,计是役损失步枪二百余,死伤同志数十,卢德铭亦失踪。”通读这则史料,不难发现苏先俊所报告的是,24日部队在芦溪宿营,第二天(25日)早上发生了山口岩战斗,实际上应该是“25日说”。刘浩林认为《苏先俊报告》存在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苏先俊报告》的落款日期是“9月17日”,时间上不对。笔者查证后,发现落款是“九月十七日”,有可能是农历时间,换算为公历时间则是10月12日。(30)邓新如经过详密考证,也认为是10月12日。邓新如:《<苏先俊报告>成文时间考》,中共宜春地委党史工作办公室:《湘赣边秋收起义专辑》,内部发行,1998年版,第202—205页。资料丛书《井冈山革命根据地》收录了《苏先俊报告》,并在注释中写道:“据考证,应为阳历10月12日。”《苏先俊报告》(1927年9月17日),《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上,第19页。根据刘浩林的文章所述,苏先俊是10月6日离开秋收起义部队的,估计10月10日前后到达了长沙,而这个报告是10月27日登载在《中央通讯》第12期的,那么苏先俊在10月12日写成报告,应该是说得通的。第二个问题是说苏先俊报告的战斗损失情况,“死伤同志数十”,与《余洒度报告》的“损失人枪三百余”差别较大。其实《苏先俊报告》完整的表述是“损失步枪二百余,死伤同志数十”,加起来就差不多是“损失人枪三百余”。(31)刘浩林:《从文市到三湾:工农革命军行动时间释疑》,《毛泽东引兵井冈莲花决策研究文集》,第206页;《苏先俊报告》(1927年9月17日),《秋收起义(资料选辑)》,第48、51页;《余洒度报告》,《秋收起义(资料选辑)》,第133页。而且,苏先俊是山口岩战斗失利的主要负责者,对战斗损失描述较轻也有可能。因此,刘浩林对其所谓的“24日说”(实际应是“25日说”)的质疑是错误的。并且,通过仔细阅读史料、比对分析,刘浩林所质疑的《苏先俊报告》所说“二十四日抵芦溪宿营”(25日发生山口岩战斗),反而应该是可信的。
持“25日说”者,基本是持“21日离开文家市说”的。(32)《湘赣边界秋收起义综述》《湘赣边界秋收起义》,第19页;《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上,第235页;《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史》,第266—268页;《中共萍乡地方史》第1卷,第269—271页。他们认为,部队21日离开文家市,经过桐木、上栗、小枧,24日在芦溪宿营,25日发生山口岩战斗。所依据的史料除了《苏先俊报告》外,《中共萍乡地方史》也引用了吴德祥、李和水、廖才福等人的回忆,说明部队在芦溪宿营的时间是24日。(33)《中共萍乡地方史》第1卷,第267—268页。张侠、李海量、贺春禧则通过分析黄年妹、欧玉兹、郑善贵等人的回忆,以及铁心的文章等,论证部队21日离开文家市后,当天抵达桐木宿营,22日抵达上栗探听到萍乡驻扎了敌人重兵后,折向东行,沿萍乡、宜春边境到达小枧宿营,24日抵达芦溪宿营。(34)张侠、李海量:《湘赣边秋收起义研究》,第246—249页;贺春禧、李海量:《关于工农革命军从文家市出发与抵达芦溪的时间问题》,《湘赣边界秋收起义》,第238—239页。
综合来看,持“24日说”的较少,且没有史料支撑;持“23日说”者基本上是持错误的“20日离开文家市说”的,且并未有充分的史料佐证;持“25日说”者,史料充分、论证详密,更加合情合理。因此,笔者认为部队于24日在芦溪宿营,25日发生了山口岩战斗。
三、何时离开莲花县城?
起义部队于29日抵达三湾,这个行军时间有很多印证,可以确定。如萧克、何长工主编的《秋收起义》中记录了起义部队于29日到达三湾村。(35)萧克、何长工:《秋收起义》,第46页。王耀南也回忆说:“我们爆破队沿桐木、芦溪、莲花、九坡,边行军,边战斗,边发动群众,于九月二十九日到达江西永新三湾村。”(36)王耀南:《坎坷的路》,第9页。那么部队何时离开莲花县城?很多史书都没有明确说明。以笔者目力所见,主要有“26日说”“27日说”两种说法。
持“26日说”者较少,主要有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秋收起义》《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大事记》等。(37)《秋收起义》写作组:《秋收起义》,第76页;《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大事记》,第139—141页。《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大事记》引用了两则史料,一则是王耀南的回忆,他认为部队25日攻克莲花县城,第二天即26日离开了莲花县城。(38)王耀南:《安源爆破队上井冈山》,《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下,第130页。根据前面我们的推论,25日上午部队还在山口岩,要下午就赶到并攻克莲花县城(路程约70公里。人类的正常行走平均速度为5公里/每小时,步行约需14小时)是不可能的,因此也就不可能26日离开莲花县城。其时间应为27日及以后。另一则是刘仁堪的妻子彭桂秀1968年3月19日说:“我们跟着队伍一起走,走到永新的九陂,在屋场里住了两个晚上。”(39)《彭桂秀回忆跟随毛泽东到桥头》,中共萍乡市委党史工作办公室等编:《毛泽东在萍乡》,内部发行,1993年版,第85页;彭泽远、周崇山:《访问刘仁堪妻子彭桂秀》(1968年3月19日),莲花县党史办馆藏资料。按彭桂秀的说法来计算,其实不应该是26日离开莲花县城,而应该是27日。
持“27日说”者较多,主要有《湘赣边界秋收起义》《毛泽东年谱》《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史》《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全史》《引兵井冈 在这里决策》等。(40)《湘赣边界秋收起义综述》,《湘赣边界秋收起义》,第20页;《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上,第235页;《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史》,第274页;余伯流、陈钢:《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全史》,第57页;《引兵井冈 在这里决策》,第142页。如《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全史》中就认为,部队27日离开莲花县城,之后经过桥头、永新九陂村,29日到三湾。莲花县一支枪纪念馆也认为,部队27日离开莲花县城,中午在桥头村吃午饭,当晚在九陂宿营,28日在九陂休整,29日到达三湾。(41)莲花县一支枪纪念馆陈列内容。
四、山口岩战斗结束后当晚部队的宿营地点问题
梳理前文可推知,部队25日发生山口岩战斗,26日下午攻克莲花县城并宿营,27日离开莲花县城。但是,山口岩战斗结束后的当晚,部队在哪里宿营呢?对此问题,众说纷纭,主要有“杂溪宿营说”“高滩宿营说”“甘家宿营说”“高滩、甘家一带宿营说”等几种说法。
持“杂溪宿营说”的主要有《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大事记》《引兵井冈 在这里决策》。(42)《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大事记》,第130页;《引兵井冈 在这里决策》,第54页。《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大事记》引用了几位当时部队官兵的回忆,比如,何长工说:“在芦溪战斗后,一天还走不到莲花,在中间歇了一晚,是在靠莲花的萍乡境内,那里是武功山上了。”按照他的说法,基本上是指在杂溪宿营。而陈树华只说山口岩战斗后的“当晚在山谷里宿营”,“大家闷闷沉沉的过了一夜,第二天向莲花县出发”,并未说明宿营的具体地点,而杂溪、高滩都符合山谷的条件。(43)《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大事记》,第130页。
那么,部队是否在山口岩战斗后“休息了半天”呢?19世纪末20世纪初,随着萍乡煤矿、株萍铁路相继建成,萍乡成为国内外瞩目、交通便利的工业重镇。安源还是著名的“小莫斯科”,是中国共产党开展革命斗争的主要阵地。《申报》的长沙通讯员,在1927年9月15日交稿的报道中说:“萍乡共党军队……攻陷萍乡,以为根据……”16日交稿的报道中又说,秋收起义部队第二团,14日在醴陵被“击溃”后,“意欲窜回赣省萍安老巢”。(44)《湘政府解决浏、醴共军》,《申报》1927年9月24日,第9版。可见萍乡、安源是时人皆知的共产党人活动的重要场所,不能不极端重视。《申报》1927年9月30日登载了一篇名为《湘东共军已完全肃清说》的文章(该文末尾注有“9月21日晚”字样,应是完稿时间)。该文叙述了国民党军于9月16日丢失、17日再“克复”浏阳县城的经过,并谈到国民党湖南“省政府代主席周斓因共党暴徒潜匿在湘鄂赣边境,乘机思逞者,尚不乏人,利用安源为巢窟,而以湘之平浏、鄂之崇通、赣之萍铜修一带,为此击彼窜之缓冲地,如欲肃清,非三省会剿不可。现赣军已有谭祝两团扼守萍修,湘军已有谭崇酂、罗定、阎仲儒三部,扼守平浏醴,特再电鄂政府,派定两团以上兵力,扼守崇通,大举会剿,一俟鄂省军队派定,将同时动员清乡,总计有七团以上之兵力”(45)《湘东共军已完全肃清说》,《申报》1927年9月30日,第7版。。3省合计7个团以上兵力对湘鄂赣边区进行“会剿”,萍乡则至少驻有1个团以上兵力,可见其重视程度之高。
国民党军的重兵围堵很快起了显著作用。秋收起义部队第二团在浏阳失利后,有30多位莲花农军成员经上栗抵达安源,但很快就在安源附近被敌人的优势兵力围攻,死伤惨重,只有杨良善、王志福、王庆生3人逃了出来。(46)王庆生:《秋收起义中的莲花农军》,《秋收起义在江西》,第159页。起义部队在文家市时决定“退往萍乡”,到了上栗即“闻萍乡有驻军不能通过,改道卢溪”。(47)《余洒度报告》,《秋收起义(资料选辑)》,第133页。部队抵达芦溪宿营,立刻为敌人所侦知,25日晨在山口岩遭敌重创,起义总指挥卢德铭牺牲。敌人虽然被击退,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申报》1927年10月9日登载的文章《湘鄂赣大举会剿共军》(10月3日完稿),录入了湖北省军事厅长叶琪发给江西省政府主席朱培德、湖南省政府代主席周斓的电文,叶琪呼吁3省要“不分畛域,会师兜剿,务绝根株”,可见其对“剿匪”的坚决态度。(48)《湘鄂赣大举会剿共军》,《申报》1927年10月9日,第10版。《王麓水将军》一书也记述说,秋收起义部队从芦溪退往莲花时,国民党军就抵达南坑、陆工陂(今莲花县六市乡)一带,尾追起义部队,因王麓水等人故布疑云而退回萍乡县城。(49)中共山东省委党史研究室:《王麓水将军》,新华出版社1995年版,第230—231页。这一说法可能不实,但敌军确有随时追击而来的可能。文家市会师后,毛泽东就呼吁部队虑及敌军追袭,“赶快走,走到湘粤赣的边境去,任何一省的农民暴动时,我们随时都可参加。”(50)铁心:《毛泽东落草井岗山:从警卫团说到工农革命军》,《社会新闻》1933年第25期,第389页。山口岩战斗失利后,故部队稍作整顿,即立刻急行军向莲花境内进发。
而且,如果25日在杂溪宿营,那么部队26日晨即需要从杂溪出发前往攻打莲花县城,路程约为47公里,步行约需9个半小时。部队出发前需吃早饭,大概6时出发,那么也需下午15时半才能到达,加上攻城前的侦察、攻城过程、准备晚饭等工作,时间是不够的,也没有史料指出部队是在这个时间点到达县城的。所以,“杂溪宿营说”难以成立。再结合何长工、熊寿祺和陈树华的回忆进行综合分析,准确的史实可能是,山口岩战斗“把部队收拢后,休息了半天”,接着继续行军,“就到了莲花(境内)”,“一天还走不到莲花(县城),在中间歇了一晚,是在靠萍乡的莲花境内(而非靠莲花的萍乡境内),那里是武功山上了”。“当晚在山谷里宿营”,“大家闷闷沉沉的过了一夜,第二天向莲花县出发”,“占领了莲花县城”。(51)《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大事记》,第130页。
持“高滩宿营说”的主要有《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全史》。该书叙述部队于中午时分到达高滩村,之后在此宿营。实际上,起义部队大概在8时多离开山口岩,(52)《湘赣边秋收起义研究》记录了两则史料,一则是杨开元的回忆,说山口岩战斗是上午10时停火,一则是周仁榜、肖本璋、刘石生三人的共同回忆,说“整个战斗,从日出开始,至日高一二丈便结束了。”张侠、李海量:《湘赣边秋收起义研究》,第252、255页。笔者认为,起义部队应该是早晨6时多出发,到山口岩的时间应该是7时多,战斗打响后,起义部队抵抗一阵后即开始撤退,主力部队应该是8时多就已经离开,卢德铭则率部在后掩护,因此当地百姓一直到9、10时还能听到的枪声,应该是断后队伍发出的。而从山口岩到高滩村,路程约37公里,步行约需7个半小时,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在中午到达高滩的。当然,从路程来计算,傍晚到高滩宿营是有可能的。该书还记述说,莲花县党组织负责人甘明山、贺国庆等听闻部队到来,立即赶到高滩村,“晚上,毛泽东不顾鞍马劳顿,召开调查会”了解情况,随后决定攻打莲花县城。给人一种似乎毛泽东也在高滩宿营的感觉。但该书随后又说:“26日清晨,工农革命军在甘家村召开军民大会……随后,军民冒雨向莲花县城发起进攻。”头天在高滩村宿营、第二天清晨又跑去约17公里外的甘家村开军民大会,似乎不太合理。(53)余伯流、陈钢:《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全史》,第55页。
持“甘家宿营说”的主要有萧克、何长工主编的《秋收起义》,解放军军政大学编写组编写、解放军军事学院编写组修改的《秋收起义》《湘赣边界秋收起义》《毛泽东年谱(1893—1949)》等。(54)萧克、何长工:《秋收起义》,第45页;《秋收起义》,《文史资料选辑》第56辑,第124页;《湘赣边界秋收起义综述》,《湘赣边界秋收起义》,第19页;《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上,第235页。前两书均认为部队在山口岩战斗后,当天下午到达甘家村宿营,甘明山等向毛泽东汇报了有关情况,第二天早上在甘家村召开了军民大会,随后出发进攻莲花县城。疑问在于,从山口岩到甘家村的路程约54公里,步行约需11个小时,而且中途应该还用了午餐,当天下午应该是难以到达的。
持“高滩、甘家一带宿营说”的有《湘赣边界秋收起义》《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史》等。(55)《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大事记》,《湘赣边界秋收起义》,第257页;《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史》,第270页。如《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在“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大事记”里说,山口岩战斗的当天,“工农革命军进入莲花县的高滩。晚上,毛泽东在甘家村主持召开军队干部和地方党组织负责人会议,制定攻打莲花县城的作战计划。9月26日,中午,工农革命军攻克莲花县城”(56)《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大事记》,《湘赣边界秋收起义》,第257页。。这一说法是否能够成立?我们来推算一下。从山口岩到高滩村,路程约37公里,步行约需7个半小时,加上中间吃午饭的时间,(57)《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史》认为部队是在张家坊吃午饭,再直向高滩进发的。杂溪、张家坊均为今天芦溪县张佳坊乡下属村,张家坊是乡政府所在地,人口较多,村落较大;而杂溪则离张家坊10多千米,位于萍莲边界的玉皇山的高大山岭脚下,道路崎岖难行,位置偏僻,人烟较为稀少。部队匆匆经过并要解决吃饭问题,似在张家坊更为可靠。部队清晨早饭后出发,经过山口岩战斗,到九洲村会合后,急行军10多千米至张家坊,已是饥肠辘辘、疲惫不堪,张家坊虽是此地较大村落,但也是崇山峻岭之中,已经暂时摆脱了敌军。《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史》,第269页。应为9个小时左右。起义部队大概在8时多离开山口岩,那么17时左右即可到达高滩村做晚饭宿营了。谭政曾回忆说,“每天总是从天未明就出发,一直走到黄昏以后才宿营”,(58)谭政:《三湾改编》,罗荣桓、谭震林等:《回忆井冈山斗争时期》,江西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46页。这是当时部队行军的真实写照。笔者曾经采访高滩村民,村民们均称当地的初祖祠是起义部队宿营地。部队宿营在高滩后,毛泽东则继续前往约17公里外的甘家村,步行可在21时左右到达,骑马则只需1个小时不到的时间,在甘家村召开会议的时间是足够的。可能还有部分官兵跟随毛泽东前往甘家村宿营,时间上也来得及。从高滩村到莲花县约35公里,步行约需7个小时,如果早上6时出发,中午13时即可到达,时间上比较合理。且比之杂溪村,高滩、甘家一带村落连片,人烟更稠密,群众基础较好,是更安全、合适、理想的宿营地。
综合上述说法和推论,当时的情况应该是:25日晨遭遇山口岩失利后,起义部队迅速撤离战场,急行军至高滩、甘家一带宿营。毛泽东在甘家村召开了甘家会议,了解到莲花县城比较空虚,于是响应群众要求,决定在次日即26日攻打莲花县城。
五、部队在莲花县城住宿天数问题
部队在莲花县城住宿了几天?一些史书略过不讲。写明了时间的史书,基本持“一天说”“两天说”两种说法。持“一天说”者较多,且刊印时间有早有晚、覆盖时段比较长,主要有《湘赣边界秋收起义》、《秋收起义》(上海人民出版社版)、《毛泽东年谱》、《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全史》、《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史》、《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大事记》等。(59)《湘赣边界秋收起义》,第19—20页;《秋收起义》写作组:《秋收起义》,第76页;《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上,第235页;余伯流、陈钢:《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全史》,第55—57页;《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史》,第271—274页;《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大事记》,第130页。持“两天说”者主要是《引兵井冈 在这里决策》一书(60)《引兵井冈 在这里决策》,第54页。,刘浩林也主要依据此书,认为部队在莲花县城住宿了两天(61)刘浩林:《从文市到三湾:工农革命军行动时间释疑》,《毛泽东引兵井冈莲花决策研究文集》,第207—208页。。其实前文述及部队在25日山口岩战斗后,急行军至高滩、甘家一带宿营,26日攻克莲花县城,27日离开莲花县城,赴永新九陂宿营。即可推出,在莲花县城只能住宿26日一天时间。
毛泽东在1965年重上井冈山时回忆道:“1927年9月25日,我们打下了莲花县城,在宾兴馆开了会,住了一夜。”(62)马社香:《前奏:毛泽东1965年重上井冈山》,当代中国出版社2006年版,第64页。虽然9月25日打下莲花县城这个时间是错误的,但近40年后的回忆,日期记忆不清也属正常,毛泽东应该也受到原来的9月23日山口岩战斗说的影响。但“住了一夜”这个说法应该属实,即26日打下莲花县城后住了一夜,第二天即27日便离开县城前往桥头村。为何只住一晚呢?毛泽东深知城镇尤其县城,属于敌人重点防护的区域,因此决定驻兵于城外。敌莲花保安队当晚两次夜袭县城(63)《引兵井冈 在这里决策》,第102—103页。,更加坚定了毛泽东此地不宜久留的判断,遂于27日早晨撤离县城,前往桥头村,并经九陂到达三湾。
起义部队攻克莲花县城后,主要发生了三件事:第一,宋任穷带来中共江西省委书记汪泽楷的信;第二,毛泽东会见莲花县党组织负责人朱亦岳等;第三,召开前委会议,决定转兵井冈。而起义部队是26日早上从高滩、甘家出发,中午抵达莲花县城,下午攻克县城,27日早晨又离开了县城。上述在莲花县城发生的事情,时间上是否来得及?
首先,宋任穷到底何时见到毛泽东并将汪泽楷的信交予毛泽东的?宋任穷本人的回忆应该是最资可信的。1974年10月,宋任穷同井冈山博物馆的同志说:“我走到陈家坊(可能是莲花县境),找到了团部。于是,晚上我便亲自将信交给了毛委员。”(64)宋任穷:《回忆井冈山斗争的一些往事(1974年10月)》,《井冈山革命根据地》下,第192页。另外,《引兵井冈 在这里决策》对陈家坊的注释是:“陈家坊为陈、彭两姓的民众居住,也有彭家坊的叫法。”该书还说陈家坊在莲花县城东北角四里之外,证实了宋任穷的回忆是准确的,因此“晚上”“将信交给毛委员”应该是可信的。《引兵井冈 在这里决策》,第113页。因此,宋任穷是在晚上的时候,把汪泽楷的信交给了毛泽东。这则史料给我们的启示是,下午攻克莲花县城后,毛泽东即召开了前委会议,与会各方争论不下。到了晚上,宋任穷带来了汪泽楷的信,信中说“宁冈有我们党的武装,有几十枝枪”为由,暂时把部队转向了井冈山。当然,也可能是晚上宋任穷来了之后,毛泽东再召开前委会议的。这样,在军情紧急的情况下,又得到了江西省委的指示,于是前委决定第二天(27日)早晨离开莲花县城。
其次,毛泽东又是何时会见朱亦岳、刘仁堪、朱义祖等人?刘仁堪妻子彭桂秀回忆,“他(刘仁堪)告诉我,他是前天与朱亦岳、朱义祖几个人,听到消息后从攸县的网岭赶回来”(65)彭泽远、周崇山:《访问刘仁堪妻子彭桂秀》(1968年3月19日),莲花县党史办馆藏资料。。《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史》记载比较详实,即莲花党组织负责人在“九一八”暴动失败后,分别撤往上西山区和攸县石桥,得知秋收起义部队攻克莲花县城后,连夜下山赶往县城,但朱亦岳等人因路上受阻,未能及时进城,因此在27日清晨3点毛泽东只见到刘仁堪、李伟。(66)《湘赣边界秋收起义史》,第272页。《引兵井冈 在这里决策》中虽记载为朱亦岳等人是在攸县网岭,但他们从攸县赶到莲花县城的途中还在珊溪住宿了一晚,(67)《引兵井冈 在这里决策》,第110页。正可以佐证在攸县的朱亦岳等人回莲花的路途较远,而导致未能及时进城。而刘仁堪等人则回来的正是时候,前委会议已经决定前往宁冈,刚好需要熟悉当地情况的向导。这样,27日凌晨3点,毛泽东闻听刘仁堪、李伟回到县城,立马会见了解相关情况,到清晨即在刘、李等人的导引下,率部赶往三湾。
再次,何时召开了前委会议?《毛泽东年谱》认为,26日下午毛泽东召开莲花县党组织负责人会议,获知井冈山有地方武装,晚上去参加余洒度召集的会议,但发生了争执而未开成会。(68)《毛泽东年谱(1893—1949)》上,第235页。前文已述,召开莲花县党组织负责人会议、会见刘仁堪等人,不可能在26日下午,而是27日凌晨。那26日下午召开的是什么会议呢?很显然,攻克莲花县城后,前委还需要考虑部队的前进方向,因此要召开前委会议来讨论。但下午的会并未解决问题,甚至有这么一种可能,余洒度攻克县城后忙于部队事务而未来参会。因此,前委晚上继续开会,在收到宋任穷密信后,有了组织领导的指示,前委便做了决策,要由永新而去宁冈。还有可能由于与余洒度发生了争执,部队并未完全解决进军方向问题,因此到了九陂,部队休整了两天,前委继续开会讨论是否去宁冈的问题。因此,起义部队26日在莲花县城住宿了一个晚上,收到了江西省委“宁冈有我们党的武装”的指示,又有莲花地方党组织负责人的导引,兼而部队在县城目标大、容易受攻击甚至被围困,于是27日晨立即离开,前往永新三湾。
综上所述,秋收起义部队于1927年9月19日在文家市会师,20日召开会师大会,21日离开文家市抵达桐木宿营,22日在上栗宿营,23日在小枧宿营,24日在芦溪宿营,25日晨发生山口岩战斗,当晚到达莲花高滩、甘家一带宿营,并在26日攻克莲花县城,在莲花县城住宿一晚后,27日晨离开,在九陂宿营了两个晚上,29日抵达三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