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童话的禁忌之“门”
—— 试析禁室型故事中“门”的意涵
2021-11-26石子萱
石子萱
禁室型故事(AT313B:Forbidden chamber type)在世界各地广为流传,与之相关的有“因破禁而失去妻子”(C392:Loss of wife for breaking tabu)、“禁室”(C611:Forbidden chamber)等母题。关于此类故事,已有不少前辈学者进行过研究,但就笔者所见的文献来看,对作为禁忌空间“边际”(merge)的“门”进行意象解析的成果较少。本文将试着在梳理已有研究的基础上,以《玛丽亚•莫列夫娜》《蓝胡子》《菲特谢尔的鸟》及《银鼻子》等童话文本中的“门”为例,结合相关理论分析其意象内涵。
一
万建中在《时间差:神圣与世俗边界的构建及洞穿——禁室型故事中禁忌母题的文化阐释》一文中指出,“禁忌是世界‘格式化’的最原始、最基本的形式,凡是有神圣与世俗之界限出现的地方,就有禁忌这个忠诚的卫士,在空间领域也不例外。”具体到“禁室”而言,他认为“‘室’应作宽泛的理解,凡为人们所不能随意窥视的空洞之物皆属其列。”并且结合我国的“蛇郎”、盘瓠及关羽故事,提出禁忌母题的成功构建与“室”这类原始意象即原型(archetype)的复出有很大关系,“‘室’或金钟或蒸笼或柜或甏或钵等,直接导源于大量始祖神话中的生殖象征原型……秉承着浓厚的生殖意蕴。”当人们不再需要为生殖焦虑,这些意象便“成为一种生命样式向另一生命样式转化的神圣容器(holy container),向世人反复展示着其脱胎换骨、更新生命的奇异功能……”使这些神圣容器成为禁忌的,就是容器内外(也即仙界和人间)的“时间差”。a万建中:《时间差:神圣与世俗边界的构建及洞穿——禁室型故事中禁忌母题的文化阐释》,《广西民族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1年第6期。除了这篇文章外,万建中在《蛇郎蛇女故事中禁忌母题的文化解读》b万建中:《蛇郎蛇女故事中禁忌母题的文化解读》,《思想战线》,2000年第5期。《日本民间故事中三种禁忌母题的解读》c万建中:《日本民间故事中三种禁忌母题的解读》,《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3年第4期。等文中也对禁室型故事进行了精彩的论述。张婷婷在《林兰民间童话中的禁忌主题研究》沿用万建中的研究思路,认为林兰童话中的“禁室型禁忌通过将‘室’概念的具象化表达展现出中国传统的思维模式——不穷究理性之限,将对价值的探求作为自我内心的检验工具”a张婷婷:《林兰民间童话中的禁忌主题研究》,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硕士学位论文,2018年,第55页。。此外,徐丹的《欧洲民间童话中的分离主题》b徐丹:《欧洲民间童话中的分离主题》,《浙江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年第3期。、孙云凤的《论西方古典童话中的禁令与象征》c孙云凤:《论西方古典童话中的禁令与象征》,《名作欣赏》,2012年第17期。和毛梦娇的《论民间童话的仪式维度——以欧洲民间童话为例》d毛梦娇:《论民间童话的仪式维度》,华东师范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硕士学位论文,2015年。等文也从“成年礼”的角度分析了禁室型故事的内涵。
普罗普(Vladimir Propp,1895—1970)在《神奇故事的历史根源》中提到,“禁入的储藏室”是起源于“大房子”情结的禁忌母题,里面可能有动物相助者、可怕的场面、蛇、女性等e[俄]弗拉基米尔•雅可夫列维奇•普罗普:《神奇故事的历史根源》,贾放译,施用勤校,北京:中华书局,2006年,第172—178页。。虽然普罗普在论述“与暂离相关的禁令”时没有提及禁室,但其禁忌性质是同质的,下文会详述。关于禁室,荣格(Carl Gustav Jung,1875—1961)在《原型与集体无意识》中给出的解释是:在童话中,英雄的阿尼玛人格(anima)会被“阴险的父亲意象”囚禁起来,而这位“灵魂公主”(the Princess Soul)“遵守下层世界的游戏规则,公开通过禁止年轻人进入那间屋子的办法,设法阻止他发现自己被囚禁的秘密。但是,她背地里通过禁止这一事实,把他引向了那间屋子。”f[瑞士]卡尔•古斯塔夫·荣格:《原型与集体无意识》,徐德林译,北京:国际文化出版社,2001年,第190页。布鲁诺•贝特尔海姆(Bruno Bettelheim,1903—1990)在《童话的魅力:童话的心理意义与价值》中以《蓝胡子》和《圣母玛利亚的孩子》等为例,指出了童话精心表现的禁屋主题:“人们不准走进那间屋子,但主人公总是不顾一切地打开了房门。”g[美]布鲁诺•贝特尔海姆:《童话的魅力:童话的心理意义与价值》,舒伟、丁素萍、樊高月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15年,第464页。河合隼雄(Hayao Kawai,1928—2007)则在他的著作《民间传说与日本人的心灵》中指出,不允许被偷看的“禁忌房子”实际上就是人类心理中潜意识的世界,以《黄莺之家》为代表的日本“禁忌房子”型故事传达了日本文化独有的“无”的境界和“怜悯”的美学意识。h详见[日]河合隼雄:《民间传说与日本人的心灵》,范作申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8年,第2—16页。
由以上综述可见,关于禁室型故事的研究并不鲜见,除了万建中提出的具有中国特色的广义的“室”(如金钟、蒸笼等)外,禁室多为真正的房间。现有研究多从整体意义上来把握禁室的意涵,但笔者认为,被禁止打开的那扇“门”作为童话故事的核心情节展开的标志也是值得讨论的,下文将以四则禁室型童话中的“门”为例进行分析。
二
法国童话《蓝胡子》i文本可参考[英]沃尔特•克兰:《蓝胡子》,南来寒译,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2014年。是被改写版本最多的童话文本之一。普罗普在《神奇故事的历史根源》中提到,在《格林童话》中,被巫师发现进入过小房间的女主人公也被杀死并分尸了j[俄]弗拉基米尔•雅可夫列维奇•普罗普:《神奇故事的历史根源》,贾放译,施用勤校,第110页。,这与后来广为流传的主人公依靠哥哥帮助逃出生天的文本有所差异。贝特尔海姆认为,《蓝胡子》故事和动物新郎故事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格林童话》中的《菲特谢尔的鸟》k文本可参考[德]格林兄弟:《格林童话》,潘子立译,北京:商务印书馆, 2014年,第103—105页。和《蓝胡子》表现了同样的主题:“作为一种信赖考验,女性绝不能探究男性的隐秘”a[美]布鲁诺•贝特尔海姆:《童话的魅力:童话的心理意义与价值》,舒伟、丁素萍、樊高月译,第460页。,而会使暴怒的丈夫杀死妻子的就是性的不忠。《蓝胡子》中表现出了“嫉妒之爱”和“性爱情感”两种情绪,该故事的道德意义就是告诫女性不要向对性的好奇心屈服,而男性也应该原谅异性的失贞,并且故事没有表现向更高的人格阶段的发展b详见[美]布鲁诺•贝特尔海姆:《童话的魅力:童话的心理意义与价值》,舒伟、丁素萍、樊高月译,第458—464页。。在《蓝胡子》和《菲特谢尔的鸟》中,主人公打开禁室的门,看到的是被残忍杀害的先行者们,并且引来灾祸的破禁标志都是昭示着背叛的“擦洗不掉的血迹”。
相对于《蓝胡子》,意大利童话《银鼻子》c文本可参考嘉羽主编:《银鼻子绅士》,北京:知识出版社,2002年。和俄罗斯童话《玛丽亚•莫列夫娜》就没有那么脍炙人口了,已有分析相对也比较少。通过文本对比不难发现,《银鼻子》和《菲特谢尔的鸟》类似,都有“季子胜利”以及少女破禁却未被发现并运用智慧战胜加害者的情节。在《银鼻子》的文本中,主人公打开禁室的门,看到的是魔鬼和炼狱,破禁标志是被地狱之火烤干的“枯萎的鲜花”。在《玛丽亚•莫列夫娜》中,主人公打开禁室之门的后果则是释放了妖魔科谢依,并因此失去了妻子,踏上了冒险的旅程。
这四则童话中都有一道禁忌之“门”。虽然主人公的性别和境遇有所差别,但这四则童话都可以从“成年礼”以及“阿尼玛”与“阿尼姆斯”的人格调和角度来进行分析,下文将进行论述。
三
值得注意的是,在这四个故事文本中,设禁者与违禁者的关系都是“(准)夫妻”。尽管在《银鼻子》的文本中,三姐妹是以女仆的身份跟银鼻子回家的,但笔者认为,“可以任意巡视除了禁室之外的房间”的权限以及小妹妹露琪亚有能力支使银鼻子回家送脏衣服的情节都可以表明她们并不是真正的仆役,故事中的三姐妹与银鼻子是事实上的准夫妻关系,这一情况也符合文本的现实背景。另外,在违禁者打开禁忌之门之前,设禁者的角色都是某种程度上的“保护者”,他们为违禁者提供了优渥的物质生活资料,并且显得十分友好和善。
在违禁者为女性的童话文本中,“蓝胡子”和“银鼻子”这两个残忍的加害者都有着令人不安的、异于常人的体貌特征,但故事中的女性仍然会被他们的财富吸引,跟随他们来到陌生的空间,《菲特谢尔的鸟》中的巫师也正是用优裕的物质条件打动了被他用魔法劫掠到家中的姑娘们。正如河合隼雄所指出的:“很多故事中,所谓禁忌,就是用来打破的……”d[日]河合隼雄:《神话与日本人的心灵》,王华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8年,第43页。,在这些童话文本中,设禁者对禁令的强调实际上是怂恿和诱惑,“擦洗不掉的血迹”和“枯萎的鲜花”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年轻女性失贞的隐喻,而设禁者(同时也履行“惩罚”职能)加害违禁者的方式是让她们“也进入那道门”,即实质上的堕落。这种(违禁者的)“被迫进入”是恶的显现,一旦原来处于“被保护”地位的未成年者触犯禁忌(作为女性即失去童贞),引诱者就会摘下伪善的面具。
在违禁者为男性的文本《玛丽亚•莫列夫娜》中,设禁者作为主人公的妻子,在“禁忌之门”被打开之前是一个强大的“尚武领袖”e[瑞士]卡尔•古斯塔夫•荣格:《原型与集体无意识》,徐德林译,北京:国际文化出版社,2001年,第192页。,但在主人公伊万放出科谢依后却仿佛失去了力量,只能等待伊万的救援,这实际上象征着成年礼主体进入“阈限”状态后父母等旧日保护者的无能为力。莫列夫娜的设禁是好意的提醒,然而却无法改变这种保护性的禁止实质上仍然是一种诱惑的事实。“禁忌之门”内锁着的科谢依对违禁者的惩罚是强行让其与保护者分离并离开相对熟悉的环境远行,这种(违禁者的)“被迫离开”昭示着善的失效,面临“保护者失能”局面的违禁者只能为必然的越界付出代价,出发去寻找完善的人格。
尽管普罗普和心理分析学派对故事的分析切入角度不同,但有关“故事的开端”的论述却有相似之处。普罗普认为神奇故事“始于遭受某种损失或危害……或希望拥有某种东西……”a[俄]弗拉基米尔•雅可夫列维奇•普罗普:《神奇故事的历史根源》,贾放译,施用勤校,第4页。,而在贝特尔海姆看来,“童话故事总是以主人公受到一些人的欺压摆布作为开始。”b[美]布鲁诺•贝特尔海姆:《童话的魅力:童话的心理意义与价值》,舒伟、丁素萍、樊高月译,第214页。质言之,成长型童话总是在主人公意识到某种缺失的不适中展开其核心矛盾情节。
童话故事的情节与历史上真实存在过的仪式未必具有对应关系,但人类学的民族志材料或许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些参考。成人礼是典型的阿诺尔德•范热内普 (Arnold van Gennep,1873—1957)之所谓“过渡礼仪”(the rites of passage)。“禁忌之门”作为儿童进入分隔礼仪 (rites of separation)和聚合礼仪(rites of incorporation)之间的阈限(liminary)状态的标志,其诱惑力就好比伊甸园中的智慧果,是保护者和诱惑者都无法阻止主人公触碰和开启的。童话中“不许打开门从而进入某空间”的禁忌是对即将体验成人礼的儿童的特殊身份的指认,弗雷泽(James George Frazer,1854—1941)在《金枝》中指出,禁忌的屏护“就好比电绝缘体,保藏这些人身上所充满的灵性的力量……”c[英]J.G.弗雷泽:《金枝——巫术与宗教之研究》,汪培基、徐育新、张泽石译,汪培基校,北京:商务印书馆,2020年,第371—372页。。简•艾伦•赫丽生(Jane Ellen Harrison,1850—1928)总结,“……在成人仪式上假装把孩子杀死这种做法是如此普遍,以至于几乎可以说是世界性的。”d[英]简•艾伦•赫丽生:《古希腊宗教的社会起源》,谢世坚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年,第20页。童话中违禁即会受到伤害的情节与成人仪式中“模拟的杀害”或许有着密切的联系。赫丽生提到,酒神狄俄尼索斯在底比斯被称为“双重门之神”(Dithyrambos),因为其“进入生命第二道门”的新生是在父亲宙斯的大腿(男性子宫)中完成的。而“从男性子宫把孩子分娩出来,就是要使孩子摆脱母亲的影响——使他从一个女人味十足的小孩变成一个男人”e[英]简•艾伦• 赫丽生:《古希腊宗教的社会起源》,谢世坚译,第30—32页。。值得关注的是,在本文所举的四个故事文本中,受害的违禁者(在《银鼻子》和《菲特谢尔的鸟》中是主人公的姐姐)在核心冲突爆发前都表现出了守贞、同情、轻信(如伊万王子给科谢依喂水)等女性特质,而在违禁受难后想要禳解加害者的迫害,就需要凸显主人公的支配(露琪亚要求银鼻子在送衣服的路上不能让麻袋着地)、好战、残酷等男性特质。在《蓝胡子》中,帮助主人公杀死蓝胡子的两个哥哥就被视为主人公的男性人格的具象化。童话中主人公的性格发展过程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视为“阿尼玛”和“阿尼玛斯”相互融合的人格调节过程,只有在成功地完成调和之后,主人公才能脱离困境,从母性家庭走向父性社会。
四
综上,笔者想试着对禁室型故事中“门”的意涵进行总结。首先,“不许打开门”是一种对儿童的保护性设禁。故事中的假象是只要不打开门,主人公就会衣食丰足,设禁者就是保护者,然而“只要不知实情,人类在某个时点之前就可以幸福地生活。倘若有人意欲超越前行,他将必须面对‘禁观之真实’”a[日]河合隼雄:《神话与日本人的心灵》,王华译,第44页。。主人公要获得成长,其“无知而无忧”的假象就必然会被打破。
普罗普在《神奇故事的历史根源》的“开场”一节中提出,“长辈们凭某种方式知道有危险在威胁着孩子们,在他们周围就连空气中都充斥着成百上千神秘莫测的危险和灾难。当父亲或丈夫自己出门,或者放孩子出去时,这个暂离总是伴之以禁令。”b[俄]弗拉基米尔•雅可夫列维奇•普罗普:《神奇故事的历史根源》,贾放译,施用勤校,第28页。而且令人感兴趣的禁令暂时只有一个:禁止出家门。尽管这里没有提到禁室,但笔者认为“除了这里哪里都不能去”和“除了这里哪里都可以去”其实是同质的“诱惑式禁忌”,这种禁忌将主人公的注意力吸引到那个唯一的例外之处,为作为潜在违禁者的孩童指明了“违禁”的目标,让他们因为处于另一个世界(成人社会)的保护者发出的禁令而产生缺失感,并在这种缺失感的指引下违禁,继而失去保护并陷入困境,进入过渡的阈限状态。
事实上,阿诺尔德•范热内普在《过渡礼仪》中对“门”的作用已经有过阐释。他提出“……对某地实施禁入令,其本质是巫术—宗教性的。”c[法] 阿诺尔德•范热内普:《过渡礼仪》,张举文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0年,第14页。“……跨域这个门界(seuil)就是将自己与新世界结合在一起。因此,这也是结婚、收养、神职授任和丧葬仪式中的一项重要行为。”d同上,第17页。“门”在现实生活中所具有的遮蔽视线、分隔空间的功能被抽象化并被赋予神圣意义,在禁室型童话故事中成为“禁忌”的具象表征。它既是对违禁者的拒绝和考验,也是对他们的邀请和诱惑,同时作为违禁后进入的“神圣阈限”的界碑而存在。主人公推开“禁忌之门”后,保护者或将失能,加害者亦会显形,违禁者将被迫进入一个异常的时空,或者被迫离开自己熟悉的场域。如果违禁者能成功完成过渡,实现自身的人格调和,那么主人公就会获得“成人”的新身份。
艾伦•奇南(Allan B.Chinen)在《秋空爽朗》中提到,“……青少年必须摆脱心理上的家庭安全感去‘寻求自我’。”e[美]艾伦•奇南:《秋空爽朗——童话故事与人的后半生》,刘幼怡译,北京:东方出版社,1998年,第166页。禁室型童话故事中的“门”是一种对儿童的保护性设禁,但无论是有利于违禁者的一方还是意图加害违禁者的一方都无法阻止“必然的违禁”的发生。相对于“警戒和教训”f孙云凤:《论西方古典童话中的禁令与象征》,《名作欣赏》,2012年第17期。,笔者认为,或许童话更大的作用在于“……为孩子们的心理成长和心理调节提供了一种有价值的工具”g[美]布鲁诺•贝特尔海姆著,舒伟、丁素萍、樊高月译:《童话的魅力:童话的心理意义与价值》,译者序,第9页。。当人们接受童话时,“与童话主角的认同往往带来做决定和创造成就时所必要的勇气。借此‘封存在原型中的希望’(archetyisch eingekapselte Hoffnung)真的会释放出来。”h[瑞士]维雷娜•卡斯特著,林敏雅译,陈影修订:《童话的心理分析》,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0年,第200页。禁室型童话故事让受众代入童话主人公推开“禁忌之门”,从而“借助幻想超越幼年期”。现实生活中为孩子们讲述童话的保护者们,大概是希望孩子们在那个“必然的违禁”到来时,能像故事中的主人公一样,逢凶化吉,快乐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