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无缝地带》的叙事伦理
2021-11-26徐亮红
徐亮红
(安徽大学 文学院,安徽 合肥 230601)
2008年以来,谍战小说成为大众文学中异军突起的一种文学题材。2018年,网易云阅读大神作家李枭(真名李鹏飞)创作的《无缝地带》获得“2018年优秀网络文学原创作品”奖,全网点击量过亿,小说以抗战时期的大连放火团作为故事题材,“大事不虚,小事不拘”,是网络谍战类型小说的典型佳作。
谍战小说的异军突起有着较为深厚的历史基础,力经建国初期的反特小说、七八十年代的刑侦小说,及至新世纪的谍战小说,由于社会话语的变迁,呈现出各自的特质。新世纪的谍战小说在叙事模式上主要表现为:谍报人员(小说主角)在敌方内部以虚假身份窃取情报(主要内容),这其中包含着悬疑、暴力、爱情等要素。在创作上倾向于把宏大历史叙事转变为日常生活叙事,叙事也较多呈现个体生命的精神状态,传统的“革命+惊险”模式变为“信仰+人性”的故事。虽然有不可避免的敌我矛盾的书写,但在二元对立中加入了人伦世界和日常生活的描写,使得人物形象更为饱满,故事更具有阅读性和思考性,在读者、隐含的读者、作者、隐含的作者中,叙事伦理呈现出传统文学审美的特性。
何谓叙事伦理?罗兰·巴特说:“世界上叙事作品之多,不计其数;种类浩繁,题材各异”,[1](P2)叙事具有普遍性;而伦理指“一定社会的基本人际关系规范及其相应的道德原则”[2](P4),叙事和伦理在事实上形成的关联即为叙事伦理形成的基础,叙事往往无法在伦理上持中立的态度,但伦理需通过叙事来传达,叙事由叙事主体、叙事作品、叙事接受者三部分组成,而与主体相关的“如何创作”,与作品相关的“如何叙述”“叙述什么”,与接受者相关的“如何阐释”都与伦理密切相关。因此,从创作层面来说,叙事伦理包括创作伦理和阐释伦理;从叙述层面来说,叙事伦理包括叙事作品在话语表达、故事内容方面涉及的叙述伦理和故事伦理。由于小说《无缝地带》在创作和叙述上都与伦理内容密切相关,所以,把《无缝地带》置于叙事伦理的研究范围中,是一条较好的路径 。
一、传统文学的审美机制和“爽”点的设置
相比较传统文学的“审美性”和“文学性”,网络文学侧重于读者对作品的阅读感受,《无缝地带》既兼具了传统文学的审美性,又具有网络小说的特点。
(一)传统文学的审美机制
《无缝地带》是一部文学性较强的网络小说,相较于一般的爽文,具有鲜明的传统文学特质:首先,小说分为《戾焚》和《寂灭》两部,总计59.5万字,相较于动辄几百万字的长篇网络小说,《无缝地带》节奏明快,叙事流畅,在情节设计上环环相扣,善挖坑不拖沓,铺垫合理,细节严谨,有较强的观赏性;第二,小说善于借鉴传统文学的手法,通过人物对话,传达较多的哲思话语,凸显小说主题。如林重说“我对敌人没有仇恨”“莫斯科郊外的那所特工学校,只能教我怎么憎恨敌人,却没教我怎么去爱他们。不用惊讶,我说的这种爱并不代表我对敌人会仁慈,但是作为人,爱远比恨重要得多,仇恨能带来战争,毁灭一切,但毁灭不了爱,爱能拯救一切。毁灭一个人要用仇恨,拯救一个人却要用爱”[3](P109)。
众所周知,传统文学的创作承担着认知、教育、审美娱乐三大功能,作家在创作的时候总要努力追求历史承担、终极价值和人伦关爱等。因此,在传统文学的审美机制中,作品的认知社会和提升能力的动机占主导地位,而消遣娱乐和感受人生的动机次之;于读者而言,更期望能进入作家的艺术世界,从作品中感受到作家的情感体验,阅读过后能掩卷深思。而《无缝地带》之所以具备了传统文学的审美性,在于它不仅仅具有消遣娱乐的功能,更在于它激发了读者的情感,引发了对人性的思考,增加了对家园的热爱,产生了对英雄人物的崇敬,生命和生命互相抱慰,叙事伦理得以延伸。“我们感到自己的生活得到了补充,我们的想象在逐渐膨胀。更有意思的是,这些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故事会不断的唤醒自己的记忆,让那些早已遗忘的往事与体验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并且焕然一新。”[4](P133-134)
(二)小说“爽”点的设置
作为一部网络小说,所有的“爽”点都围绕着主人公林重而展开,小说通过人物设定、金手指、先抑后扬等叙事策略建立起“爽”感。
首先,小说的主人公林重是个普通人,30岁左右,相貌中等偏上,性格讨喜,林重的形象塑造和三观很容易得到读者的认同,是个“爽”人;其次,金手指在网络小说中一般指给主人公带来好运的各种幸运事件,小说中的金手指实为林重的好运气、经验和本能;第三,先抑后扬是网络小说常用的手法,主人公林重的性格外弱内强常常“扮猪吃老虎”。
在小说开端,林重回到大连担任关东州警察部特调科的副科长,工作环境如同龙潭虎穴,潜伏工作困难重重,但对林重叙事先“抑”;自吴小松叛变事件始,林重连续除掉警犬威力,暗杀叛徒赵东升,放火烧满棉满粮满油,搭救陈渡航等等,林重无一失手,金手指大开,虽然林重多次面临被暴露的危险,但都凭借着机智、谨慎和经验而化险为夷,叙事逐渐为“扬”,“爽”点一环套一环,甚至多个事件同时展开,把“爽”点推向巅峰。对于放火事件,作家李枭和网友互动说“我自己动手做过实验,看看放火的装置可能够起火”,实验证明起火并没有那么顺利,但作家为了偏向于读者的“爽”感体验而故意忽略可能会发生的种种意外。
因此,小说一“爽”到底,林重举重若轻,攻无不克。事实上,关东州警察部和宪兵司令部人才济济,装备精良,而林重赤手空拳,却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除了神谷川和傅剑凤,对手的智商都沦为白痴。此外,多个事件的疑点也在叙事中一笔带过,比如冤枉樊晓庵、栽赃王喜、杀死警犬威力等,敌对阵营的人鲜有质疑者,为了读者“爽”,小说致力于描绘“爽”点,却鲜少去写不“爽”的“雷点”和“郁闷点”。
小说中人物的最终命运也体现了 “爽”,凡是背叛党组织的叛徒和坏人,基本都死了,比如叛徒赵东升、吴小松、乐宝山等;坏人如翟勋、廖静深、神谷川等。但在小说的结尾,“爽”点却及时刹车,柳若诚和林重壮烈牺牲,又回到了传统文学的路径,让读者的思想情感走入了一个深邃的通道,虽然娱乐性略微不足,但小说的思想性却得到了升华,这也是《无缝地带》与众不同的原因之一。
二、创作伦理与个体伦理的交互
自古以来,优秀文学作品的叙事伦理内容都会对读者产生影响,溯源来看,作品的伦理影响源于叙事主体的创作,作家在创作过程中的诸种行为,如创作之前的伦理观察、创作中的事件伦理传达等,都在影响着叙事作品的伦理内容,这是创作伦理的研究范畴;创作伦理是作家在创作时应该遵守的伦理观,受到作家个体伦理观与外部伦理环境等因素的制约,其内容包括积累素材、传达内容等在内的整个创作过程。作家的创作伦理和个体伦理观既有联系,又有区别,个体伦理能指导作家的创作伦理,但创作伦理不一定会对个体伦理产生影响。
①入选患者均符合中国2型糖尿病诊治指南[2](2013版)中定义的2型糖尿病诊断标准,空腹血糖(FPG)≥7.0 mmol/L,餐后2 h血糖>11.1 mmol/L的2型糖尿病患者。②患者表示知情同意,愿意参加本研究。
(一)复杂人性的冲突
小说人物众多,生动展现了人物所处的伦理困境,以及发生在人物身上的伦理矛盾,从而把人性最真实、最深刻的一面呈现出来,带给读者强烈的震撼与冲击。
小说所写的英雄群像栩栩如生。沈颢既稚嫩又坚定,柳若诚既美貌又忠诚,章鲁既粗鲁又聪明;而对立面的人物形象,作者也颇具匠心,警察部次长神谷川,智商超群,逻辑严密,对待疑似为中共分子的人毫不手软,用尽酷刑,但他在家庭中却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对自己的妻女非常温柔,办公桌的玻璃下面常年放着妻女的照片;而关东州的检察官山野凉介,对于神谷川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枪杀一个疑似中共分子的记者一案,却进行了执著的调查,并准备展开起诉,山野凉介尊重生命的存在,希望建立一个完善而平等的社会;而小说中出现次数不多的欧洲人约翰神父,冒着风险为受害者做祈祷,最后因庇护伤员而被处死。
可见,这些复杂的多维度的人性,都传达了创作伦理和个体伦理的冲突,但创作伦理最终都转变为作家的个体伦理观,一种生命感觉就是一种伦理,创作伦理虽然从伦理角度对网络作家的创作提出了要求,但创作伦理却无法干预个人伦理。
(二)创作伦理和外部环境的有机融合
除了个体伦理的影响,网络作家的创作伦理与外部环境紧密相关,外部环境主要指网络接受端的参与者,比如读者和市场,网络作家的创作基本以市场为导向。在网易云阅读的数据显示中,《无缝地带》的点击率达到1.52亿次,评星为5个星,无论是读者反馈还是市场效益,小说都获得了较大的成功。
而作家的创作伦理和外部环境的有机融合,最终都体现在叙事中。如中共党员苏国坤,为了掩护战友赵东升而牺牲了自己,留下一对幼小的儿女,他死后,赵东升叛变了,神谷川授命翟勋活埋了这一对孩子,翟勋在孩子被活埋前给他们买了一对糖葫芦,以减轻内心的不忍。显然,因为赵东升叛变而引发的悲惨事件,使作家的伦理意图得到了很好的表达:歌颂苏国坤为了党的革命事业,宁愿舍弃小我;批判赵东升贪生怕死,丧失信仰,是个自私的小人;鞭笞日本人神谷川丧尽天良,毫无人性可言;批评翟勋作为中国人,虽尚有人性,但却苟活于世。
在《无缝地带》的304条原始发帖中,大部分网友都在高度赞誉这部小说:有一位名为“聂子”的网友留言被置顶,她说“今天是918,正好看完这本书,愿英雄得到英雄的荣誉,愿世间有情人永不遗憾,愿我们的孩子永远欢笑,愿和平女神永远眷顾这片热土”。作家的伦理意图和伦理信念得到了读者很好的反馈,在赞誉英雄和具有家国情怀的谍战小说中,每个人的生命伦理体验都趋向一致,作家的个体的伦理与创作伦理达到了统一。
实际上,李枭早期执笔创作《刺杀》和《禁城一号》等谍战小说时,其人气没有如此高涨,对比早期作品以后会发现:一方面,作家的写作技巧日益成熟,《无缝地带》具有鲜明的网络小说特点;另一方面,网络作家的创作伦理和外部环境的有机融合不仅仅是依靠宣传和运作,打破网络和文学之间的壁垒,创作兼顾文学性和网络性,才是小说得以成功的关键。
三、自由伦理和人民伦理的双重呈现
刘小枫把叙事伦理分为两种,即人民伦理的大叙事和自由伦理的个体叙事。“人民伦理的大叙事的教化是动员、是规范个人的生命感觉,自由伦理的个体叙事的教化是抱慰、是伸展个人的生命感觉”[5](P4)。
(一)自由伦理个体叙事的呈现
在小说中,自由伦理的个体叙事主要指的是林重的私人生活,如家庭、朋友、昔日恋人等,与此相关的伦理事件往往增加了矛盾冲突的复杂性,让小说更为精彩。
新世纪以来的谍战小说,在大叙事外基本都增加了一条叙事线索,即日常生活和人伦事件的书写。在婚姻生活中,林重和妻子童娜经常为了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而林重和昔日恋人柳若诚的关系,即革命+恋爱,是新世纪谍战小说常用的叙事模式,即使林重已经结婚生子,但柳若诚依旧深爱着他,因为柳若诚的存在,童娜吃醋、离家出走、和林重吵架,这种私人生活的描绘,给谍战小说增加了趣味性和俗常性。
爱情主题在文学作品中是长盛不衰的,在革命类型的小说中,爱情却具有另一番景象。如果柳若诚仅仅是深爱着林重的普通女性,那小说的伦理呈现是比较世俗化的,和其他网络类型小说中的爱情叙事没有区别,但正因为他们的感情中有了革命的加持,才显得神圣和庄严,男女之爱也给革命添加了浪漫的色彩。追溯历史,以柔石、茅盾、丁玲、萧红等人为代表,左翼作家面临的革命和爱情的叙事伦理也陷入了两难,蒋光慈把这种伦理的困境演变为革命+爱情的叙事方式,获得了广泛的认可。在蒋光慈的《野祭》中,革命者陈季侠对死去的章淑君忏悔,希望她能活过来好好的去爱她,革命和爱情在这里得到了和解,而和解的前提是恋爱要向革命,个人要向社会进行整体的位移。同样,因为柳若诚和林重是一起并肩战斗的同志,革命和爱情才能得到很好的诠释。
(二)人民伦理的大叙事
人民伦理的大叙事主要指的是小说所呈现出来的社会层面的伦理观念,主要表现为正义、牺牲和爱。
何谓正义,小说中每个人物的正义都有所不同。林重说“我们不是不能拥有正义感,而是这个职业决定你应该把它藏在心里,一旦它从你心里跳出来,损失的绝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生命”[3](P169)。在“是”与“非”的价值判断中,正义基于人物所具有的立场,林重的正义是为党的革命事业奋斗终生,哪怕壮烈牺牲,也在所不惜;翟勋的正义是在活埋两个孩子前所买的那对糖葫芦,良心即是他的正义;日本人山野凉介崇奉法律的公平和公正,法律是他的正义;神谷川对中共党员深恶痛绝,杀人如麻,但他很爱他的家人,亲情是他的正义。
牺牲,不仅仅是流血和肉体的逝去,还有更丰富的内涵,包括中国传统道德范畴内的荣誉、贞洁、手足之情等的失去。柳若诚在被捕前拒绝和陆远南一起去国外定居过安逸的生活,她为了革命事业而留了下来,在狱中受尽肉体的折磨,柳若诚的牺牲是肉体和贞洁的双重牺牲;林重承受着被误解为日本汉奸的罪名,被人看不起,儿子也被人嘲笑为小汉奸,他的牺牲是名誉和亲情的牺牲。
爱和信仰是小说的主题。林重和翟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情同兄弟,但翟勋是个没有信仰的人,他信仰的是权力和金钱,靠杀人和抢夺来换取优越的物质生活;而林重为了搭救中共地下党陈渡航,毫不犹豫的杀死翟勋,因为林重有坚定的共产主义信仰,但凡所有威胁到革命的人和事,林重都不会犹豫和手软。信仰不同,即使再深厚的兄弟之情也会灰飞烟灭,爱,是基于共同目标下的信仰,是博爱,无关阶级和国界。
作为网络小说,正义、牺牲和爱所传达的是人民伦理的大叙事,通过伦理价值观的接赎,打破了网络文学和传统文学之间的隔阂,具有较强的艺术性。
四、叙述伦理和叙述方式的多元化
叙述伦理指小说的叙述方式所具有的伦理效果,叙述方式存在于叙事行为之中,而叙述和叙事是密切相关的。在叙述者的讲述行为中,叙述者采用的多种技巧、叙述结构、话语表达风格与时间等,都能强化叙述效果,这些多元的叙述方式体现在小说中,产生了多重的伦理效果。
(一)叙述多元化的伦理效果
作为网络谍战小说,《无缝地带》之所以与众不同,除了上述提及的传统审美机制以外,主要源于取材的真实性。比如颇受读者欢迎的《风声》、《潜伏》、《麻雀》等谍战小说,皆以虚构作为叙事的主要手段,不仅脱离了现实,而且与历史背景毫无关联。而《无缝地带》则采取了虚中有实,实中有虚的叙事方式:故事情节是虚构的,但历史背景是真实的,作者选取“大连抗日放火团”作为史料来源,花了六年的时间进行材料收集,描述了大连地委的组建、大连抗日放火团的英勇事迹、伪满洲国成立、日本策动华北自治、日军的细菌实验、卢沟桥事变、日军投降等系列历史事件,为小说的创作增加了真实性和厚重的历史感,且林重也有历史人物原型。可见,实中有虚,虚中有实的叙事策略,是小说具备叙事伦理的基础。
在叙事方式上,小说以倒叙的方式开始讲故事:廖静深奉部长高桥隆之命写一份关于林重的调查报告,小说的开头其实是交代故事的结尾,之后,小说开始进入正题,整个小说的讲述是以节选廖静深所写的《关于林重等人反满抗日纵火特大间谍案的报告》作为题头,而故事的进展以时间顺序作为线索,林重带着妻儿从上海坐船回到大连工作,持续到日军投降,时间跨度较长;从故事的空间来看,整部小说以关东州即大连作为故事展开的地点,其中穿插有营口、奉天、延安等空间位置,但都没有展开故事,只作为人物活动的背景;故事的叙述以第三人称来展开,描述林重在潜伏期生活的各种细节,而人物的心理状态则用第一人称,双重人称的使用有利于叙事的多方位拓展。
(二)叙述视角的流动
叙述视角指的是人物或者叙述者观察的角度,叙述者在小说中担负着“说”的重要职责,而叙述视角则是叙述者的眼睛,具有“看”的功能。“对视角的分析不只具有描写力,它是小说修辞中一种新探索,小说可以为了某种道德目的给我们定位,驾驭我们的同情,拨动我们的心弦”[6](P22)。
叙述视角的流动,其实是人所处的位置和“看”的角度的差异。林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从廖静深、神谷川、老卢、妻子童娜、柳若诚、章鲁等人的视角来看,林重都具有不同的性格和特点。因此,在多重视角的观望里, “以局部的限知,合成全局的全知”,“从限知达到全知,看作一个过程,实现这个过程的方式就是视角的流动”[7](P221),林重是贯穿小说的中心人物,作者让一条主线贯穿到底,使作品只有一个中心的聚焦点,他孤独的泯灭人性,在痛苦中煎熬,是叙事视角所传达的自由伦理观。在波澜壮阔的大时代中,个人的声音是微不足道的,家庭、婚姻和爱情都让位于时代,哪怕林重也希望自己能做一个好父亲、好丈夫、好朋友,但人民伦理的大叙事碾压了自由伦理的个人叙事,叙事视角的流动给予了伦理失衡完整清晰的答案。
韦恩·布斯认为,一位真正的作家应该要正视不同目标的冲突,如:国家、家庭、宗教、正义、乐趣、友谊等相互竞争的要求,视点是选择满足其中某项要求时的最重要的调控方式。小说最大限度的调动了多重的叙述技巧,为读者谋划了多出的伦理大戏。“叙事是在复述生活,也在创造生活的可能性,而‘生活的可能性’正是叙事伦理的终极目的。”[8](P24-30)多重叙述正是引导读者发现“生活的可能性”的重要手段。
因此,网络谍战小说不仅仅是娱乐和猎奇,在当下的文化语境中,充斥了太多的功利主义,这种功利主义一度消解了崇高的价值形象,带来了信仰的大量缺失和生命价值的迷失,而这些从日常生活中成长起来的英雄形象,促使人们反躬自省生命存在的意义。只有如此,网络谍战小说才能超越类型小说目前所在的格局,将时代的命运和自己的切肤之痛紧紧融合在一起,类型化小说才有更宽广的发展空间。无疑,《无缝地带》做了很好的示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