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雅》在英语世界的首次译介*
2021-11-25胡芳毅李海军
□ 胡芳毅 李海军
《尔雅》被称为中国辞书之祖,与《诗经》《尚书》《论语》《孟子》等同列为中国儒家“十三经”,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尔雅》全书共19篇,用今文(指汉代文字)注释疏通了包括“五经”在内的上古文献中的词语4300多个,被称为中国训诂学的开山之作,对后世训诂学、词源学、音韵学、文字学、方言学乃至医药本草著作影响甚大。早在19世纪,《尔雅》就引起了当时美国来华传教士裨治文(Elijah Coleman Bridgman,1801—1861)的注意,通过《中国丛报》(The Chinese Repository)将其译介到英语世界。这是《尔雅》在英语世界的首次译介活动,但目前国内对此次译介活动关注不够,仅有少数几位学者在自己的研究中提及。例如,李烽等人在其编译的《中国丛报》20卷文章目录中,简单提到《中国丛报》第18卷第4期第1篇文章是“《尔雅》介绍,郭璞作序及注”(1)李烽等:《〈中国丛报〉中文提要》 ,《岭南文史》1988年第1期,第119页。。吴义雄在《〈中国丛报〉与中国语言文字研究》中提到“裨治文对《尔雅》……作了程度不等的探索和介绍”(2)吴义雄:《〈中国丛报〉与中国语言文字研究》,《社会科学研究》2008年第4期,第90页。。此外,吴义雄还在《〈中国丛报〉与中国历史研究》一文中提到,《中国丛报》第18卷第4期“对全书(《尔雅》)主要内容简介;翻译郭璞序”(3)吴义雄:《〈中国丛报〉与中国历史研究》,《中山大学学报》2008年第1期,第139页。。张西平在其主持整理的21卷《中国丛报》影印版中,简单提到《中国丛报》上的这篇《尔雅》书评。(4)张西平主编:The Chinese Repository(影印本),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然而,令人遗憾的是,以往学者只是简要地提及此次译介活动,并没有进行具体探讨。本文拟对裨治文和《中国丛报》进行介绍,对裨治文的《尔雅》译介进行更为详细的探讨。
一、裨治文与《中国丛报》
裨治文是清末美国首位来华传教士。1829年,受美国美部会派遣,裨治文带着传教和向美国美部会详尽报告中国社会各种状况的任务从美国出发,第二年抵达中国。在中国期间,他创办了近代基督教新教传教士在中国本土建立的第一所学校贝满学校(Bridgman School);创办了19世纪上半页英美世界最有影响力的汉学研究刊物《中国丛报》;用中文撰写了首部系统介绍美国历史和地理的《美理哥合省国志略》,对魏源等中国知识分子影响深远;用英文、中文、粤语拼音撰写了中文学习教材《广东方言撮要》,介绍中国文化,利于美国人学习中文;多次参与中美交涉,在美国与清政府签订《望厦条约》过程中起到沟通双方的作用。(1)雷孜智著,尹文娟译:《千禧年的感召——美国第一位来华传教士裨治文传》,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总之,在早期中美文化交流史上,裨治文是一位开拓性的人物。
裨治文最大的成就之一是创办《中国丛报》。美部会要求裨治文在传教之余向美国总部提供一些中国的情况。到达中国后,裨治文发现,“基督教国家与东亚的交往由来已久,但在知识与精神层面的交流却微乎其微”,“明清之际的传教士写的有关中国的报道和文章,不但鱼龙混杂、自相矛盾,而且已经过时,因为中国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于是,为了西方人更好地了解中国,以及完成美部会给自己交待的任务,他计划创办一份以介绍和报导中国为主的报刊,对中国进行“全面而不带任何偏见”的报道。(2)Elijah Coleman Bridgman, “Introduction,” The Chinese Repository 1.1 (1832): 1—5.1832年5月,在马礼逊(R. Morrison,1782—1834)的大力支持下,裨治文在广州创办《中国丛报》。1851年,由于美部会的反对以及《中国丛报》主要经济资助人奥立芬(D. W. C. Olyphant,1789—1851)去世,《中国丛报》被迫停刊。20年间,它从语言、文学、政治、宗教、地理、历史、科技、教育、商贸等多个方面向西方世界全方位介绍了中国的过去和现状,是当时西方世界全面了解中国的重要平台,因蕴含丰富的史料价值被誉为“中国学术的宝藏”。《中国丛报》发行期间,裨治文、郭实腊(K. F. A. Gutzlaff,1803—1851)、卫三畏(S.W. Williams,1812—1884)、马礼逊及其儿子马儒翰(J. R. Morrison,1814—1843)等人都曾在上面撰文,向英语世界译介了大量中国典籍,对当时中国典籍西传贡献重大。《中国丛报》译介的中国典籍为当时西方读者全方位了解中国提供了一个重要的窗口,促进了中西文化交流。尤为重要的是,《中国丛报》上译介的中国典籍中,有相当一部分属于在英语世界的首次译介,具有开拓之功。例如,中国古代白话小说和文言小说的代表作《红楼梦》和《聊斋志异》,正是通过德国传教士郭实腊发表在《中国丛报》上的译介文章才真正进入英语读者的视野;《尔雅》《增广智囊补》《南宋志传》《正德皇帝游江南》等中国典籍都是通过《中国丛报》这个媒介,才首次和英语读者会面。(3)李海军、蒋凤美:《论〈中国丛报〉对中国典籍的译介》,《山东外语教学》2016年第6期,第101—107页。
《中国丛报》译介中国典籍,方式主要包括全译、节译、译述、介绍和评论。全译的对象主要是《三字经》这种短篇幅的中国典籍;节译、译述、介绍和评论的对象主要是《红楼梦》这种长篇幅的中国典籍。但是,大部分情况下,几种译介方式同时使用。例如,译介《红楼梦》时,融合了译述、介绍和评论三种方式;译介《三字经》《千字文》时,融合了介绍、全译和评论三种方式;译介《聊斋志异》时,融合了介绍、译述和评论三种方式;译介“四书五经”时,融合了介绍和评论两种方式;译介《鹿洲女学》时,融合了介绍、节译和评论三种方式。
二、裨治文与《尔雅》译介
1848年,裨治文在《中国丛报》第18卷第4期撰文“TheUrh Ya, orReady Guide, a Chinese Dictionary, by the Duke of Chau, Who Flourished in the Twelfth Century before the Christian Era, with Notes and Drawings by Kwoh P’oh”,将《尔 雅》介绍到英语世界。据笔者所知,这是《尔雅》在英语世界的首次比较全面的译介。裨治文选用的《尔雅》原本是嘉庆六年(1801)两淮都转盐运使曾燠刊刻的影宋刊本《尔雅郭注》。晋代郭璞的《尔雅注》是当时最早最完整的《尔雅》注本,乃郭璞历时18年研究注解而成。裨治文《尔雅》译介文共12页(169—180),44小段,可分为4个部分。第1—5段为第一部分,介绍了《尔雅》的成书背景,并翻译了《寄园寄所寄》中一小段有关《尔雅》源流的文字;第6—8段为第二部分,介绍了曾燠撰写的《〈尔雅〉图重刊影宋本序》和郭璞撰写的《〈尔雅〉序》,并翻译了两篇序言的全文;第9—43段为第三部分,也是文章的重点,按照《尔雅》原文顺序,依次介绍了《尔雅》3卷、19章的内容;第44段为最后一部分,对全文做了简单总结和评论。
1. 译介方式
由于《尔雅》篇幅较长,而《中国丛报》版面有限,所以译介《尔雅》时,裨治文融合了节译、介绍和评论三种方式。节译内容不多,主要有三个部分:《寄园寄所寄》中一小段有关《尔雅》源流的文字、《尔雅》正文前曾燠撰写的《〈尔雅〉图重刊影宋本序》、郭璞撰写的《〈尔雅〉序》。裨治文之所以节译这三个部分,一是因为这三个部分篇幅较短,二是这两篇序以及《寄园寄所寄》中的文字对《尔雅》的内容以及文本源流进行了简单但又清楚的介绍,可为读者呈现《尔雅》的概貌。
裨治文《尔雅》译介文章的大部分内容为介绍,主要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主要介绍了《尔雅》的成书时间和作者信息、《尔雅》书名的含义。在文章标题中,裨治文即指出:“《尔雅》是公元前12世纪声名显赫的周公所作的汉语辞书,郭璞为其注解、作图。”(1)Elijah Coleman Bridgman, “The Urh Ya,” The Chinese Repository 18. 4 (1848): 169.文章一开始,对《尔雅》作者周公做了简单介绍:“商朝末年,学风颓靡,一些德才兼备之人十分引人注目。其中有周文王和周公,前者为公元前1122年周朝第一代君主周武王的父亲,后者为其叔父。二者皆学识渊博,并为家族的壮大和稳固做出了贡献。后来家族坐拥天下,也主要是依靠二人的影响。据历史记载,周公作指南车,即船用罗盘,这事一定发生于公元前1112年左右。”(2)Ibid.接下来,文章解释了《尔雅》书名的含义:“欧洲作家将《尔雅》读音写成不同形式,对其意义也有不同理解。‘Urhya’,‘Rh Yá’和‘Eull Ya’,所有这些都指中国人自称的《尔雅》。‘尔’意为英语中的‘near’,‘easy’ ,‘ready’;‘雅’意为英语中的‘rule’,‘canon’,或者‘guide’,也许‘Ready Guide’最能将书名原义传达给英文读者。”(3)Ibid.然后,文章介绍了让《尔雅》进入人们视野并引起大家重视的“豹鼠之辩”:“汉朝武帝统治期间,一外形奇特动物为人发现,然而久久无人知其名。最后,有位年轻人前来,(并据《尔雅》)确定此物为豹鼠。汉武帝因此赏赐他丝绸一百匹。此人是山东济南人,约二十岁时,被皇帝派遣至南越(广州梅岭以南一带)赵王身边。后被南越丞相吕嘉所杀。”(4)Ibid., p. 170.最后,文章介绍了《四库全书》对郭璞和《尔雅》的提及:“《四库全书》中有些材料讲到了郭璞和《尔雅》的早期历史。公元205年西晋立国,郭璞任职于某位晋朝皇帝手下,他是河东闻喜人……据说孔子教导鲁哀公时运用了《尔雅》中的材料。”(5)Ibid.
第二部分介绍了《尔雅》的内容,是全文的重点。该部分按照《尔雅》原文顺序,分3卷、19章依次介绍了《释诂》《释言》《释训》《释亲》《释宫》《释器》《释乐》《释天》 《释地》《释丘》《释山》《释水》《释鸟》《释兽》《释畜》《释虫》《释鱼》《释草》《释木》。介绍主要采取“摘要”的方式,即提炼主要内容。例如第一章《释诂》的介绍:“释诂,或解释古语。‘诂’由‘言’和‘古’组成,字面意思是古语。这一章,作者目的似乎在于收集、整理并解释许多古代文字或术语(包括单字和词语),以便表明它们古代的用法,若至今仍在沿用,它们如今表达什么意思。本章的设计与那些同义词辞书相似。该章包括两百多组词,有一些组仅有三四个词,而有一些则包含四十或更多的词。如下例:初、哉、首、基、肇、祖、元、胎、俶、落、权与,始也。这十四个字,从第一个到第十个,是单一的字,而第十一个和第十二个字合起来是个复合词。这十一个(字)词都是‘始’的同义词,意味着开始、初始。‘始’字后的‘也’,是一个尾助词,只是用来结束一句话……”(6)Ibid., pp. 174—175.
评论主要穿插在介绍里。评论对象主要包括《尔雅》、《尔雅》序、《尔雅》内容以及中国人对古籍的偏好。在文章开始和结尾,裨治文高度评价了《尔雅》,声称“汉语甚至其他任何语言里,《尔雅》几乎为尚存的辞书之祖”(1)Bridgman, “The Urh Ya” , p. 169.,“是古代学问的不朽之作”(2)Ibid., p. 180.。翻译郭璞所作《〈尔雅〉序》前,文章简单评论了中国人的写序习惯并赞扬了郭璞所作《〈尔雅〉序》:“第二篇序为郭璞所作,被中国人视为序言的典范。中国人写序时,喜欢词彩绚丽,旁征博引,这样一来,非博学之人常常难以理解这些序言。毫无疑问,这是一篇玉质金相的佳作。”(3)Ibid., p. 172.文章介绍《尔雅》内容时,也会不时穿插一些评论,例如,介绍《释讯》时,认为中文“叠词使得文章优美雅致,表达有力”(4)Ibid., p. 176.;介绍《释地》时,认为该章“展现了一些奇特的事物,有些令人难以理解”(5)Ibid., p. 178.;介绍《释草》时,认为“植物描写简明精炼”(6)Ibid., p. 179.。在结尾部分,文章评论了中国人对古籍的偏好:“对任何人而言,特别是中国人,回到三千年前,细读那时生活在这块东方大地上的人所著的书籍,是有些吸引力的。中国人对其他民族的文献一无所知,特别喜欢研读自己国家的古籍,无论是文人还是文盲,都一样喜欢古老的东西。类似我们刚刚研读过的《尔雅》这样的著作,能够给予他们极大的快乐。同样,也极大影响他们的生活方式和习俗。对中国人而言,格言警句越是古老,他们便越是奉行执守。”(7)Ibid., p. 180.
2.译介特点
首先,译文基本忠实,且为读者着想,但也存在一定的误译。以《寄园寄所寄》中有关《尔雅》源流的译文为例:
原文:《尔雅》倡于周公而成于子夏,诚九流之奥旨也。中道寝微,世罕闻之,自终军豹鼠之辩,其书始行。郭景纯究心一十八载,而草木鱼虫,训诂名物,昭然兴举。考古之学,其彬彬焉。此则皆有可据者。(8)Ibid., p. 170.
译文:TheReady Guidewas commenced by the duke of Chau, and completed by Tsz’hiá,a disciple of Confucius. It is indeed a complete system of profound erudition, well adapted to the wants of all classes of men. During the middle ages, it slept in obscurity, and was rarely heard of by the people of those times. After the Disquisition of the Leopard-rat of Chungkiun,who brought it into notice by exhibiting its true merits, this book became universally popular.Kwoh Kingshun (Kwoh Poh) devoted to it eighteen years of close application; and trees and plants, fishes and insects, ancient instruction,and all things of note, were luminously held up and department of learning exhibited in its due proportions. All this, then, is testimony in favor of the work.(9)Ibid.
对照原文和译文,可以发现,译文基本传达了原文的意义。为了便于读者理解,译文 中 还 加 了 一 些解 释,如 在“Tsz’hiá”后面加 了“a disciple of Confucius”,为《尔 雅》加了“a complete system of profound erudition”,在“Chungkiun”后面加了“who brought it into notice by exhibiting its true merits”。但是,将“训诂”和“考古之学”译为“ancient instruction”和“department of learning”,译文有误;将“此则皆有可据者”译为“All this,then,is testimony in favor of the work”,译文也有待商榷。
其次,介绍基本正确,比较全面,但有些地方过于简单。如上文所述,裨治文介绍了《尔雅》成书时间、作者信息、《尔雅》书名,以及《尔雅》正文内容。这些介绍基本正确,比较全面。再如,介绍《释丘》时,裨治文说:“‘丘’古时写作‘㐀’,‘丘’是中国一位圣人的名字,一旦用了此圣人名,就非常神圣,不能读作‘Kiu’,而是念成‘mau’ 。”(1)Bridgman, “The Urh Ya” , p. 179.这一点,很多国人可能都没有注意,但是,裨治文却在介绍中专门强调了。不过,可能是由于篇幅或其他的原因,介绍《尔雅》正文内容时,有些地方过于简单。例如,介绍《释乐》时,只有一句话:“本章描述了乐器,介绍了众多乐器的品种和材质,给出了音乐术语的定义等等。注释者称,有些出自周公的术语,有些已不再使用。”(2)Ibid., p. 177.介绍《释山》时,也只有一句话:“古时一位注释者称,中国有著名的山脉5270座;其中467座盛产铜,3609座盛产铁。”(3)Ibid., p. 179.尤其是介绍《尔雅》第三卷7章时,每章介绍都只有短短一句话。
最后,评论基本中肯,但也存在偏见。如上文所述,裨治文在介绍中穿插了对《尔雅》、《尔雅》序、《尔雅》内容以及中国人对古籍偏好方面的评论。这些评论基本中肯。但也存有偏见,例如,在文章最后评论中国人对古籍的偏好时,裨治文说:“中国人很看重此书(指《尔雅》),证明他们对博物史成就所定标准很低。”(4)Ibid., p. 180.其实,古代中国的博物史成就远远大于古代西方的博物史成就。只是近代以后,西方科学技术突飞猛进,而清政府闭关锁国,才导致被西方超越。此外,裨治文还说:“中国人对其他国家的文献一无所知。”(5)Ibid.此话中的偏见更加明显,也表明他对中国历史的无知。在他之前,中国文明发展史也是一部中国文明同其他文明的交融史,佛经汉译是典型例子。即使在他所处的清朝末年,尽管清政府闭关锁国,也有林则徐和魏源这样的仁人志士放眼看西方,尽力了解异域文明。
3. 裨治文译介《尔雅》的影响与启示
《中国丛报》译介了大量的中国典籍。有些译介产生了较大的影响,例如,郭实腊在《中国丛报》上译介的《聊斋志异》,“在塑造西方人心目中的中国经典小说的问题上,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6)王燕:《试论〈聊斋志异〉在西方的最早译介》,《明清小说研究》2008年第2期,第223页。,直接或间接导致许多西方学者加入到英语译介《聊斋志异》的队伍,帮助《聊斋志异》完成了在英语世界的经典化。但是,有些译介则没有引起很大的关注,没有产生多大的影响,例如,自裨治文1848年在《中国丛报》译介《尔雅》后,虽然理雅各(J. Legge,1815—1897)、拉克伯里(T. Lacouperie,1844—1894)、高本汉(K. B. J. Karlgren,1889—1978) 、包拟古(N. C.Bodman,1913—1997)等人对《尔雅》进行过或详或略的研究和评价,柯蔚南(W. S. Coblin,1944— )和 卡尔(M. E. Carr,1948— )等人以《尔雅》为研究对象撰写过博士论文,但迄今为止,英语世界还没有《尔雅》的全译本。之所以如此,“在于《尔雅》文本之特殊,翻译之繁难”(7)李志强:《译之为研、研中有译——西方汉学家的〈尔雅〉学术型翻译》,《海南师范大学学报》2016年第6期,第124页。。《尔雅》是一部近义词典,将上古文献中4300多个词语按照义类编排注释,因此,翻译时近义词之间的意义区分难度极高。此外,它的各篇缺乏连续性,既没有像《聊斋志异》《红楼梦》那样离奇曲折的故事情节,也没有像“四书五经”那样蕴含完整的中国儒家文化体系。所以,同样是通过《中国丛报》译介到英语世界,《尔雅》没有像《聊斋志异》《红楼梦》“四书五经”那样产生影响也在情理之中。这点对当今中国文化外译过程中的选材具有一定的启示。首先,外译汉语文本的翻译难度应该适中。如果翻译难度太高,译者可能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望而却步。其次,外译汉语文本的内容至关重要。纵观中国文化外译历史,可以发现,《聊斋志异》和《红楼梦》这样故事性强的文本,或者“四书五经”这样蕴含完整的中国儒家文化体系的文本能够更好地吸引西方译者和读者。
结 语
裨治文通过《中国丛报》,采取节译、介绍和评论的方式,首次将《尔雅》译介到英语世界。裨治文的《尔雅》译介具有以下特点:译文基本忠实,且为读者着想,但也存在一定的误译;介绍基本正确,比较全面,但有些地方过于简单;评论基本中肯,但也存在偏见。裨治文《尔雅》译介没有产生大的影响,主要同《尔雅》的文本内容和翻译难度有关,这点对当今中国文化外译过程中的选材具有一定的启示。虽然《中国丛报》译介了大量的中国典籍,且其中相当一部分属于在英语世界的首次译介,为当时的“中学西渐”贡献甚大。但是,迄今为止,学界对这方面的研究不多,令人遗憾。本文只是从众多中国典籍译介中挑选了《尔雅》译介,研究其译介内容、方式、特点和影响,希望以后更多学界同仁关注《中国丛报》以及19世纪英语汉学期刊的中国典籍译介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