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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贝马斯重建历史唯物主义对当代社会发展的启示

2021-11-23郭先红

关键词:哈贝马斯历史唯物主义资本主义

郭先红

(北京邮电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876)

一、哈贝马斯重建历史唯物主义的历史背景和理论基础

哈贝马斯重建历史唯物主义的首要原因,是要解决霍克海默、马尔库塞等没有解决的关于当代资本主义社会中资本逻辑下工具理性盛行的问题。因此,在了解哈贝马斯对历史唯物主义进行重建的过程之前,有必要先了解工具理性批判理论的发展过程。

封建社会末期,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形成和发展,改变了封建社会人与自然、人与人相对分散的关系,创造出比以往更多的财富和文明,但同时伴随着人被商品、资本控制的异化现象。到了19世纪末20世纪初,在资本主义社会,除了商品、资本对人的控制之外,科技和机器对人类的控制越来越强大,人类逐渐被科技的“统治性”所制约。人们开始从资本主义形成发展的源头,对以科技为基础的工具理性进行反思,而这要从马克斯·韦伯有关资本主义精神和新教伦理的关系谈起。

马克斯·韦伯指出,在一些资本主义国家,资产阶级的产生与新教伦理关系密切,而新教伦理正是近代科技理性在宗教领域的反映。马克斯·韦伯也指出,一些新教徒为了履行天职,在世俗社会中进行资本主义生产和经营,为了能扩大生产,他们在经营中会自觉不自觉地建立理性的簿记制度,计算收益与支出比例,追求效率和经营的规范,这使他们能够慢慢成为资产阶级。马克斯·韦伯进一步指出,随着资本主义制度的建立,利润成为资产阶级追求的直接目的,天职观念被抛到一边,工具理性成为稳固和扩大资本主义、增强资本控制力的手段。

卢卡奇的物化理论进一步丰富了马克思的异化理论(包括商品拜物教和资本拜物教)以及韦伯对工具理性的批判。卢卡奇从马克思的《资本论》得到启发,同意马克思所说的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存在人受制于物(商品、资本)的现象;同时,他又受到韦伯思想的影响,指出物化现象的产生是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建立后,现代理性(科技理性)被运用到资本主义生产过程中造成的,必须从恢复无产阶级的主体—客体的整体意识,对此进行批判。韦伯、卢卡奇和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奠定了法兰克福学派工具理性批判理论的基础。

霍克海默(有时与阿道尔诺一起)受到康德、马克思、叔本华等人思想的影响,从社会科学被实证化这一趋势出发,指出在垄断资本主义阶段,在资本逻辑控制下,自然科学思维方式已经被“泛灵化”,被运用于对自然的改造、对社会的统治中,导致人类中心主义成为新的神话,启蒙走向反面,法西斯主义出现,发达资本主义社会失去情感价值向度,文化工业发挥意识形态作用等。在霍克海默看来,对工具理性的批判揭示了垄断资本主义时代的社会问题。“目前,科学研究揭示出了经济中的重重矛盾。经济依旧是垄断性的,但在世界范围内它又分崩离析,混乱不堪,它虽然比以前更繁荣但却并不能消除人类的不幸。”[1]

马尔库塞受到黑格尔、海德格尔等人思想的影响,从当代资本主义的实际出发,指出随着当代资本主义的发展,资本逻辑与科技的运用结合促进了整个社会的发展,给人们提供了富裕的物质生活;同时,资产阶级改变了统治思路,从统治无产阶级变成了管理无产阶级,通过缓解与无产阶级的矛盾,来消解他们的反抗意识,技术理性成为政治理性,人成为缺乏否定向度的单向度的人,社会成为缺乏否定向度的单向度社会。在马尔库塞看来,资本主义社会将长期保持单向度趋势,因为他们在维持国内统治的同时,还可以把国内的矛盾转嫁到国外而维持自身的统治,“这种能力的物质基础在下列情况下仍将继续存在:(a)日益提高的劳动生产率(技术进步);(b)下层人口出生率的上升;(c)永久性的国防经济;(d)资本主义国家经济—政治一体化,及其与不发达地区关系的建立。”[2]

霍克海默和马尔库塞都意识到当代资本主义虽然经济繁荣,但却面临更多的问题,甚至造成了整个人类社会也出现了更多的问题,在面对苏联僵化的社会主义体制所造成的问题以及社会的未来前景时,他们同样持悲观态度。

与霍克海默和马尔库塞不同的是,哈贝马斯不但想解决工具理性批判理论面临的困境,还以超越苏联僵化社会主义模式为目标,试图从人类社会发展的源头去寻找能够改变现状的动力。“我是以早期批判理论的极端否定性为出发点的,早期批判理论的分析以法西斯主义和斯大林主义为经验基础。尽管1945年后我们所处的境况不同了,但对社会自我毁灭的发展态势的清醒认识,驱使我去寻找尚未完全淤塞的人与人团结的源泉。”[3]10-11在这样的基础上,哈贝马斯认为必须从交往理性的角度出发对历史唯物主义进行重建。哈贝马斯提出重建历史唯物主义的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认为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论断不适合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的实际发展状况。

哈贝马斯强调,在社会发展过程中,人类最根本的两类活动是目的理性活动和交往活动。这两类活动彼此独立,各自遵循自己的规律。“我把‘劳动’或曰目的理性的活动理解为工具的活动,或者合理的选择,或者两者的结合。”[4]49目的理性活动往往具有很强的目的性或者工具性,它们要么以技术的规则为规则,要么按照一定的战略来展开,以寻求最合理的选择。“我把以符号为媒介的相互作用理解为交往活动。”[4]49交往活动与目的理性活动有显著区别。首先,顾名思义,要想交往,至少需要两个或者以上的行为主体,才能构成交往活动本身;其次,要想保证交往活动的顺利进行,必须遵循一定的规范或者准则(交往活动本身有交往应该遵照的理性)。另外,为了保证交往活动的顺利进行或者持续交往的顺利进行,交往活动的规范具有制裁不遵守规范的交往主体的效力,并在制裁实施的过程中得到加强。具体到资本主义统治中,政府的统治主要遵循交往活动的理性,应以道德和实践知识为其行为的规则和准绳。

哈贝马斯认为,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的困境在于,在资本主义晚期,科技已经成为第一生产力,并把自身推崇的合理性和目的理性渗透到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发挥着维护资本主义统治的意识形态的作用,本应以交往活动实践任务为导向的独立政府,不得不作为目的理性活动的附庸,对目的理性活动所导致的消极后果进行补救,政府干预程度加强只是表面现象,其实质是本应独立的交往活动失去了应有的地位。科技的发展掩盖了目的理性活动和交往活动的区别,使人们对交往活动的积极意义以及交往理性所起的重要作用估计不足。交往活动遵循与目的理性活动不同的规则,对人类的发展有更积极的作用,要想真正从晚期资本主义的泥沼中解放,必须重新树立交往理性的权威和独立性,在此基础上要重建历史唯物主义。

二、哈贝马斯对历史唯物主义的重建

哈贝马斯对历史唯物主义的重建主要以发挥交往活动的根本作用为关键点一步步展开。

(一)在人类社会中交往活动(或相互作用)起基础作用

在马克思的理论当中,社会劳动是一个基本概念,社会的生产和再生产都是在社会劳动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社会劳动构成了人类社会存在的物质基础。哈贝马斯对社会劳动概念进行了新的解读,并在此基础上对历史唯物主义进行重建。

在哈贝马斯看来,马克思的社会劳动概念包括以下几个方面的内容:(1)社会劳动是区别人与动物的概念。“马克思的社会劳动概念适用于区分灵长目的生活方式和原始人的生活方式,但不适合于人类特有的生活方式的再生产。”[5]108(2)社会劳动是人们在“占有武器和工具(技术)”[5]108基础上的有分工有组织的协作。(3)在社会劳动过程中,他们集中分配劳动产品,因此,社会劳动还是“以经济形式再建生活的条件”[5]108。

哈贝马斯一方面高度评价了马克思重视社会劳动的思想,另一方面认为马克思并没有明确区别社会劳动和交往活动,而是认为交往活动也是社会劳动的一个方面,忽略了人类交往活动作为独立行为所起的作用。

在哈贝马斯看来,仅仅用社会劳动很难达到人类特有的生活方式的再生产。哈贝马斯认为,要想达到普遍意义上所说的人类特有的生活方式的再生产,必须是在家庭式的社会结构形成之后。“只有以婚姻和正常的传宗接代为基础的家庭制,才能使成年的男性成员,借助于父亲角色的作用,把自己在男性狩猎群中的地位同自己在妇女和儿童群的地位联系在一起,从而才能把社会劳动的功能同抚养子女的功能结合在一起,并且把男子狩猎的功能同妇女采集果实的功能协调起来。”[5]109即哈贝马斯认为,只有将家庭和社会的功能结合起来,在交往本身发挥基础作用的时候,人类生活的再生产才成为一个真实的概念。在家庭式社会结构形成之前,人类生活的再生产本身就是一个虚幻概念,更不可能以社会劳动为基础。在论述这个过程的时候,哈贝马斯强调了交往活动对于人类生活的再生产的基础性。

在哈贝马斯看来,社会劳动(区分人与动物、遵循经济规律)和交往活动是完全不同的两类活动,语言(交往关系是在语言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同劳动一样古老,社会劳动和交往活动是两类不同的基本活动。“我们可以认为,发展是在劳动和语言的结构中完成的,而发展导致了人的生活的延续的特殊形式和社会进化的最初状态。劳动和语言比人和社会更古老。”[5]110-111

因此,哈贝马斯认为,在人类社会发展的进程当中,必须重视以语言为基础的交往活动所发挥的作用,同时对社会劳动和交往活动必须做出明确的区分。交往活动在人类社会发展的过程中起着更根本的作用,它有着更适合人类社会发展的规范。因此,家庭式的社会结构形成之后,以语言为前提的社会规范系统代替了动物的地位等级制。

总之,哈贝马斯认为,重建历史唯物主义必须以社会劳动和交往活动之间的区别为根本前提,必须以交往活动作为人类社会再生产的根本条件。

(二)社会一体化理论能更好地解释社会发展过程

历史唯物主义认为,社会中经济基础决定着上层建筑,上层建筑对经济基础具有依赖性,同时又可以反作用于经济基础。哈贝马斯则认为,马克思关于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关系的理论是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它假设了社会进化和发展的过程当中经济的决定作用,但经济基础的决定性只是在针对一个社会进化过程的危机阶段而言才是合理的,即只有在社会进化的转折时期,经济结构才起领导作用。“上层建筑对基础的依赖性,首先是对一个社会所处的向一个新的发展水平过渡的危机阶段而言的,不是对社会的任何一种本体论状态,而是对经济结构在社会进化中所起的领导作用而言的。”[5]116

哈贝马斯特别指出,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论断适用于自由资本主义时期。而在原始社会和在文化高度发达的社会里,起调节作用的是血缘系统和占统治地位的系统。哈贝马斯甚至预测在后资本主义社会,社会进化很可能先从教育和社会系统开始,“后资本主义社会的理论甚至预测了这样一种社会状况,在这里,进化的优先地位将从经济系统转移到教育和科学系统上去。”[5]117

在这种情况下,哈贝马斯提出了社会一体化的论断,他主张用社会一体化中所内含的系统和生活世界这一对矛盾代替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这一对基本矛盾,来解释社会变革的内在机制。

哈贝马斯所认为的社会一体化的概念包括一般的行为结构、世界观的结构、制度化的法律结构和具有约束力的道德观念结构三个部分,这三个部分互相适应,应处于同一水平。“因此,在(纯系试验性的)试图把社会一体化的水平加以区分时,最好是把(1)一般的行为结构、(2)世界观的结构(只要它们对道德和法律起决定性的作用)、(3)制度化的法律结构和具有约束力的道德观念结构加以区分。”[5]127

哈贝马斯强调社会一体化的形式(即制度核心)是确定社会同一性的关键。“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是以资本主义制度为核心形成的,而这个制度核心,确定社会一体化的既定形式。”[5]117社会一体化的形式如果处于必须变革的时候,社会的同一性也会随之处于危机之中。

哈贝马斯认为,任何一种社会形态都是社会一体化的形式,不是单纯的生产方式形态。新的社会一体化形式的实施,需要道德—实践性质的知识,即体现在相互作用结构中的知识。“新的社会一体化形式的实施,譬如,用国家来代替血缘系统,需要的是道德—实践性质的知识,不是用工具行为和战略行为的规则能够给予补充的技术上能够使用的知识。它不需要扩大我们对外部自然的控制,它需要的是体现在相互作用结构中的知识。”[5]118忽视交往的道德—实践的知识促使潜在的合理性结构向现实转化的实践力量,仅仅用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矛盾来说明社会危机的内在机制是不充分的。

(三)社会发展的动力在于对交往活动中道德—实践知识的学习

哈贝马斯根据自己交往活动的理论思路,对马克思的生产方式概念进行了重新解读。他认为,生产力的发展可以归结为技术知识的运用,即目的理性活动;而社会制度和设施的建立,则体现了道德—实践的知识,即交往活动知识的运用。在这样的情况下,历史唯物主义的生产方式学说才具有一定进步意义。“因此,我要维护的观点是:历史唯物主义所说的衡量历史进步的标准——生产力的发展和社会交往形式的成熟——有能力为一个制度(系统)的存在作辩护。”[5]115

哈贝马斯进一步强调了两种不同领域学习机制的重要性,人们不仅需要学习技术领域的知识,还需要对交往活动中的道德—实践意识的知识进行学习,只有这样,生产方式的概念才能真正揭示社会发展逻辑的秘密。“人类不仅在对于生产力的发展具有决定性作用的、技术上可以使用的知识领域中进行学习,而且在对于相互作用的结构具有决定性作用的道德—实践意识的领域中进行学习。”[5]120如前所述,相对于目的理性活动,哈贝马斯更为注重交往活动。在学习机制中,这种注重也是一脉相承的,相对于技术知识的学习,哈贝马斯认为对交往活动中的道德—实践知识的学习是更重要的。

哈贝马斯认为,马克思只是一再强调生产力的重要性,只注重技术知识的学习,而没有对道德—实践和交往行为领域的学习机制进行强调和重视。这种做法并不可取,因为道德—实践和交往行为领域的学习,才更能促进社会一体化形式的成熟,使生产关系的发展得到进一步的完善,从而真正发挥生产力潜在的解放力量。“甚至在道德观的领域中,在实践知识、交往行动和用共识调解行为冲突的领域中,也存在着学习过程,这些学习过程反映在社会一体化的成熟形式之中,即反映在新的生产关系中,而且,只有这些学习过程才可能使新的生产力得到使用。”[5]5-6

哈贝马斯对历史唯物主义重建的本质在于用自己的交往活动理论对历史唯物主义进行重建。他认为,交往活动是对人类发展起决定作用的活动,只要能够学习掌握道德—实践知识,遵循交往规范,就可以实施有效的交往、商谈等,从而消除分歧以及各种不和谐,形成普遍认同的观念,这些观念最终会促进社会的发展进步。因此,社会发展的最终动力就是交往活动。只有认识并践行这一点,才可以把资本主义社会救出困境。“哈贝马斯至今仍坚持他的目标设定,即必须在政治实践中找到用民主驯化经济的方法”[3]393。

三、重建历史唯物主义对当代社会发展的启示

一方面,哈贝马斯看到了晚期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新特点,并试图以新的角度对社会发展提出自己的见解,这对于非教条化理解和发展历史唯物主义,批判被苏联僵化的历史唯物主义教条,具有一定的积极意义。哈贝马斯对历史唯物主义的重建,为工具理性批判的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在一定程度上淡化了意识形态批判,是当今社会多元化共存的反映,对其思想的研究,为更好地认清现实状况提供了一定的理论指导。另一方面,哈贝马斯重建历史唯物主义是对马克思主义在当代影响的关注。虽然他一直强调他的社会交往理论是在当代对历史唯物主义的重建,但他否定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范畴和基本原理,并以其社会交往行为理论改造历史唯物主义。这种重建并非真正意义上对历史唯物主义的继承发展,在对历史唯物主义展开分析时,他还常常把历史唯物主义与被苏联僵化的唯物主义等同,对此应进行辩证分析。重新分析和反思哈贝马斯重建历史唯物主义的理论,可以为当代社会的发展提供启示,为社会的健康有序发展提供理论指导。

(一)交往交流有利于为社会发展和人类解放创造有利条件

哈贝马斯重建历史唯物主义的思想主要是针对早期法兰克福学派思想家陷入工具理性批判的困境而提出的理论,其批判和建构主要还是在资本主义社会内部展开的,具有一定局限性。

但作为一名知识分子,哈贝马斯看到资本主义社会经济发展的危机,并试图从理论上去缓解这一危机,从他重建历史唯物主义到他对建立欧洲一体化的呼吁,经历了一个过程,但其起点仍在于解决工具理性批判理论无法突破的困境。“把统一的、民主化的欧洲整体作为一种捆绑的交往权力,使其发挥抑制资本主义经济全球化破坏性趋势的作用,哈贝马斯的这一主张,是一个漫长的思考和学习过程的结果”[3]393-394。他对交往理性的重视,在资本主义内部表达了一种进步的声音,与中国提出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思想在理论和实践上有一定的呼应。

在重建历史唯物主义的过程中,哈贝马斯强调了语言在社会交往活动中的重要作用。虽然他强调的主要是促成欧洲一体化,以应对全球化的挑战,但他对交往理性和协商对话重要性的强调具有积极意义。这不管是对国内社会的发展、和谐局面的构建还是对国际社会和平发展环境的争取,都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对于国内发展来说,各个区域都有自己的资源优势、有多样的文化态势、有不同的风俗习惯等,对话交流有利于求同存异,减少因对话不足而产生的内耗,共同为社会的发展贡献积极力量。从国际上来说,由于各国都有不同的历史和不同的国情,有各种各样的文化传统,要想营造动态和谐的国际环境,必须重视语言交流的作用,加强国际对话和沟通交流,减少因沟通不畅而带来的冲突,为共同营造和平的国际发展环境做出努力。

(二)创造社会发展的和谐外部环境是一个过程

哈贝马斯提出,在晚期资本主义时期,社会出现了新的现象,因此,应该重视交往关系和道德—实践知识的学习和教育。这说明,到了晚期资本主义社会,生产力发展到了一定阶段,交往的意义得到了进一步凸显,哈贝马斯认识到了这一点,提出了交往活动的理论。这对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创造社会发展的和谐外部环境具有积极借鉴作用。哈贝马斯进一步指出,交往活动的成熟需要有一个逐步学习的过程,对交往规范的掌握也不同于对生产技术的掌握,这在新的发展阶段深化了马克思交往关系的理论,指出交往行为或者交往虽然依托生产力而生,但它自身也有相对独立的发展逻辑,具有进步意义。哈贝马斯提出交往的规范化、成熟化、达到动态平衡化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对当代社会的发展具有积极的启示。因此,从交往层面努力建立社会发展需要的和谐外部环境是一个历史过程,这需要我们不断加强与外界的交流,并在这个过程中逐步建立和强化交往规范,以至于最后能熟练运用并发展这些交往规范。

(三)社会发展应兼顾政治经济文化等各个方面

哈贝马斯对马克思的社会劳动范畴进行了片面的理解,他认为马克思的社会劳动是一种工具性行为,缺失了交往活动的向度,因此,他提出要发挥交往的积极作用。哈贝马斯对历史唯物主义的重建就是对交往作用的强调和恢复,这显然曲解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基本观点。不管是在马克思的早期著作还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等成熟著作当中,马克思都明确表达了社会劳动当中存在着人与人之间的交往与协作,社会关系是在生产的过程中所形成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哈贝马斯认为家庭式的社会结构形成之后的交往关系,才是社会交往的真正基础。历史唯物主义认为,生产关系是人们在生产过程中建立起来的人与人的关系,而生产不但包括物质资料的生产,也包括以家庭为单位的人口生产。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是相互影响的,越不发达的地区越受血族关系的支配,“一定历史时代和一定地区内的人们生活于其下的社会制度,受着两种生产的制约:一方面受劳动的发展阶段的制约,另一方面受家庭的发展阶段的制约。劳动越不发展,劳动产品的数量,从而社会的财富越受限制,社会制度就越在较大程度上受血族关系的支配”。恩格斯同时指出,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是相互影响制约的[6]。因此,就社会交往的本质来看,哈贝马斯的社会交往只是马克思所说的社会交往活动的一个发展阶段,与马克思的交往活动并无实质区别。

哈贝马斯对社会劳动、社会交往概念的曲解,其实质是把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界定为“经济决定论”,这主要与哈贝马斯把苏联僵化的社会主义实践与历史唯物主义等同相关。遵循这样的思路,他又对历史唯物主义当中的生产力和生产关系概念的关系、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概念的关系进行同样思路的判断,而没有认识到历史唯物主义并不是“经济决定论”。历史唯物主义的创始人之一恩格斯就明确提出,经济的决定作用只有在最根本的意义上起作用才是正确的,而在社会具体发展过程当中,是各种综合力量在起作用。因此,要想使社会健康发展,必须在一定的经济条件下(这里的经济是作为背景条件的经济)实行政治、经济(具体的经济政策和发展策略)、文化、社会全面发展的科学发展观。

(四)我国生产力的发展是我国社会发展的根本

马克思认为社会发展的根源是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的矛盾,在解决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矛盾当中,社会得到了发展。而哈贝马斯认为,社会发展的动力机制是他所谓的学习机制。他认为,要想发挥交往活动的作用,建立社会一体化,真正实现社会变革,必须对道德—实践知识进行学习,这样才能达到个人和社会整体的更新和进化,这是他关于学习机制的主要内容。

哈贝马斯提出的学习机制,有利于社会一体化的实现,但仅仅靠学习机制则远远不够。哈贝马斯承认,必须在发展生产力潜力的基础上,才有望实现社会一体化。他的学习机制之最终目的也是发挥和激发生产力的发展潜力,使新生产力得到运用。这说明他也承认生产力在社会变革中的基础作用,他通过自己的方式不自觉地诠释了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的思想。事实也不止一次证明,在现实的社会条件下,仅仅通过简单抽象的道德—实践知识的学习,而没有生产力作为坚实的物质基础,不可能达到社会一体化的更新。因此,我们要继续坚持马克思唯物史观的指导,仍旧将国家和社会发展的重心放在对我国生产力的发展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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