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国自育苹果品种推广应用的几点思考

孙丽梅，王 岩，曲静艳，李兴超*

（辽宁省果树科学研究所，辽宁 熊岳 115009）

随着全球新一轮科技革命的兴起和我国农业现代化的推进，种业在农业发展中的基础性、战略性、先导性、核心性、引领性地位日趋突出，可以说，良种是农业产业链的最上游，是主体。培育更多的区域性、个性化强的新品种是引领农业高质量发展、培育农业新动能、赢得农业竞争优势的核心要素与重要抓手。农业农村部的统计数据显示，目前，我国农作物良种覆盖率在96%以上，自主选育品种面积占比超过95%。苹果作为我国特色优势产业经济寿命长，高投入，高产出，比较效益高，在农业增收、农民致富、产业扶贫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国家统计局的数据显示，2018年我国苹果种植面积193.86 hm2，总产量3 923.3 万t ，每666.7 m2产量1 349.2 kg。有25 个省（直辖市、自治区）栽培苹果，主要分布在环渤海、黄土高原、黄河故道、西南冷凉高地四大产区。从全球看，2018年我国苹果产量占世界总产量的45.8%，在全球94 个苹果生产国中居于首位；但从栽培品种上看，自育品种在品种构成中比例低，而从日本引进的‘富士’系列品种占比高达72%。在知识产权法规制度体系和保护体系不断健全、保护力度日趋强化的形势下，加速开发与推广应用自育苹果新品种尤为重要。那么，我国自育苹果新品种的应用情况如何，很少有人专门撰文加以阐述，即使有，也是一带而过。为使苹果从业者、栽培者进一步了解和掌握我国现有苹果新品种育成情况，以及在不同时期选出的苹果新品种对果业的贡献，笔者在查阅档案、相关文献的基础上，予以回顾与反思，以期为今后苹果新品种的推出与应用提供参考。

1 苹果新品种育成情况

新中国成立以来，我国有辽宁省果树科学研究所、吉林农科院果树所、沈阳农业大学、中国农业科学院果树所、河北省农林科学院昌黎果树所、中国农业大学、青岛农科所及其后的青岛农业大学、山东省果树研究所、中国农科院郑州果树所、陕西省果树研究所及其后的西北农林科技大学等40 多个农业科研院所和大专院校250 余名科技人员先后参与苹果遗传改良与品种选育研究工作，育成一大批具有丰产、优质、抗寒、抗病等不同特点的苹果新品种，如‘迎秋’‘锦红’‘甜黄魁’‘辽伏’‘岳阳红’‘岳冠’‘岳艳’‘岳华’‘岳丽’‘金红’‘宁丰’‘宁酥’‘寒富’‘寒光’‘华帅’‘华红’‘华金’‘华兴’‘华脆’‘华庆’‘胜利’‘苹帅’‘苹艳’‘昌平8 号’‘福星’‘福美’‘福丽’‘赛金’‘中农’系列（32、33、53）、‘早翠绿’‘岱绿’‘鲁丽’‘烟富’系列、‘华冠’‘华硕’‘华瑞’‘华苹’‘秦冠’‘秦脆’‘秦蜜’‘瑞阳’‘瑞雪’等[1～6]。

据董志丹等[7]报道，1951—2019年，我国育成的苹果品种 （不含砧木） 共273 个。其中耐贮品种83 个（30.40%）、抗寒品种78 个（28.57%）、短枝型品种34 个（12.45%）、柱型品种8 个 （2.93%）、红肉品种4 个（1.47%）。按育种途径统计，占比高低顺序依次为杂交品种（145 个，53.11%）、芽变品种（111 个，40.65%）、实生品种（15 个，5.50%）、诱变品种（2 个，0.73%）；按果实颜色统计，红色品种最多（240 个，占87.91%），绿色品种和黄色品种很少 （依次为19 个、6.96%，14 个、5.13%）；按果实大小统计，大果（≥200 g）品种最多（156个，57.14%），中果 （100～200 g） 品种居中 （97 个，37.02%），小果（≤100 g）品种最少（20 个，7.33%）；按果实成熟期统计，晚熟品种（10月及以后）较多（116 个，42.49%），中熟品种（9月）居中（90 个，32.97%），早熟品种（8月底之前）较少（67 个，24.54%）。

2 自育苹果新品种应用现状与主栽品种

2.1 应用现状

20世纪50—60年代，苹果品种匮乏，全国各省区大都栽培 ‘国光’‘金冠’‘元帅’‘红星’‘红玉’‘鸡冠’‘倭锦’‘青香蕉’‘赤阳’‘祝光’‘黄魁’等外来品种。60年代及其后，随着自育早、中、晚熟系列品种的推出，全国各地根据当地自然条件纷纷引种，进行品种区域试验与品种比较试验，以期筛选出适于当地的栽培品种，致使我国自育的苹果品种在不同地区得到应用或空前发展。最具代表性的、成为不同时期主栽品种的有‘辽伏’‘甜黄魁’‘迎秋’‘秦冠’‘金红’等[1，4，7，8，]。但随着富士系、‘新红星’‘乔纳金’‘嘎拉’ 等国外品种的引进，人们将苹果发展的重点转向国外品种，形成 “外国品种热”，自育品种的全国性区域试验与品种比较试验受到影响，主要是品种育成单位是各自为战。截至目前，只有‘寒富’‘秦冠’‘华冠’成为自育品种中栽培面积较大的3 个品种[9]；‘华硕’已在8 个苹果主产省进行示范和推广，面积超过2 000 hm2；‘瑞阳’‘瑞雪’等近年来推广面积也较大，达3 300 hm2，有望成为黄土高原苹果产区主栽品种；‘福丽’和‘鲁丽’新品种权也以不菲的价格转让给企业。绝大多数自育品种由于审定后缺乏后续的示范与推广，在生产上没有形成规模栽培[10]。

2.2 不同时期主栽品种

2.2.1 特早熟品种

辽伏 1956年杂交，亲本为‘老笃’ב祝光’，1969年命名，1979年经辽宁省农作物品种审定委员会审定。该品种除具有结果早、特丰产的特点外，最突出的特点是特早熟，从落花到果实成熟仅60 d。辽宁于7月上旬、长江中下游地区于6月上中旬成熟，比外来的早熟品种‘黄魁’早熟10 d，比日本推广的早熟品种‘夏绿’早熟2 周，比美国的早熟品种‘早捷’早熟1 周，比湖北果茶所培育的早熟品种‘金水苹’早熟1 周以上；其次是抗性强，耐高温高湿，既适于北方苹果主产区栽植，又能在一般品种不能适应的长江中下游地区正常生长结果。它的育成与推广应用，不但丰富苹果产区的品种组成，而且结束了长江中下游地区没有苹果经济栽培的历史，从而使我国苹果生产区向南扩展4～5 个纬度。至1989年，‘辽伏’苹果已在辽宁、山东、安徽、浙江、湖北等25 个省（市区）推广栽植6 900 hm2，创效益2 048万元。该项成果于1990年获国家发明三等奖。

2.2.2 中熟品种

迎秋 1928年杂交，亲本为‘红玉’ב祝光’，1956年命名，1963年通过辽宁省农作物品种审定委员会审定，农业厅批准推广。在熊岳地区果实8月末成熟，采后可贮存一二个月；果实黄绿色，有鲜红色霞或条纹；平均单果重170 g，肉质细而多汁，经短期贮存风味甜酸适口，稍有香气；既可鲜食，又是制罐的优质原料。果实成熟期正值苹果供应淡季，市场空间大，深受生产者、消费者欢迎，曾为辽宁、北京、河北、山东等省（市）的主栽中熟苹果品种。该项成果于1977年分别获辽宁省和营口市重大科技成果奖，1978年获全国科学大会奖。是我国果树界唯一一个获得全国科技大会奖的中熟苹果品种。

2.2.3 晚熟品种

秦冠 1957年杂交，亲本为‘金冠’ב鸡冠’，1966年参加全国大苹果第二批区域试验，1967年命名。该品种具有果大、色红、耐贮藏、结果早、丰产性好、适应范围广等特点。1988年已推广到全国27 个省（市、自治区），面积达4 万hm2，年增效益5 亿元。除陕西作为主栽品种外（50%以上），浙江、湖南、河南、山西等省列为主要发展品种，是该时期我国自育苹果新品种中应用面积最大、覆盖地区最广的品种。1988年获得国家发明二等奖，是我国果树界第一个获得国家发明奖最高等级的品种。

寒富 1978年杂交，亲本为‘东光’ב富士’，1994年命名，1995年通过辽宁省农作物品种审定委员会审定。该品种除具有大果、耐贮、优质、丰产、易管理等特点外，其突出的抗寒性将我国大苹果栽培北缘向北扩展近2 个纬度，使1月平均气温介于-10～-12 ℃的耐寒落叶果树带南部、干寒落叶树带南部、温带落叶果树带北缘、旱温落叶果树带北部、青藏高寒落叶果树带东北部成为‘寒富’苹果的适宜区[11]。通过政策调动、政府牵动，再加上‘寒富’苹果栽植区划的制定、良种良法的配套、示范园的典型引领，使我国从没有栽培大苹果的地区有了自己的适宜品种，是目前我国自主选育的273个苹果品种中栽培面积最大的品种。截至2018年底，全国 ‘寒富’ 苹果栽培面积近20万hm2。其中辽宁省11.33hm2，是第一主栽品种；沈阳地区从没有大苹果栽培发展到目前的2.67 万hm2[12]。“‘寒富’苹果优质高效生产技术集成研究与应用”成果获2015年度辽宁省科技进步一等奖。

3 对苹果新品种推出与应用的思考

苹果产业是促进农民脱贫致富和推动乡村振兴的重要抓手，但目前我国苹果主栽品种仍以富士系、‘国光’‘嘎拉’、元帅系、‘金冠’‘乔纳金’等为主，自育品种仅有‘寒富’‘秦冠’。辽宁省果蚕站（2018年）和中国苹果产业网的资料显示，我国主要苹果产区2017年各品种构成，‘寒富’‘秦冠’栽培面积分别占辽宁、陕西苹果总面积的52.94%、20.00%。在国内外苹果品种保护力度日趋强化的形势下，对从国外引进的新品种进行规模化开发，已几乎不可能，形成品牌更无可能。因此，从长远看，重视和加快我国自育品种推广应用尤为重要。尽管我国自育的273 个品种在不同时期得到不同程度的推广应用，但仅有‘辽伏’‘甜黄魁’‘迎秋’‘秦冠’‘寒富’等品种成为不同时期的主栽品种，其他品种随着时间的推移已逐渐淡出苹果产业。自育品种推广利用率低，是不同时期品种栽培者观念陈旧，对品种的特异性缺乏足够的认识，导致盲目引种，更难做到良种良法配套；加之政策调动、行政推动、典型引领、服务驱动等方面的不力，使新品种的开发受到阻碍。因此，推出与应用苹果新品种要尊重适地适栽原则、消费者偏好 （好吃、好看）和果农意愿（好栽、好管），按消费需求提供特色鲜明的苹果品种。离开市场需求，没有品质优势、没有价格优势、没有市场竞争力的苹果品种就不会被应用，只能被淘汰。只有瞄准市场需求的变化，适应不同区域、不同人群的的不同需求，选对品种，优质优价，产销两旺，苹果产业才能有真正的发展和繁荣。

3.1 品种的特异性

一个新品种的推出，必须具备新颖性、特异性、一致性和稳定性，并有适当的命名，才能被当地品种审定部门审定与推广。因此，对新育出的苹果品种应在我国四大苹果产区进行深入的、全方位的品种比较试验，明确其成熟期、色泽、风味特点、果实大小、抗性（抗寒、抗病）等性状，明确新育出品种比目前生产上栽培的品种好在哪，不足在哪。这是今后应用与推广尤为重要的，也是栽培者选择的依据。‘辽伏’在我国当时栽培品种中成熟期最早（60 d），同时耐高温、高湿，还对早期落叶病、轮纹病、白粉病均表现抵抗力强。其独特的早熟性、高抗性与广适性，赢得果农欢迎。再如‘寒富’，其最突出特点是抗寒、易管、易丰产。辽宁栽培大苹果区域有限，但‘寒富’的育出，使大苹果栽培北界向北推移200 km。如果上述两个品种没有其突出的特异性，也就不会被栽培者广泛应用，更不会成为主栽品种。

3.2 品种的适地适栽

苹果生产是一个周期长、前期投资大的产业，品种选择正确与否决定产业成败，即适地适栽最为关键。目前栽培者偏好求新，总认为“施肥不如勤换种”。其实，每个苹果品种对自然条件的适应性都有一定的差异。如树体的抗寒性、抗旱性、抗病性的差异性，同一个品种在不同生态环境条件下质量性状和生产效益的差异性（在适宜区的果品质量高、价高、生产效益好），决定了各品种在不同地区的分布与构成。此外，还取决于不同省份苹果栽培历史、发展现状、消费习惯等方面的差异，品种的选择带有明显的区域性。因此，一个具体地区的品种选择只能考虑本地区生态条件的可能性，决不可与其他地区盲目攀比。否则，品种的质量性状很难充分体现。以往推出的新品种只注明果个大、早丰产、优质、抗性强，但能在哪些个省、市、县（区）栽培，却未有明确的说明，因为忽视了品种的区域试验。目前，我国自育品种仅有‘寒富’苹果根据冷凉地区自然资源及果树带布局现状，进行了多区域布点试栽，完成了苹果栽植区划。因此，制定自育品种栽植区划，是今后工作的重点。

3.3 研究制定良种良法配套的技术规范

一个优良品种尽管栽在最适区、最好的土壤上，但没有配套的、规范的栽培技术作支撑，就很难发挥出优良品种最大的生产潜力和生产出竞争力强的、高质量的果品。目前，在我国自育的273 个苹果品种中，有一大批如 ‘岳阳红’‘岳冠’‘岳艳’‘华冠’‘华红’‘华硕’‘瑞阳’‘瑞雪’‘福丽’和‘鲁丽’等品种，在品质、丰产性、抗病性等方面可与国际上流行的‘富士’‘布瑞本’‘嘎拉’等媲美，但这些品种却没有能够大面积推广，主要原因是新品种选育与栽培研究分离，没有形成体系，导致良种良法无法配套。如采用的砧木、最佳砧穗组合、无病毒苗木繁育技术、整形修剪技术、贮藏保鲜技术和产品质量标准等。‘寒富’苹果能够成为我国自育品种栽培面积最大的品种，是育种团队为苹果栽培者揭示了‘寒富’苹果能够在传统大苹果栽培北缘地带即1月平均气温为-12～-10 ℃的地区进行优质栽培的生物学特性及生理机制，确定‘寒富’/GM256/山定子为冷凉地区最适的抗寒、矮化砧穗组合，制定了苗木繁育技术辽宁省地方标准，规范了苗木生产流程和市场秩序，建立了寒富苹果优质高效生产技术体系，并制定了5项辽宁省地方标准和3 项农业部果园主推技术规程。所有这些均为在不能栽培大苹果的地区实现大面积优质、矮化栽培奠定了基础。因此，在新品种推出时，制定良种良法配套技术规范至关重要。

3.4 示范样板园的引领作用

俗语说得好:“喊破嗓子不如作出样子”。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辽宁省在‘红富士’苹果推广应用过程中十分重视树立样板、典型引路的工作方法。曾先后在我省的瓦房店、普兰店、盖县、金县、绥中、兴城、凌源等地建立了7 个‘富士’苹果基地县，在全省建立了29 处样板园、125 个协作网点。按照基点的成果创立样板园，通过协作网推广样板园的经验，从而推动全省‘红富士’苹果的发展，并带动全国完成了我国历史上第一次品种更新。‘寒富’苹果也是采取同样的方法，通过典型示范与引领，在过去不能栽培大苹果的地区实现了大面积优质、矮化栽培，成为我国目前栽培面积最大的自育苹果品种。

4 结语

我国自育品种在今后的推广应用中，除重视品种的特异性、适地适栽、良种良法配套、示范样板园引领外，还应重视消费者的评价与新品种的国际化，积极采取政策调动、行政推动、服务驱动等措施，同时借助我国苹果产业体系大平台，共同为实现区域化布局、标准化生产、规范化管理、市场化营销与高质量发展的目标而努力，再创苹果产业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