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应对非传统安全威胁过程中的情报应用*——基于军事行动分析
2021-11-22张记炜
张记炜
(国防科技大学国际关系学院 南京 210039)
21世纪以来,欧洲的安全结构发生剧变,呈现多样化特点,债务危机、难民问题以及恐怖主义袭击等非传统安全威胁不断出现。在这样的安全背景下,欧盟积极参与到全球安全治理中来,以实现预防冲突和维护和平。在欧盟应对非传统安全威胁的过程中,军事行动是其重要手段。而在欧盟军事行动中,情报力量的运用,层次清晰,手段多样,领域广泛,具有较高的研究价值。
1 文献回顾和问题提出
欧盟的军事行动是欧盟对外综合工具箱中的手段之一,是欧盟对国际环境变化和地区利益追求的重要表现,同时也是欧盟应对非传统安全威胁的实践。欧盟军事行动中的情报应用是欧盟利用情报支持行动、利用情报保障行动的重要体现。然而目前对欧盟应对非传统安全威胁过程中的军事行动情报力量应用研究相对较少,国外学者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情报合作领域。有学者从共同安全与防务政策框架角度分析了欧盟层面的军事情报合作发展现状及其内生性动力,认为军事行动中的情报合作促进了成员国之间的对外事务联系[1]。有学者从情报的政治性角度对欧盟情报与对外关系之间的联系进行了分析,认为情报工作的对外属性非常突出[2]。有学者从美欧关系的角度分析了国际情报合作的优势,认为同北约和美国进行犯罪信息情报合作将是欧盟情报合作发展的新方向[3]。也有部分学者从欧盟与其他大国安全合作的角度,对印欧、日欧之间任务行动的情报共享进行了分析,并给予了期待[4]。
目前,国内学者对欧盟情报力量问题研究则主要集中于反恐与数据安全。肖军从反恐角度分析了欧盟情报体系的建设情况,认为欧洲情报体系建设在反恐领域的应用存在一定弊端,有许多经验值得借鉴[5]。李留英从网络威胁的角度分析了欧盟情报共享的发展,认为欧盟建设了欧盟主导、成员国主建、民间参与及执行机构统筹协调的网络威胁情报共享发展模式,值得学习[6]。吴文聪从英欧情报数据共享角度分析了英国脱欧后欧盟情报数据的发展前景,认为双方未来情报数据共享具有一定空间,但也存在着明显的障碍[7]。赵晓琳从情报一体化的角度分析了欧盟情报发展的困境和前景,认为欧盟目前情报合作面临着英国不积极、美国和北约限制、民意和合法性问题等困境[8]。
综上所述,国内外有关欧盟应对非传统安全威胁过程中情报应用的研究总体来说主要从宏观视角围绕其情报合作进行论述,而对于情报力量运用的具体情况,尤其是军事行动中的情报应用未有研究。鉴于此,本文根据欧盟军事行动的发展概况,尤其是其发展现状,从行动的具体流程入手,对欧盟军事行动中四个层面的情报力量应用情况进行论述,可以很好的补充这一领域的问题研究。
2 欧盟军事行动概述
欧盟军事行动是在共同安全与防务政策框架下由欧盟成员国派遣军事人员,根据实地情况的需要制定任务,其目的是参与全球安全治理,稳定欧盟周边安全环境,从而应对非传统安全威胁。
2.1欧盟军事行动源起欧盟的防务合作历史悠久,经历了早期的欧洲防务共同体、20世纪70年代的欧洲政治合作机制以及21世纪初的欧盟安全与防务政策,最后在2007年的《里斯本条约》中形成了共同安全与防务政策[9]。《里斯本条约》对共同安全与防务政策的定义是:共同安全与防务政策须为联盟提供民事和军事资产的操作能力。联盟能够将这些资产用于联盟之外、与《联合国宪章》原则相一致的维和、冲突预防以及维护国际安全等任务。
欧盟军事行动是欧盟共同安全与防务政策框架下的重要组成部分。2003年欧盟发起了首次联盟层级的军事行动——欧盟马其顿军事行动(协和行动),并在年底发布了首份《欧洲安全战略》报告,开创性的提出了欧盟对外行动的目标,为欧盟的全球安全治理指明了方向。2016年6月,欧盟时任外交政策负责人费德里卡·莫盖里尼提出了欧盟全球战略,标志着欧盟战略思维的重要转变。从2003年欧洲安全战略所体现的一个理想主义欧盟,转变为一个务实的欧盟[10]。
2.2欧盟军事行动发展现状自2003年首次发起军事行动至今,欧盟已在三大洲(欧洲,非洲和亚洲)的几个国家中使用军事手段完成了6次行动。目前仍有大约5 000余名欧洲军事和民政专家正在参与欧洲周边地区的行动任务,其中包括还在进行中的6项军事行动(见表1)。
表1 欧盟军事行动概况
续表1 欧盟军事行动概况
2.2.1 欧盟军事训练任务 军事训练任务是欧盟对外军事行动的重要内容,目前欧盟在索马里,马里和中非共和国派驻了三个欧盟军事训练团。欧盟驻索马里培训任务是欧盟发起的首次军事训练任务,其目标是支持索马里的过渡政府并协助其国家机构。欧盟驻马里军事训练任务是欧盟在马里总体战略的军事支柱,通过提升马里武装部队的能力使其能够打击恐怖主义和有组织犯罪。欧盟驻中非共和国军事训练任务是欧盟旨在支持该国政治过渡进程、维持稳定所采取的综合措施中的一部分。
2.2.2 欧盟陆上军事行动 波黑地区的发展影响着西巴尔干和欧盟的未来,木槿花行动是欧盟为维护该地区稳定和监督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执行《代顿协定》的一次军事任务[11]。从2004年接替北约部队执行任务至今,欧盟特派团按照“地方政府掌权”的原则将许多任务逐步移交给了地方当局,但也保留重新控制该地区的权力。欧盟在该地区的行动目标为:通过帮助波黑武装部队进行集体联合训练使他们向北约的标准迈进,创造威慑使其继续履行《波黑和平总框架协定》,并根据授权继续为波黑地区的安全环境做出贡献[12]。
2.2.3 欧盟海上军事行动 欧盟目前正在进行的海上军事行动有两场,其中阿塔兰特行动是欧盟首次海上军事行动。作为索马里问题综合解决方案的一部分,欧盟于2008年12月派出欧盟海上军事力量发起了该行动,旨在保护世界粮食计划署、非洲联盟索马里特派团和其他易受侵害的运输船只,威慑、预防和制止海盗的武装抢劫行为[13]。而2020年4月1日发起的伊里尼行动则是欧盟最新的军事行动,该任务接替了欧盟此前的索菲亚行动,主要目的是为了实施武器禁运,以实现利比亚的永久停火和促进和平进程。
2.3欧盟军事行动影响尽管欧盟军事行动在欧盟的发展过程中并不显眼,其范围和程度甚至无法与欧盟内部的主权国家相比,但欧盟的军事行动却是欧盟一体化不断发展的重要标志,是欧盟成为“自由国”身份的重要表现。随着欧盟军事领域合作的不断发展,军事手段的应用将不断得到提升,这不仅会促进欧盟的内聚性发展,也会产生外延性的效应。欧盟军事行动的特点使其在欧盟结构性外交中产生重要影响,基于效用的关注意味着欧盟在对外交往中从理想主义向现实主义的过渡。总体来看,欧盟的军事行动维护了欧盟多边主义的理念,输出了欧盟的安全文化,扩大了欧盟的海外利益,构建了欧盟的全球战略,是欧盟处理国际事务综合工具箱中的重要手段,在欧盟防务合作不断发展的未来将得到更多的应用。
3 欧盟军事行动中的情报应用
经过多年的实践,欧盟军事行动形成了相对成熟的流程。其军事行动流程分为政治战略层面、军事战略层面、作战行动层面和战术执行层面四个层级(见图1)。根据军事行动流程的不同层面,其情报力量的保障形式也不相同,目前形成了政治战略层面情报统筹,军事战略层面情报合作,作战行动层面情报搜集,战术执行层面情报应用的局面。
图1 欧盟军事行动流程
3.1政治战略层面情报统筹根据《欧盟条约》第38条及其职权范围的规定,欧盟政治和安全委员会在欧洲理事会的授权下,综合考虑欧盟军事委员会的意见和建议,对欧盟领导的军事行动和任务进行政治控制和战略指导。在这一过程中,欧盟对外行动署(EEAS)的欧盟情报分析中心和欧盟军事参谋部情报局为政治和安全委员会分别提供宏观的民事情报和军事情报支持(见图2)。政治和安全委员会则进行情报统筹的工作,来制定军事行动的政治和战略方向。
图2 欧盟军事行动政治战略层面情报支持
3.1.1 欧盟情报分析中心 欧盟情报分析中心起源于欧洲安全与防务政策,早期名为欧盟态势中心。随着欧盟危机管理能力的不断发展,民事和军事任务的海外部署不断增多,使欧洲精英认识到需要建立一个更广泛的情报分析机构;同时“9·11”事件以及日益严重的全球恐怖主义威胁推动了这一想法的后续发展。2002年,欧盟态势中心开始为欧盟及其成员国提供情报领域的服务,主要工作是通过公开来源的材料、军事和非军事情报以及外交报告等,进行局势监测和评估,为欧盟领导人提供预警措施。2007年,将欧盟态势中心与欧盟军事参谋部情报局的力量进行了汇总,加强了欧盟的情报处理能力。2010年,两机构同时被移交给新成立的欧盟对外行动署。2012年,欧盟态势中心更名为欧盟情报分析中心,并进行了重组,重组后的欧盟情报分析中心由两个部门组成:基于成员国意见进行战略分析的分析部和处理法律、行政问题和公开源情报分析的一般和对外关系部[14]。
欧盟情报分析中心是欧盟唯一的民事情报职能部门,该中心通过监测和评估国际事件,尤其关注敏感地区、恐怖主义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扩散以及其他的全球性威胁,以欧盟成员国和安全部门的情报为基础,进行战略性分析,最终为欧盟外交和安全政策高级代表以及欧盟对外行动署提供情报分析、预警和态势感知,并为欧盟各决策机构和各成员国提供情报保障服务。在欧盟军事行动中,欧盟情报分析中心为政治和安全委员会提供情报评估(长期战略文件)、情报报告(特定专题文件)、情报摘要(简短情报分析)和威胁评估(专向风险问题)。
3.1.2 欧盟军事参谋部情报局 欧盟军事参谋部是欧盟军事委员会的一个下属部门,成立于2002年,用于协助欧盟外交和安全政策高级代表,提供早期预警、局势评估和战略规划。欧盟军事参谋部下属的情报局则由来自各成员国的40余人组成,该局下辖三个部门,政策处主要负责情报概念制定,为欧盟军事行动提供规划支持;需求处负责从各成员国的军事情报机构收集信息;产品处就欧盟军事行动的特定需求进行情报评估,并定期发布简报。同时情报局还与欧盟卫星中心合作,该中心为欧盟军事行动提供所需的地理空间情报[15]。
欧盟军事参谋部情报局在欧盟军事行动的过程中主要扮演一个信息管理者的角色。它汇集了来自成员国和欧盟卫星中心的情报信息,严重依赖成员国的国家情报机构。但同时,欧盟军事参谋部情报局的存在也加强了欧盟成员国之间的情报合作,促进了欧洲情报事业的发展,支持了欧盟层面的对外事务决策。在欧盟军事行动中,欧盟军事参谋部情报局为政治和安全委员会的早期预警和局势评估提供情报支撑,为欧盟军事参谋部的行动规划提供专业知识,为军事行动的危机应对计划提供能力支持[16]。
3.2军事战略层面情报合作军事战略层面的行动由欧盟行动指挥官或军事规划和行为能力机构主任负责,该岗位由欧洲理事会或政治和安全委员会提名,并被授权对指定的部队行使行动指挥和控制权。在军事战略层面,情报合作体现得更为明显。
3.2.1 与民事机构的常态性合作 同欧盟的民事机构进行情报合作是欧盟军事行动中最常见且最易实现的一种方式。在欧盟的执行性军事行动中,欧盟行动指挥官与欧盟民事执法机构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包括情报上的合作[17]。例如,在地中海海域,欧盟地中海的指挥官(包括索菲亚行动以及后来的伊里尼行动)与欧洲边境和海岸警卫队紧密协调,互通情报,共同打击地中海海域的难民走私和武器贩运行为。在欧盟的非执行性军事行动中,军事规划和行为能力机构将通过一个联合支持协调小组与欧盟现有的民事行动机构——民事规划和行为能力机构紧密合作,来实现情报的最大化利用(见图3)。同时,军事规划和行为能力机构每年会组织军事战略层面的欧盟军事训练指挥官会议。该会议聚集了欧盟在非洲大陆发起的三场军事训练任务的指挥官及其他民事行动指挥官,提供了相互交流的机会[18]。
图3 欧盟军事与民事行动情报交流机制
3.2.2 与北约的伙伴性合作 欧盟与北约的军事合作在21世纪初形成了制度化,尤其是2003年的“柏林+”安排为双方军事行动合作奠定了基础。2009年,欧盟决定加强在任务和行动战略沟通以及情报、监视和侦察工作等方面同北约的合作。在2010年的里斯本峰会上,欧盟再次强调了改善北约-欧盟战略伙伴关系的决心,并于2016年的联合宣言中确定了合作措施。此后,欧盟与北约在合作框架下不断加强情报领域合作。欧盟在2015年发起索菲亚行动后,与北约在2016年发起的海洋卫士行动进行了合作。虽然他们有着不同的任务方向,但双方在2016年的联合声明中强调“要增加对海上情况的了解,以及更好地协调双方活动”。2017年,北约海上司令部与欧盟海上行动指挥官达成协议,来促进双方的信息交流[19]。这种信息交流机制的建立体现了欧盟与北约情报合作的发展。
3.2.3 与非欧盟组织的机制性合作 在欧盟军事行动中,非欧盟伙伴的参与,体现了欧盟全球安全治理的多边主义色彩,同时也增强了行动的能力和效果。在同这些非欧伙伴进行行动协调和情报合作的过程中,欧盟建立了常态性的机制。在阿塔兰特行动中,欧盟保持着与海上联合部队的联系,这是一支由34个国家组成的多国海上伙伴关系,用于打击海盗、鼓励区域合作,改善安全环境。欧盟阿塔兰特行动指挥官同海上联合部队指挥官通过共享认知和消除冲突会议来进行情报交流和信息共享,该会议每半年举行一次,用来协调各方参与亚丁湾和西印度洋打击海盗的行动[20]。同样,在伊里尼行动中,欧盟也与地中海区域的合作伙伴开展了“地中海共享认知和消除冲突”会议,作为情报合作的机制。
3.3作战行动层面情报搜集欧盟军事行动的行动层面规划由欧盟部队指挥官负责,该岗位由欧洲理事会或政治和安全委员会任命,在行动指挥官的授权下行使权力,在指定的行动区内指挥欧盟的特定部队。由于处于任务区内,各指挥官直接掌握任务方向情况,因此作战行动层面偏重于情报搜集。在军事行动中,欧盟部队指挥官将指挥所属力量,使用欧盟军事行动中的固定资产(由各成员国提供的舰船、飞机、卫星等)及其他手段,进行情报的搜集和处理工作,范围涵盖整个行动区域,收集的情报将向欧盟行动指挥官上报,也将与欧盟成员国的相关机构进行分享,也会下传给战术执行层面的各小组指挥官。
例如,在伊里尼行动中,指挥官派出了巡逻机和舰船对利比亚和突尼斯沿海海域以外的公海,西西里岛以南,地中海中部和南部地区的非法走私船只进行持续的探测和监视;索菲亚行动中也是利用军舰与侦察飞机在红海南部、亚丁湾和印度洋的大部海域、索马里沿岸领土及其领海和内陆水域,大约470万海里的海域上进行海上巡逻等情报搜集行动。欧盟还应用互联网建立并运行监测机制,收集储存数据情报信息,如欧盟军事训练任务中受训人员的个人数据、医疗信息和生物识别数据,索菲亚行动中的犯罪人员信息等。同时,在欧盟驻索马里军事训练任务和欧盟驻马里军事训练任务中,欧盟部队指挥官为培训人员开设情报课程,为其情报工作提供咨询指导,有助于增强欧盟在行动中的情报搜集能力[21]。
3.4战术执行层面情报应用欧盟军事行动的战术层面规划由各小组指挥官负责,该岗位由欧盟部队指挥官或更高级的指挥领导任命,被赋予完成任务所需的相应权力。通常包括空中、陆地、海上和特别行动等方向,也可根据特定的任务职能进行指派。这些小组指挥官负责就其部队和军事资产的使用向指挥官提出建议,并负责计划、协调和执行行动。当各小组指挥部建立以后,各小组指挥官便被给予一定的权力,负责指挥和控制其所属力量。在战术层面的行动过程中,指挥官会建立专门的情报小组,用于针对感兴趣的特定地域和威胁进行情报搜集。同时处于欧盟军事行动指挥流程的最末端,作为情报支持行动的执行单位,来自政治战略层面、军事战略层面和作战行动层面的各层级情报会逐级传递给战术执行层面的指挥官,这些指挥官将利用情报信息来实施任务的最终履行[22]。
以阿塔兰特行动为例,2019年4月19日,5名海盗嫌疑人在索马里沿海捕获了一艘也门独桅帆船。两天后,海盗们在距离索马里海岸约280海里的印度洋上袭击了韩国渔船阿德里亚号。欧盟该海域的海军部队收到消息后,派出了海上巡逻机,在该地区进行了搜索,结果发现了母船。随后,相关情报信息被传递给战术执行层面的小组指挥官——护卫舰纳瓦拉号舰长。在该护卫舰和海上巡逻机的配合下,欧盟阿塔兰特行动的小组指挥官成功拦截并登上了被俘的帆船,逮捕了5名海盗嫌疑人,释放了被劫持的23名人质[23]。这次营救人质行动虽然是欧盟阿塔兰特行动中的一次缩影,但却是欧盟军事行动中战术执行层面情报应用的体现。
4 未来发展趋势
欧盟依靠军事行动,在应对非传统安全威胁时取得了突出成就。随着国际形势和自身实力的变化,欧盟也在不断提高和发展这一过程中的情报应用能力。
4.1大力塑造欧洲情报文化非传统安全威胁具有跨国性和不确定性,只有进行长期的跟踪关注才能在威胁出现时做出及时准确的应对。而欧盟在军事行动的政治战略层面进行情报统筹时,主要依靠民事部门和军事部门对当前国际局势以及欧盟安全形势的判断,来进行政治控制和战略指导,这就要求欧洲情报界保持对时局的关注和参与。当前,欧盟正积极倡导各成员国,一起塑造欧洲的情报文化。2019年3月5日,欧洲情报大学于巴黎成立,有23个欧盟成员国和7个伙伴国家参与。2020年2月26日,这些国家共同签署了一份意向书,形成了独特的政府间倡议。这是欧洲情报界的集体努力,通过广泛的传播情报学术观点,让不同部门的行政人员聚集在一起,在非业务层面上交流经验,促进欧洲战略情报文化的发展。目前,该学院刚刚组建,未来将在欧盟的大力倡导下,不断聚合人才,引领欧洲的情报发展。
4.2广泛应用人工智能技术在欧盟依靠军事行动应对非传统安全威胁时,大量的情报信息在各层级机构中产生。随着情报机构间合作机制的建立,情报信息共享和协调能力的产生,欧盟在财政和技术资源方面的支出不断增加。然而,目前欧盟面临着情报技术人员的资源短缺,难以满足欧盟和成员国的共同需求。因此,欧盟开始大力发掘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新技术在情报处理过程中的巨大潜力。2020年,欧盟委员会决定投资20亿欧元创建一个欧盟云计算联盟,利用强大的数据集合,促进人工智能等技术的发展,来应用至各个领域,包括非传统安全威胁应对时的情报应用领域。这些高新技术的应用可以节约大量的成本,在情报产品评估,尤其是对来自欧盟卫星中心的卫星影像进行情报处理时能够发挥出较为显著的作用。
4.3强化混合安全威胁应对目前,欧盟面临的非传统安全威胁正以混合安全威胁的形式出现。混合安全威胁指利用各种活动,针对关键的基础设施、公共卫生或舆论来实施攻击,目的是造成经济损失、制造混乱、影响民主选举或阻碍政治决策。欧盟早在2015年就认识到了应对混合安全威胁的重要性,采取了诸多措施。新冠疫情的爆发更加重塑了欧盟对非传统安全威胁的认知概念,欧盟于2020年7月24日发布了欧盟安全联盟战略,该安全战略的重点是提升欧盟的能力建设,以确保创造一个面向未来的安全环境。因此,欧盟将在军事行动中提升侦测混合安全威胁的情报能力,加强打击虚假信息的手段和网络安全措施建设,建立防范化学、生物、辐射和核攻击的情报搜集能力,提高对混合安全威胁的认识、分析和应对。
5 经验及启示
欧盟应对非传统安全威胁过程中的情报应用具有鲜明特点,注重情报层级划分,发挥情报合作效用,突出情报保障功能,对我具有一定的启示意义。
5.1注重情报层级划分欧盟军事行动的流程分为四个层面,其情报保障的流程也相应划分为四个层级。政治战略层面中,欧盟情报分析中心和欧盟军事参谋部情报局提供的战略性、咨询性情报将在政治和安全委员会的情报统筹下提供给欧洲理事会。军事战略层面中,欧盟指挥官可以根据《欧盟军事指挥和控制概念》与政治战略层面进行情报沟通[24]。作战行动层面中,各行动区内部的情报搜集成果可以提交给军事战略层面用于情报合作或下发至战术执行层面用于行动。战术执行层面中,则主要利用前几个层面的情报进行实践应用。这种情报层级的划分使得欧盟军事行动中情报工作分工有序,各层级之间的情报也可以相互传递,链路畅通。目前,我国面临的非传统安全威胁可划分为三个层级:与传统安全密切相关的非传统安全问题,如分裂势力、宗教极端势力、恐怖主义等;涉及社会发展的非传统安全问题,如金融安全、能源安全、环境安全等;以突发性公共事件为主要形式的非传统安全问题,如大型传染病等[25]。在使用军事手段应对多层级的非传统安全问题时,我们也可划分情报层级,明确各领域情报的重要性和时效性标准,从而避免情报的忽视或过度反应。
5.2发挥情报合作效用欧盟对合作十分重视,因为合作正是欧盟“存在”的原因之一。从欧盟成立之初的经济共同体开始,到20世纪70年代的政治一体化,再到21世纪初的军事行动合作。欧盟作为超国家行为体,合作是其立身之本。随着“9·11”事件的发生,欧盟对情报的重视不断提高,其合作经验也开始扩大到情报领域[26]。在欧盟军事行动中,这种情报合作包括欧盟机构之间的相互合作,欧盟同成员国之间的合作,欧盟同北约及其地区性、全球性伙伴的合作。欧盟军事行动中的情报合作可以充分利用来自不同渠道的情报资源,扩大了情报搜集来源,增强了情报分析能力,提升了情报处理效率。当前,世界正处于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新冠疫情的出现又给国际形势带来了许多不确定因素。随着我国的日益崛起,我国面临的非传统安全威胁也在加剧。在应对非传统安全问题时,我国可继续积极同世界其他国家、国际组织开展合作,在情报领域形成互惠共赢的局面。例如基于上海合作组织发展起来的反恐合作机制,中俄积极开展的导航卫星合作,均是我国在情报合作上取得的突出成就。未来,我国可延续此类经验,在处理非传统安全威胁的过程中扩大军事领域的情报合作。
5.3突出情报保障功能在欧盟依靠军事行动应对非传统安全威胁时,参与的决策体众多,情报的保障功能突出(见图4)。战略性情报能够为欧洲理事会定下行动决心提供基础,为政治和安全委员会的决策提供支持,为欧盟军事参谋部起草危机管理概念、军事战略选择、军事指令提供帮助;战役性情报可以为欧盟行动指挥官制定作战概念、作战计划、交战规则提供帮助;战术性情报则能为欧盟部队指挥官和各小组指挥官提供行动支援。总体来看,欧盟应对非传统安全威胁过程中,情报应用和情报保障始终贯穿其中,做到了以情报为先导,由情报定决策,充分的将情报融入到了军事行动中。在我国应对非传统安全威胁、保护国家安全时,根据我国于2015年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安全法》,我们建立了国家安全机关、公安机关、有关军事机关等多部门的分工协调机制。因此,在实际运行中,我们也可充分发挥各部门机构的情报信息工作,运用科技手段,加强对情报的鉴别、甄选和综合研判,依靠情报的保障功能,实现对非传统安全威胁的预警评估、监管审查和管控处置。
图4 欧盟军事行动及情报保障流程
6 结 语
为了保护欧洲公民免受恐怖主义、有组织犯罪、非法移民等全球性安全危机,实现安全的欧洲环境,欧盟积极的通过军事行动来参与全球安全治理,应对这些非传统安全威胁。在这一过程中,欧盟认为情报是确保安全的一种手段。因此,在欧盟军事行动过程中,欧盟十分重视并不断发展情报能力,使情报应用和军事行动相辅相成。无论是非洲大陆上正在进行的军事训练任务,还是西印度洋海域的打击海盗行动,抑或是地中海海域防止武器走私的行为,欧盟的军事行动可以说是以情报为先导,由情报贯穿始终。在欧盟军事行动的过程中,情报合作的思想尤为显著,各情报机构、情报力量都发挥了作用,包括欧盟各情报机构之间的业务合作,欧盟同各成员国之间的情报交流,各行动层级之间的情报沟通。随着欧盟军事行动的不断发展,其全球安全治理的雄心不断增强,未来在情报支持行动方面也会给予更多的关注。